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正在艾鹿呆愣的時候，紀涼帶着張言沖了過來，蹲到她面前，焦急地詢問：“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艾鹿皺着眉搖頭，“傷員在辦公桌後面。”
張言聽了立刻跑到辦公桌邊，大聲喊道：“帶傷員去找醫生！快！”
說完蹲下身，心疼地看了看面色蒼白痛得滿頭大汗的小姑娘，和趕過來的隊員一起将小姑娘扶起來，往檢測室趕去。
紀涼看見艾鹿遍布血跡的褲腿，渾身一震，心口如有刀刺一般，他焦急地尋問：“怎麽這麽多血？傷得很重嗎？我帶去你醫務室！”伸出手就要扶她去找醫生。
“我沒事。”艾鹿已經冷靜下來，借着他的手臂站起身，略活動了下腳踝，發現毫無問題後，大步走向被警衛隊隊員圍住的男子。
男子被她擊中已喪失了逃跑的能力，一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襲擊塔吊？”艾鹿抱着手臂，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呸！我憑什麽告訴你！”男子捂着傷口惡狠狠地朝艾鹿呲出一口唾沫，奈何距離太遠，并沒有噴到艾鹿，反而落回到他自己臉上。
“是學校的人。”紀涼撿起地上的槍，走到艾鹿身邊，“這個槍是陳浩特制的，子彈是改良過的達姆彈。”
艾鹿知道達姆彈，這種子彈殺傷力巨大，依靠着自身強大的爆破和翻轉能力，在刺入皮肉後爆炸，形成巨大的血窟窿，非常難止血，一旦被擊中非死即殘。這種子彈由于太不人道，已經被禁用，沒想到會在隔離區內再見到。
艾鹿想起那張蒼白稚嫩的小臉，再看着眼前這個滿臉橫肉，神情惡毒的男子，心中怒火蹭的一下蹿起，她擡腳踩上男子腿上的傷口，半俯下身，狠聲問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襲擊塔吊！”
男子的傷口本就疼痛難忍，如今被她這麽一踩，更是殺豬般地大喊起來：“啊！！我……別踩了！！”
艾鹿不為所動，又用腳尖使勁碾了碾，提高了聲音：“回答我！”
“學校……！啊！我們想要物資！求你別踩了！”男子再也忍耐不住，慘聲大叫着求饒。
艾鹿得了答案，這才松開腳，直起身，冷眼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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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麽處置他們？”一旁的隊友看向兩人。
“肯定不能留在塔吊白吃白喝。”艾鹿想也沒想地回答。
“也不能放虎歸山。”紀涼冷肅着一張臉，轉頭對各警衛隊隊員輕聲說道，“你們去醫務室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
隊員們齊聲答應，轉身快步往檢測室走去。
艾鹿見人都離去，開口詢問：“你打算怎麽……”
話還沒說完，卻見紀涼面無表情地端起槍，對着地上男子頭部扣動扳機。
“呯”地一聲槍響，男子的哀嚎瞬間消失，他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只剩下一雙眼睛大睜着，直直瞪向天花板。
“達姆彈創面恐怖。”紀涼将槍丢到一邊，語氣冰涼，“你也過去看傷員吧，這裏我來處理。”
“我沒事。搜一下，這些強盜身上一般都有物資。”艾鹿蹲下身，開始在他身上的口袋裏尋找物資。
“應該沒有，陳浩不會讓執行危險任務的強盜帶物資，一旦任務失敗，就相當于白送。”
“成功了呢？”
紀涼嗤笑一聲：“成功了他們就有塔吊的物資了，哪還需要自己帶？”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走到一旁蹲下身來，在另一個入侵者身上翻找。
