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徐澄發誓 (1)
李妍醒來幾個時辰,然後又睡着了,她身子還虛得很,實在需要多睡。
徐澄得知她睡着後,才過來守着她,直到半夜他才回春晖殿去睡。第二日一早,李妍能靠着床頭坐起來了,晴兒正在喂她喝藥。當她喝完一口藥,擡頭之際,見到一位高大魁梧、天庭飽滿、氣宇軒昂的男人進來了。
他确實有帝王之相,遠遠就能瞧出他的鳳姿龍表來。
李妍趕緊垂目,再喝一口藥,假裝沒看見徐澄進來。
崔嬷嬷和绮兒齊聲道:“皇上萬歲!”
晴兒聽了慌忙起身,端着藥碗給徐澄行禮。現在李妍不能還裝作沒看見他了,她才不會起床給他行禮呢,而是故作誠惶誠恐地揶揄道:“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心裏暗道,喊你萬萬歲你總該樂意了罷,盡管你百歲都不一定活得到,但瞧着你聽得還挺過瘾啊。
徐澄知道李妍是在跟他鬧氣,他嘴角微翹,也不說話,只是把晴兒手裏的藥碗接了過來,然後坐在晴兒剛才坐的位置,舀了一勺藥要喂李妍。
李妍并沒有張嘴,而是伸手要接藥碗,說:“皇上萬金之軀,怎可為我喂藥,我可受不起。”
“你在朕面前要自稱臣妾,你如今是皇後娘娘,怎麽受不起?”徐澄已經把藥喂到她嘴邊了。
李妍仍然緊閉着嘴,她看着徐澄微微帶笑,看似很得意,也不知他到底在得意啥,就因為她沒逃出宮,又回到了他的後宮看他如何當種馬男麽?
徐澄用勺子頂開她的嘴,強硬地喂了她一口,李妍怕嗆,一嗆又會咳得肺疼,所以她乖乖地喝了,再好好地吞下去。
徐澄笑道:“這就對了嘛,你以前又不是沒喝過朕喂的藥,才三個月而已,你就忘了?”
李妍想起之前他對她的種種好,無論她怎麽做,在他眼裏似乎都是好的,可是如今……
李妍苦笑一聲,說:“今與昔不可同日而語。”她确實懷念當初徐澄喂她喝藥時那濃濃的情意,眼裏全是對她的關懷。
如今,她怎麽看都覺得假,他肯定是以前在皇上和朝臣面前演戲演多了,說些好聽的話那是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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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嬷嬷見皇上似乎要與皇後說好些體己話呢,便拉着绮兒和晴兒輕輕走出去了。
徐澄再喂了李妍一口,說:“怎麽不可同日而語,你還是朕的妻,朕還是你的夫,夫妻恩愛、同心同德、攜手一生,不是早就說好了麽?”
李妍朝他翻了個白眼,暗道,誰跟你說好了?以前她以為他只會對她一人好,才有此想法,現在他對一堆女人好,前提完全變了,她怎麽還可能像以前那樣想得簡單。
何況,他都把玉瑜睡過了,還好意思在她面前裝深情,當皇上的個個都不知道對待感情要忠誠麽?他這算是出軌是背叛啊,當初紀姨娘哪怕再美,就因為她背叛了他,所以無法得到他的原諒。
他就不能站在她李妍的位置設身處地想一想,男人是人,其尊嚴不可冒犯,女人就不是人了麽?若說妾或嫔妃之類的算是玩物,她身為嫡妻好歹也算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罷。
李妍把心腸一硬,冷語道:“皇上,你以為給了我皇後金印和召文,我就該對你感恩戴德、肝腦塗地了?我根本不在乎後位,它在我眼裏只不過一個空名頭而已,這世上當了皇後的女人有幾個過得舒坦?都是表面風光,心裏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罷了。”
李妍見徐澄絲毫沒有愧疚感,而且他還擺着一副饒有興趣聽她講一堆大道理的樣子。
李妍覺得自己再跟他多廢話,完全是在費口水,而且她坐了這麽久也覺得累了,便懶懶地說,“罷了,不提這些了,待我養好了病,你就放我出宮罷,現在汪瑩瑩和邺軒都不再是威脅,我出宮也不會再遇險了。這次你救了我,我真心感謝你,是你讓想辦法讓我活了過來,但也請你還我一個自由身。”
徐澄默不出聲,接連喂了十幾口藥讓李妍喝下去了,然後把碗放在一旁,才道:“哦,朕明白了,你又要把宮裏的寶貝搜刮一遍,然後到宮外去看戲、聽曲、種菜、鬥蛐蛐?這些朕都可以陪你去,晴兒一個丫頭而已,她不懂得這些情趣。”
李妍暗道,你懂?
