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仲夏夜之夢
夏日的陽光有點刺眼,也不知道楚浩景這個人是怎麽想的,或許是他在鋼筋水泥的建築物裏待多了,長期不見天日,亦或者是他的夜生活太豐富了,也是長期不見天日,他對陽光竟是如此的鐘愛,大熱天的非要開個敞篷跑車來一場畢生難忘的旅行,但韓芷兒又不忍心來打擊他,如此“可愛”的一個人,她已狠不下心來說他什麽了。
她只好擦汗道:“浩景,我變黑了你不要嫌棄我啊。”
“怎麽會?”他頭微轉,拉下墨鏡露出半只眼睛,沖她眨了眨,“我就喜歡健康的膚色。”
“那就好,”她繼續擦汗,将頭發胡亂盤起,這種古老的發型将她的形象襯得極不好,“這是要去哪裏啊?怎麽到了一片墓地?”
他覺得是時候該和她解釋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想順路來看看仲紀。”他從來都沒忘記過她,來這裏看她是他每年必做的一件事,十年過去了,活着的人已經從悲痛中走出來,而死去的人呢她會不會在意他會喜歡別人?不管她在不在意那都沒關系了,因為現實如此,他已經愛上了別人,他只是很想她,想見見她,這個在他心中獨一無二的女人。
韓芷兒當然不會介意,她早就知道仲紀由裏子對楚浩景來講意味着什麽,一個男人專情于一個女人到這種程度已經夠讓人佩服了,從一開始她就不介意,何必又要在這個時候裝矯情吃醋,事實就是她本來就不介意,楚浩景本來就是仲紀由裏子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她很通情達理地看着他。
“你當然要陪我一起去,不然讓你來幹嘛?”
看來自己想得始終比這位楚少要多。
她的墳墓就落在一個小山坡上,旁邊的櫻花樹生長得很茂盛,楚浩景曾經說過,仲紀由裏子最愛的花朵就是櫻花,因為她喜歡春天櫻花盛開的美麗,身在其中她會覺得自己更加美麗。
他對着一旁呆若木雞的韓芷兒說道:“你不打算說點什麽麽?”
她思考了片刻,“我怕她吃醋。”
她看見他臉上逐漸僵硬,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你真的不打算說什麽?”
她看他一副無奈地表情,便不再逗他,一本正經地走過去,撫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很沉靜又很真誠:“由裏子,你會不會覺得我的出現是一種幸運?是的,我就是那個代替你來照顧浩景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你懂不懂中文,但是我還是要繼續說下去。愛一個人真的很不容易,要包容他的缺點,但是浩景這個人除了睡相不好自戀一點就好像沒有什麽缺點了,這讓我愛他愛得更加不容易了,因為我實在想不出萬能的他哪裏會需要到我,于是我只好每天都在想要怎麽才能給他更多的愛,謝謝你那幾年的陪伴,讓他更加成熟,更堅強。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的,一生一世……”她回過頭,對上了那雙此時無比平靜的眼睛。
他手指轉了轉,下一秒卻錯過了這種沖動,戒指被收起,不久之後,他會給她一個最隆重的求婚禮。
他向前握住她的手,微微擡手,将插在她頭發上的樹枝拿下,一頭飄逸的頭發直到腰間,她低頭,再颔首。他擡起她的下巴,“你可以說得更煽情一點。”
Advertisement
多麽煞風景的一句話,她尴尬至極,不好再說什麽了,“你有沒有誠心?仲紀由裏子要是知道你這樣非氣得從地底爬起來不可。”
“你不怕麽?”他将她推到墓碑前,“既然你這麽希望見到這幅場景,那你晚上就睡這裏吧。”
她連忙拉扯着他,“不要!你敢把我丢在這裏試試?我前幾天才看的恐怖電影,你不能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怎麽能這麽對我……”
“你好吵啊,”他指了指周圍,“會把他們吵醒的。”
她死也不放開他,緊緊扒着他,渾身冷汗直冒,“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吧,人生地不熟的,萬一這些鬼魂都仇視中國人怎麽辦?為了你好,我們還是快點去一個有人的地方吧。”
“怎麽?怕了?你不是無神論者麽?”他絲毫都沒有想走的意思。
“是啊是啊,但是我肚子餓了,我們去找點吃的吧?”