果然如紀涼猜測，這三名入侵者身上什麽東西也沒有，兩人僅收獲了幾把槍。
“塔吊上還有兩個狙擊手，我們過去看看，說不定有東西！”艾鹿不甘心，看着塔吊提議。
紀涼點點頭，跑到倉庫裏拿出幾個大麻袋，将三名入侵者的屍體裝進去後封口栓緊，從入口處抛了下去。
“等下再來清理，我們先去對面看看。”紀涼制止了準備打掃血跡的艾鹿，拉着她的手腕，走向滑索，到達塔吊。
兩名狙擊手毫無生息地躺在地上，紀涼把搶撿到一邊，蹲下來在他們身上搜尋半晌，只翻找出兩顆水果糖。
艾鹿見他盯着糖果久久沒有說話，以為他失望，連忙安慰道：“也不算沒有收獲，糖果在隔離區可不常見。”
紀涼回過神來，慢慢扯出一個微笑，深吸口氣，将糖果分了一個給艾鹿，自己留了一個放進包裏，輕聲回答：“是啊。先處理屍體吧，等會兒拾荒者們要回來了。”
“好。”艾鹿收好糖果，沖他點頭。
兩人如法炮制，将屍體用麻袋裝好抛下塔吊，乘坐電梯回到地面，将麻袋拖到一片空地中，用火點燃。
入侵者都感染了病毒，所以火勢蔓延地很快，火舌蹿地足有半人高。
艾鹿盯着面前的火焰，沉思片刻後開口：“有件事情，我覺得很奇怪。”
“什麽？”
“我的腳踝明明中彈了，整個腳踝幾乎都被炸穿，可……”
紀涼一愣，立馬蹲下身查看她的腳踝，他上下左右研究了半天，終于奇怪地看向艾鹿：“你這腳一點也不像是中過彈的樣子。”
“還有我進入隔離區的第一天，我的小腿明明被感染者頭部血濺射到了，可後來檢查的時候也沒有發現傷口。”艾鹿補充道。
“不應該啊。如果你真的被濺射到感染了病毒，這麽久都沒有注射藥劑，早就轉變了。”紀涼擡頭看向她，“之前出現過傷口消失的情況嗎？”
“沒有。”艾鹿很肯定地搖頭。
“會不會是進入隔離區以後高度緊張出現的錯覺？”
艾鹿凝神想了想，繼續搖頭：“我确定不是錯覺，被濺射到後我的小腿抽搐過，被擊中後我的腳踝也有很強烈痛感，你看我腳上還有這麽多血跡，如果是幻覺，血是從哪來的？”
“會不會是傷員身上的？你當時因為緊張沒有發現？”
“我……”艾鹿剛想回答，突然想起自己出發前服用的增強藥劑。
基地稱這種藥劑可以增強特遣兵的能力，使他們的速度更加迅速，身體更堅實，但會有失憶、出現幻覺等副作用，難道是因為這個？
可為什麽其他時候沒有出現過幻覺？
艾鹿怎麽想都想不清楚，頓時覺得頭大，她苦惱地甩了甩腦袋。
紀涼輕聲建議：“要不繼續觀察一下？”
“也只有這樣了。”
面前的火焰漸漸熄滅，兩人用腳将灰燼踢散後回到塔吊，在醫務室門口見到了一臉頹敗的張言。
張言盤腿坐在醫務室門口，低垂着頭，雙手撐着臉。
“傷員怎麽樣了？”紀涼看了眼緊閉的醫務室大門，低聲詢問。
“沒有生命危險。”張言的聲音在微微顫抖，“但是手有可能保不住。”
紀涼和艾鹿聽到這個結果，都心痛地長嘆一口氣。
“只要人還活着，就還有希望，萬一……”艾鹿開口想要安慰兩人，但達姆彈的威力她也知道，手能保住這句話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都是我的問題，我不該把所有戰力都調出去跟着挖土，讓這些小姑娘巡邏。”張言痛苦地搖搖頭，“她才14歲，槍都沒握過幾次！我怎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說着她伸手狠狠地錘擊了一下地面；“我恨不能受傷的是我自己！”
艾鹿蹲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勸慰她：“這種事大家都沒有想到，不能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尋找應對的辦法，避免這種事再次發生。”
“對。只要我們繼續接納漁村的幸存者，就會面臨各種危險，所以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必須趕緊拿出切實可以行的應對措施。”紀涼平複了一下心緒，贊同道。
“土挖得差不多了，明天大家都會撤回來，我在入口處多安排一些隊員防守。”張言擡起頭，聲音仍在顫抖。