她偏過臉去不理他,懶得聽他說這些好聽的。他确實可以陪她出宮,但他也可以随時将她棄之一旁,一個不高興還可以将她打入冷宮,她的命運完全被他掌握,她還有甚麽自由可言?
徐澄伸出雙手,把她的臉扳正了,說出憋了許久的話,“玉瑜和兩位江南女子朕已将她們遣送出了宮,不久朕再将宋姨娘和馳兒和驕兒也都送出宮,整個後宮只有你一人是朕的女人,只有珺兒和骁兒一對嫡子嫡女養在宮裏,你還不滿意麽?”
李妍呆望着他,感受着他溫熱的掌心貼在她冰涼的臉上,細瞧着他的神情與眼眸,不太像是逗她玩,可是崔嬷嬷和绮兒、晴兒都沒跟她說此事啊,怎麽可能?
再說了,她才不會因為他這麽一個舉動就回心轉意。
徐澄深望着她,“你把整個後宮翻過來再覆過去,朕都不會怪你。”
李妍略微傷感,說:“已經遲了,你要早些這樣做,或許我會相信你。這次只不過因為我逃出宮,又差點丢了性命,你一時憐憫我才這麽做的,不是麽?我不要你的施舍與憐憫,我要的是一生輕松快樂,不想整日為了争寵而活。”
“朕不是說過了麽,整個後宮只會有獨你一人是做朕的女人,做朕的皇後,從此朕不再招進任何女子進宮!”徐澄真誠地看着她。
李妍搖頭,“我不信,皇上變臉比翻書還快,哪日你招一堆女人進來欺負我,我怎麽辦?我真的不想過整日戰戰兢兢怕被關進冷宮的日子。”
徐澄忽然舉手,發誓道:“朕以徐朝的江山為誓,若真有一日關你進冷宮,或招一名女子進來,那必定是徐朝滅亡之日!”
李妍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誓言吓着了,呆呆地望着他,不知該說甚麽了,難道她真的是在逼迫他麽?
良久,李妍問:“你……你為何突然對我這麽好,你就不怕我一人在後宮無法無天麽,或者要你陪我出去胡作非為麽?”
徐澄用手拍了拍她的臉,說:“只要你不想着外戚幹政或奪權就行。”
李妍張大了嘴巴,“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
徐澄搖頭,“也不只是因為這個,朕是男人,那必定有男人身上的劣性,自然也喜歡美人。但是……你不是不允許麽?”
李妍立馬回嘴,“我不允許你就不做了?之前你也知道我不允許的,你不照樣把玉瑜睡了?”
徐澄眉頭一蹙,“哦,就當朕睡過她罷。可是剛才朕都發誓了,你還有啥好擔憂的。你應該也要向朕發一個誓,絕不暗自操縱政權,不可讓李家颠覆徐氏江山,哪怕朕身歸黃土了,你也要永遠記住這是徐朝的天下。”
李妍微怔,男人怎麽就這點出息,腦子裏惦記的全是他的江山天下,回道:“我不必發誓,即便你将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為李家做那樣的事,我也不會去做的。”
徐澄看着她,似乎不懂得她的理由。
李妍補一句,“因為在我的心裏,兒子和孫子永遠比娘家重要。”
其實她想說,她和李家完全沒感情啊,她為何要去做那樣的事。
徐澄點頭,“朕相信你。”
徐澄言罷便扶着她躺下,她已經坐了許久。李妍一躺下,忽然驚覺過來,難道她已經同意了他,願意當皇後,願意留在後宮了?
