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
“嗚嗚……嗚,?師傅,?不,不要再打……啦。千斤疼,?千斤真的好疼……”
……
“師傅……求求你了……師傅別打千斤,?他,他這個小子就是腦子有點笨,當時才會被那群賊和尚給蒙了,?不然一定是能贏的……”
“是啊,師傅,?求求您了,千斤真的不是故意的,?明天,?明天人家就和靈芝師兄一起上場贏下比試……那樣,?咱們就一定還有勝算……”
……
“滾開!別叫我師傅!你們這三個怪物!廢物!豬狗不如的東西!要不是你們這副怪模怪樣,?連凡人的世界都不可能收你們,?何至于讓我會在方外世界撿到你們,可我養了你們那麽多年,到底有何用處!我要的是贏!你們現在能為我做什麽!滾!都給我滾!廢物一般的孽徒!今晚就給我跪在這兒!一口水都不許喝!”
“明日若是再輸!我會讓黑法白法把你們三個一起抽骨扒皮!永遠趕出我華嚴僧團,?聽懂了沒有!”
那來自于那一位白天剛剛和他們正面較量過,?性格和脾氣怨毒的現世佛陀的低聲咒罵,和金剛所制的法器鞭笞在人肉身上的聲音和哭聲讓人心底發寒。
伴着能活活把人打到骨頭都斷了的怒吼之聲中的狠辣和殘忍。
意識到對方是什麽人的顧東來一擡手揮了出去,?躲在這後頭隐匿了自己佛光的顏色。
他聽出了是誰,卻只站在原地作為旁觀者一個人插着兜,事不關己地垂眸往樹後看,?又見那明明成了佛,卻根本沒一點慈悲心腸的佛陀人消失後,不遠處只排跪着三個狼狽到保護着中央那個大塊頭的身影。
“師兄,嗚,嗚嗚——都是千斤一個人的錯——千斤輸給了,那個聰明的小子……千斤是一個沒有一點用處的飯桶,廢物——”
那鼻青臉腫的胖彌勒抱着一顆大光頭像個小孩子一樣哭的肝腸寸斷。
同樣一臉狼狽的靈芝頭陀和花齋仙子這兩個對外人兇神惡煞的反派僧人,對于自己這像座小山一般的胖師弟倒是很愛護,連忙安慰起他道,
“誰說的!你修煉那麽久的藕身怎麽會比不上對面那個一只雞都打不過小子,都,都說了,是他們集體耍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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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忘了咱們以前被丢在方外,還被凡人當做妖怪到處追着打的時候了,現在,只不過是比以前更艱苦一些的磨難罷了!我們都不用怕!”
“明天,我就和花齋一起把他們打的落花流水!替你報仇!”
“對對,千斤,人家和靈芝師兄明天會好好加油的……雖然,雖然人家其實也有點沒底……畢竟連師父都覺得我們三個是沒用的廢物,是給他丢人現眼的怪物……嗚嗚說的我又想哭了……”
“嗚嗚嗚——花花,千斤也想哭,肚子一餓好想哭,千斤現在就和師兄們一起哭——”
這三個确實長得有點奇形怪狀的家夥說完,就一起像相依為命般抱頭痛哭了起來。
這哭聲,又心酸又倒黴。一聲高一聲低的伴着用紙巾擦鼻涕的聲音簡直能把後山的狼給招來。
顧東來默默地聽着他們這師兄弟三人對話,倒也一個人望着頭頂的月亮吐出口路過無聊的氣,又一個紫光佛光後的快速閃身消失在了原地。
他從林子裏一閃而過的身影腳步很輕。黑色的襯衫透過後腰,随風一空。
接着,長發男人這麽雙腳臨空,一條腿飛身而上踏着林子上的一根樹杈一躍而上消失了。
而與此同時,就在挨打又挨餓的華嚴三人組饑寒交迫想着,要不要去後山抓幾只老鼠或者妖龜烤着吃的時候,他們就這麽感覺到樹上有個黑影一晃。
緊接着,一大包裝滿了面包,泡面和可樂等零食的塑料袋就這麽和空投一樣砸在了三個人的面前。
“——!”
“誰?是誰鬼鬼祟祟躲在樹上!”
