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2)
再也不是你的粉絲了!”
而作為理智成熟擔當的黑法見這兩個人根本沒完了也趕緊阻止道。
“所以,孔雀,你就算劫持了我們倆再殺了我們,我也只能回答你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們一開始就知道劫的背後還有一場劫,就該一早給你們暗示,但事實就是,我們所有人都錯估了魔的力量,八部和三千佛法世界中遠有比我們所掌握的力量還要強大的魔物。”
顧東來:“為什麽這麽說。”
黑法:“我可以和你講三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小故事,當做更新龍泉山這個因果循環故事的主線劇情資料卡,你願意聽麽?”
顧東來:“說。”
黑法:“第一個故事,一百二十年前,龍泉山上有一座廟,廟中的上一位老和尚司徒感應在圓寂前,将這座空曠的寺院留給了一個年輕人方明想。明想只是一個年輕僧人,那年不過二十歲,從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如何,卻一人承擔起看守寺廟和法僧的職責,他在世上只有一個朋友,就是一條偶爾會變成一個金發小夥來廟前的臺階上和他坐坐聊聊的龍。”
“那條變成人跑來廟裏找明想的金龍自稱叫龍光,住在山上的龍湖裏,和方明想都是年輕人,兩個人坐在大門口偶有交談,一起看山下人間變化算是彼此的朋友,龍光王總會告訴和尚,自己惦記他遠在小西天的初戀,那女孩對他有恩,生的單純美麗,總讓他夢裏難忘,而方明想總會感慨老天爺為什麽讓他在這個藥師寺做這個無聊的和尚。”
黑法:“直到有一天,年輕的方明想給自己和自己的朋友算了一卦,他走出廟宇和臺階上等着他龍光說,龍,你走吧,不用再在這裏陪我了,你我的因果要開始了,未來我可能要因龍和龍的愛人而死,但也許這就是我償還你那麽多年陪我到此的恩情,而我也弄清楚了,我現在的職責就是留在這兒等待十六個人的出現,那十六個人雖然還沒出現,但他們的名字也會因此和這場因果扯上關聯,使我一生記着你。”
“明想唯一的朋友龍光王就此離開了龍湖,去找尋自己的愛情一生沒再回來,八十年後,這個預言真的實現,方明想預測對了自己的命運,死于龍湖之水的劫難,這就是第一個因果,你有沒有覺得很耳熟?”
顧東來:“那第二個故事呢。”
黑法:“第二個故事,發生在一百年前。說有一年人間是大災之年。”
“一個原本投胎轉世,落入凡間的富人孩子和一個窮人孩子流落到龍縣,并一起落入了洪水中被沖到了一座山頂空曠無人的廟前,這兩個孩子恰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因為大災,因緣際遇喪失了父母又相遇在此,二人一個身上帶着一個青獅子挂墜,一個帶着白象挂墜,都想從山下跑進廟裏避難,但求生欲強烈的窮孩子卻在此時搶了富孩子手上僅存的青獅子挂墜,還把富孩子推到了石階上摔破了臉。”
“‘那是我爸媽留給我的我從出生就帶在身上!你這個狠毒的小偷!’‘你想跳進洪水裏去死,沒人會同情你!那我就把你推進洪水裏讓你去死好了!’‘我要掐死你!掐死你!’兩個都一心想活着,将對方推下水中的半大少年在佛門之地打作一團,青獅和白象的吊墜被扔下了山門,恰好山腳樹上有一只金色大鳥飛過,銜走了兩個寶物。”
“兩個見狀一路追上去的孩子丢了東西,一下失魂落魄連哭都沒地方哭,更可怕的是,他們發現自己一旦丢了脖子上的東西,身體就開始透明,和那些死在了洪水中的人一樣,此時在二人身後這奇怪的廟中有一位中年僧人走出,願意收這兩個以鬼魂形态從洪水中而來,卻丢了自己東西來到龍泉山的孩子為徒。”
“兩個孩子坐在地上一起大哭,說自己唯一的寶物沒了,自己這輩子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可那中年僧人對他們說,身上一直帶着的寶物丢就丢了,以後它們總還有回來找你們的,但那時候你們卻不可以再輕易放棄彼此了,從此,他們就成了這廟中的第一個和第三個弟子,而這就是第二重因果,明王覺不覺得這個故事,耳熟?”
