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事成雙
鹿辭直視着他的雙眼,眼中是藏不住的訝異,而一旁江鶴卻是聽得一陣肝兒顫,心說怎麽着?這就勝負已分了?
彌桑妖月本就看不慣姬無晝許久,此時見他又是這般目中無人,譏諷道:“你說要就要?暫不論勝出的是不是他,即便是,他要去哪宮也是他自己說了算,你憑什麽幫他決定?”
姬無晝擡了擡眉,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偏頭不緊不慢道:“師姐如此激動作甚?幻蠱仙宮向來只收女子,他們二人誰勝出,要去哪,又與你何幹?”
彌桑妖月頓時來了脾氣,争鋒相對道:“幻蠱仙宮收男收女那也是我說了算,今日這規矩我還就改了!”
說罷,她直接看向鹿辭道:“你可願來我宮中?”
鹿辭簡直有些哭笑不得,而江鶴眼看這都開始搶人了,趕忙不敢再裝空氣,出聲提醒道:“那個……幾位天師?現在就讓他選去處是不是早了點兒?”
彌桑妖月這才發現自己的偏袒之意似乎表現得太過明顯了些,心中不由暗罵姬無晝将她帶偏,轉向鐘離不複和紀失言道:“二位師弟有何看法?”
紀失言本就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旁搖着扇子美滋滋樂了許久,此時被問及才意識到這事和自己也有關系,連忙輕咳了一聲斂了神色,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道:“依我看吶,這卷軸一分為二乃是天意,所謂天公作美,好事成雙,花開并蒂,相得益彰,福無雙至,禍不單——”
“閉嘴!”彌桑妖月眼看他又開始口不擇言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轉向鐘離不複道,“你說。”
鐘離不複看了看鹿辭和江鶴,這兩人都是他安排的人選,任何一個獲勝對他來說都已是計獲事足。剛才見他們各拿出一半卷軸時,他就已經想過若能算作兩人同勝豈非更是錦上添花,只是當時礙于其他人都未表态,他也不好貿然提議。
而如今紀失言那話雖未說完,卻顯然已經表露出了這種意思,他自然樂得順水推舟,道:“紀師兄所言不無道理,既然鏡池和卷軸都未能令他們分出勝負,或許天意就是如此,我看我們也不妨就順應天意判他二人同勝,師姐以為如何?”
“對對對,知我者莫若師弟也,”紀失言笑呵呵附和道,“我方才不也就是這個意思麽?師姐還不讓我說完,真是……”
彌桑妖月瞪了過去,紀失言瞬間慫兮兮閉了嘴。
江鶴心中竊喜,心知只要彌桑妖月和姬無晝不反對這事就算是定下了,立刻滿懷期待地看向二人等他們表态。
彌桑妖月輕飄飄瞥了江鶴一眼,無所謂道:“我沒意見。”
江鶴立刻轉向姬無晝,便見姬無晝連瞥都沒瞥他一眼,只一副大局已定的模樣對鹿辭道:“那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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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晝!”
彌桑妖月三兩步走下臺階到他身側,卻不欲再和他争論,直接對鹿辭道:“不用理他,你要去哪你自己選。”
嘴上雖是說着“你自己選”,可她眼中暗示的意味卻極為明顯,甚至可以說得上迫切。
鹿辭心知她對自己的身份大概已經頗為懷疑,這才一心要将他帶回幻蠱仙宮再行求證。
只是,此次逐赦大典他本就是奔着姬無晝而來,此時雖不願令師姐失望,卻還是堅定道:“我選渡夢仙宮。”
彌桑妖月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甚至都開始懷疑是否是自己判斷有誤,而姬無晝則是滿意一笑:“本該如此,坐了我的車便是我的人,這還用問?”
說着,他随手拉起鹿辭直接往階下行去,江鶴連忙轉身跟上,急道:“天師!還有我,我也坐了你的車!”
姬無晝腳步稍頓,偏頭道:“你也要來我宮中?”
江鶴忙不疊點頭。
姬無晝沖岸邊擡了擡下巴:“自己上船。”
說罷,頭也不回地帶着鹿辭朝草地上的鹿輿行去。
江鶴原地眨眼撇了撇嘴:嘿?同是大典勝出的,這咋還區別對待呢?
臺上,紀失言搖着扇子湊到洛寒心身邊,樂道:“欸,無晝這小子還真如願以償了哈?”
洛寒心得意心想:如願以償的該是鐘離師兄才對吧?姬無晝連收兩個“細作”卻不自知,還當自己大獲全勝呢!
鐘離不複看着眼前塵埃落定的局面,面上雖不動聲色,心中卻亦是倍感快意。
天意,這就是天意。
誰能想到姬無晝會一開始就注意到鹿辭,還如獲至寶般主動将他搶到身邊?誰又能想到向來只有一人勝出的逐赦大典會出現這二人同勝的結局?
姬無晝,這一回連老天爺都站在我這邊,你還能風光多久?
此時已近黃昏,整個秘境在夕陽餘晖下顯得溫暖靜谧,姬無晝和鹿辭坐進鹿輿後,草地上的三只靈鹿立刻調轉方向奔跑離地,迎着夕陽向遠空奔去。
臺上的兩名白衣女子來喚江鶴一同登船離洲,站在石階中央的彌桑妖月這才回身走上石臺,但卻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是徑直走到鐘離不複面前問道:“他到底是誰?”
紀失言在旁聽得莫名其妙:“誰是誰?”
鐘離不複當然明白她問的是誰,但卻鎮定道:“師姐何意?”
