第10章 試探
坐了半個小時左右，邢濤起身離開，李芷萌跟沈岩打了聲招呼，他們一起出了門。
邢濤手裏拿着車鑰匙，“我送你吧。”
李芷萌頓了下，笑着解釋，“不用了，我住新城麗景，走小路過去十分鐘就到了。”
邢濤默了片刻，他忽然擡手摸了摸自己腹部，似不經意一般“喝飽了，不如就陪你一起走走吧。”
李芷萌深深地驚詫了，誰說邢律師冷漠不茍言笑，他明明這麽會開玩笑。
兩道身影，一長一短，被路燈的光影拉得長長的。
十多分鐘後，終于到了小區的樓道門口。
“謝謝你啊，邢律師。”李芷萌是個開朗又和氣的姑娘，笑起來的時候一張臉紅潤潤的，健康又靈動。
邢濤淡淡地笑着，擡頭往上看了一眼，“你們住幾層？”
“十六層。”
“唔，那挺好的，每天免費看城市夜景。”
李芷萌跟他擺手道別，轉身時鞋子後跟絆着臺階，以為這回要丢臉摔爛屁股，邢濤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勾住了她的腰。
李芷萌身子一個緩沖後被他帶進了懷裏，臉重重地砸在他胸前，嘭一聲她的鼻子立刻彌漫着一陣酸麻，一股熱流從裏面湧了出來。
李芷萌有萎縮性鼻炎，每到秋冬季節鼻子就幹幹的，最近一直加班，有些上火，這一撞立馬撞破幾根毛細血管，鼻血就出來了。
她習慣了，可是把邢濤吓壞了，他立馬從口袋裏摸出手帕捂住她的鼻子，“你怎麽樣？要不要送你上醫院？”
李芷萌仰着臉，連連朝他擺手，沒事沒事。
邢濤為自己胸膛的殺傷力深深的自責着，還好一會兒血就止住了。他很負責地把她送到了家門口。
李芷萌至此徹底對邢濤改變了看法，邢律師很熱心，還很幽默。
咖啡廳生意出奇的好，沈岩下班已經十二點多了。冬日的午夜空氣清冷，從有暖氣的咖啡廳走出來她打了一個寒顫，雙手環抱着胳膊，一路小跑着。
小區門口的暗影裏，黑色的轎車靜靜地停在那裏，車裏的男人已經在黑暗中等候了一個多小時，他定定地靠在椅子裏，臉上神色晦暗不明，一只修長的手搭在車窗外，指端夾着一根煙。
橘紅色的燈影下漸漸出現一個人影，他眯了眯眼，掐滅手中煙蒂，待她走近，他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自打那晚過後，沈岩差不多有将近一個星期沒有見過他，此刻，隔着這幾步遠的距離，看他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高挑身影立在小區門口那盞路燈溫暖的光暈之下，像童話世界裏走出來的人物一般，磅礴又虛幻。
這樣的人物，他到底是為了哪個而來？
心跳亂了節奏，她定定地站在那兒，再也不敢邁步。
垂落的視線裏一雙黑色的皮鞋慢慢朝她走近，沉悶的聲音，一步一步的，仿佛踩在她心尖上。
清冷的氣息帶着樹木的清香，慢慢蘊滿了周圍的空氣，像被他緊緊擁在懷裏的感覺，強勢的，好聞的，令人淪陷。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提醒着自己保存冷靜的頭腦，那樣的錯誤和迷惘不可以再犯了。
兩個人都沉默着，沈岩敗下陣來，她咽了咽喉嚨，“周總。”她叫了他一聲。
周世珩極輕地嗯了一聲，并沒有說什麽，沈岩不敢看他的臉，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打着領帶的淺色襯衣的領口那裏。
周世珩心裏在想什麽呢？這女人真沉得住氣，居然連一句你怎麽在這兒都沒有問，她是不在意還是根本就無所謂？
“這麽晚才回來？”十幾秒鐘後，他終于開口說第一句話。
她的手指動了動，“晚上客人很多。”她淡淡地解釋着。
“邢濤今天來找過你？”他忽然問。
沈岩猛地擡頭，臉上是難以掩飾的驚愕。
“你答應他了？”他又問。
沈岩覺得莫名其妙，她一臉的茫然。
周世珩眉頭皺了皺，他背光而立，俊朗淩厲的臉掩映在光影暗淡中也絲毫不遜色。“難道他沒有跟你說？”
沈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她覺得實話實說總不會有錯，“邢律師晚上和芷萌——也就是和我住在一起的女孩，他們一起去咖啡廳了，坐了半個多小時才走的。”