“……”
這第二個小故事,比之前那個還要含義模糊,令人摸不清楚頭緒,可是冥冥之中,顧東來卻總覺得黑法似乎是在真真切切地告訴自己一樁關于所有人身上因果即将串聯在了一起。
顧東來:“那第三個呢?”
黑法:“第三個故事……目前暫時還沒有結束,所以我也沒辦法告訴你關于故事的結果,可是你知道,顧東來,第三個故事要是沒有你,到底最後會發生什麽。”
聽出他這話中的意思,顧東來擡起頭:“所以,他現在的命,真的……只剩下三天時間?”
黑法:“是,只有三天,殺死了如來佛祖的佛毒出世,這世上就真的已經藥石無醫。”
這一句提前替山上某個和他們密切相關的人判了生死的話讓三人不同程度陷入難關前的死寂沉默,可眼前這場波及注定甚廣的□□煩似乎遠到這裏還沒有為止。也是到這兒,這三個在此之前從未和對方站上過一條戰線的人才一起擡頭,又聽着顧東來突然握緊自己一雙慘白的手掌開口道,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之前已經用自己滿口的信誓旦旦,和曾經的自負狂妄害了他一次。”
“我怕我這一次真的會用我自私自利的魔心徹底害了他。”
“顧東來。”
聽到他說到這裏,那個再度出現在這山林之中找上他的白法一下打斷他,只用介于少年般的聲音低下頭。并用盡自己全部能用這張不善言辭的嘴想出來的話,語氣冰冷幹澀地握着自己雙手一字一句往外吐字,
“方定海來當年廟裏的季節是冬天。”
“他小時候,長得皮膚雪白雪白,眼睛大,兩條胳膊更是瘦的像小女孩,他從小就體寒怕冷,來廟裏時還只是個不會哭也不會笑,從小就冷的像個冰娃娃似的的半大小孩,冬天會雙手長凍瘡,兩只小手都紅的讓人心疼。”
“他雖然有很多比他年長,整天打打鬧鬧的師兄,但這些師兄們心中卻更多地把自己當他的大哥哥,因為大家平常都是男孩,在一起總會打架,可每個人卻都疼這個穿哥哥們的衣服襪子都松垮會掉下來,腳都又小又白,冬天要穿兩層襪子,還會冷的不吭聲的弟弟。”
“大家都喜歡他們長得更像個小師妹的小師弟。”
“大師兄給他抓小鳥,二師兄總是給他講佛經故事,三師兄替他吃所有不愛吃的醋泡蘿蔔,四師兄一只耳朵從小聽不見,卻第一個教他寫了自己的名字。”
“這個所有人都當寶貝一樣護着的六師弟要是真死了,方海問那個整天滿口謊話的狐貍能二話不說去龍湖旁邊跳下去。你說,他會舍得自己的親弟弟這麽死麽。”
“你自己之前不也說過了,死物一樣的石頭怎麽可能抵得過一條活物命,死什麽時候,又能比生重了。”
“方海問那個狐貍精之所以那樣對你說,只是要讓你真的頭也不回地走罷了,你本應該最了解那個為你心甘情願受苦的人心裏現在想什麽,明王殿下難倒……還不懂麽。”
“你們兩個為什麽會對龍泉山的一切過往這麽清楚。”這話顧東來無力反駁,所以他只能閉眼紅着眼圈說。
“我們說了,我們也只是和您一樣受困于因果的人。”坐在這龍泉山之中,此刻還不能說自己到底是誰,黑法也這麽低頭握住掌心開口道。
“但是,這一刻,我們必須站到一起。”
“明王的眼中雖然從來沒有正邪善惡,成佛成魔只在你一念之間,可是我想有一個人不是已經改變了你從過去開始的看法了。”
“方海問和張天縱現在的确是不會讓你帶走方定海,但他們是龍泉山弟子,他們本來就有自己的處事原則。”
“他們有自己的一顆佛心,也有自己對于事物的具體選擇,這場劫數不是一個人的劫,就和你一樣,他們也要抉擇,可明王殿下,你其實也知道自己無法質疑他們的動機不是麽,因為你知道他們沒做錯,明王殿下如果真的不在乎他人的命,沒有慈悲,又怎麽會一直以來留在人間。”
“現在,選擇在我們手中。”