靈芝頭陀作為三個人中警惕性最高的,當即四只蘑菇耳朵一起抖動,冷冷地用魚眼睛看向了那樹上支着條腿懶洋洋坐着,依稀只有一縷長發搭在肩上的那個奇怪的黑影。
“我是聖誕老人,是來祝你們三位聖誕節快樂的。”
對方人蹲在樹上,比了個頭上有角的手勢像騙小孩似的回答。
“胡說!聖誕節明明還沒到!而且我們是佛教!根本從來不過聖誕節!”
靈芝頭陀一口拆穿他的謊言指着樹上破口大罵。
“哦,對不起,那我是如來佛祖。”
看他們三個顯然不太信任自己。這個長發黑影竟然非常配合三人的點點頭,将自己手放到胸口一本正經地打起了坐,并馬上改變了自己的身份。
“哪裏來的魔頭竟敢随便開口侮辱佛祖的大名……要是再胡言亂語還不現身,我就要……動手了……”
看對方滿嘴胡說八道,被罰了在這兒的華嚴三人組一時間都擺出了對付敵人的姿态,而看他們怎麽也不信自己,那抵在樹上的人才拍拍膝蓋,保持自己的雙手投降狀歪頭道,
“好吧,我承認,其實是我。”
“不要緊張,這些東西是給你們。你們不是餓到現在,沒吃晚飯麽。”
這話落下,顧東來倒是很直接地放下雙手,環胸一倒将後背抵在樹上,并用手壓下點樹梢就透過這光露出了自己的臉。
他這張令人印象深刻,在月下更顯邪氣又狂傲的面容,以及根本沒打算藏頭露尾的姿态在他們一出現,使樹下的華嚴三人組一下傻眼了。
這不是——
當下,想起這兩天的事,三人想動手防備這個人,又摸不清楚他想做什麽就只能一起呆住了。
而這三人面面相觑的反應,顧東來倒是很淡定,看他們對自己這行為确實有點不理解,才擡了下下巴,思索着将手落在膝蓋上對千斤彌勒道,
“剛剛正好路過聽到些你們的對話,我不是有意的,可我還是覺得和你們聊聊。”
“千斤彌勒。”
“其實,你師兄說的沒錯。”
“你今天輸給方海孽,和你本身修為實力沒什麽太大關系,法力之說,只在于說當時你敗給了他一籌,但法和力本身,既然是并列平衡的,就不可能有真正的輸贏,這就和男女,陰陽,萬生萬物維持平衡的因和果一樣。也許下次,你就可以贏他,這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
“雞蛋和泰山本來就沒有可比之處,當你未來真的已經能打敗世上所有的山峰了,何必還在意那一只雞蛋?泰山早已經淩駕于萬山,是山中魁首,可是連人都不怕了。”
“而且今天只是第一場,其實誰也說不好下一場會怎麽樣,沒到最後一刻不必在自己心裏就放棄。”
今天輸了那一場法會,就被他師傅一路像個牲畜般虐待毆打以至于哭到現在的千斤彌勒一聽這話就傻了。
以這個傻胖甜的大彌勒的思維理解能力并未能完全聽懂顧東來的話,只能依稀明白是在說自己好的意思。
所以,他像個白胖大福娃似的臉一下漲紅了起來,他在因為顧東來的話對無能的自己感到陌生和懷疑,又有點呆呆地用大胳膊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木讷地小聲道,
“原來,原來千斤……是不笨的,還是很厲害的麽?”
“當然。”
樹上坐着的那個長發男人見此扯了扯嘴角,又用手抵着自己的下巴斟酌着用詞,并仿佛一位良師益友也是一位平等待人的君子般一口回答。
他很少有這個耐心來和人說這麽長的話,但此刻卻是真心實意地回憶着對方在法會大賽上的白天的身法誇獎了一句道。
“千斤不僅法力厲害,還佛法上悟性天賦都極高,假以時日若在禪境界上有所突破一定離成佛不遠。”
這可是一句極高的評價了。
要知道這人可就是一位修煉境界極高,能淩駕佛門的準佛,他現在說的話絕對是有相當大的可信度的,一時間千斤彌勒傻笑着自己拍拍小手想把喜悅分享給師兄們,卻被扯了他一下地靈芝頭陀給一下打斷了。
“明王殿下……恕我直言。”
“……你,你不是和他們龍泉山的人是一邊的麽,為什麽現在和我們三個說這些,又把這些東西給我們,我們只是三個怪人,幫不了您什麽,您是不是,有什麽。”
臉色不好的靈芝頭陀用彙聚一團法力的手掌對着樹上,心裏既警惕卻也強裝着膽子地咬着牙反口質問了一句。
心裏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高高在上的明王會背着龍泉山和他們這三個奇怪的人聊這些話。
可顧東來聞言倒是一點沒在乎他對自己的排斥,神情有點懶洋洋,或者說他這個人天生就是這麽随心所欲地攤開手同他們三個開口道,
“大概是因為我曾經也是個別人眼中,很奇怪,很廢物,以至于沒有人願意收留我的人吧。”
“不過在這世上,一個人的朋友總是不會嫌少的。”
“有些事無非是今天我幫你,明天你幫我而已,你們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人,只是短暫迷途,我為什麽不能覺得你們挺有趣的,和你們做朋友?”
