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淇淇兩眼一黑,差點厥過去。
白伊臉色青黑:“師兄,這是何意?”
筠軒道:“師妹,還用我直說麽?你看她的模樣,應該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從袖子裏摸出一面鏡子,鏡身閃爍,瞬間變成穿衣鏡大小,比玻璃鏡更加清晰的鏡面上完美地映出花淇淇的形容。
花淇淇鼓足勇氣一打量自己,眼冒金星。
鏡子中的,的确還是她,但已經絕對稱不上少女了。
年齡的劃分很奇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其實都沒什麽差別,同樣日出日落,鬥轉星移。但偏偏就在某一日劃出界限,舊一年以這一天為末,新一年以這一天為起。
人也以年份的劃分而疊加歲數,偏偏一歲年紀,就是一歲人,這一歲和那一歲,的确不同。
年歲的疊加中,又以五為一個小界限,十為一個大界限。
世間有千千萬萬人,每時每刻,都窮盡心力,去保養,去護顏,想要青春永在,容顏凝固,界限模糊。
可是再如何勞心費力,單看時似乎覺得容顏依舊,青春不老,但若把二十歲的放進十幾歲的人裏,三十歲的放進二十幾歲的人中,頓時便能看出差別,任憑保養再好,界限仍然明确。
花淇淇現在就在自己的身上清晰地看到了界限。
鏡子裏的那個人,那張臉,那渾身的輪廓,已渾然是二字打頭,跟十來歲毫不沾邊了。
她哭了。
她哭着問:“這是為什麽啊!”
筠軒袖手道:“這般情形,我早有猜測,果不其然。”
白伊冷冷道:“師兄,馬後炮人人會放,你若早有猜測,怎麽不早說?”
筠軒悠悠然道:“我說了,師妹不會聽,素心師姑更不會聽,倒像我诽謗月蓮谷了。非要成了真才行。”
白伊狠狠一瞪筠軒,靈茵無措地問:“師父,現在該怎麽辦?要不要等師祖回來再想辦法?”
白伊看着花淇淇,嘆了口氣:“師父去賞花會,不知幾日才能回,花姑娘卻是拖不得了。先報知掌門吧。”
花淇淇再次站在山巅的大殿內,空明子掌門望着花淇淇,掂須,沉思,半晌後道:“唉,原來如此。這般安排,竟然是害了這個小姑娘。”
花淇淇總算明白了自己是怎麽回事。
月蓮谷的氣脈屬陰,花淇淇這個凡胎在仙山之中,被此靈氣滋潤催化,就好像吃了激素肥的變異農産品,飛速生長,四五天的時間,她實際的身體狀況已經相當于長了四歲年紀,所以筠軒才會說她少了四年壽元,從七十三變成了六十九。
“凡人所謂,天上一日,凡間一年,原來竟是如此。”白伊嘆息。
筠軒道:“我所說的壽元六十九,只是指她的異變在今日能夠停止,倘若不能停止,她的壽元實際只剩下兩月餘。”
花淇淇渾身冰涼,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兩個月之內,迅速老去,死掉,這,這……
白伊見她即将崩潰,趕緊按住她的肩:“掌門師伯,那有什麽方法可以化解?”
掌門摸着胡須,還未開口,筠軒已道:“化解的方法很簡單,讓她住到明岳峰就行。明岳峰的氣脈屬陽,可以抑制她體內過度的陰氣。”
白伊皺眉:“那麽,會不會變成逆生長?陽逆陰氣,一天小一歲,那麽……”
底下的話,她怕刺激到花淇淇,沒有說出口。
如果逆生長的話,花淇淇連兩個多月的陽壽都沒有了,只消半個多月,就逆為零了。
筠軒篤定地說:“不會。”
白伊冷冷問:“師兄怎知不會?人命關天,不是小事。師兄如果早些把你的猜測告訴師父,可能花姑娘不至于此。”
筠軒笑道:“女子屬陰,月蓮谷的靈氣與她的氣脈相合,故而能融入她的體內,而明岳峰的氣脈她卻無法吸納,因此對身體沒有影響。”
白伊還想在争辯,上首空明子道:“白伊,花姑娘重新安置一事,老夫心中已有主張,你将她留在此便可,你師父回來,我同她說。”
白伊垂首行禮:“遵命。”
離開大殿之前,白伊深鎖眉頭看了看花淇淇,向她道:“抱歉,花姑娘,我思慮不周,造成這般失誤,多保重,有需要我的時候,用那傳信蝶帶話給我便可。”
花淇淇誠心地向她道謝:“多謝白閣主你這些天的照顧。”她心中是真的感激,她看得出來白伊的确在盡心地照顧她,只是這種情況誰也沒料到。
如果有命運的話,只能怪她命裏帶衰吧。
白伊離開大殿後,筠軒向上首躬身道:“師父,不如這位花姑娘,就由弟子……”
空明子半閉起眼:“筠軒,你對花姑娘做了什麽手腳,快些解開罷。”
花淇淇一愣,筠軒微笑道:“師父英明,果然一眼就看穿了弟子的小伎倆。”
轉身面向花淇淇,一彈手指,一道綠光自花淇淇身周冒出,凝固成一個光點沒入筠軒手中的一塊木牌。
就是筠軒送給她的那塊令牌!