“所以能救下這一切劫數的關鍵,只在于你。龍泉雪,已經暫時消去了你此刻心頭因為情愛之苦而淤積的那一團魔障,三天之後,正好是二十三天劫數大限,除了一起迎接劫難我們別無他法,那只魔和龍泉山的對抗……也正是在此一戰了。”
“衆生的……孔雀大明王菩薩。”
……
這一夜,龍泉山前所未有地進入劫數前的緊張和可怖。
山下那一波波奇怪而反常的‘試探’已經令衆弟子從內到外戒嚴起來的寺廟內,金色生死輪的光芒,還在堪堪維持着能令這從山頂投向人間的佛光不至于黯然失色的,可任憑都感受到了這其中的棘手。
沒人知道身受重傷,怕是不久于人世的法僧人現在在哪兒。
更沒人清楚他現在到底是生是死,離一場真正的死亡又到底還有多遠的距離,但心懸在半空的人卻不止一個,以至于某兩個做師兄守在山門前的也在這一夜的苦守下等來了一件一模一樣的‘怪事’。
8:30
當散發垂肩,長僧衣,顯得背影各位冷峻的張天縱從身後沖頂寶塔走出內院時,在他下首臺階上的正青天白日站了一個長發人影。
那背影堪稱長發‘女神’範兒。就和……大白天演聊齋似的。
雖然是打小出家的僧人,可一夜沒睡,腦子有點晃點的青年大師兄對着這自己最欣賞不過的大長腿還是多看了一眼,并根據這打扮身材就猜到是個純種大美妞了。曾幾何時也是個風流輕狂少年的大師兄本人在這一刻立馬開始原地浪子上頭,并上去就一副把妹的樣子,單手撐着寺廟的消防通道就還挺帥地打了個招呼。
“這位大,哦,不是,是年輕大方的美女施主,您——”
顧東來轉過身:“酷哥,有沒有空。”
天縱師兄吓一跳:“東,東來,你不是走了麽,而且,今天怎麽穿的這麽……這麽……”
顧東來:“叫什麽東來,你剛剛不還對我挺熱情麽。”
天縱師兄:“不,不是,我可能是暈車還沒醒,不是,東來,你慢點,寶貝,哎喲哎喲,你別這樣啊……定海要是知道了我就——咱倆這麽熟,真的差不多行了啊!咱們有話好好說,我,我真的要叫了救——唔!!”
面容桀骜,從來都是不對人手下留情的大師兄這一副雙手投降狀被顧某人摁在牆上上下其手,就差沒臊得臉紅脖子粗了。
可眼前這個打又打不得,一頭灰白發長發都順着鼻梁面頰灑下來,咬牙仰頭望天的男人只得由着面前這混進來的某某某把他給活扒了才一臉猛男落淚式哀嚎道,
天縱師兄:“我說,你們倆吵就吵,別回頭霍霍自己師兄行麽,我還有傷在身,要撐着救場呢。”
顧東來:“‘你們倆’又是誰,我現在就認識你一個人,寶貝。”
天縱師兄:“噓!噓!可別亂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純純的男男關系有什麽問題……哎,哎哎,你別過來啊你到底要幹嘛——方海問,救命——”
這一通終于想起自己基友的哀嚎沒能解救可憐的張先生。
因為五分鐘後,給廟裏部下重重陣法,正從另一側準備過來沖頂寶塔換班繼續守師弟的方海問先生同樣遭遇了一模一樣的‘仙人跳’和一個可愛長發妹的身影。
而被完全摸清楚喜好,作為笨蛋男人的腦子也跟着飄了一下的海問師兄只才開口來了一句。
海問師兄:“這位女施主你為什麽一個人站在——”
顧東來:“吃了麽,帥哥。”
海問師兄臉色奇怪:“東來……是你,你怎麽又回來了,還穿的這麽可,可愛。”
顧東來:“來找你出去約會,現在有時間麽。”
海問師兄:“啊?去也不是不行,不!不!絕對不行,咱倆這關系是絕對不行的,主要,我……我們是純潔的男男關系,可不能讓別人誤會,要不咱們商量,你放過我去找其他人行不行,我還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夥,東來你就,哎!哎!夠了夠了啊東來……”