彌桑妖月道:“你少揣着明白裝糊塗!他在懸鏡臺關了那麽久,我就不信你沒發現他手上的伏靈!”
紀失言似乎這才聽出了點意思,懵懂道:“哦——你說那紅衣服的?嗐,阿辭他們當年出事的時候我們都離洲好幾年了,指不定他什麽時候把那東西送給了哪位同門帶出了秘境,又在人間大陸輾轉流落到了那小子手上,這有何稀奇?”
彌桑妖月懶得理他,只看向鐘離不複等他回答,卻見他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肯透露。
“不說是吧?”彌桑妖月知道他的嘴不好撬,索性柿子挑軟的捏,擡眼看向洛寒心威迫道,“那就你來說。”
洛寒心向來有些怵她,此時不能說實話卻又不敢不答,只得含糊道:“我……不知道啊。”
彌桑妖月冷笑一聲,剛要繼續逼問,卻被鐘離不複打斷道:“師姐這又是何必呢?無論他是誰,決定去渡夢仙宮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師姐求而不得,也用不着把氣撒在寒心身上。”
這話分明是在歪曲她的意思,彌桑妖月霎時怒火中燒,但還沒等她發作,鐘離不複便已繼續道:“況且今日一別亦非再無相見之日,師姐心中有疑大可以到時當面問他。在此之前,他是誰,去渡夢仙宮到底想做什麽,師姐何不靜觀其變呢?”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明顯暗含幾分弦外之音,彌桑妖月蹙眉眯了眯眼,忽然心有所覺。
——如果那人當真是阿辭,那麽他選擇去渡夢仙宮難道是為了……接近姬無晝,報當年秘境覆滅之仇?
鐘離不複沒有再多說,擡了擡手示意洛寒心推他上船。紀失言撇了撇嘴,也随即離去。
彌桑妖月這才不再多想,轉頭招呼兩名弟子道:“走。”
……
東海上空。
三只靈鹿在空中一路奔馳,悅耳鈴音空靈缥缈,鹿輿兩側白色輕紗飄搖在風中,被夕陽餘晖染成了淡淡緋紅。
姬無晝自打上了鹿輿便一言不發,鹿辭也樂得清靜,望着天邊夕陽一點點沒入海平面,暗自期待着海岸的出現。
他前世至死也未能離開秘境,如今這還是第一次前往人間大陸,雖然明知只能從上空俯瞰而不能身處其中,卻還是隐隐有些興奮。
“在想什麽?”姬無晝忽然輕聲道。
鹿辭回頭看去,便見姬無晝正悠然地單手撐頭倚在玉欄上,神色慵懶地望着他,另一手中閑閑橫轉着一支形如鈴蘭的銀色物件。
那物随着轉動在他指間發出陣陣叮鈴聲響,鹿辭細看之下才發覺它竟是先前一直被姬無晝握在手中的那柄萬鈴法杖,只是此刻它已縮成煙鬥大小,仿佛一支逗弄嬰孩的銀制搖鈴。
姬無晝見他盯着法杖,伸手随意遞了過去:“喜歡這個?”
鹿辭沒想到他對這靈器竟然如此大方,但此時既然已經知道這是何物便也沒必要再細看,于是搖了搖頭并未接過。
姬無晝也不在意,收回手繼續轉了起來,又道:“方才彌桑宮主邀你去幻蠱仙宮,你為何不去?”
鹿辭稍怔,随即鎮定道:“不是說可以自己選麽?”
姬無晝饒有興趣地追問道:“那你為何選我?”
這個問題其實鹿辭在牢中時就已提前設想過,當時也準備了不少說辭,可如今他卻有了更為順理成章的理由,坦然道:“若不是你在大典之前對我說了那句‘別當真’,我恐怕根本無法活着走出秘境,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應當投桃報李。”
姬無晝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道:“所以你這是在報恩?”
鹿辭想了想,道:“是。”
姬無晝似笑非笑地緩緩點了點頭:“既是報恩,那往後我可就不客氣了?”
鹿辭莫名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瘆得慌,卻一時又摸不準它到底有何深意,正茫然間,腹中忽地傳出一陣蕩氣回腸的“咕嚕——”
二人皆是稍怔,姬無晝轉頭往窗外瞥了一眼,随即擡手打了個呼哨,三頭靈鹿瞬間改變方向急轉而下!
玉輿霎時前傾,鹿辭趕忙抓緊輿欄才将身形穩住,轉頭往外一看,只見窗下海面竟已接近盡頭,前方不遠便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間大陸。
此時天色已是擦黑,海岸邊的孤山顯得寂靜深沉,靈鹿俯沖至海灘降落緩緩停下,姬無晝率先起身道:“走吧。”
鹿辭跟着他下了鹿輿,環視一圈後發現此地荒無人煙,唯有眼前這座孤山的山腰上隐隐有間屋子亮着微光,心中不由納罕:如此偏僻荒涼之處竟還有人住?
姬無晝邁步朝山腳走去,鹿辭雖不明就裏卻也立即跟上。
此山有條碎石小徑,小徑并不難行,不消片刻二人便已接近山腰。鹿辭這才看清那亮燈的屋子是座雙層小樓,樓前以竹籬圍出一方小院,樓門邊懸着面陳舊酒幡。
這竟還是間酒肆?鹿辭更覺意外。
二人入院行至門前,姬無晝擡手叩了叩,裏頭立馬傳來腳步聲并着問話:“誰啊?”
須臾屋門開啓,小厮模樣的少年露出頭來,見是姬無晝立刻驚喜道:“天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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