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紀涼話音剛落，屋外又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音裏的絕望與痛楚幾欲刺穿艾鹿的耳膜。
艾鹿顧不上跟他多說，一把掙脫，拉開鐵門準備往外沖，卻在看清屋外情形的一瞬如雷劈般僵住，呆立在原地。
一股血腥惡臭撲面而來，正對安全屋的二層樓房上蹲着兩個巨型怪物，與別的喪屍不同，它們身上看不出任何人類痕跡，青紫的臉上有一對又細又長的獠牙，破碎的布條淩亂地挂在身上。
此時這兩個怪物正用利爪撕扯着一名帶着面具的男人，将他的斷肢丢進口中，一邊啃食一邊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鮮紅的血液順着他們的獠牙滴落在胸前的勳章上。
在安全屋燈光的照射下，五角星型的勳章反射出奇異的光芒。
艾鹿死死地盯着兩人胸前，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踉跄着後退一步。
她認得兩個怪物胸前的勳章！那是基地裏特制的勳章！
她甚至還能通過上面的專屬圖案辨認出右邊的勳章是屬于二分隊的前任隊長。
艾鹿倒吸一口涼氣，止不住的戰栗，腦海中閃電般掠過一段殘缺的畫面：
一名高大魁梧的軍裝男子，古銅色的臉上，獵鷹般的眼睛亮的驚人，他雙手叉腰，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們這批小娃娃身體素質不行啊，這麽點訓練量就累趴下了？”說着上前一步，拉起地上坐着的男孩，推着他往前：“起來，我陪你再練兩圈，不然你這身體素質測試過不了……”
“小心！”
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從回憶中拉扯回來，紀涼将她往後一拽，摔上門，在門合上的一瞬，“砰”的一瞬巨響，鐵門被砸起一塊凸起。
艾鹿站立不住，腿一軟坐在地上，眼前全是關門前看見的畫面，兩名怪物一邊舔舐着滿是血污的利爪，一邊抓起一個油桶向她丢來。
她顫栗着扶住牆，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
“那是夜行者。”紀涼以為她被怪物吓到，蹲在她身邊，低聲解釋，“它們非常危險，但只在晚上會出現。如果在天黑前沒有找到安全屋打開燈，下場就會跟剛剛那個人一樣。但我們在安全屋內，有燈光保護，不會有事。”
“他們……”艾鹿啞着嗓子開口，“它們是人轉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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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們也是感染者的一種。”
“嘔！”艾鹿再也抑制不住，扶着牆幹嘔。
進隔離區到現在，她疲于逃命，一點食物都沒來得及吃，所以除了胃部快速翻湧絞緊外什麽也嘔不出。
幹嘔片刻後，她閉上眼，深吸幾口氣，頭抵着冰涼的牆壁，極力平複情緒。
聽着屋外一陣一陣的咆哮，艾鹿不死心地詢問：“你知道他們胸口上的勳章是哪來的嗎？”
“勳章？”紀涼站起身，走到安全屋一角，打開一個保險箱，在裏面翻找，“它們胸口上那個亮晶晶的東西是勳章嗎？我也不知道，不過這些夜行者雖然很怕光，但是很喜歡收集那亮晶晶的東西。”
艾鹿聽了，像是重新拾起了希望，追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們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它們巢穴裏有很多……咦，這怎麽有個包？！是誰的？”他驚呼着從櫃子中拿出一個鼓囊囊的雙肩包。
紀涼打開包查看：“這裏有一個！”說着從包裏摸出一個勳章丢給她，“你說的是不是這個？”