不由分說,雙手被反制住的海問師兄就和自己親基友一樣被捆着帶走了。當他五分鐘後看到佛牌拐角處跟自己一樣被抓到這兒來的張某人,被捂着嘴一把抗走的海問師兄頓時什麽都懂了。
兩個人不同程度有點發憷。生怕這危難關頭,走的時候那麽生氣,直接把孔雀镗和獵龍弓都紮在大門口景點那尊銅像上的顧東來殺回來是想找他們倆麻煩的。
然而,令心力交瘁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二人沒想到的是,當顧東來背着別人把他們倆一起捆過來之後,眼前的長發明王卻再一次拿出了那先前丢在大門口的孔雀镗,又解開了他們身上的禁制。
“我不是來着急見他的,我只是想和你們倆道歉。”
這話落下,重新一個人過來的顧東來已經是擡起一條手臂向下用力,以手中那一柄華麗孔雀镗抵住地面紮下半寸,接着任憑長發落于肩膀上,又不顧面前二人臉色一下變了作勢要攔他的手臂就單膝跪地開口道,
“我為我那一天口中說的那些話中的自負和狂妄,還有對你們造成的言語傷害,向山河天縱,還有踏海問佛道歉。”
“孔雀镗是當時方海問舍命在獅駝嶺冒死贈我,替我解了迦樓羅之圍的法器,我一時沖動,目中無人對你們無禮,是我的錯。”
“東來,你——”
一聽這話,天縱師兄和海問師兄趕緊面色一變急忙去扶他,卻被顧東來一把用手臂給摁住了,順勢真的單膝狠狠砸在地上,就向二人道了一個無比真實的歉。
“是我那天的過錯,釀成了大錯,我沒有任何資格去責怪你們。”
世人都知道孔雀明王是多麽心性驕傲狂縱之人,做到這一步,就連此前一直作為廟中主心骨的方海問都神情動容,眼眶酸澀微紅地一下閉上自己淡白色的雙眸無奈地咬牙道,
“東來。”
“這一場劫數和你從頭到尾是沒有關系的,你不該這麽逼你自己,留在這裏和我們共患難,對你什麽好處都沒有。”可顧東來既然已經決定找回來,聞言卻也只是握緊手中的孔雀镗,語氣很冷靜清醒地開口道,
“我不在乎死不死。”
“我知道你們也不在乎。可是我既然現在找你們開了這個口,我只希望我們三個人都能達成自己的所願。”
“你要做什麽。”
天縱師兄察覺到他話語中的異常連忙問。
“等我先帶你們去一起見兩個人,我再告訴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麽,另外,你們能不能再等我一會兒。我想有幾句話……再和他親自說清楚。”
……
這話落下,一個關乎于接下來三天命數之劫的一個約定卻也就此産生了。一整個白天,無人能察覺到山中和寺中有何異狀,但是當夜漸漸深了,一個紫色地影子卻穿過重重的禪房,飛過門口那一朵紫色蓮花。
接着,一只紫色蝴蝶就這麽隔空停在禪房生死輪上。
生命已經在死亡邊緣,卻誰也不見,這一夜也只是為了用生命維持生死輪沒睡着過的年輕僧人感覺另一邊屏風明知道是誰卻不作聲。
他只是瞎了。不是死了。有些人,有些法術他還是很明白和熟悉的。
而感覺到這一只花裏胡哨到不能再眼熟的紫色蝴蝶去而複返又回來了,不僅如此,又癡癡地不肯走了,經歷了那晚二人‘恩斷義絕’那一遭,渾身陰冷和滾燙交織也暫時出不了禪房,方定海才終于是閉着眼睛無可奈何地坐在屏風後冰冷出聲了。
“有些人懂不懂非禮勿視麽。”
結果被某人威脅,再次飛進禪房裏看着他睡覺的‘蝴蝶’本蝶反而停在了他只穿了的肩頭賴着不走。而白衣和臉此刻的色幾乎一樣色調的方定海一下揮開眼前的紫色磷光,用唯一剩下的臂膀摁住那胡亂招惹人的蝴蝶翅膀,眼看那團紫光化為一個大活人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兩個大半夜躲在這裏摟摟抱抱的人才用窒悶無比的氣氛四目相對了。