“龍泉山的人可以是我的朋友,你們也可以是我的朋友,哦,當然,你們能事後能記得把那些你們師傅要抓的游客放走,再賠他們一點工傷賠償就更好了,畢竟,人間刑事案件還是判的很重的。”
朋……朋友。
大概真沒想到顧東來是出于這個理由,才冒出來和他們三個主動說話的。
腦子根本就是很直,從沒有得到過他人認可的華嚴三人組反而集體懵了,連一句作為敵人該有的臺詞都對這個為人很不一樣的明王憋不出來了。
也是這時,顧東來才突然站起來點,用手撐住自己的一側,從這一棵高高的樹上輕松地跳下來,又走到三人面前把先前買的零食都撿起來給了他們,才對那個哭的最慘的花齋仙子道,
“好了,別哭了,剛剛大老遠我就聽到哭聲了。”
話落,長發男人嗓子裏酥酥麻麻地帶起了一陣風。顧東來才從樹上下來,就将一根手指擡起落在嘴唇邊噓了下,又用另外一只手已經抓着塊紙巾才遞出落在了花齋仙子的臉頰上。
月光下,顧東來時機分寸把握的剛好好安慰着花齋仙子。
他個花心大蘿蔔本就長得滿分外表,又有着十足能撩人心房的手段,使這個五大三粗的黑皮僧人只得‘梨花帶雨’地仰頭看着自己。
二人的氣氛一瞬間暧昧無比。就連旁邊一臉傻乎乎的出家人千斤彌勒和靈芝頭陀都看呆了。
接着,長發男人才俯身湊近一點哭的鼻涕都出來的人妖僧人,先一手撐着對方身後的樹使自己身形完全籠罩住二人,這才用手掌溫柔地勾起他帶着可愛發卡的頭發才安慰了起來。
“明明衣服和頭發都打扮得很可愛,這有什麽奇怪的。”
“不要哭了,一個男孩子這麽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千斤彌勒/靈芝頭陀:“……”
這麽渣男味十足的把妹,不對,是把弟絕技。真不愧是他顧東來顧明王這輩子才能幹得出來的事。
“人,人家……哎呀!!”
無處安放的沙包拳頭‘碰’一下捶在了二人身後的樹上。
心口傳來打雷般跳動聲的花齋仙子黑乎乎的猛男臉一下就仰視着顧東來,随後又羞紅着臉捂着臉發出了一陣嬌羞之聲。
可顧東來這個樂在其中的禽獸,像是一點不覺得對着一個五大三粗的沙和尚,擺出泡妞的架勢很突兀一樣,手掌光芒一閃就變出了一朵白色鮮花。
顧東來:“這一朵花送給你,希望可愛的花花能夠喜歡,順便,你今天的口紅色號我也覺得很不錯。”
花齋仙子感動地都要哭了:“明,明王殿下,你叫我花……花花,你,你可不可以再叫我一次——”
可顧東來聞言卻翹起嘴角,像個知心大哥哥般把那一朵白色鮮花遞到花齋仙子的手上才換手摸了下他的頭,并持續不斷對着清純花花開始發射偷心光波。
顧東來:“當然可以,花花,花花現在這是覺得害羞了嗎?那下次,要不要和東來哥哥一起去約會吃飯看個電影?”
