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天天剛亮，紀涼帶着艾鹿回到塔吊，剛下滑索還沒站穩就被神情嚴肅的張言攔下。
“紀涼、艾鹿，你們做得很好，但……取空投的計劃失敗了。”
“怎麽會？我姐呢？她怎麽樣？”紀涼一下慌了，急匆匆地想往通訊室沖。
“他們被陳浩的人伏擊，除了紀暖，六名拾荒者全部不幸遇難。”張言拉住他的胳膊，“她現在情況很不好，不适合再去外面，我需要你們和我一起勸住她。”
紀涼一聽到被陳浩伏擊，瞬間氣血上湧，憤怒地捏緊拳頭，關節咔咔作響。
他沒有說話，大步往裏走。
艾鹿看着他渾身緊繃着，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似乎與她平日裏見到的紀涼有些不同，她來不及仔細分辨，就見張言沖她招手，示意她跟上。
此時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天色依舊昏沉。通訊室內沒有開燈，僅有幾絲光線透過破碎窗戶照進來。
紀暖站在窗前，背手望着太陽的方向。
“姐！”紀涼走到她身後，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膀。
紀暖沒有動，她依舊呆呆地看着窗外。
“姐！你沒事吧？”紀涼被她的反應吓到，輕輕搖了搖她。
紀暖這才如夢醒般回頭，毫無血色的臉上滿是疲憊與憔悴。她微笑着搖了搖頭，走到通訊室中央的大方桌前，指着地圖說：“白天的二號空投會落在這個位置，離我們僅一個小時的路程，我現在去取，剛好能趕上。”
“不行！白天的空投陳浩的人更不會放過，他們在所有空投點都安排了人手蹲點，你現在去根本不可能拿到物資！”
“小涼，你也不支持我嗎？連你也不支持我嗎？”紀暖突然如同崩潰一般拉拽自己的頭發大吼，“不去拿空投怎麽辦！大家吃什麽！那麽多孩子吃什麽！我們用什麽去換藥劑！”
“姐！你冷靜點！！”紀涼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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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死了！物資也被夜行者破壞了！什麽都沒有剩下！我當時要是能小心一點，多探查周圍的情況，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是我太大意了！”紀暖緩緩地蹲下去，喃喃低語，聲音裏滿是痛悔與自責，“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他們不會死，明明都已經拿到物資，明明都拿到了……”
“不是你的問題，是陳浩，要不是他們下手，我們不會失敗。”
“是我的錯，我不是一個好的領導者。”紀暖擡頭望着紀涼，眼神絕決，“陳浩他們不是要女人嗎？我可以去，我去找他換物資！”
說完她猛地站起身，力氣極大地掙開紀涼，往門口沖，張言和艾鹿合力才堪堪将她攔住。
“事情還沒到這一步！”張言将她猛地往裏一推，“我們還可以向漁村求助，剛剛我已經派人去跟漁村通話……”
話音剛落，一名持槍女子走過來，她輕輕敲了敲門，對着屋裏人彙報：“頭兒，張隊，漁村來人了，他們願意提供五斤大米、三筐蔬菜和六條魚，但是需要我們幫忙修好高壓電和無線電。”
“高壓電？無線電？”紀暖猛地擡頭。
“是，漁村用來防禦的高壓電昨晚開始不穩定，我們的人看見是強盜上了高壓電塔。今早上不僅高壓電連無線電也斷了。”一名陌生的青年男子跟着走進屋，“我叫陳品，是漁村裏的幸存者。”
“我們可以幫忙。”紀涼搶在紀暖說話前回答他。
“好的，麻煩你們盡快動身，沒有高壓電的保護，漁村無法抵禦感染者和強盜們的攻擊。”陳品從包裏掏出一張地圖遞給紀涼，“這是高壓電塔和無線電塔的位置。無線電塔附近非常危險，請你務必小心。沒別的事我先回漁村複命。”
見紀涼點頭表示明白後他立刻急匆匆地大步離開。
紀涼也不耽擱，他将地圖放進雙肩包，準備馬上出發。
“你一個人去太危險！我和你一起！”紀暖攔住他。
“姐，塔吊需要你留下主持大局。這是你帶領大家建立的避難所，是大家的英雄，大家都願意聽你的，所以你要留下來，告訴他們還有希望。”
紀涼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雙眼柔聲勸導，她現在情緒極不穩定，根本不能到外面去。
“可……”
“我去。”艾鹿見紀暖猶豫不決，主動站出來，“我和紀涼一起。”
“對，你看，艾鹿和我一起，我們不會有問題，你盡管放心！”
紀暖轉頭看着艾鹿，愣神想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放開紀涼，目送他和艾鹿離開。
高壓電塔離塔吊的距離并不遠，兩人僅跑了不到半小時就到達高壓電塔附近。