她趕緊起身,正要開口說話,被徐澄摁了下去,他邊摁還邊說:“不許反悔!”
李妍還是很不踏實地看着他。
徐澄用手撫了一下她的雙眼,讓她的眼皮閉上了,說:“你好好将養身子,待你康複了,朕會時常帶你出宮,咱們裝扮一對平民夫妻,走訪民間探民情,早日制出能使徐朝繁榮昌盛的國策,安撫民心、為百姓謀福。”
李妍明白了,他是想帶着她微服私巡,與她為國圖謀、共濟天下,為百姓蒼生鞠躬盡瘁。
這倒是十分高大上的事情,李妍确實心動了,她願意與他一起做這樣的事情。
她聽他的話,先好好睡覺,其他的事再說罷。他身為高高在上的皇帝,能跟她解釋這麽許多,能為她發那樣的毒誓,也蠻不容易的。
李妍因為身子虛,容易疲乏,她閉上眼睛沒多久就睡着了。
徐澄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才輕輕地起身出去了。
徐澄一回到春晖殿,便讓人把賀郎中找來,先是給了賀郎中一萬兩銀子和一座宅院的賞賜,讓他與張太醫并駕齊驅做宮裏最高等級的禦醫,另外讓他細心配藥方,為李妍調理身子。
“朕要的就是皇後能早早康複!”徐澄對賀郎中鄭重地說。
“皇上放心,皇後娘娘只需再将養半個月就能下地走動了。”
徐澄聽了頗為心安,說:“愛卿辛苦了。”
賀郎中沒想到還能聽得皇上對他說這麽一句體恤的話,有些感動,看來皇上并不計較他當時的不禮貌,也不計較他當時要放骁兒和珺兒的血都不提前問一問皇上是否同意。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感覺在宮裏想保護腦袋應該也不算是難事。
賀郎中一走,徐澄便寫了一份召書,封宋姨娘為貴妃,還封徐馳為安陽王,封徐驕為隘陽王,還要給他們母子三人很多賞賜。
另外,徐澄再寫了兩份召書,分別是封遠在憩園的徐駿和徐玥的召書,封徐駿為怡親王,封徐玥為星月公主,同時也封賞了許多寶物。
當日,冊封官便帶着內務府十幾號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宋姨娘那兒。
宋姨娘本來還在為李念雲活了過來的事而傷心傷肺,沒想到冊封官滿臉喜色地過來了。
當冊封官宣讀完召書,宋姨娘激動得熱淚盈眶,她終于當上貴妃了,她的兩個兒子也為王爺了,徐澄總算是對他們母子三人重視了一回。
而且皇上讓內務府送來的那些東西也都是極寶貴的,都配得上貴妃及王爺的身份。
宋如芷穿上貴妃服,然後再讓兩個兒子穿上內務府送來的王爺服,她要帶着兩個兒子去皇上那兒謝恩。
碧兒心裏卻在納悶,皇上并未立骁兒為太子,也未封他為王,怎麽卻先封兩個庶子為王了。納悶歸納悶,碧兒在宋如芷面前也并未說出來,因為她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她一邊伺候宋如芷梳高貴的貴妃發髻,一邊說:“娘娘之前還說要入韶華佛堂為尼,要是讓皇上知道了可得笑話娘娘了,這下好了,一切都遂娘娘心願了。”
宋如芷看着鏡中的自己,覺得還挺有貴妃氣派的,不僅着了适宜的妝,戴上了許多華麗的首飾,還穿着一身盛裝。都說人靠衣裝真是沒錯,這麽一打扮,她不再是當初那個從宋家出來的且從來不被人重視的庶女了。
就連她的生母也跟着高興,皇上不僅讓她來陪着自己的女兒宋如芷,還給了女兒和外孫這麽尊貴的身份,她在旁邊也跟着樂得合不攏嘴。
當宋如芷帶着兩個兒子,再由幾位宮女和嬷嬷簇擁着來到春晖殿時,他們發現徐澄好像早已知道他們要來,已經在等着他們了。
徐澄看着眼前的宋如芷和兩個兒子,見他們盛裝打扮,很好看,确實像模像樣。他極少對他們展露笑容,但這會子他不僅笑了,還走了過來,摸了摸兩個兒子的腦袋。
宋如芷拉着兩個兒子一起磕頭謝恩,被徐澄親手扶了起來。
當徐澄扶宋如芷碰着她的胳膊時,宋如芷一陣激動,徐澄都好久沒觸碰過她了,也沒有這般溫柔地看着她了,她激動地不知所措,心裏在想,莫非她孤苦的日子熬到頭了,皇上終于想到要寵她一回了?
