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代替人家未婚妻
銀浪滾滾旗飛揚,将士高歌把酒歡。
此次戰役一舉獲勝,司徒羽下令犒賞三軍,并差人往朝中報捷。
司徒羽與衆将歡慶後便班師回朝。
樓船之上,司徒羽站于甲板遠望,曈日高升撒下萬丈光芒,海風卷起滾滾浪花,兩只海鳥于浪濤中穿梭前行,直至消失于遠方天際。
花汐槿行至司徒羽身側,亦随着他目光遠望而去。
司徒羽側過臉,看了她一眼:“曈日、浪濤以及海燕,你最鐘意哪個?”
花汐槿略琢磨:“太陽雖予萬物生機與溫暖,但是太高太遠太博愛,只讓人覺得遙不可及;浪濤雖洶湧偉岸,聲勢浩蕩,但卻也只任風驅使,随波逐流,沒個定處;而海鳥生命是短了些,也四處奔波,卻行有所依,去有所指,自由自在,肆意飄灑。”
她指了指遠方天際雙宿雙飛的鳥兒,“若是我,我更鐘愛于海燕。”
海風吹拂,撩人衣袂。
司徒羽若有所思:“确實是你,只是世間衆數,卻做了那任風驅使的浪濤。”
花汐槿覺得他說話有些深奧,琢磨了半晌也沒琢磨明白。
按道理他年紀輕輕,哪裏來的這番覺悟,既是她連也琢磨不透的話,那便只有一個原因,這羽兄,他喜歡故做深沉,多半是裝的。
這廂自顧自琢磨,那廂凝着淺眸眺望遠方,口中喃喃,“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司徒羽颠覆了花汐槿對于将軍的看法。
歷來将軍心中不是只有家國只有打戰麽?
她卻沒聽他提過。
就算他心中除卻打戰之外,有些個人愛好也正常。
只是為何偏偏是吟詩?
若說吧,将軍吟詩也沒甚不好,只是開口閉口就是什麽鐘意,什麽相思。
這樣子,真的好麽?
……她是聽他的手下說過,他曾經有一段指腹為婚的親事,只是後來沒過幾年他的未婚妻便下落明,所以婚事便作罷了。
按他的手下說法,這司徒羽是在為他未婚妻守節?
所以,他吟的什麽相思什麽湖畔,是在思念他未婚妻?
靜音長老曾說,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由此可見,男人都是容易變心的。
而且花汐槿這十年,雖從未出隔音谷,卻總能聽谷中前輩言:
當今世上,但凡有點成就功名的男子,或者是世家公子,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縱使真心,也斷不會為一個女子守節。
她越發好奇,是怎麽樣的姑娘,竟能得到他如此青睐,真心相待?
那姑娘若尚在世,那他的等待尚有期盼,若是不在了……
那他不是在空守一段無果的緣分?
他竟如此專情執着麽?
她看着她的目光不禁帶着些欽佩憐憫。
他突然轉頭看着她,噙着笑意,君子如蘭,淺笑安然。
“衆裏尋他千百度。”
“……”
“你……能不能說人話?”花汐槿忍了半天,沒忍住。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文绉绉,終于開口說了人話。
“你先前說要前往青華國,可是有事?”
這話花汐槿終于能聽明白了,她點了點頭,道:“我在找我的師兄軒轅紫晔。”
“軒轅紫晔?可是軒轅國新王軒轅紫晔?”軒轅國前段時間內亂,舊王薨,新王登位。
她竟是軒轅王帝的師妹?司徒羽微微有些驚訝。
“我師兄是王帝?”她微微訝異,但想到他那雍容華貴的氣度,又心下了然,他那模樣,就是與生俱來的王者氣質。
“只是,他不辭而別,有人告訴我他被青華國所俘虜。”花汐槿神色隐憂。
“幾日前确實聽聞青華俘虜了軒轅一名質子,具體是哪一位,倒未曾詳細得知,只言該質子常年不住皇宮,此番是初回軒轅。”
司徒羽望着她,頓了頓,又道,“若真是他,你做個打算?”