艾鹿伸手接住，捧在手心裏，用手指小心地摩挲着上面繁複的花紋，忍住眼淚點點頭。
她雖然不能辨認出這枚勳章是誰的，但她能确定勳章主人和她一樣是CMG基地的特遣兵。基地裏每個通過測試的特遣兵都有一枚，每個人的花紋都獨一無二，因此上面的花紋對他們來說就是身份證明一樣的存在。
她的勳章上是一只奔跑的小鹿，也是艾鹿這個名字的由來。
艾鹿捧着勳章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珍重的放進褲包中，擡頭準備繼續打聽，卻見紀涼蹲坐在地上，對着敞開的布包發愣。
“怎麽了？”艾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這個包是劉凡的。”紀涼将手裏的信封遞給她看，“這是他的絕筆信，他去了夜行者的巢穴偷物資，難怪這麽快就轉變了，明明離注射時間還有幾天的……”
“不按時注射藥劑就會轉變嗎？”
“是，除非受了新傷，需要在24小時內注射藥劑，或者被夜行者咬傷。被夜行者咬到就神仙難救了，打多少藥劑都沒用，3小時內就會完成轉變。”
“你怎麽知道是夜行者的巢穴？”
“因為這個。”紀涼拿出一罐水果罐頭遞給艾鹿。
艾鹿接過罐頭，看着熟悉的包裝，不解地回望他。
“你是不是覺得很眼熟，這是外面的水果罐頭。去年，有人願意用三箱物資和隔離區內的人做交易，這種罐頭就是那次交易流進隔離區的。”
“交易什麽？”艾鹿知道那次交易，聽說物資剛丢進來就被外面巡邏的A市警衛隊抓個正着。
“感染者的活體組織。”紀涼一臉嚴肅地看着她。
“活體組織？！還好交易沒成功……”
“成功了一次。學校的那幫強盜去交易的。後來存放交易物資的倉庫被夜行者占領，成為了夜行者的巢穴，這種罐頭就再也沒出現過。”
“什麽？不是說沒成功嗎？”聽了紀涼的回答，艾鹿心中頓覺不安，一次交易成功，那就意味着喪屍病毒從此不再僅存于隔離區中，如果被非法組織做成生化武器，後果不堪設想。
“可能你們的政府為了避免恐慌吧。”紀涼苦笑一聲，繼續在背包裏翻找起來。
很快他找出一罐粥拿在手上，将背包拉好後打開了罐頭，紅棗濃郁的香甜味瞬間蔓延在安全屋內。
紀涼望着手中的罐頭，吞咽幾下，遞給艾鹿：“給，今天多謝了。”
艾鹿擡眼看了看他，擺擺手，從褲包裏拿出一管牙膏狀的肉泥：“我吃這個就好。”
“這是什麽？”紀涼好奇地湊過來。
“複合型能量劑。”艾鹿擠出一小團放在指尖上，“富含多種維生素，只需要吃這麽一點就可以滿足12小時內所需的能量，還不用烹饪，很方便省事。我這個是紅燒牛腩味的，你要嘗嘗嗎？”
紀涼仔細觀察她指尖的肉泥，點點頭問道：“你們外面都吃這個嗎？能吃飽嗎？”
“應該不是，我是因為它便宜還節省時間。但味道遠不如傳統食物，有條件還是要自己烹饪。”艾鹿說着将肉泥放入口中，拿起能量劑問道，“給你擠在粥裏？”
紀涼點點頭。
“你太瘦了，可以多吃一點。”艾鹿特意擠了一大截給他。
“謝謝。”紀涼用小勺将肉泥攪拌均勻，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艾鹿看着他，雖然他吃得又快又急，但吃相還算斯文，并不難看。
很快，一小罐粥就被紀涼吃完，他擡頭見艾鹿看他，臉微微發紅，他撓撓頭：“不好意思，我一天沒吃東西……”
“那你要再吃點嗎？我看包裏東西還挺多的。”
“不吃了，塔吊已經斷糧兩天，這些東西得帶回去。”紀涼笑着回答，眼裏卻有水光閃爍，“要不是因為斷糧，劉凡也不會去巢穴拼命。”
艾鹿看着他難過的樣子，心中發酸，連忙轉移了話題：“能量劑好吃嗎？是不是比想象中要好？”
紀涼認真地點點頭，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嗯，沒想到紅燒牛腩居然是這個味道，我從來沒有吃過，還挺好吃的。”
聽了他的回答，艾鹿心中的酸澀幾乎将她淹沒，她低垂下眼，沉默片刻後，啞聲道：“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回塔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