花齋仙子花癡狀抱着耳朵尖叫:“啊啊啊啊!!!明,明王殿下!!真的可以嗎!!我們兩個單獨去約會吃飯看電影麽!!!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斤彌勒/靈芝頭陀:“……”
顧明王這種堪稱舍身為人,服務大衆的精神,實在是令人佩服。
被人當慣了怪人妖怪,千斤彌勒和靈芝頭陀甚至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天生眼神有點不好。還是人真的已經好到完全不喜歡計較那麽多外在方面的東西了。
可就在這時,顧東來卻也已經将身子轉向三人,先眯眼打量了圈他們身上的傷痕。
又斟酌着了下,才說出了他之所以會冒出來,又費盡心思想和這三個一時迷途找不到方向的僧人真正說出的話。
“其實……我有一個親生妹妹。”
“她小時候也很喜歡像花齋你一樣打扮自己,小女孩時大多不懂打扮,把自己弄得鮮豔,別人笑話她,她就會哭着來找我,我們坐在家鄉的樹上,我看着她一邊哭臉上都是花,就會摸着她的頭哄她,說她是世上最好看的。”
“天生喜歡打扮自己并沒有什麽錯,這和是男是女也沒什麽關系,我沒覺得你們三個人很奇怪,我現在也只是實話實說。”
“而且今天和方海恨的比賽,你們覺得自己敗的很不甘心這都是很尋常的事。”
“可敗并不可恥,人一輩子這麽長,怎麽會一次敗績都沒有呢。”
“我少年時,長在靈山,從出生就是卑賤到泥土裏的孤兒棄子。”
“少年時的鳥剛孵化出來,都連羽毛都張不整齊,更別說是自保了。”
“有一年,我只是想去摘幾個樹上的野果,被那時靈山其他的菩薩們的坐騎們看見了,它們就把我妹妹騙走了。”
“我不知道我妹妹那麽小能去哪兒,就一直大半夜在它們說的那個林子中找,其實我妹妹根本不在林子裏,我一個人越找越怕,越找越冷,然後,那些坐騎化作的禽獸就用一個抓鳥的工具把我倒挂在了樹上,又把我的衣服扒了在我的身上抽打我。”
“我人被倒挂着捆在樹上,和你們此刻一樣,臉上一滴滴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的眼淚只能落進嘴裏,我祈求那些人放過我,但是沒有用,因為越過法的界線,去以力傷人的人并不會因為你的弱小而承認你的存在,恥辱,仇恨,不甘這些都能使你們前進。”
“但是,你們也要永遠記得一點。”
“永遠,不要做當初那個去欺辱別人的人。那樣,你就和他們沒有任何區別了。”
“不被恨所蒙蔽雙眼,不被惡所改變堅持,在你們眼中真正的佛法光明也許才會有機會實現。”
“記住,你們都不是什麽怪人。他人對你們缺陷的輕蔑和仇視,你們已經用自己的力量去說明個人的強大了。不淪為魔,在我看來就是佛家弟子該有的堅持。即便此刻迷途,但只要往後堅持自我,追尋本心,終究有一天會找到自己的價值的。”
說完,長發男人插着兜只将自己的目光落在遠處,又和三人随性地聊了兩句才像是回憶着什麽般眨了眨自己眼睛。
衆生萬物所處的平常又廣闊的人間世界。
活的從來都肆無忌憚的明王殿下第一次伸出自己滿含慈悲心腸的手,把一個他自己始終所堅信的道理告訴了三個陌生的朋友。
他并不為索取什麽,只希望能設法引三人去明白一點,哪怕不使自己受傷害的道理也好。
那麽,他此刻所做的也就有意義了。
也是這時,一道品白色的佛光遠遠地穿透金光法陣內部,霧氣籠罩的寺院山門之上,有一個清冷嚴厲,平常比一般八十歲還睡得早的人就準時傳聲找他回去了。
【“顧東來。”】
【“別到處亂逛,回來睡覺。”】
“嗯?好,等我,馬上就回來。”
對着那遠處看不見人影,只聽得見聲音的白色霧氣回了句,顧東來應了。
他看了看手上那塊表的時間,發現自己确實是該回去了,這時的他還不忘對華嚴三人組點點頭招呼道,
“如果以後有時間,你們可以來靈山,或者是人間的龍江市找我,我除了是一只傳說中出身很糟,吃人作惡,野性難馴,還名聲不太好的孔雀魔鳥,還在人類的城市中有一家公司,是一個暴發戶,不僅如此,我也是個世人眼中的怪人,也許你們可以把我當做朋友。”
“你們也不用叫我什麽明王。”
“我叫顧東來,紫氣東來的那個東來。”
說着,顧東來這個家夥已經揮揮手,潇灑不羁地插着兜緩緩地走了。
那人一頭長發沒入夜色,唯獨只留下一個背影。
林子裏的霧氣被他離去時的身影沖散,而直到快消失前,他才又一次停下,像是想起什麽,沖身後三人擡起一只手,以一個人真心實意對待朋友般的态度站定在原地留下了一段這樣的話。
“哦,還有。”
“和千斤彌勒,花齋仙子還有靈芝頭陀一樣,這座山這座廟裏的每個人也有名字,法號,衆生皆為平等,也皆為自由。”
“千斤雖然輸給了別人,但作為師兄,你們卻可以明天替他找回自己的尊嚴。”
“龍泉山游客中心有泡面吃的熱水,也希望今天晚上吃完了這頓夜宵,都能好好休息做好充足賽前準備,堂堂正正證明你們自己能靠自己的本事打敗龍泉山……”
“花花也要早點睡個美容覺,對皮膚比較好,你們自己說呢?”
