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新章節
一個月前,駐紮在葛步安城南部言望的軍隊被出爾反爾的左三關在一個極寒冷的夜裏偷襲。
左三關集結極北三族的盟軍各個骁勇善戰,與之前遇到的的在葛步安城中為非作歹的散兵判若兩人。
這最關鍵的因素是左三關從神女族中借來的極北大血紅馬……
大血紅馬原本是及北地區的野馬,個體比一般的馬匹大一倍還多,因為頭頂上的鬃毛成銀朱色,才得此名。鬃毛上的朱紅色越深越正,馬兒越暴虐成性,極難駕馭。而神女族的族長代代都傳承着馴服大血紅馬的絕技,才能與好戰好侵略的鐵哈木族相抗衡,與另一只也善于冰上作戰的部落蒙太極,共同分享這極北荒涼卻廣博的土地。
當言望見到騎在大血紅馬上的左三關沖向軍營的時候,是吃驚的。他不知道左三關用了什麽法子才得到這馴服這大血紅馬的秘方。
那日,被偷襲的言家軍損傷慘重,大血紅馬踩踏毀滅的營帳過半,又是在極冷的氣候裏……情急之下,将軍單刀偷襲了盟軍的将領左三關,左三關右肩和左胸被言望刺穿,将軍自然也落不下什麽好,胸前心口處被左三關的彎刀劃了極深的口子,左腹被盟軍副将刺穿……最後言望受了重傷還是用刀挾持左三關,逼迫盟軍退兵。
待盟軍撤退時,副将張骞和韓廣,才從雪地裏找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言望。
十五日後,大和的齊天大将軍戰死葛步安的消息就在極北地區傳開了。
等到這個消息傳到了京城,齊武的援軍已在通往極北的途中……
那日言望被副将找回來時,一息尚存,謝大夫在營帳中救治了三日都不見起色。當時守在門口的将士們都流淚了。
十五日後,言望終于睜開了眼睛。第一句話,便是讓張骞散布他已經戰死的消息,務必傳到左三關的耳中。
軍營之中也必須僞裝成痛失主将軍心渙散,衆将無心戀戰的假象。
那日言望只是及其辛苦的說了這些,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是體力不支的又昏迷了過去。
又過了三日。言望的通信兵帶着密函離開極北快馬加鞭的趕往京城報信。卻正趕上極北地突降暴雪,北部地區的道路難行異常……
于是言望戰死,言家軍被打的丢盔棄甲凍死在葛步安的消息,遍傳到了京城司徒祺的耳朵裏,自然也傳到了溫玉的耳中……
這雪又下了整整七日才停。破敗散亂的軍營有一半都被埋進了雪裏。這極北轉眼就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色,再也見不到另一種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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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望的身體時好時壞,好時能勉強吃些東西,壞的時候幾日幾日的昏迷不見醒。
副将們各個都緊張異常,一邊擔心将軍的身體,另一邊也擔心日益缺乏的物資和糧草,不知道這兩萬軍隊會不會真就全部折在這極北的冰天雪地裏。還要擔心不知道何時會重新殺過來的左三關率領的盟軍……
就在戰士們的士氣一日差過一日,各個人心惶惶軍心渙散之時。
一日清晨,巡邏的士兵攔住了兩個裝束奇怪的人。兩人都包裹的圓鼓鼓的,眼睛用半透明的紗布遮住。裝扮不是軍隊裏的打扮,也不像是葛步安當地百姓……那士兵以為是敵軍派來的間諜,正喊人要把兩人拿下。其中一個身上似乎特別臃腫的人亮出了一塊金牌。另男人摘下了臉上包裹的什物,那士兵立刻惶恐的半跪下行了軍禮……
将軍帳裏的言望,也是在那個清晨結束了第三次長時間昏迷,漸漸的有了意識。
帳中暖暖的,他正被溫暖的被褥包裹着,手中似乎也握着軟軟暖暖的東西……
睜開眼,浮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他的公主……
言望只覺得自己是昏迷的太久睡糊塗了,他想念溫玉,于是就出現了那個人的幻象。那溫玉是尋常男人的打扮,穿着厚厚的衣衫,眼睛紅紅的,像是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一般,睫毛都打濕了,顯得特別的黑……
言望閉了閉眼睛,他不想見到溫玉傷心的樣子,他喜歡會笑的眉眼彎彎的那個人……
只是等他再睜眼,溫玉還是那個模樣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言望漸漸的心口一緊,緊的他全身都疼了起來,他開始意識到——或許這并不是夢。
接下去,溫玉一個狠狠的耳光,就把言望徹底打醒了。