徐澄命人給他們母子三人看了座,他自己則坐在金碧輝煌的龍椅上,說:“安陽與隘陽雖是兩座小小的老城,但這幾年都未被戰事殃及,百姓安居樂業,民風淳樸,你們倆喜歡麽?”
徐馳和徐驕得知自己能食邑一城了,都高興地直點頭。
徐澄又道:“你們都還年幼,本不想早早送你們去安陽和隘陽,但朕知道你們向來與骁兒性情不相投,在國子監讀書還時常吵架,為了……”
徐澄還未說完,宋如芷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大驚失色地問道:“皇上要送他們去安陽和隘陽?他們倆小小年紀,哪能獨處一地,即便是為王,也不免被當地權貴欺負啊,皇上萬萬不可!”
宋如芷說着就要跪下了。
徐澄道:“你別動不動就跪,你現在身為貴妃,該行貴妃該行的禮。朕并非讓馳兒和驕兒獨自去兩城,朕會派陳豪和迎兒陪着馳兒,馳兒的先生和平時使喚的奴才也一并帶去,不會有人敢欺負他的,他是朕的兒子,誰敢欺負他?”
宋如芷兩眼淚汪汪,“馳兒大一些去倒也成,但是驕兒實在年幼,皇上萬萬不可讓他去隘陽。臣妾記得前朝給皇子封王,都是待他們滿了十二歲才去封地的。驕兒才三歲,皇上如何忍心他離開臣妾的身邊……”
宋如芷一陣哽咽。
徐澄也不免動容,說:“朕本就沒打算讓驕兒離開你,你和他一起去隘陽。”
宋如芷怔怔地望着徐澄,她這個貴妃也得出宮?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那她當這個貴妃還有啥意思,不就是一個空名號麽?
徐澄接着道:“朱炎一家會跟随你和驕兒一起去,你的母親和宮裏的奴才也都帶去。另外,朕會各派五千士卒去兩城,他們會盡心守護你們,你無需擔憂安危問題。”
宋如芷內心一陣糾結,細細想來,出宮也好,皇後不就是為了出宮還差點丢了性命麽?不在皇上的面前,自己不用整日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也不用整日尋思着如何讨好皇上。
左右不過沒有男人陪着罷了。
雖然心裏想通了,但仍然意難平,說:“皇上為何這般急着讓臣妾和孩子們出宮,就因為他們和骁兒吵架麽?”
徐澄沉默了片刻,讓人先帶着馳兒和驕兒回寝宮,然後才對宋如芷說:“自古以來,尊卑有別,嫡庶相處矛盾不可避免,就因為他們年幼,還未與骁兒結下仇恨,将來心裏還留存着兄弟情誼,才該早早分開他們。倘若再大些,兄弟之間像仇人一般相向,以後會是何局面?你不記得寶親王麽,他與邺征乃同母兄弟,他都要與你父兄勾結在一起行謀反之事,何況嫡庶間的兄弟呢?”
