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喝酒,探花,被揍了
蔚和六年冬。
科舉考試落下了帷幕,殿試過後,文武狀元,榜眼,探花,新鮮出爐,一下子都成了群臣之間炙手可熱的人物。朝臣們拉攏的拉攏,巴結的巴結,這些新人們将來指不定都會成為朝中的頂梁支柱。
言望在将軍府也擺了酒席,他的門生齊武考取了武試的探花,實在是可喜可賀。
齊武是個孤兒,小時候被言老将軍撿回了軍營裏,在軍營裏摸爬滾打一來就是十幾年,老将軍很賞識他,教他行軍打仗也請師父教他念書,像待親生兒子一樣的待他。早些年齊武跟着老将軍到處跑,耳濡目染的,這小子從小就喜歡研究兵器,在武器研究上挺有一番作為,後來就一直跟着言望打仗,才十八的年紀,如今已經是意氣風發的探花郎。
建軍府裏的宴席并不奢華,言望請了齊武在軍隊裏要好的兄弟,大家都撒了歡的喝酒吃肉,坐在一張大桌子上,就像以往行軍的時候一樣,沒有嚴格的尊卑分別,一起度過艱險一起舉杯慶賀勝利。
溫玉也在席間。他能感到探花郎和席間的将士們對他的不友好。
雖然他是言望的“夫人”,可誰讓他也是殺了他們最敬重的言老将軍的仇人的親“妹妹”。
溫玉自是知道言望的難處。想必當年他娶了他過門,好生的在将軍府裏養着,一年以後又生了個郡主,還一家人恩恩愛愛的成了京城的模範夫妻。這些兄弟們還能坐在一起樂呵呵的吃飯,齊武也認真的去考了今年的科舉……想必,如今這一桌人已經是同仇敵忾一條心,也明白了言望的苦心了。
溫玉現在像極了躺在砧板上的魚肉,若真的席間誰喝高了拔出匕首過來捅死他,或許他也不會有多需要驚訝的。
好在席間向他伸來的不是刀子,而是酒杯罷了。大概是不能真的在言望面前捅死他,于是這一杯杯的酒,一直都沒有停過。
溫玉一開始還是抱着三兒的。倒是三兒覺得和大人們吃飯無趣,自己把該吃的都吃飽了,就“望望——望望——”的喊着。溫玉也怕酒味熏到三兒,便把三兒送回了房,有一堆好幫手陪着三兒玩耍,溫玉也不用太擔心。在梳妝臺前看了看自己沒太大破綻的妝容,想着,等會兒被灌混了,會不會露餡。
言望開始還幫着溫玉檔酒,幾旬之後,言望也被一直灌,無暇顧着溫玉。最後一桌人都喝的醉醺醺的開始說酒話,言望還留着點理智,喊管家把廳裏裏外外的下人和丫鬟們都撤了,就怕一桌子人喝高,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被旁人聽去。
溫玉此時早就倒在他的懷裏醉的不省人事。
其他的衆人也東倒西歪的沒了意識。
“大哥……大哥……”探花郎抱着酒壇子,紅着臉趴在狼藉的桌子上。這孩子很久沒喊言望“大哥”了,這些日子裏三甲在朝中活動頻繁,見着了也只是淡淡的喊他“大将軍”,是生分了太多:“為了這個女人,你竟然……竟然……當年我們一群兄弟是怎麽立誓送你回京的,恩?說好你娶了公主得到皇帝的信任就出手的,我在邊外等了兩年,只知道大哥你……呵呵,做你的驸馬,大将軍,愛你的溫玉公主和郡主……那我們呢,你的兄弟們都算什麽!”
齊武已經帶了點哭腔。本來他發誓不會踏進言望的将軍府,發誓不會和這個忘恩負義的大哥再有任何的瓜葛,但是他真的很想見見那個溫玉公主,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可以把那個他曾經最敬愛的大哥,迷惑的如此這般的窩囊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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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溫玉,沒有他相像中的傾國傾城,就是看着沒有那麽讓人讨厭罷了。席間公主只是安靜的坐着半低着頭,一句話語也不說,笑的很溫和,一直都親自照顧孩子。後來一席人故意的為難她,敬的酒也爽快的來者不拒。言望有心要袒護她,齊武不是看不出來,卻是這女人無論下面的人怎麽鬧他,一直都都那副笑顏,最後倒在言望的懷裏,也沒有半句拒絕更沒有逃脫的意思。
那雙眼睛在最後一杯酒喝下去前都還是清清明明,也坦坦蕩蕩。
對着這樣的人,齊武心中更是憋的難受。因為真的恨不起來,所以不知道該怎麽去發洩那一肚子子的恨意。
言望也醉了。一手抱着溫玉,一手還在給自己斟酒,人都晃了起來,定了定神才能找到就坐在他身邊的探花的眸子:“武兒,你信得過大哥嗎?”言望舉起酒杯,碰上齊武的杯子。
“呵,大哥哪一日你親手殺了手裏的人,我齊武也就信你。否則,大哥走你大哥的陽關道,齊武走齊武的獨木橋,你我兄弟緣分到此為止了!”齊武爽快的喝下杯子裏的酒,心裏的怒氣全部傾吐了出來。喝了酒,辣的嗓子疼,猛然的站起,要走,被言望一下子拉坐了下來。
“父親枉死,言望不會忘。你若是信得過大哥,那便記得大哥曾對你說的話,沉得住氣,待到了時機,我自會給你答案——”
“包括殺了她?”齊武指向沒了意識的溫玉。
不知道是不是言望喝高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一些事他必須要去做,這麽多的戲都演了,這麽多的日日夜夜的都忍了……
因為是溫玉和珏兒,這些忍辱負重的日子,好像也沒有那麽的痛苦,言望承認,這是他過的最真實,最柔軟的日子……但是這偏偏是他最留不得的。
言望斟滿了酒,仰起頭一飲而盡,紅了紅眼眶。
等低下頭,再看向齊武的時候,眉目間是堅定着的:“齊武,大哥何時食言過?”