當時在場的人,每個都被這個齊武帶來的禦醫——溫大夫的動作,給吓傻了。
明明說是皇上派來的禦醫,但是那人見到病榻上的将軍只是搭了脈就坐在那裏不動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将軍醒了,衆人正興奮呢。只聽見一聲脆響“啪——”。
那一巴掌打的,當時軍帳內有武器的人全部都拔武器,臉上寫滿了殺意……
齊武的臉上都成了這樣:=皿=。還好他反應快,把第一個沖上去要殺了溫玉的張骞給攔住。謝大夫也在人群裏,和齊武對視了一眼,便好言把衆人都請了出去。
好在謝大夫和齊武說話都很有分量的。衆人又見将軍那被打也沒什麽反應,反倒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個禦醫看。各自心中有着各種猜想和不解,但是還是收了武器都出去了。
屋子裏剩下的只剩下将軍和禦醫,還有那個從剛剛一直躲在溫玉和齊武懷裏的一個兩三歲大的小男孩,還有一只白狐貍……
帳篷的門布被撩了起來,齊武走進來,把那只白狐貍給抱了出去。
終于,這一家三口。
是團圓了……
言珏剛剛也被溫玉的那一巴掌被吓傻了。
等不認識的一堆叔叔們都走了,這才愣愣的從邊上走到了言望躺着的榻前。見到瘦了好多,臉上白白的沒有血色,臉上都是胡渣的言望,一個沒忍住就“哇——”的哭了起來……
“玉玉,打爹爹……玉玉打爹爹……”
那聲音還挺響的。門口守着的張骞又按耐不住的要進去探究竟。被齊武一個狠狠的眼神給定在了那裏。“将軍沒事了。先把情況和我說說,我們去別處談……”
齊武抱着一坨白白的東西,拉着人就走。
一邊的謝大夫也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以為齊武只是按照約定帶來了軍糧和補給,沒想到将軍真的命懸一線差點丢了命,而齊武正好帶來了這最好的靈藥。
只是這冰天雪地的。那個人和孩子……究竟是怎麽活着來到了這裏的?
謝長華微微回頭看了看将軍的軍帳,聽到裏頭孩子的哭聲小了些……搖了搖頭,總覺得自己可能只是在做夢。
那三個人呀……
此時,言望聽到三兒在哭聲,臉上是吃驚的,艱難的要轉頭去看兒子。溫玉的手又伸了過來,言望以為自己又要被打,到底是那人只是固定了他的頭軟軟的說道:“你別動……也別說話……三兒他也來了。我不能丢他一個人在京城,給誰照顧我都不放心……他還胖了幾斤,沒吃苦沒受傷……”溫玉的聲音很低沉,同以往在将軍府中聽到的不同。
這時候三兒已經跑到言望邊上。溫玉就把孩子抱了起來給言望看。
三兒的确是臉上粉嫩嫩的,也肉嘟嘟的,一副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剛剛玉玉打了爹爹,他心疼,就伸出肉肉的手就去摸摸言望被溫玉打到的那半張臉。臉上都要哭出來了。
“爹爹,疼不疼?玉玉——壞!壞!壞!”那小手有些涼涼的碰在臉上,很是舒服。
三兒好像特別不喜歡言望臉上的胡渣子,手碰到下巴那邊,就不摸了,只是拿着小手指戳了一下又一下……有點嫌棄也有點好奇。
言望心裏軟的都要化了。想伸手去摸摸這個寶貝兒子。可是他身上沒有什麽力氣,手擡到了一半就撐不住。
還好有另外一雙手抓過他就要墜落的手掌,慢慢的摸到了三兒的腦袋,然後是臉,然後是小小的鼻梁,就像曾經言望經常做的那樣,在小鼻子上輕輕的刮了下……
三兒皺着小眉眼,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溫……玉……”言望努力的吐出了幾個字來:“你……病……”
溫玉只是搖頭道:“別說話,你這身子,裏頭全空了。能活着是謝大夫華佗在世……你要做的是養精蓄稅。把身子養好了,還得你來指揮打仗呢,我的将軍……”溫玉到底是收起了之前有些惱怒的神情,眼裏暖暖的都是心疼和愛戀,“這裏冷,我路上……着涼了,喝點藥就好。我讓齊武安頓好三兒,你的身子得慢慢調……我幫你去抓藥……”
溫玉把三兒抱下了床,自己拉過言望的手,低下頭,頭碰頭的親昵的樣子。
“信……告訴你……我……沒事……”言望還是努力的說什麽。
溫玉只是點頭,眼裏又紅了起來,低下頭,在那個清瘦的臉上,烙下了輕輕的親吻。
眼裏的眼淚,燙燙的就滴在了言望的臉頰之上……
三兒站在一邊擡頭認真的看着。
他什麽都不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的這個不熟悉的地方。但是他知道,他又見到了爹爹。三個人,又在一起了,就會好了……
是呀,這最最壞的日子已經過去了,這一家人又在一起了,那之後,總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