宋如芷戰戰兢兢,“馳兒和驕兒怎麽可能會像寶親王那般大逆不道,皇上可千萬不要如此猜想,他們長大了也會對恭恭敬敬地視骁兒為兄長,不會有半點違逆。”
“朕沒有如此猜想,朕也相信他們,而且……即便将來他們有異心也做不出甚麽大動靜來,朕會将一切掌控在手心。既然遲早要去封地,又何必呆在宮裏與骁兒鬧矛盾影響兄弟間的情誼?朕唯一的願望就是,他們都能開開心心地做封王,無病無災,一生順遂。”
宋如芷無語,她沒有話來辯駁。
徐澄又道:“每年馳兒和驕兒都可以來宮看望朕,你也可以陪同。好了,你回去準備準備,明日就起程罷。”
第72次章 再次遇險
次日宋如芷和兩個孩子一起出宮,儀仗巍峨,陣容浩蕩。
一萬兵馬前後護擁着他們,風光十足。宋如芷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等尊榮,坐在華麗寬敞的馬車上,她并沒有一絲笑容。
她的生母倒挺開心,說:“芷兒,娘向來不愛與人争,在你爹面前娘一直卑微得如同一個被人嫌棄的老奴才,可就因為這樣,娘才能善終。當時受你爹寵愛的那些女人都跟着發配到苦寒之地了,怕是不久就會病的病、死的死,只有娘福大命大,還能跟你生活在一起。去隘陽有甚麽不好?整個城都是你和驕兒的,你和驕兒是最大的主子,吃喝用度一點也不比皇宮裏差,也沒有人能壓你一頭,你想怎麽過就怎麽過,這日子多自在!”
宋如芷想到自己終于能做一回最大的主子,感覺以後确實能揚眉吐氣了,可是她仍然依依不舍,無法釋懷,說:“娘,我就是……就是舍不得離開那個人。”
宋母知道女兒所指的是皇上,嘆道:“男人就那麽回事,他心裏要是沒有你,你留在他身邊又能怎樣,呆久了他只會厭煩你。你離得遠了,指不定他還偶爾念一念你,他想起你來能舒心一笑,總比他看見你就巴不得你滾要好些。”
宋如芷靠在她娘的肩頭上,問:“你說皇上會想我麽?”
“會,怎麽不會?過去你是他的枕邊人,如今是貴妃娘娘。被他整日念叨未必是好事,只要他偶爾能念及你,你這一生便安枕無憂了。”
母女倆相依相偎,馬車已經出了京城,整個隊伍前後延綿數十裏。
李妍一醒來便見崔嬷嬷和晴兒喜上眉梢的,時刻都要笑出聲來似的。
“你們傻樂啥,皇上給你們賞賜了?”李妍問。
她們趕緊過來扶李妍坐着,崔嬷嬷這一笑,臉上的褶皺就更深了,說:“娘娘,昨日聽說皇上冊封宋姨娘為貴妃,老奴心裏還憋着氣呢,以為皇上見你病了就想着寵宋姨娘了,沒想到皇上竟然讓宋姨娘……不對……應該是皇上讓宋貴妃出宮了,帶着安陽王和隘陽王出宮了!”
李妍有些迷瞪,這麽快?徐澄昨日說過要送他們母子三人出去的,沒想到行動這麽快。
崔嬷嬷又道:“皇上只留娘娘你一人在身邊,那是打算獨寵娘娘一人了,這可是千古難得見一回啊!”