“我們不是漁村的人，安排再多也難免會有疏漏。”艾鹿不贊同地搖頭，“我倒是有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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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
紀涼像是知道她想說什麽，開口接道：“安排漁村來的幸存者幫忙篩查，如果有陌生人出現及時彙報。”
艾鹿轉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對，觀察點最好設立在塔吊上，如果有入侵者，直接在入口處擊斃。”
“只是他們最近都受過創傷，讓他們從事這麽危險的工作，會不會不好？”張言覺得兩人這個辦法可行，卻又有自己的擔憂。
“要不問問他們的意見？有人幫忙最好，如果他們不願意就多安排一些人手。”艾鹿認為張言說得也有道理，“強盜身上的特征很明顯，身上會有一股腥臭味，類似于臭雞蛋的味道。放人進來時注意搜身，特別檢查有沒有攜帶武器。”
“好，等大家回來後我安排一下。”張言點點頭，目光轉向醫務室，“木架基本都打磨好了，你們先上去吧，我再在這等一會兒。”
兩人又安慰了張言幾句，便離開了醫務室。
臨上屋頂時，艾鹿想起自己到29樓的初衷，連忙拉住匆匆走在前面的紀涼：“等一等，你先帶我到29樓看看布局，看能不能重新規劃利用空間。”
“好。”紀涼回答得很幹脆。
兩人轉身下樓，回到29樓。
塔吊避難所原本是一幢寫字樓，布局與一般的辦公大樓一致。
29樓中央是一個超大的開放空間，是原來的公共辦公區，現在被改造成了食堂，中央擺着幾張木質飯桌，零散的放着幾根板凳，食堂東南角是一個簡易的開放廚房，鍋架上只有一個燒水壺和三口鐵鍋，其中兩口鐵鍋還是艾鹿最近帶回來的，操作臺上既沒有菜板也沒有調料，只有一大鐵罐，裏面裝着鹽。
“沒有菜板和刀你們怎麽做飯？”艾鹿看了一圈沒看見做菜的工具，奇道。
“空投一般都是罐頭，所以不用處理，直接倒在鍋裏煮一煮就能吃。”紀涼解釋道，“有時候在安全區回不來，別說工具，連鍋都沒有，自己生個火，罐頭頂端打個小洞，栓上鐵絲就放到火上熱一熱吃。”
“确實不需要。”艾鹿點頭走出廚房，“不過以後自己種菜吃還是需要一些做飯的工具。”
“這個不難，居民區裏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紀涼笑着回答，“還可以自己做，菜板不難做，刀有現成的。”
兩人說着往其他地方逛去，臨離開前艾鹿回頭望了一眼空曠的食堂。
食堂實在是太大了，裝的東西又太少，布局十分不合理，好好規劃一下能騰出不少空間，她決定今晚就制定出一兩個改造方案。
食堂外圍是一圈大房間，從門上殘留的名牌來看應該是各經理辦公室和小會議室，現在是幸存者的宿舍區，雖說是宿舍，但都沒有床，只有幾張報紙和破棉絮鋪在地上。房間環境也很差，有幾間房間的牆體甚至出現了牆皮脫落，牆面發灰、裂縫等情況。
艾鹿将這些問題一一記下，都排在了改造日程上
外圍辦公室中有兩間稍大一點的會議室，一個改造成了倉庫，一個拆掉窗戶和大門，改造成了避難所的入口。
入口一旁是避難所的通訊室，也是紀暖的卧室與辦公區域，自從紀暖離開後，只有張言進去過幾次拿地圖，其餘時間都緊閉着大門。
艾鹿知道對于紀暖的離開，紀涼雖然面上不說，但心裏是十分難受，所以并沒有進通訊室，而是停在了入口處。
此時入口處的血跡已被警衛隊打掃幹淨，若不是地上和牆上殘留的彈孔，真看不出來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槍戰。
“食堂可以改改嗎？”艾鹿摸着牆上的一處彈孔，問道。
“可以，我們原本打算将食堂移到小房間，那塊兒區域做公共宿舍區來着，只是後來覺得不方便，沒有實施。”