以一人之力與一個國家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她有些喪氣地把弄着燕支,茫茫然道:“不知。”
司徒羽看着她手上的燕支,燕支穗上系玉佩,搭配十分精巧,他所有所思:“汐槿,如若你信我,可随我回朝中,我自當盡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花汐槿聞言,愣了愣:“尚不說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況且若他是軒轅國王帝,與你寒昭只有敵對關系。”
司徒羽似笑非笑,“若我說,在下對你早已經芳心暗投了呢?”
花汐槿突然被嗆,這才認識幾天,就芳心暗投?這人不止急,也太急了吧!
說好的守節呢?
說好的忠貞不二,矢志不渝呢?
她搖了搖頭,将對他的那番深沉剖析通通否定,他沒什麽不同,就是個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世家公子哥!
司徒羽看着她皺眉思索的模樣,輕笑道,“在想什麽?”
“在想一國将軍為所謂愛情幫助敵軍的可信度有多高。”
“在下卻不是什麽十分在乎世俗的人,若是為所愛通敵叛國。”
他看了一眼花汐槿,“又何妨?”
他輕飄飄的話一出口,花汐槿一驚,趕緊捂住他的嘴巴,戒備地看着四周,确定沒人了才放下心來。
“你這是要害死我,我雖不通曉塵世的彎彎繞繞,但卻明白這話若教他人聽了,我妥妥地被扛上邢架,千刀萬剮,活活地燒掉。”
若是覺得他方才的話可信度不高,現下她便能确定,陰謀!絕對是陰謀!
她覺得他絕對是在陷害她。
司徒羽看着她膽小謹慎得模樣,噗嗤一笑,笑意暖人心扉。
他又望了她許久,才正了正色,話語溫柔卻堅定。
“我既能為你棄筆從戎,便也能為你,離經叛道。”
花汐槿一怔,“為我?”
他點頭,微笑。
“我們認識很久了嗎?”
他的目光灼灼,好像透過她的眼睛再望着另外一個靈魂,望着她心裏一陣發顫。
司徒羽,他,該不會尋他未婚妻太久沒尋到,以至于随便見到一個女人,便将她當做他那個失蹤的未婚妻了吧。
這種情況,師父說過,癔症!
花汐槿雙瞳驀然睜大,癔……癔症!
可怕!
她被他當做那個生死不明的未婚妻了!
就在花汐槿越想越偏的時候,一士兵來報:“司徒将軍,有飛鴿傳書來報!”
司徒羽收回那紅果果的目光,撕開信封,輕抖紙張。
望畢,額頭深蹙,立馬下令士兵于前方青菱港停船。
随後望着花汐槿:“岩風關昨夜受敵襲擊,如今敵方大軍已然逼近,關中兵力不足以退敵只能閉關死守,所以我需速速前往。”
他頓了頓,“能否請你,陪在下一同前往?”
花汐槿一抖,覺得跟個癔症病人一路同行有些危險,便尋思着怎麽開口拒絕。
似乎知道她要開口回絕,他又說:“烽火亂世,盜寇橫行,活着不易,如今你自保尚且成問題,我相信,你師兄他不會希望你處于危險之中。”
“你若給我些時間,待我處理完便幫你救你的師兄,可好?青華若真俘虜了他,必然将他當作質子,不會輕易動他。”
這司徒羽雖有癔症,但他所言非虛,花汐槿內心衡量,是跟一個有權有勢的癔症病患在一起比較安全,還是跟一群亡命之徒流民匪寇在一起安全?