李妍聽了有些臉紅,嘴上卻說:“許多平民夫妻可都是這樣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時绮兒跑了進來,說:“娘娘,護……護國大将軍……來……來看娘娘了。”
绮兒結結巴巴,她知道皇上和皇後是要把她許配給蔣子恒的,所以這回乍一見到蔣子恒,她慌得六神無主,雖然緊張,但心裏是萬分歡喜的,因為她十分中意蔣子恒。就憑剛才瞧那麽一眼,她就瞧出蔣子恒的英雄氣概。
李妍還并不知道那晚見到的紫衣男子是蔣子恒,她讓晴兒給她披上厚外衣,再稍稍整理頭發,才讓绮兒帶蔣子恒進來。
蔣子恒進來時,她有些愕然,然後立馬露出頗似久違的笑容,讓蔣子恒覺得她認得他。
“幾年不見,你愈發勇武了,果然有護國大将軍的氣魄。”李妍感覺自己說得好別扭啊。
蔣子恒見李妍現在認出他來了,還說出這些話,心裏溫溫潤潤的,說:“在下來觐見皇上,皇上就讓在下來探望娘娘,不知娘娘今日可好些了?”
蔣子恒嘴裏打的是中規中矩的腔調,眼神裏卻盡是柔情,見李妍氣色不錯,他心裏也踏實了,再無別的想法。
李妍見蔣子恒果然是個識趣的,不敢對皇上的女人說半點不得體的話,她笑着點頭道:“好多了,多謝那日你的搭救。”雖然她偶爾會暈眩,身子還有諸多不适,但她絕不會在蔣子恒面前說的,直接說一聲“好多了”,能省去很多的問話。
聽李妍說謝謝他的搭救,蔣子恒面露愧色,他覺得倘若當時是他,他未必會那麽堅決地自砍右臂,便道:“皇後娘娘該謝的是皇上,在下不值得一提。”
李妍怔了怔,知道他是在謙虛,也不好再說啥,便招手把绮兒叫了過來,說:“绮兒,你來扶本宮坐正一些。”
李妍是故意的,其實她就是想讓蔣子恒認一認绮兒。徐澄只在蔣子恒面前說起绮兒的名字,蔣子恒至今仍然不知誰是绮兒。
绮兒低着腦袋過來了,扶了扶李妍。
蔣子恒聽說她就是绮兒,再想起她剛才慌裏慌張、面紅耳赤的樣子,便知她心裏早已清楚了,皇後肯定已經跟她說過此事。
蔣子恒望着李妍的眼眸,心裏不知是啥滋味。一個當了皇後的女人,他還能企盼甚麽,那日已說是見最後一面了,今日要不是徐澄讓他來見,他是不會來的。
李妍的眼眸裏有喜悅,但那也是如同月老牽線般的喜悅。
罷了,反正他自己也打算放下了,他朝李妍腼腆一笑,“在下就不打擾皇後娘娘的清靜了,在下告辭。”
李妍點了點頭,“去罷。”
绮兒很是懂事,跟在後面送蔣子恒出去。到了院門口,蔣子恒回頭瞧了绮兒一眼,朝她淡淡一笑,說:“待你嫁給了我,我會對你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绮兒當場發懵,只是傻傻地說一聲,“哦。”
蔣子恒轉身走了。
绮兒跌跌撞撞地跑回來,羞赧地問李妍,“護國大将軍他……他對奴婢滿意麽?”
李妍笑道:“傻丫頭,當然滿意了,你沒瞧他一聽說你是绮兒,都羞得滿臉通紅了。”
“那‘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是……是啥意思?”绮兒激動得腦子有些不清醒了。
李妍微怔,感慨地說:“他是個好男人,他願意一生一世與你相伴,共度此生。绮兒,你是個有福氣的。”
绮兒含淚點頭,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嫁給這樣的男人,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只能配個粗鄙的小厮呢。
崔嬷嬷走過來笑眯眯地說:“绮兒,你算是有依靠了,我這個當大姑的也為你高興。對了,容兒也快要嫁了,皇上已經找人看了好日子,三個月後就要辦喜事了,最近那個蘇柏像變了個人似的,見到我竟然還行禮,臉上還帶着笑呢,有時候我都以為是我老眼昏花認錯了人。”
李妍說:“容兒和绮兒都是有福氣的人,她們都遇到了好男人。”
李妍說話時有些出神,徐澄是個好男人麽?她跟着他算是有福氣麽?