筠軒再揮袖招出鏡子,鏡子裏,花淇淇的模樣漸漸又有了變化,胸部的尺寸縮回,臉又圓潤起來。
花淇淇顧不上高興,變了臉色:“怎麽神仙也幹這種事!”
筠軒淡淡笑道:“小姑娘,我可不是使詐,而是在救你,你仔細看看鏡子,你此時的模樣,和你剛來的時候,還是不同。我對你用的是擴明術,并不是把你變老,只是會讓你身上的變化增加幾倍而已。你在月蓮谷的這幾日,漲了一歲年紀,可是一歲的變化,不如從十幾歲跨成二十餘歲的變化大,我唯恐月蓮谷不認賬,才施展此術。”
看似很有道理,可是花淇淇還是覺得這事做得不夠正當,上首的空明子掌門緩緩道:“筠軒,你雖這般辯解,但施展如此小術,仍落了下乘。”擡手将拂塵一甩,面前幻化出一道光壁,喚道,“徵容,你速來大殿一趟,為師有個人托付與你。”
光壁上,映出一個清冷男子的面容,應了一聲遵命,光壁消失不見。
少頃,光壁中的男子便來到了大殿內,而且來得不只他一個,他身側,一個神色肅然的男子斂了修長的眉,躬身道:“弟子滄雲拜見師父。”
空明子的雙眉也皺了:“滄雲啊,為師只喚了徵容,你來此為何?”
滄雲直起身,淡然道:“弟子聽說了。這樁禍事,本就是由弟子的徒兒惹下的,論理,也該由弟子安置花姑娘。”
原來這個滄雲就是樓歌的師父,花淇淇心情複雜地擦着口水。空明子伯伯擱在現代絕對能成為頂尖的星探。七個徒弟都是絕色,而且美得各具特色。
空明子道:“你的消息倒快,這裏方才議事,你那裏已經知道了。既是如此,你身為師兄,怎麽也跟着師弟們起哄。為師意欲将花姑娘交給徵容,只因整個紫昆派,唯有那一處所在最适合安置她。”
徵容淡淡的目光掃了一眼花淇淇:“師父的意思是,也把花姑娘安置到悟心園?”
筠軒嘆了口氣:“原來又是那裏,看來我搶不得這份差事了。師父,弟子先告辭了。”躬身施禮,竟就離開了大殿。
他離開後,滄雲也離開了,只是臨走前,又看了一眼花淇淇。
花淇淇被這一眼看得心裏很沒底。
因為滄雲的視線中,似乎包含了愧疚和……擔憂。
花淇淇不禁問:“請問,悟心園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徵容看向她,神色淡漠:“姑娘,去了你便知道。”
駕雲,飛行,到達一處山谷。
與徵容掌座這般的美人共乘一雲,花淇淇卻一點蕩漾的感覺都木有。
這位掌座的氣場,實在是太寒冷了。搞得花淇淇一直覺得自己搭他的順風雲有辱他的高潔,瑟縮不言。
幸而雲朵落地,到達的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
碧草蒼樹中,座落着一座園子,圍着青翠的竹籬,裏面一帶木頭和竹子架構的屋舍,屋旁翠竹依依,竹林間點綴着一塊塊田地,栽種各種種花淇淇從來沒見過的珍奇花草。
兩個小童正拎着水桶,在田地邊澆水,聽見動靜頓時丢下水瓢跑過來,齊刷刷抱拳:“弟子參見師父。”
徵容向小童們道:“這位花姑娘,從今日起住在這裏,你們收拾東廂的空屋給她做房間。”小童眨眨眼,其中一個道:“師父,她可就是樓歌師兄……”
徵容淡淡道:“趕緊去收拾廂房吧。”
小童趕緊底下頭:“弟子遵命!”一前一後颠颠地跑了。
花淇淇四下打量的園子:“我以後就住這裏麽?平時需要做些什麽工作嗎?比如幫他們澆澆花,松松土,我應該都能做到……”
她說着,忍不住俯身,好奇地碰了碰身畔的田邊一株尤其茂盛的植物綠油油的葉子。
那片葉子抖了一下,驀地,冒出一個粗狠的聲音:“摸什麽摸,沒見過蘿蔔麽!”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今天其實很累,身體有點不舒服,本來想偷懶一天不更新了的,但是又想到,人最重要的是堅持。
謝謝各位大人的閱讀評論和收藏。
跑情節啊跑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