想到幾日前的黑衣刺客,她當下拍案:“若羽兄不嫌帶着我麻煩,便捎上我罷。”
司徒羽聞言松了口氣,喜笑顏開,像得了糖的小孩兒。
“那我回屋寫書信一封,外面風大,你也且回屋歇息會吧。待會船到達青菱港我們還需趕路。”
花汐槿讪笑着應了聲好。
他走後,她雙手抱拳,“未婚妻,你好,不知你是活的死的,但是對不起,事出有因,就讓我暫且替代你一下吧,我保證,你的未婚夫,我用完了就還。”
“……”
黑夜似幕布一樣鋪散開來,萬籁寂寂。
三更,司徒羽将寫好的書信交由暗衛。
“風隐,你待停岸後,便快馬加鞭,按我給路線規劃送出此信。切記要速度。”
只見叫風隐的男子,身着一聲黑衣,臉上蒙着黑布,他雙手接下書信,應了聲“是”,便消息無蹤。
花汐槿看着突然憑空出現拿完書信又閃電消失的風隐,漬漬稱奇,這艘船才這麽點大,可這些日子裏卻沒見過這男子的身影。
她十分好奇他躲在哪裏,怎麽吃飯和休息,需不需要如廁。
她支着下巴,煞有其事地想着,覺得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司徒羽見她此番模樣,問她心中所想。
花汐槿睜着大眼睛,問得十分認真:“這個風隐是誰。”
司徒羽十分耐心:“他是我的暗衛之一,四大暗衛,風隐,火隐,雷隐,電隐,他們都是我的死士,只聽從我的安排,平日寸步不離在暗處保護我,并不示人。”
寸步不離……花汐槿聞言,四處張望,看不到人,又撩起司徒羽的袖口,也找不到人,道:“在你一寸之內,我并未找到他們。”
“……”
“羽兄,他們蒙着面,其實你知道他們長相的罷,他們長的好看不好看。”
司徒羽似笑非笑,“我認為你的關注點應該在書信。”
她十分配合:“此信送往何處?”
“送予正領兵前往岩風關的舍妹。”秋天羽亦配合道。
她看過圖冊,岩風關外是一片大漠,白茫茫一片,哪裏有所謂的路線?
就這麽讓暗衛送去,如何送到她手上?
花汐槿心下疑問:“你确定是她領兵嗎,又怎确定信能送到她手上?縱使送到她手中,現下敵我不明,她又如何排除你送去的乃間隙假報?”
司徒羽搖搖頭,輕道:“近來寒昭國四周賊寇猖獗,邊境又有青華國企圖來犯,朝中大将不足,而我又剛好先一步前往汐陽港救援,所以此次岩風關敵報,舍妹必會請求帶兵援助。”
“至于為何确定能将書信送至她手中……”
他頗為高深道,“山人自有妙計……”
花汐槿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他。
他有些尴尬,讪讪地笑道,“其實是這個。”
他将書信中一樣式給她看,“見此鳳羽圖樣的标記,便知曉是我司徒一族無誤。”
“至于路線,我寒昭行軍,是有固定線路的,此行,選的用時最短的路徑,料想舍妹應如是。”
花汐槿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那你此時寫信于她可是為了定下她到達岩風關的時間以及進攻時機?”
司徒羽點頭贊道:“不錯,變聰明了,孺子可教,上道挺快。”
什麽叫變聰明,她自認為自己本來就聰明,只是……
她看了他一眼,遲疑道,“羽兄除了令妹,可還有何兄弟姐妹,神似的,或者,型似?”
“家父除了我與舍妹,再無其他兄弟姐妹,便是宗親故裏,也未曾聽說過與羽某相似之人。汐槿此話可是有何見解?”
花汐槿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沒有,只覺得你與我一故人有些相似。”
他神色突然有些古怪,淺琉璃目莫測地望着她,“何人?”
見他這般激動,她沒由來的心虛,忙轉移話題,“你說,你将這麽重要的信息告訴我,不怕我賣了你麽?”
司徒羽望着花汐槿,目光灼灼,他言語篤定:“你不會,若是你想賣,你便賣罷,我願意。”為了她,他什麽都願意。
真是造孽!這孩子年紀輕輕就成這樣了,她住了口,不再言語。
直至士兵來報船已到達青菱港。
花汐槿跟随司徒羽進港後,便向港口駐軍要了些馬匹,帶着之前船上的士兵趕往岩風關,這次她十分關注隊伍,卻仍是沒有發現暗衛的身影,不禁一陣失望。
路上聽司徒羽對随從衆人道:“我等需連夜趕往岩風關,并趁夜色入深時進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