“嗯，我到時候畫幾個圖紙，大家一起選一選。”艾鹿伸手在牆體上搓了搓，“這些牆也得重新刷一刷，把黴菌、彈孔都補上，掉落的牆皮也要摳掉補上，盡量把我們的居住地弄得舒服一點。”
“你說得有道理，條件再艱苦，我們也要活出滋味來。只是以前都忙着生存，想不到這些，現在材料也不夠。”紀涼含笑看着她。
不知道為什麽，和艾鹿在一起，就會被她的情緒感染，覺得生活還有希望，整個人都有了幹勁。
“這個不急，我們先回去把床搭好。”塔吊的情況艾鹿也清楚，這些事情只能慢慢來。
把29樓逛了個遍後，兩人回到屋頂，繼續制作床架。
這次艾鹿帶回來的木架自重很大，就算不釘釘子都能保持穩固，所以只是将打磨好的木架豎着立起晾一晾後，繼續開始切割木板組裝。
兩人在陽光下敲敲打打，等到太陽落山時，已制成十個小床架。
紀涼直起腰，擦了擦頭上的汗珠，走到艾鹿身邊遞給她一杯水：“休息一會兒，現在天氣雖然涼下來了，太陽還是很曬人。”
“再加把勁今天就能完工，明天我再去找些木架回來，大家就都有床睡了。”
艾鹿接過水杯，喝了兩口，頓覺清爽不少，站起身将剛完工的床架擡到一旁晾曬。
正說着，外出挖土的拾荒者陸陸續續地回到了塔吊，将新挖的土擡上屋頂。
“今天收獲怎麽樣？”紀涼笑着同他們打招呼。
“還不錯，找到了幾株旱稻。不過剛聽王叔說最近不是移植的好時節，不知道能不能養活。”為首的拾荒者揚了揚手中的“戰利品”，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
“試試嘛！”紀涼聽了很高興，馬上跟艾鹿一起圍到種植坑旁。
一旁負責種植的王叔帶着幾名年齡稍大的幸存者将土一包包打開檢查，倒入種植坑，不住贊道：“不錯不錯，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開始播種，能趕上今年的播種期。”
“那挺好，明年就有面粉吃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說着，一起幫忙倒土。
倒完土，幸存者沒有離開，而是留在了屋頂。
“這兩天你們都辛苦了，讓我們搭把手吧。”他們圍着木架，掂掂量量，想要幫忙做床架。
“不用了，你們挖土也很累。”艾鹿看到他們疲憊的神情，連忙推辭，“食堂快開飯了，你們先去吃飯吧。”
“不累不累。”大家紛紛擺手，“這床架做出來也是我們享受，早點做出來早點享受。”
艾鹿覺得他們說得很有道理，于是不再推讓，指着一旁幾個組裝好的床架說道：“孩子們的都做好了，你們先搬下去吧。這幾個木架是你們的，只需要擡下去兩兩組裝一下就可以用了。”
“這不是木貨架嗎？”男子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奇道，“還能這樣用呢？”
“嗯，還挺結實，暫時做床架沒問題。”艾鹿點頭。
“還不知道這是個好東西，以後我們出去看到了都帶回來。”他轉向後面的拾荒者高聲說道，“都積極點！自己的床自己想辦法！”
“沒問題！”大家笑着應道，低頭開始幹活。
沒一會兒，屋頂上的木床架全部都被搬空。幾名拾荒者商議了一下，決定趁現在太陽還沒完全落山，再出去一趟，在塔吊附近看看還有沒有可用的木架。
紀涼連攔了幾次都沒攔住，只能再三囑咐必須天黑前趕回來，才看着他們離開。
床架的問題基本解決了，艾鹿打算開始切割玻璃，明天可以把破碎的窗戶都換掉。
她剛從集裝箱中将切割工具找出來，章瑜就帶着兩名警衛隊隊員來到屋頂彙報情況：“頭兒，漁村的幸存者檢測已經全部做完了，僅三名女性被咬傷，年齡都在25歲左右，創面不大，已經注射過藥劑，注射周期為半個月。”
“好。”紀涼應道，突然意識到不對，“醫生不是在救助傷員嗎？誰做的檢測？”
“我倆做的，之前空閑時間有跟醫生學過，只有注射周期需要醫生再複查一下。”章瑜揚着頭，稚氣的臉上滿是驕傲。
“不錯！”紀涼贊賞地點頭，“先把他們留在檢測室裏觀察一段時間吧。”
“受傷的小姑娘情況怎麽樣了？”艾鹿擔心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