直到崔嬷嬷将晴兒拉過來說現在只剩下她還沒找男人了,李妍才恍過神來,說:“晴兒,你要是看上了誰就跟本宮說,本宮一定會如了你的意。”
晴兒直接被她們給羞跑了。
接下來幾日徐澄都很忙,百廢待興,他與朝臣要商議的事很多,有時候還通宵達旦。李妍在養病,吃的都還是極清淡的飯菜,所以徐澄也沒法與她共膳,只是每日午後來看李妍一回。
偏偏這個時辰李妍都已經睡了午覺,所以她壓根沒見着徐澄。也不知徐澄為何非選這個時辰過來,李妍感覺他肯定是故意的,或許他是怕再聽她說反悔的話,反正是要強留她在宮裏了。
他忽然用情如此深,李妍還真有些适應不過來。
七日後,徐澄沒有之前那麽忙了,終于在李妍午憩過後來了。兩人一見面,感慨萬千,似乎都有很多話要說,最終卻是誰都不知該說甚麽好。
李妍忽然頓悟,徐澄當真是個攻心計的人,因為隔了這麽些日子,她的心緒已經平靜下來了,确實不再想甚麽反悔不反悔的事了,也不再提出宮的事,反正以後可以和他微服私巡,一路有他相伴應該是比與晴兒一道出去要有意思得多。
徐澄見李妍現在啥都不提了,心情大悅,來到床邊看了她一陣,問:“你現在能起身麽?”
李妍早就想起來走一走了,可賀太醫說還得過七日才能下地。“皇上,要不你扶臣妾下來走一走可好,但不要讓賀太醫知道了,否則他會唠叨個沒完。”
徐澄大笑,“也就他敢在皇後面前唧唧歪歪。不過……咱們還是聽他的罷,聽他的應該沒錯。”
徐澄将她的被子一掀,直接把李妍抱了起來,然後來到一個藤椅上坐下。藤椅下只能坐得下徐澄一人,所以李妍只能坐在他的大腿上,依偎在他的懷裏。
兩人許久沒有這般親密,李妍早已臉紅,眸子只是看着桌上的花瓶,不好意思直視徐澄。
崔嬷嬷趕緊拿厚外衣過來給李妍披上,然後帶着绮兒、晴兒一道出去了。
徐澄把李妍的臉扳過來,讓她正眼瞧着他,說:“你是朕的妻,咱們連兩個孩子都有了,你還害甚麽羞?”
他話才說完就一手已經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的後腦勺,湊唇過來要吻李妍的唇。
李妍慌得用雙手推開他,偏過臉去,說:“臣妾才喝了藥,你不怕苦麽?”
“不怕。”徐澄言罷便狠命親過去。
他濕潤的熱唇貼上了李妍冰涼的唇,才一會兒李妍感覺自己的也炙熱了起來,與此同時,她感覺體內一陣熱流上湧,唇瓣已被徐澄吮得火辣辣的。
她情不自禁将雙手伸了過去,摟緊他的脖子。當徐澄探進來要吮她的舌頭時,她趕緊閉上嘴,如何都不讓徐澄碰她的舌頭,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舌頭肯定很苦,剛才喝藥時她都苦得要哭了。
徐澄見她抵抗,還偏要試一試,正要他要硬撬開李妍的嘴時,有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
“皇上,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賀太醫硬闖進來不說,還緊張得大呼小叫,吓得徐澄和李妍的唇像觸電般分開了。
徐澄雙眼惡狠狠地瞪着賀太醫。
賀太醫解釋道:“皇後娘娘身子虛弱,不能激動,皇上若挑起娘娘的……情……情|欲,弄不好會昏厥過去的。皇上還是忍耐一下,再等七日就差不多了,到時候皇上與皇後娘娘就可以安心地共寝同歡了。”
賀太醫說得這麽直白,簡直讓李妍擡不起頭來。
徐澄氣結,他只不過與李妍接個吻而已,這個賀太醫扯得也太遠了。氣歸氣,可他竟然發作不起來,瞪了賀太醫一陣也就算了,說:“朕知道了,滾!”