周圍散發着濃郁的藥香味以此遮擋他身上正在腐爛的髒器的禪房裏除了他們沒有旁人。
心肺正在腐爛,疼的動彈不得的僧人強撐着一口氣将他胡作非為,放肆亂來的雙手一把按在身下,用雙眼注視着他,眼看長發男人又開始用那種眼神地在這個夜晚看着自己,滾燙而熱烈的胸膛貼着他,僧人才一下朝旁邊挪開眼睛開口道,
“你到底要做什麽,顧東來。”
“我很想你。”
一動不動地被他制服着雙手,某個從來沒用這種口氣和他說過話的顧某人還在不顧後果地說些攪亂出家人佛心的話。
年輕僧人見此一聲不吭地又想推開他。卻在這時,被這個一身邪氣,面容俊美的家夥才從二人身後既像撒嬌又動了真情地動作抑制不住抱住了他。
他們倆的身形本就相仿,一樣的強勢驕傲,一樣的目中無人,成年男性這麽躺在一張床上都嫌擁擠的兩條大長腿和摩擦的衣服伴随着糾纏令他們分不清和對方之間纏繞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但感覺到顧東來從上方完全抱住了他,那長發落在自己肩頭貼着他,那整個誘惑而迷人,白到發光的鎖骨胸膛再一次暴露,方定海這次卻索性閉上眼睛不堪他了。
這人被夜晚的風浸透了些許涼意的黑色襯衫內裏有着屬于一個大活人的心跳和體溫,天生羽毛迷人而美麗的的孔雀大明王總懂得如何去發揮自己最大的優勢。
他永遠是這麽美而自知,且有着天生滾燙深情的心腸。這勾動着人內心湧動的魔欲,使人無法去忽視這個人身上全部的使人心動的美好。
一時間,僧人和明王的身軀再度如同一體般纏綿無比地交纏在一起,兩個人無論是從過去還是現在都有着絕對的心靈契合和默契,所以這樣讓人心神不寧的擁抱,反而無比地令人難以入睡。
“我們都已經把話說清楚了,還來這裏做什麽,劫數當前,明王和我都該去做自己的事。”
背着身不去看這個魔對自己的誘惑,枕着手的僧人冷冰冰閉着眼睛問。
“因為我很想你,我很想見你,我走不了。”
明明說好了不來了,卻又忍不住偷偷跑來看人的長發男人閉着眼睛從身後緊緊地抱着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着了魔般地回答。
又一次跑到這兒來半夜發瘋告白的顧某人比他還像中了毒神志不清,說來說去還是只有這一句話。
這讓對他總有着各種說不清楚的容忍的法僧師兄無話可說。因為他和顧東來走到這一步都已經無法繼續說服了。如果只是執着于這個問題,到頭來他一定又會說出一樣讓對方不想聽的話。
而以顧某人的強烈自尊心,萬一他說錯了那一句,最後像上次那樣弄哭的他,事後睡不着覺地絕對又是他自己。
而一時間,放棄和他語言上較勁的法僧師兄只閉着眼睛,任由他偷偷飛進來想做什麽,只握緊着手中佛珠在心中又一次念誦起了佛經。
佛經使人心生安寧。終生無法下山的僧人好像已經能抵抗這個魔對他的又一次誘惑了。
他們一個完全敞開身體地抱着彼此,一個冰冷無比任憑對方抱着自己,卻又不做任何事,只是簡單奇怪而氣氛無法形容地隔着身體和心靈的隔閡這麽睡在一張床榻上。這時,有個人才說話了。
“那你為什麽不把器冢的鑰匙拿走。”
曾經狂傲無比的明王殿下低下他為愛而不再放肆張揚的頭,表情看不清楚地閉着眼睛,一頭長發落在他的肩膀上從身後用雙手抱着抗拒他接近的方定海,又湊在二人的耳朵用只有彼此問。
“說了給誰,以後就是誰的。”