長發男子說完回過頭,最後在月光下眨了眨眼睛,給他們三人留下剛剛在寺廟販賣機前買的小面包,才揮揮手一個人走遠了。
尊重和平等。這兩個陌生的字樣。白天因為輸給了龍泉山,被自己師傅像對待三條養大的豬狗一樣懲罰的千斤彌勒,花齋仙子,靈芝頭陀呆呆地看着對方走了。
未來無論時間,記憶過去多久。
他們的腦子都将對于這個曾給予他們人生第一次尊重的背影都難以忘掉。
因為,那個長發男人是如此強大,自由。将奇形怪狀的怪人視作朋友,給予全部尊重,稱他們為佛門弟子。
生性驕傲強大。但骨子裏又從不輕視每一個人。他向三人展示的是容納,肚量,還有自己心中已經絕對的強大和對所有人的一視同仁。
這位看着性格張狂肆意,有着魔和神兩重身份的明王殿下可真是擁有着一顆世間絕無僅有,堪比我佛的慈悲心了。
原來,佛經中所記載的孔雀大明王竟然是一個這樣性格令人心生崇拜和追随感的人。
而他們三個,如今也只能作為僧人卻到處作惡,并和他還有他的朋友為敵。
心想到這點,面色沉下來又第一次露出真正意義上思索和沉默的靈芝和千斤彌勒都突然坐在這山林中不說話了。
“師兄……”胖乎乎的千斤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裏讓他肚子又開始餓起來的小面包和泡面。
“別,別說了。”
四只耳朵的靈芝頭陀雙眼微紅,用凸出來的魚嘴一口制止自己師弟的話,又捏住手上的小面包字字句句咬牙道,
“無論如何,師傅這麽多年……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三個是僧人,該有僧人一心如一的意志和恒心,其他是其他,明天,我一定會和花齋他們用盡全力贏下龍泉山那幫人,今天華嚴十八所受的恥辱我都會替你報的。”
“哎呀,可話,話是這麽說啦……”
可此時,剛剛被誇了一句可愛的花齋仙子看着自己手裏那一朵嬌豔的花臉紅了。
“但明,明王,哦,是東來哥哥……”
“真是長得好帥,也好有安全感,好适合做老公哦,人家剛剛有用手偷偷摸到他的八塊腹肌,要是答應一起吃飯約會看電影,你們說他——”
千斤彌勒/靈芝頭陀:“閉嘴吧!花花!快點回去睡覺別做夢了!明天還要和那幫臭和尚早起打架呢!”
……
這邊,‘三界衆生的老公’本人這才剛度化了三個新朋友,又準備走回去睡覺。
可當顧東來人才從紫色佛光中走出,并準備往龍泉山後門的臺階上走,就感覺到身後有兩個人始終在看着自己。他這個人警惕性一向很高,當下分辨出對方兩道氣息是誰就回頭來了句。
“兩位小師傅從剛才起就躲在那邊的樹上一聲不吭地偷聽我說話半天有何貴幹?”
“這麽喜歡跟在我後面,難不成也想和我一起去約會吃飯看電影?”
