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時間差
房間裏的人都沉默了下來,秦墨池卻不大理解這裏面透露出來的時間問題,“不是說它一千三百多年輕就已經有了化形能力?怎麽現在才來千年雷劫?時間差嗎?”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大熊解釋說:“妖修的層次分聚靈期、通智期、鍛體期、煉骨期、妖丹期、化形期、凝魄期、神游期、淬體期、渡劫期而後方至大乘期。千年雷劫也不是按照時間來計算的,而是要看妖修的修為,有些厲害的大妖幾百年的時間就已經到了渡劫期。”
榮辛坐在一旁輕輕的哼了一聲,神情矜傲。
阿骊一臉啼笑皆非的表情,但還是伸手在榮辛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我師弟最厲害,不到六百年就到了渡劫期。”
在座的諸位都很捧場的露出一副“哇啊,你好厲害”的表情。
秦墨池扭過臉,覺得這條蠢蛇簡直沒法看。
李野渡想笑又忍住,輕輕咳嗽一聲,“也就是說,海雲生要渡劫,她有可能需要一些厲害的法器,幫她抵擋雷劫。”
曲直點點頭,“這是從目前已知的線索推測的一種可能。”
李鋒把手裏的資料分開幾份,給大家傳着看,“朱權用七件兵器哄弄了不少人,長明派的一春真人估計也是惦記着這幾件兵器呢。”
曲直把傳到他手裏的資料遞給身邊的秦墨池,皺着眉頭說:“今天開這個會,還有一條線索要公布,警方在官口村附近發現了兩具屍體。一開始村民以為是跑來盜墓的人起了內讧,後來發現這兩個人死法都很特別,都吓壞了。還有人說是惡鬼傷人……”
秦墨池和李野渡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坐直了身體。
曲直把面前的筆電轉過來,讓大家一起看屏幕上的照片。兩具屍體,都是男性,詭異的是屍體都幹癟了,甚至連頭發都變成了幹枯的灰白色。
“這兩個人都是從外地來西安工作的,”曲直調出兩個人的資料,“老家在河南農村,這兩個人是同村,是一起出來打工的,高個子這個在一家建材廠工作,矮個子這個在一家餐館做二廚,一起在市郊租房住。單位的人發現他們連着兩天沒來上班,找到住處,鄰居說一直沒回家,這才報了案。”
李鋒補充說:“我和老曲過去看了現場,兩個人身上都有殘餘的能量波動。我們懷疑他們的死亡與搖光戟有關。不過,搖光戟是否已經成型,暫時還不好說。”
果然。
李野渡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望,之前朱權在他身上做的事情,對他而言就像一場噩夢,他一直不敢深想。有的時候,他甚至希望那只是一場夢。但現在出現的兩具屍體卻讓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師父,真的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
秦墨池的視線在地圖上來回看了看,突然說:“這個官口村距離趙背村可不遠。二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聯系?”趙背村就是海雲生跟他們約好了見面的那個小村子。
“暫時還不能确定。”李鋒說:“我已經向上級申請援助,争取在小秦和海雲生見面之前做好必要的部署。”
阿骊臉上浮起擔憂的神色。海雲生這人雖然一直以來口碑都不錯,但眼下這情況,為了安然度過千年雷劫,她到底會做出什麽事來,誰也不知道。如果她的目标只是秦墨池身上的天玑弩,那秦墨池的安全她未必會放在心上。
阿骊猶猶豫豫地問秦墨池,“要不……不去?”
秦墨池笑着攬住她的肩膀,“娘你總該聽過一句話,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這一次或許只是試探,若是咱們不上鈎,說不定他們還會做出什麽事兒來。”
清寧自己在電風扇上趴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了,又飛下來落在阿骊的肩膀上開始梳理自己的羽毛,聽見秦墨池的話,忙附和說:“師妹,若是這人只是打天玑弩的主意,咱們就跟她好好商量。她要是有能力能平平安安的把天玑弩取出去,就讓她拿走算了。這對小師侄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嘛,免得走到哪裏都有人盯着。”
阿骊心裏也很想把天玑弩從秦墨池經脈中分離出來,但這種事情交給誰做她都很難安心。她曾悄悄問過榮辛,榮辛也沒有十成的把握,其他人就更難說了。阿骊在心裏翻來覆去地掂量,若是跟海雲生商量,讓他拿走天玑弩,但要保全秦墨池的安全……到底有幾成的可能?
曲直看出阿骊擔心,和顏悅色地安慰她說:“明天晚上我們都會陪小秦一起過去。”
清寧連忙表态,“我也陪着小師侄一起去!”
阿骊點點頭,不再說什麽。
會議室的門被人敲了兩下,一個小警員推門進來,客客氣氣地說:“李隊,樓下登記處有一位女士要見你,她說自己的臨海過來的,要見曲隊長。”
李鋒和曲直對視一眼,“她說沒說她是誰?”
小警員看了一眼登記牌,“她說她叫姚君。”
曲直心裏驟然生出極怪異的感覺:榮辛、白恕、姚君,臨海市三個最有名氣的大妖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聚集在了這十三朝古都,這裏面是不是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原因?
姚君穿着一身及踝長裙出現在會議室門口的時候,所有的男人似乎都呆滞了一下。不論從人的角度還是從妖的角度來看,姚君都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美人——妖嬈的女人被人叫做狐貍精不是沒有道理的。
曲直微微蹙眉,心想這狐貍精跑到這裏來發什麽騷?
“請坐,”曲直挺客氣的讓人給她讓出一個座位,“聽說你有情況要彙報?”