賀太醫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魯莽了,皇上與皇後正在親熱,他竟然敢闖進來還硬生生地喊住了,現在聽到一個“滾”字,他趕緊抱着腦袋跑了。
賀太醫才跑出去,蘇柏又進來了,說:“皇上,怡親王和星月公主已經到了,在下已經派人接他們進宮。”
李妍還在徐澄的懷裏,實在尴尬,說:“皇上,你先抱我到床|上去罷。”她倒想自己走過去,可她沒穿鞋啊。
才言罷,李妍忽然仰脖一問,“怡親王和星月公主是誰?”
徐澄起身,将她抱着往床那邊走去,說:“就是駿兒和玥兒,朕已把離憩園最近庸城封給駿兒了,并封他為怡親王。他前幾日遣人送來了信,說要和玥兒一起來謝恩。本以為他們明日一早才能趕來,沒想到他們這會子就來了,看來一路上都沒停下來歇息。”
徐澄為李妍蓋上被子,說:“朕先去春晖殿,晚上再來看你。”
徐澄出去了,李妍卻有些不安,徐駿秉承了他生母的氣性,一般不會善罷甘休的,他這次來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謝恩?
徐澄回到春晖殿沒多久,駿兒和玥兒就來了。他們兄妹倆剛才已換上晉封的華服,一進來便向父皇跪拜。
才幾個月不見,他們兄妹倆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已經九五之尊的皇上了,或許是在外面呆久了,他們面對眼前的皇上十分恭敬,恭敬到不像兒女面見親爹,而是像臣民面對高高在上的皇帝。
徐澄見駿兒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他離開宰相府時那股怨氣,看起來心态很平和,而玥兒也是乖乖巧巧的模樣。徐澄猜想是派去的音迦大師起了作用,他派音迦大師去就是為了讓駿兒和玥兒多聽聽佛理,蕩滌內心的怨恨,以平和心态面對自己的人生。
他們兄妹倆畢竟年幼,只要教養得好,是完全可以匡正的。
徐澄見他們兄妹倆有此變化很是開心,拉着他們倆的手坐下,這時他發現跟着他們一起來的一位下人有些奇怪。本來當奴才的是不能進來的,只能站在外邊,而這位奴才卻進來了,雖然只是站在門邊上,但也夠大膽的。
徐澄在想,或許是這個奴才不懂得規矩,便問:“駿兒,這位奴才是你新得的?”
駿兒剛才還是十分沉靜的,眼神淡定,這會子卻又帶了一絲憂郁,點頭道:“父皇,他跟孩兒不是太久,不太懂得規矩,還望父皇莫怪。”
徐澄淺笑,“父皇不是如此小氣之人。”
這時玥兒還笑眯眯講了她和她哥這幾個月的生活,說去了周邊好些地方玩,還經常去逛庸城,可比以前在後宅裏要有趣得多。
徐澄很是欣慰地笑道:“嗯,這回你們可以搬進庸城住了,待三個月後,朕去你們那兒避暑如何?”
玥兒甜笑,“自然甚好。”
之後他們兄妹倆又問起皇後娘娘,徐澄便告訴了他們,說皇後正病着呢。他們兄妹倆就說要去探望皇後娘娘,徐澄尋思着讓他們去見一見也好,以前結下了仇怨這次最好一笑泯恩仇。
徐澄命禦膳堂要好好準備接待怡親王和星月公主的夜宴,他自己則要去上書房。
曲公公在前帶路,駿兒和玥兒兄妹倆并肩走着,那位奴才也緊跟其後,玥兒還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