白法:“……”
黑法:“……”
“……其實,我們也都是你的粉絲,專門背着我師傅躲在這裏,是真的想發自內心地給你送一件禮物,明王。”
這話從這個陰陽臉小沙彌嘴裏說出,顧東來聽上去很詭異。
為什麽實叉難佗的這兩個據說非常厭惡現世人間的大弟子會半夜來找他,這就很反常了。
但長發男人卻只是擡頭,眯起眼睛端詳着二人笑了下。
一時間,他那從山頂出來後,被溫泉水浸濕大半的長卷發搭在鼻梁上,雙眸邪氣又潇灑抱手看着這兩個黑白僧衣小沙彌走來,抵在寺廟前的臺階上自如應對了一句。
“哦?那我倒是很榮幸,不妨也給我看看,到底是什麽禮物呢。”
可緊接着,從那明明是個小沙彌的白法就這麽掏出了一個他不久之前,才和方定海站在寺廟自動販賣機前,開了半天玩笑的某個花一塊錢,就能斷子絕孫,無聊還可以自己吹氣球玩的東西。
白法:“我要送您這個,雖然您可能現在用不着,但最近這兩天記得都一直帶在身上,不要丢掉。”
顧東來:?
黑法:“……”
“話不是這麽說的,說錯了。”
旁邊一直面無表情地站着的陰陽臉小沙彌黑法對此不得不踢了白法小腿一下,又幹巴巴用低沉的聲音警告了句。
聽到來自黑法對于自己這話的提醒。
使似乎很久沒有來過人間,語言表述能力不太行的白法思索了下,接着他才頂着顧東來和黑法的雙重注視糾正自己道,
白法:“對不起,我們從頭再來一次,我剛剛的意思是,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這個東西對你來說是有用的。”
聽到這話,黑法原本還挺深沉成熟化的小臉上開始嘴角抽搐。
“……還是說錯了,你腦子壞掉了,笨蛋。”
然後,這個叫黑法的小沙彌還和翻譯一樣鄭重對顧東來道歉道。
“對不起,他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剛剛沒有彩排好,麻煩讓我們再來一遍。”
顧東來:“……”
這接連兩次對自己所謂的‘偶像’顧東來像努力傳達某種特殊意思都‘失敗’了。
大抵令那個一開始出場,還挺像個唬人反派的白法感覺到了挫敗。
所以,幹脆履行自己一項應當的義務般,這個白衣服的陰陽臉小沙彌只冷不丁伸出手,鄭重負責且語重心長地将那個投幣一塊錢的‘佛門法器’塞進顧東來的手裏才道,
白法:“我佛如來曾說,計劃生育是每個公民都應該履行的業務,明王雖然不是凡人,但也記住,切勿一時興起,因小失大。一切注意節制,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黑法:“……”
顧東來:“……”
……
十五分鐘後
寺廟的那一條熟悉而黑暗地消防通道走廊。
兩個今晚搓澡遛彎一條龍完畢的‘老大爺’再度悄悄地踩着自己的一次性拖鞋,拎着寺廟專供熱水壺,還有手上超市塑料袋的泡面小面包回去睡覺。
這時,針對剛剛某人趁自己走開一會兒的短暫消失,一段令某位‘秉公執法’法僧師兄一晚上都沒再理過某人一句的罪惡對話就這樣發生了。
方定海:“你一個人到處亂跑,又想幹什麽。”
顧東來:“哦,正好想一個人走走,法僧師兄要不要抓着我的手幹脆一起幫我綁回去睡覺,我就再也跑不掉了。”
方定海:“我是在擔心後山那些夜叉的生命安全,你不要想太多。”
顧東來:“嗯?說的有道理,話說給你看個東西,是剛剛我的兩個新粉絲跑來送我的。”
方定海:“粉絲?”
顧東來:“就是喜歡我,仰慕我,還想嫁給我叫我老公的人,這回還是男粉絲,我以前可都只有女粉絲。”
方定海:“所以,你的那位粉絲給了你什麽。”
可下一秒,法僧師兄就看到這人把兜裏一個一路上他走回來,已經吹成了一個橡膠氣球的東西給他看了。
顧東來:“看,就是這個,你剛剛不是說不認識麽,所以我特意吹大了帶回來給你看的,這可是表面螺旋顆粒感三重法力加持的,這下認識了吧,看我對你夠不夠意思?”
方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