高壓電的修理不難，艾鹿的衣服有絕緣效果，她直接鈎索出手，飛身上去，在紀涼的指導下，将出問題的地方修理好後就大功告成。
接下來是無線電信號塔，信號塔位于漁村不遠處一個小山坡上，下方用鐵圍欄圍着，裏面赫然擠着上百個感染者，漫無目的地晃來晃去。
“這數量也太多了吧？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艾鹿和紀涼兩人坐在鐵圍欄上，看着腳下屍群，臉一陣發麻。
“陳浩的人是怎麽進來破壞信號塔的？”艾鹿提出心中疑惑。
“你看那幾個帶面具穿軍裝的感染者。”紀涼伸手指給她看，“應該來了很多人，但是都犧牲了，看這個架勢，破壞了信號塔的人沒跑掉。”
艾鹿順着看過去，數量真的還不少，驚道：“他們為了幹點壞事這麽拼？”
“學校跟我們都不一樣，他們只收留被感染的幸存者，如果幾天不拿物資回去就會被殺掉。”紀涼仔細看着屍群，想要辨認裏面是否有奔跑者。
“那為什麽那些人還願意跟着他？”
“因為他有武器，有物資。”紀涼指着圍欄內一個小平房，“我們先到屋頂去落腳吧，這裏有大約四個奔跑者，需要先處理掉，不然跟着上信號塔就難辦了。”
艾鹿點點頭，鈎索出手，帶着紀涼在屋頂上落地。
盡管兩人非常小心，但落地的動靜還是驚動了感染者。
喪屍們集體擡頭，推搡着向平房壓來，用力擊打着牆壁，其中一面鐵卷簾門被它們拍的啪啪直響，簌簌掉下不少灰塵。
奔跑者們也不甘落後，它們騰空而起，踩着感染者的肩膀，從四面八方向屋頂奔來，艾鹿嘆口氣，拉着紀涼退到屋頂中央，準備應戰。
艾鹿剛架好槍，突然從腳下傳來一陣怒號，奔跑者們動作齊齊一愣，全部一個急轉彎，快速掉頭，翻過圍欄逃走了。
用力拍打牆壁的感染者們也停下動作，似乎是恐懼一般尖嘯着後退，四散奔逃。
“哐！”
四周的鐵圍欄被推倒，發出極大的聲響，緊接着腳下又是一聲怒號。感染者們速度更快，不過兩三秒時間，整個信號塔周圍沒剩下一個感染者。
然而，艾鹿與紀涼并沒有就此放松，到底是何方神聖，僅憑兩聲怒號就将這群感染者吓得四散奔逃？
不過聲音來自腳下，那麽它一定在屋內，萬一突然掀開房頂，兩人就逃無可逃。
想到這，艾鹿低聲對紀涼說：“我們先去信號塔上！這裏不安全！”
紀涼點點頭，兩人就着鈎索飛身落在信號塔第一層的平臺上。
就在這時，平房的卷簾門突然打開，從裏面沖出一個青紫色的怪物，又長又利的獠牙上滴落着某種不明液體。
“怎麽會是夜行者！夜行者的巢穴怎麽會在這！！”紀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沖着艾鹿大喊，“跑！快跑！我們往上爬！”
然而，艾鹿沒有動。
她驀地瞪大雙眼死死盯着腳下夜行者胸前的勳章，無聲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別發呆！快跑！”紀涼拉住她的手，想要帶着她往上逃，但艾鹿像是腳下紮了根，沒有挪動一步。
“艾鹿！！”紀涼厲聲喝道，拼命拉拽她。
夜行者似乎發現了他們，緩緩擡起猙獰的臉龐。它蹲下身，猛地起跳朝兩人的方向撲來。
紀涼再也顧不得了，他攔腰将艾鹿抱起，大步向後撤，但由于重心不穩，一齊跌到平臺上。
此時，夜行者已經跳上平臺，朝着兩人狠狠一揮手。
艾鹿沒有躲避，她還是呆呆的，呆呆地看着夜行者胸口的勳章，看着上面的蛇與玫瑰花紋。
一瞬間，她似乎不再身處隔離區，而是回到了小時候。
一名穿着軍裝的短發女子站在她面前，她身材高挑，五官清秀柔美，蹲下身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051，以後就是你師父了。”
“師父？”女童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師父你胸口上別着的是什麽？”
“是師父的勳章。”051低頭看了一眼，笑着取下來遞給她。
女童接過來，小心摩挲着上面的玫瑰花，驚嘆：“師父的勳章真好看！”
“你以後也會有，說不定比師父的更好看。”051溫柔地撫摸她的頭。
“我也會有嗎？”
……
“砰！”
一聲槍響在耳邊炸開，将她從溫馨的回憶中拉了回來。一顆子彈幾乎是擦着艾鹿的面頰飛了過去，擊中她面前的夜行者。
夜行者痛苦地捂住手臂，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聲尖嘯。
血腥腐臭撲面而來，艾鹿躺在平臺上，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心中唯餘痛苦與絕望。
突然，腳步聲由遠及近，紀涼從她身後沖了過來，在她面前猛地起跳，抓住信號塔的一角，對着夜行者狠狠一踹，将夜行者踹了出去。
落地後，紀涼沒有就此善罷甘休，端起槍對着它又補了幾下。
“不要……”艾鹿終于發出聲音，嘶啞得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