對此,眼睛還沒好,已經接受并在一心等待死亡的年輕僧人停下念誦。僧衣雪白,不染夜色,只枕着自己一條完好手臂讓有個人盡可能完全占據大半張床,又口氣無情無心只冰冷地閉眼背着身回答。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龍江。”
“那裏是你作為佛菩薩的一生庇佑之地,有你從前喜歡的凡人世界裏的一切,城市,飙車,酒色,比這裏什麽都沒有的日子要新鮮快活一萬倍。”
“可我現在再也不喜歡那些了,我只喜歡你。”
顧魔頭說着單手摟着他幾乎不帶任何體溫的脖頸,一個利落地翻身再度和他從身前抱在一起,又把自己的身體賴在一個和尚的床上一臉不臉紅不害臊地繼續表白道,
“是不是在你眼裏,我一直是個特別輕浮,随便,是個一個活的都能湊上去亂來的花花公子?所以我說的那些話,你也覺得我在随便和你開玩笑。”
“可當時,是你先和我說要玩什麽佛侶游戲的。”
“我是聽了你的話,方定海,你還記不記得。”
說自己不是其實就是這種人的‘花花公子’本人這就開始耍心眼,外加倒打一耙賣同情了。法僧師兄這個人做事從不往回看,因此後悔也不能放在嘴上說,只能冷冰冰道,
“我只記得自己和有個人一起學習過幾天佛法,從頭到尾我們什麽不該做的都沒做,請有些人不要添油加醋。”
“可我這個人很脆弱,很固執,也很容易認真,活了這麽久心裏其實什麽外面的險惡也不太懂。”
滿口胡言亂語的長發瘋子說着用兩條手臂一把落在枕頭上,從上方撐着頭躺在二人床上,并用他上下幾輩子加起來都沒清純過的手勾起一下自己落在胸膛上的一縷發絲,往和尚的心口惡劣而暧昧地刮了一下。
“方定海,你活生生騙走了一個曾經以為自己能一生做到孤傲無情的魔頭的心,那天夜裏,他為你的冷血拒絕整整哭了一晚上,他為你幾乎已經完全心碎了。”
“而且,有些人可是高高在上的法僧,我這種從來沒對過屏的清純孔雀就是很容易陷入有些感情陷阱,而且,方定海。你把我第一次對別人的動心都給拿走了,難倒現在不應該對我負責麽。”
這話真是佛祖聽了都得被他氣死。
因為這世上,只有顧某人才能做到根本不管他們倆現在這種情況到底是誰清純不懂,誰故意亂搞感情陷阱才把事情給搞成這樣。
而他更是已經選擇性忘掉了之前他們倆動不動就拳腳相交的‘佛侶游戲’,并開始沉浸在自己臨時加戲的苦情劇本裏一個勁地推卸自己的責任了。
“你想怎麽負責。”
“我要你親我。”
“顧東來。”
面對他的得寸進尺,法僧師兄氣的太陽穴直跳,冰渣子都快掉下來的眉頭皺的能吓死他的師弟們。
“或者,跟我走,我們從今以後一輩子都在一起。”
說完,顧明王再一次大言不慚敞開懷抱,宛若情聖轉世一般半夜在他的耳邊不計後果對他發起了自己又一次的求愛。
“顧東來。”
一聽到這話,眼盲的狀态下法僧師兄立刻非常氣息冷地一頓。可有個既然什麽都知道了,就是要把自己胸膛裏完全藏不住的愛一遍遍告訴和尚的混蛋卻還火上澆油道,
“嗯?聽你這口氣是還覺得不滿意是麽,或者你覺得自己作為男人面子上過不去,我們也可以商量一下換個方式,反正你以後就是王栩和顧烈名正言順的舅媽。”
方法僧:“……”
這個一開口每句話都自戀自大到,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的混蛋孔雀,是真的有本事把他們倆本來就不怎麽愉快的對話搞得氣氛更加令人無言以對。
偏偏顧東來擡頭看方定海被他的話搞得快半張臉凍結了的表情真的當真了,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神經好像有問題般尋人開心的瘋子還抵着他的肩膀,低着頭翹起蒼白的嘴角扯了一下。
“我是在逗你玩的,我想讓你輕松一點。”
“你又當真了?”