“大哥,你忘了你曾經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嗎?要不是那個……混蛋……昏君……現在在這裏與我們把酒言歡的是夏嫂嫂,還有你們的孩子,還有言老将軍……大哥,武兒從小就被老将軍收養,心裏除了把老将軍當做自己最敬重的長輩,再然後就是你,若是你……做不到,也沒關系,我自己來,若是将來兄弟反目成仇,別怪武兒不顧當年的手足之情!但是大哥,武兒,還是願意相信你的。”探花重重的拍開将軍的肩膀,想站起來離開,卻是直接趴在了桌上,不起了。
一桌子的人都喝趴下了。言望盯着空酒杯自嘲的笑了起來。斟了杯酒,送到了懷裏的人面前。
像是在逗他似的:“溫玉,溫玉,你說我要拿你和珏兒怎麽辦!當日知道你是皇子,為什麽就沒有殺了你,徒增了那麽多的嫌隙……溫玉,溫玉……”
最後那一杯子酒灌進了肚子裏。
終于,将軍橫腰抱起了溫玉,出了大廳,走的緩慢,卻是步履踏實的,回了謙潤閣……
酒席散了,管家下人們遠遠的見到将軍抱着公主出來了,這才進去收拾。
客人們橫七豎八的醉了一地。好在府中的客房早就收拾妥當,于是大家分了工的把客人們都擡了回去,安頓妥當。
那晚,三兒睡的不是很安穩。半夜裏醒了一回,發現小望望不再小床邊上。他有些害怕,于是喊起了溫玉的名字。
喊了半天,也沒有人搭理他,于是喊了幾句“閻王,閻王”,也還是沒有人搭理他。
夜裏黑,只有微弱的月光灑了進來,三兒喊了幾嗓子沒用,于是只能使出殺手锏了——
溫玉醉的厲害,但是聽到孩子的哭聲,很快就醒了。
發現自己的身上趴着老大一個人,很沉很沉,也不知道剛剛是怎麽睡着的。腦袋疼,濃濃的酒氣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還是身上那個人的。
“言望,言望……”溫玉身上沒什麽力氣,推了幾次都沒有把人推開。
突然,三兒的哭聲又響了幾分。言望也被哭聲鬧醒了。
“三兒醒了,我去瞧瞧,你讓讓……”溫玉着急的要去看。三兒很久沒這麽哭過了。
“唔……我去看,你喝多了身上就沒力氣,別動了。”言望忍着全身的酸乏,下了床,發現自己走路還有些虛。
卻是去了小床上要抱孩子,珏兒一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哭的更兇了……
而半個時辰前,探花的客房裏,一只白狐貍正蹲在床尾盯着床上醉死的人。
白狐貍的身上發出銀白的光亮,眼睛裏也泛着淡藍色的光彩,很是妖異。
床上的人漸漸的醒了過來,睜開眼睛,見到銀白色的雪狐和藍色妖異的瞳孔,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還傻呵呵的笑了笑,就又閉上眼要去會周公。
誰知探花只是往枕頭裏蹭了蹭,突然臉上就被人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齊武實在是困,疼也沒覺得什麽,翻了個身繼續睡,很快又是一個耳光,比之前那個還要重。
第三個,第四個……
齊武再困也被抽醒了,翻坐了起來,要去看打他的是什麽人。
卻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身子冷汗。只見一個穿着白衣的長發男子,俯在他身上正着他,白光,藍眸。微微眯起半月牙形狀的狐貍眼,很漂亮,但是正涼飕飕的釋放着冷氣。
“你為何要打我?”齊武捂着臉,皺眉問。眼睛像是被那雙藍色的眸子吸了去了,怎麽都移不開。
“打我恩人的主意,你活該。”藍眸一眯,又是一巴掌扇了過來。
齊武自小就跟着言老将軍習武,反應極快,一時候抓到扇過來的手,只覺得那裏微涼,随即啪——的一聲,他的臉上又狠狠的被打了一巴掌。
那人的力氣很大。齊武根本拗不過他。
“嘶——你恩人是誰?”齊武的頭都被打的嗡嗡作響。再加上醉酒,眼前的漂亮的眸子都散成了好幾個重影。
“別打公主和郡主的主意,不然——”男子揮起手掌眼看又要一巴掌下來。
齊武都準備生生的受了。卻是身上的人動作突然停了,測了測臉,凝神似乎在聽着什麽。
只見那個男子突然幻化成了一只白色的狐貍。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下去,跑出了客房。
齊武瞪着房梁,摸了摸火辣辣的臉,側頭看了看拉散的床幔外,半開着的門。
想了好久都不知,自己究竟是遇到了什麽……
另一頭言望正抱着越哭越兇的三兒有些束手無策,突然就看到一小團白色的絨繡竄到了小床上,看了看言望懷裏的孩子,眯了眯狐貍眼。
言望也知道大概是自己熏到珏兒了,就把孩子放到狐貍身邊。言珏見到小望望回來了,心裏也踏實,吧啦了幾下小嘴,還挂着眼淚呢,就爬到了小望望身邊摟着白狐貍,不哭不鬧的睡了。
言望給珏兒蓋上被子,又站了好久,等孩子睡踏實了,這才離開……
第二日,
探花酒醒了,但是臉,腫成了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