“去向仲紀道別,我們就可以走了。”
“好的好的。”于是她歡歡喜喜地上前去發表了一番聲情并茂的情感抒發,算是和它道別了,只不過還沒抒發完就被楚浩景拉走了,原因是,她太啰嗦了,仲紀會煩她的。
他們在伊豆只待了兩天,韓芷兒便在短短的兩天之內就收集好了所有的材料,不得不說她此次的行動真的是目标明确,毫不含糊,這與她十多天來在小別墅裏潛心研究不無關系,她就順着自己的計劃一步一步完成采風工作,加上楚浩景帶來的交通工具,一天足矣,而另一天她便徒步走訪,抓住每一個細節,拍下每一個令她有感覺的場景,這些圖片和視頻将會是她下一步工作很好的材料。
來日本的第十四天早晨,他們決定動身回到東京,楚浩景說他得去參加一個重要的聚會,要帶她一起去。她其實是想推辭的,因為這幾年來她也以顧氏集團董事長女兒的身份參加過幾次聚會,大多都是極其無聊,虛僞一片,但這次不同,有了楚浩景的陪伴,她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同他一起去,只要有他在再無聊的Party也會變得有聲有色,況且,她也不想令楚浩景失望。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次聚會她會碰到很多人。
楚浩景踏入大廳,衆人的目光便紛紛投轉此處,他摟着她,低頭向她微笑,“你應該感到幸福。”
這個人這時候都不忘記自戀一把,她瞪了他一眼,以示讓他為人要謙虛。
現在表面上風平浪靜,是一場再正常不過的娛樂聚會,但是這實際上就是一場競标比賽,贏的人将會登入權錢的頂峰,而輸的人則也沒有什麽壞處,只是賺不到錢而已,而楚浩景,正是為這樣的頂峰而來,他就是要做這個頂峰上的王者。
其實,他已經成為這個頂峰上的王者了,只是成王就必須得稱職,站得更高才能立得更久。如今衆人如此重視他無非就是因為他的權威,若哪一天他從上面掉下來了,誰知道這些人還會不會看自己一眼,錢圈子裏虛僞,衆人皆知,但只有他一人敢挑戰這些虛僞的人,那些新聞頭條上随處可見的冷嘲熱諷都是出自他口,面對對手,不管是他的長輩還是同級,他都毫不留情面,鑒于這個人智商和情商都不低,将權力和金錢操控得天衣無縫,所以一般人都不敢惹他,寧願忍氣吞聲與其成為朋友,也不願撕破臉面來和他對着幹,這就是真正的王者風範。
當然,這些都是韓芷兒不知道的,對于一個外行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而且,她連小提琴都拉不好哪還有時間來管這些,在她眼裏,楚浩景就是一個極其自戀的人。
她看見顧崇申端着高腳杯優雅地轉過身,尚伊安靜地立在樓梯轉折處,一副尊貴,尚清站在比他低的位置目光也投向這裏,秦琴一席華麗的鑽石禮服,光彩奪目,而凱瑟琳正站在離她們最近的地方盯着她,高貴冷豔。這一刻,瞬間靜止,一切的相聚姍姍來遲,一隔四年。
四年前別人還不知道韓芷兒這個人的存在,而四年後,如果沒有人知道韓芷兒這個人那就與今天這個場面太格格不入了,顧氏集團董事長的女兒,楚浩景的女友,顧崇申的妹妹,這個頭銜足以讓人瞠目結舌半天。
但是她鮮少露面,因為她融入不了這種壞境,一個從貧民窟裏走出來的孩子,帶着自己的堅強、固執和信念,縱使都市的欲望再大,也沖擊不了她的心,一顆想要得到愛,然後再傳播愛的純淨之心,在她看來,唯有愛別人,生活才有意義,很充實,這就是幸福。
一老婦向他們走過來,手裏的佛珠突然斷裂,珠子灑滿一地,看着一地的佛珠,韓芷兒想都沒想便低下身子将這些佛珠都找齊,給她雙手奉上。
“Thank you。”那老婦人雖老,卻說得一口地道的英文。
這是韓芷兒最擅長的,于是她便操着一口标準的美式英語和那老婦對話起來了,她淺笑,“不用謝。”
“先不要說得那麽早,”她接過珠子,“你犯了這些人的大忌你知道麽?”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不曾做過什麽,怎麽就會犯了這些人的大忌?”
“你看,來到這裏的人個個都是社會名流,身份都無比尊貴,他們奮鬥一生也不會輕易彎腰低頭,而你卻當着衆人的面彎下腰低下身幫我撿起這些佛珠,這本是侍者們該做的,你卻搶了他們的工作,既不按照規矩來辦事,又損了自己的身份,你說這是不是犯了這裏的大忌?”
“我并不這麽認為,助人之事并不分場合與人的貴賤,夫人說,這件事情本該由侍者所做,可侍者們并沒有搶在我前面來做,夫人說,這裏的人個個身份都很尊貴,我這樣做無異于折損自己的身份,可我并不認為我的身份尊貴,這麽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要被套上這麽多規矩的話,恐怕您就無法感受到很多種意外。助人本是一件好事,我一向認為只要自己能幫助別人一分一毫,就覺得自己的意義不僅僅只是活着。不在乎任何人給我設定的框架而能夠做到波瀾不驚,這才是我的追求,我并不同意您的觀點,所以,我堅持要将這個小忙幫到底。”說完,她便當着衆人的面放下那一頭及腰的長發,順勢扯下幾根,“我的故鄉在中國,是中國禪宗的發源地,佛珠象征着天神庇佑,一旦散開便失去了功效,但始祖說過,但凡取将重聚佛珠之人的青絲混之于庇佑之人的青絲,兩兩抵消黴運之氣便可再招回天神,聚于佛珠,便可保其家人一生平安。”說完便将自己的頭發放于這位老婦的手中。
她握住手中的頭發,大笑道,“好一個淡泊名利的姑娘,終究只是你現在什麽都擁有才敢這麽說。”
“不,我以前曾經一無所有,所以我才有底氣這樣說。”
“哦?怎麽個一無所有?”她在套她的話,如果韓芷兒答不好,自己很可能成為衆人的笑柄。
但是,她如果真的會成為衆人的笑柄了,那她就不叫韓芷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一定要看到這裏啊,不看是你們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