姚君拎着她的愛馬仕包包很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神色不善的瞟了一眼長桌對面,那裏坐着阿骊一夥人,也都好奇地打量她。姚君移開視線,淡淡說道:“有情況彙報,順便也找故人敘敘舊。”
李鋒與曲直耳語幾句,曲直叫小警員把白恕也請過來,既然已經這麽亂了,再混亂一點兒似乎也沒什麽不可以。
秦墨池看到姚君用一副看仇人似的神情看着阿骊,忍不住側過身湊到阿骊身邊,替她擋住了視線,一邊悄悄問阿骊,“這不會是榮叔叔在哪裏惹來的爛桃花吧?”
阿骊啼笑皆非,伸手拍了他一下,“你瞎想什麽呢?”
榮辛在一旁不滿地瞪着他,一臉嫌棄的表情,“我的眼光會那麽差?”
好吧,這個嫌棄的表情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秦墨池揉揉鼻子,悄悄跟他老娘告狀,“我以前在臨海市碰見她一次,她一直惡狠狠的瞪着我。”
阿骊兩道秀氣的眉毛頓時皺了起來,“敢欺負我兒子?等下讓她好看!”
“老娘威武!”
白恕走進會議室,一看見姚君在座,立刻就想退出去,被人攔住之後才不情不願的選了個離姚君最遠的位置坐了下來。
曲直冷眼打量這幾個妖怪之間的互動,他可以肯定榮辛是站在他們這一邊,或者說站在秦墨池母子這一邊的,清寧就更不用說了;白恕有點兒自己的小心思,但總的來說,它的子子孫孫都在臨海市生活,它還要在臨海市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不會存心想要得罪“特事科”;這個姚君的立場就有些微妙了,沒記錯的話,她跟那坤可是做了将近二十年的鄰居,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事兒,誰也不好說。
姚君取出煙盒,正要打開,猶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們懷疑我的來意。我今天過來,只是想着能有機會親自報仇。”
曲直等人都驚訝了,“報什麽仇?”
姚君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的時候,眼底竟慢起一絲水霧,“當年我相公中了南巫的瘴毒,我到處求醫問藥而不得解。後來我求上門去找海雲生想辦法,她收了我的狐丹,指點我去青桐山找青鸾——青鸾乃是瑞祥之鳥,翎羽中蘊含的祥和之氣最是可以驅除邪祟。海雲生信誓旦旦的說四五月是青鸾求偶的季節,必然不會輕易離開青桐山。我千裏迢迢跑去青桐山,結果一道封山結界,斷了我所有的念想。”說到最後時,一滴淚珠順着姚君的眼角滾落,她卻兀自滿臉狠戾,“青鸾被收去了‘天一派’,青桐山封山已經是百年前的事……海雲生號稱精通蔔算,甚至可以溝通陰陽。她所居之地距離青桐山又是極近,不可能連這個都不知道!”
秦墨池忽然不忍看她臉頰上那一滴眼淚。
正趴在阿骊肩上無聊地啄着羽毛的青鸾呆滞了一下,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姚君卻沒有看它,她直視着秦墨池的臉,一字一頓地說:“我聽說海雲生在算計你身上的什麽東西?”
秦墨池,“……目前還不能肯定她懷有惡意……”
“她必然是懷有惡意。”姚君斬釘截鐵般說道:“你若信它,便又是第二個我。你自己想想吧。”
秦墨池這一次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姚君眼裏帶着一中破釜沉舟般的決絕,“讓我跟你一起去。不管你們有什麽計劃,我只想親手報仇。”
曲直突然問她:“你從哪裏聽說這個消息的?”
姚君呆了一下。
曲直點了點秦墨池的方向,“誰告訴你海雲生正在算計秦墨池?”
姚君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眼神微微有些呆滞,“……不是……白恕嗎?”
白恕驚得跳了起來,“不是我!我自己都不知道呢!”他被曲直叫來西安,一直在打聽有關海雲生的底細,至于海雲生到底犯了什麽事,他壓根就不知道。
姚君眼中露出狐疑的神色,張口吐出一粒龍眼般大小的紅色圓珠,圓珠在半空中旋轉,慢慢的變成了一面鏡子,鏡中的景色是一家咖啡館的卡座,褐色的皮椅,白色桌面,上面擺着咖啡壺和幾盤精巧的點心,稍遠一些的地方還有一個銀色的花瓶,裏面插着兩支開得正豔的長莖紅玫瑰。
姚君和白恕各坐在卡座的一邊,白恕一邊很主動地替她倒咖啡,一邊和和氣氣地說:“我們也算是多年的鄰居了,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個疙瘩,是關于海雲生的。她現在就在西安,你若是有興趣……”
姚君猛然一震,伸手抓住了白恕的手腕,“她真的在西安?你沒騙我?”
白恕忙說:“放手,放手,疼死了。我騙你做什麽?她正要算計阿骊的兒子呢,據說那個幸運的小子手裏有一樣東西,是海雲生勢在必得的。”
姚君放開他的手,眼裏閃出仇恨的怒火,“你說的詳細一些。價碼随你開。”
白恕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價碼好說。”
……
白恕目瞪口呆的看着光鏡中的圖像,喃喃說道:“這個才不是我,我最煩這些洋鬼子的玩意兒,寧可喝白水也不會喝咖啡的。狐貍精,你認識我這麽久,何時見過我喝這黑湯藥?”
姚君收了狐丹,心裏也有些疑惑,“真不是你?昨日下午四點,衡山路冰河咖啡館。”
白恕指指曲直,“你不信問他,昨天下午四點我已經去火車站了。”
姚君見曲直點頭,驀然心驚,“那……那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