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紀涼感覺自己正身處一片無盡的火海中，火焰那頭是小時候常待的閱覽室，書桌前坐着幾名熟悉的小夥伴。
他努力撐起身，在火海中艱難前行，想要過去看看。
可随着他的前進，鋪天的火焰将閱覽室燒毀，美好的場景分崩離析，夥伴們尖叫着、呼號着跑散。
在破碎的閱覽室後面，是他童年的卧室，父母坐在幹淨整潔的小床上，手裏拿着故事書。
這次，他不敢再靠過去，怕自己身邊的火焰，連這最後的美好也毀掉。
忽然間，似乎有絲涼風吹過，減弱了他的痛苦。
“小涼……”姐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涼和你現在的狀況，想要一小時內趕回塔吊太難。”
“可是……你怎麽辦……”
“我就算現在注射，最多也只有三個月可活。”紀暖聲音顫抖，帶着哭腔，“可小涼不一樣，他的日子還長，他還年輕……”
回應她的是艾鹿壓抑的哭聲。
艾鹿低下頭捂住臉，絕望地啜泣，深深的無力感她将籠罩。
紀暖說得沒錯，以她和紀涼現在的狀态，要在一小時內趕回塔吊幾乎不可能。
不論紀涼還是紀暖，她都不願意失去，但是她沒有能力保住他們！
“艾鹿。”紀暖跪在艾鹿面前，“別傷心，我知道你想救我，可是我的時間已經到了。”
“怎麽會……”艾鹿努力想鎮定下來，眼淚卻不聽話地往下掉。
紀暖笑着搖搖頭，眼淚也止不住的向外湧：“我昨天就出現了前兆反應，能用最後的時間讓塔吊上的孩子不挨餓，拾荒者不斷藥，我的死亡就是有意義的。所以請不要為我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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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紀暖伸手扶住艾鹿的肩膀，低低哀求：“拜托一定要帶小涼離開，請你一定要和小涼安全離開，等會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回頭。一定一定不要回頭。”
艾鹿泣不成聲，看着她用力地點頭。
紀暖這才放心地展顏一笑，拿出特制的注射針管，将藥劑緩緩推入紀涼體內。
她留戀地撫摸着紀涼滾燙的面龐，吶吶低語：“小涼，對不起，姐姐沒能成為你心目中的英雄......”
随着藥劑的注入，紀涼覺得周身的火焰慢慢熄滅，最終擺脫了灼燒的痛苦，他看着和藹的父母，向前一步，想要向他們奔去。
“小涼。”姐姐的聲音再次出現，溫柔地呼喚他。
姐姐在哪？為什麽沒和爸媽在一起？
紀涼努力地思考着，轉頭四顧想要尋找姐姐的蹤跡。
突然，他想起來了，他和艾鹿還在學校，在救姐姐回塔吊的路上！
他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喘着粗氣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卻是姐姐灰白的，青筋暴起的臉龐。
“姐！姐你怎麽了！”紀涼驚慌地喊出聲，拼命起身想要拉着紀暖和艾鹿離開，但前兆反應的後遺症讓他使不出任何力氣，只能無力地跌跪在地上。
這時，通往屋頂的樓梯間內傳來沉重雜亂的腳步聲，不知是強盜還是神秘組織發現了他們的存在，朝這個方向蜂擁而來。
“沒時間了。”紀暖忍着疼痛，捂住傷口站起身。
轉變前劇烈的撕裂感再次來襲，她咬着牙強撐着維持理智扭過頭去，不想讓紀涼看見她轉變的樣子，她要紀涼想起自己全都是美好的回憶。
“走吧。”她努力對艾鹿微笑，但發紅的雙眼與臉上的青紫血管卻猙獰可怖。
艾鹿看着她的笑容，眼前浮現出第一次見到紀暖時她溫柔自信的模樣，短短時間，病毒已将她折磨得面目全非。
她不忍再看，單手支撐着自己站起身，扶起紀涼，啞聲道：“走吧。”
“去哪？姐！我們一起！”紀涼被艾鹿拽着往前，因腳步虛浮，踉跄了好幾步，但仍掙紮着伸出手想要拉上紀暖。
紀暖沒有回應他，她雙手握住小刀，面向樓梯間，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緊張地滾動喉頭。
“呯！呯！呯......”
樓梯間突然槍聲大作，紀暖扭頭最後看了紀涼一眼便毫不猶豫地飛身撲了進去。
“姐！”
紀涼絕望地嘶聲大叫，拼盡全力想要掙脫艾鹿的桎梏，沖過去幫忙。
可不管他怎麽努力，艾鹿都死死抓住他，不給他一絲機會，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屋頂離兩人越來越遠。
在離開的瞬間，他清晰地聽見，樓梯間裏傳來了一陣咆哮。
那不是人類會有的咆哮，而是專屬于感染者的怒號。
一直到兩人離開學校，落到小吃街屋頂，紀涼都沒有再說過一個字。
他頹然地跌坐在地上，半張着嘴，仰頭看着學校的方向發呆。
艾鹿卻不敢放松，她提起紀涼的手腕，将兩人手上的通訊設備關閉。
她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明明剛才兩人都開着通訊器，為什麽那夥人沒有跟着紀涼進學校，而是追蹤着自己直直奔向小吃街？
難道他們并不是靠通訊器定位，而是靠別的？
那他們是不是還沒完全脫離危險？
一想到這，艾鹿不敢多待，決定明天過來取物資，現在先回塔吊。
“怎麽樣？能繼續走嗎？”艾鹿慢慢将面色慘白的紀涼扶起。
“能。”紀涼顫栗着站起身，啞聲回答，“走吧。”
“對不起……”艾鹿用力扶着他，低聲道歉。
“不關你的事，如果沒有你，我也活不了。”紀涼咬緊牙，眼裏噴射出怒火，他瞪視着學校的方向，“這幫渣滓，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好。”艾鹿點點頭，扯着他繼續向前飛奔。
此時，太陽已西沉，絢爛的晚霞染紅了天空，一架裝載物資的貨機在兩人頭上呼嘯而過，朝着塔吊的方向飛去。
紀涼擡頭看着飛機的方向，驀地停下腳步。
“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艾鹿見他神情大變，忙低聲詢問。
“不。”紀涼眯着眼搖頭，“今天物資來的太早，方向也不對。”
“平時不都是這個時間嗎？”艾鹿心裏一驚，急忙問道。
“早了一個多小時，而且他們從來不會把物資落在塔吊附近，不然大家也不會為物資發愁。”紀涼擰緊眉沉思片刻，突然飛快向塔吊的方向沖去，“不對勁！快！我們回塔吊看看！別是出什麽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反擊的號角即将吹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