周世珩的眉毛不經意地動了動，默了一瞬，他說：“邢律師想請你去他的事務所做事，他想挖我的牆腳。”他笑眯眯的望着她，語氣輕快的就好像在開玩笑一般。
沈岩驀地愣住。
“你會去嗎？”他接着問。
沈岩心中一動，周世珩大半夜守在這裏就是為了問這樣一件事？可這與他有什麽關系？半響默着，不知不覺間呼吸亂了分寸，她緊緊地握着拳頭，試圖讓自己變得冷靜。
“你不希望我去？”她這是借了多大的膽子，貼了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這樣一句，這樣的自己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周世珩心中一震，他這樣的男人，其實并不喜歡耍小聰明的女人。但這個女人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她是不知道收斂呢還是故意抛磚引玉？但不管怎樣，他都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被她勾起了興趣。
“當然。”他絲毫不否認，不然大半夜的守在這裏是要喝冷風啊？
沈岩的心裏砰砰亂跳着，她側着臉，目光似乎看着他身後的某一處，但若仔細看，她那眼神是沒有聚焦的。
周世珩慢慢朝她俯下身子，嘴唇幾乎要貼着她的耳朵，“我的女人自然要留在我身邊。”
熱乎乎的氣息燙熱了她整整半張臉，她竟像沒事一般，一動不動。“周總，我不是誰的，我只屬于我自己。”她淡淡地說道。
“是麽？”周世珩慢慢站直身體，沈岩以為他要退開，結果腰上忽然多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力量很大，一掐一按，她便被迫踮起腳尖迎向他，像主動把自己送進他的懷裏一樣，她的身體緊緊地和他貼在了一起。
他直直地凝視着她的眼睛，明明是眸光帶笑，她卻愣是從那緊繃的眉宇間看出了一絲不懷好意。
“見好就收，嗯？不是每個男人都吃這一套。”他慢條斯理地說着，白色的霧氣從他嘴裏逸出，帶着屬于他的氣息，在寒冷的冬夜裏愈發清冷而涼薄。
他的大衣敞着，沈岩的雙手不由揪緊了他西裝的衣角，指尖微微顫抖。
周世珩覺察到她的瑟縮，他慢慢擡手輕撫摸她的額角，像安撫她一般，極為溫柔，可他說出的話卻是一點也不溫柔，“沈岩，你很聰明，可是要看對象是誰，吊胃口這種事對付年輕的毛頭小子可能很管用，或者邢律師那裏也很管用，不過如果他知道我們的關系後，你猜他還會不會這麽好心呢？”
沈岩努力地張了張嘴，可是喉嚨卻像被黏住了一樣發不出一絲聲音。
唇上忽然落下一吻，男人沉悶的笑聲帶着溫熱的感覺一觸即走，他很紳士地替她攏了攏衣領，表情已經緩和下來。
“什麽事都要有個度，過了就顯得太刻意了。”
時光好像都凝滞了一般。
“很晚了，回去吧，明天上班遲到是要扣工資的。”
沈岩好像在做夢一樣，她呆愣地往小區裏走，走了幾步再回頭看，他依然站在那裏，臉上表情已經看不清，可那挺拔的身影還是說不出的淡定潇灑，四周濃重的夜色都淪為了背景。
不忍再看了，她猛地回過頭，快步走進樓裏，電梯門緩緩合上，她整個人像被抽光力氣似的靠在牆壁上。
她居然敢試探他，這是不是在玩火？
推開門，李芷萌還沒有睡。她等不及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沈岩，所以盡管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她還是硬撐着。
“沈岩，沈岩，咱們遇上貴人了，你知道嗎，邢律師要請你去他的事務所做事呢。”
沈岩默默地看着她，“唔……你鼻子怎麽了？”
李芷萌拔下鼻子裏塞的衛生紙，“沒什麽，不小心撞到門。”
“喔。”沈岩往衛生間走。
李芷萌跳到她面前，“哎，你怎麽都不驚喜一下？”
“芷萌，我可能不會去。”
“為什麽？”李芷萌瞪大了眼睛。
沈岩扯了扯嘴角，“我想等注會考下來再換工作，我的專業丢了這麽多年，如果有什麽閃失，我怕對不起邢律師的好意。”
李芷萌當即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