——這個人,果然滿嘴都是一些根本不對別人負責任的話。本就在生死關頭的法僧師兄這下是真沒心情和他繼續胡鬧了。
“我是和尚,沒有興趣和人讨論這種不符合寺廟戒律的問題。還有你到底什麽時候可以離開別人的禪房,顧明王。”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某位明王殿下執着地開口問。禪房裏靜悄悄的,有個背對着他裝睡的冰坨子又故意裝深沉了。
“方定海,開口回答我,你願不願意和顧東來一起從此走下這道古老山門,只是和他一個人去人間浪跡天涯,把你的命只給他,而不是給龍泉山。”
明明知道得不到身旁這個家夥回答,顧東來這個家夥卻又來了句。
“……明王殿下。”
“你覺得我現在這副已經沒辦法再為他人做更多事的樣子,除了這間寺廟我這輩子能和你去哪兒。龍泉山是我自出生以後唯一的家,除了這一方寺院山門,我這一生哪兒都不能去。”
和尚閉着眼睛回答。
“那我為你留下怎麽樣。”
這個人還在不死不活地拽着他的一只手像對他表白上瘾了般說。
“你人在這裏,我哪裏也去不了,我一輩子都走不出有方定海在的地方,我留在這兒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你死了,我也跟着你死。”
“你和我可以一起去靈山,也可以讓我陪你留在你喜歡的方外,就算這輩子再也不能成佛,顧東來也為你一個人留在人間,好不好?”
“……顧東來,你要是再說一句這樣對你自己的人生根本不負責任的話,我們就真的不必再多說什麽了。”
口氣一下變得很冷,方定海總是無法去說明白某些常人感情的心口處又開始泛起那種悶疼了。他從不生氣顧東來對自己任何無禮放縱的事,他只生氣這個人去傷害他自己。他這樣的不疼惜自己,才是使方定海無法去放下他的關鍵所在。
因為這念頭,方定海的眼睛又開始疼痛,他的嘴唇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
數日來被佛毒折磨,以及對這個人身在何方的挂念,使他整個人夜不能寐,陷入了作為僧人從沒有過的恐懼,挂礙,彷徨。
一時間,他不得不皺起眉,扭過作為出家人不能動念的身子不想靠近別人,而這時,當他感覺到身邊那個人一觸碰自己,年輕僧人被他擁抱着死死抓進對方手臂裏的疼一下緩解了。
不可思議。原來,靠近顧東來,就是救他并遠離佛毒痛苦的解藥。
可是這樣不該的貪戀卻也使僧人的內心陷入了濃濃的負罪感,他們明明還是如此信賴離不開彼此。就算疼,好像也總是這樣一起熬着,猶如過去的一次次共情下的回憶。
“我真想回到剛認識你的那時,顧東來。”
一個人壓下重傷未愈的眼眶中泛起的陣陣被魔氣折磨心智的隐痛,多日來承受着佛毒之苦的年輕僧人帶着夢魇般的語氣,側着身子輕輕抱着這個人和他極其緩慢地耳語。
“為什麽。”
跑來胡言亂語了半天,這時卻安靜了起來的顧東來感受着他的僧人伸出一只手攬着他的肩膀,兩個人頭抵着頭。枕着彼此的手臂,長發下遮擋冰冷面頰的一雙眼睛卻也微微發熱,聲音小到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才聽不見。
“因為,那個時候的顧東來并不喜歡方定海,方定海也不會根本放不下顧東來。他們只是兩個根本不在意彼此存在的陌生人。”
“方定海不會一想到顧東來過去受過的那些苦就覺得難過。”
“不會因為顧東來這個人骨子裏的固執,一意孤行和不知道放棄,而感到他自己都不明白心痛。”
“更不會因為感覺到他的一滴眼淚在自己眼前落下,就覺得自己那天晚上對他說過的那些話,真的罪該萬死。”
“因為你,已經使我分不清,自己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在堅持的事到底是對是錯了。顧東來。”
這樣的話,換做是常人。如方法僧這樣的性格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開口說。
可是,他是出家人,從不說诳語。更關鍵的是,身邊的這個人是顧東來。是世上或許除了他自己最了解他,和他有着早已超越生死概念的顧東來。
他根本無法做到隐瞞,傷害欺騙對方,或是對他惡語相向,甚至在這樣一個和對方再度糾纏在一起的夜晚,他們這兩個早已交換了人生每一個有彼此日子的人卻也隐瞞不了對方分毫。
顧東來知道,方定海在乎他。在乎到他明知顧東來不計後果也要告訴自己的愛會傷到他們兩個人,也願意一次次把他在想什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