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九一一
“威廉菲爾德,人如其名的投資商,美國夢的造就者。對于員工來說,他是一個精明幹練的領導者,對于客戶來說,他是一個從容不迫的指引者,對于其他證券商來說,他是一個手段難纏的競争者……”我念着,“看他把我寫的多好呀,我還以為他對我不是那麽喜歡呢。”
“如果您訪談時候的回答有一點錯誤。”布蘭登提醒我,“您就不會這裏奇怪弗蘭克愛迪生為什麽對您這樣友善,他會抓住你話的漏洞,把您攻擊得體無完膚。”
“筆者初次見到威廉。菲爾德,就為這個相貌英俊,風度翩翩的男人折服。”我不理他,繼續念着紐約金融周刊的內容,“大概上天真得會特別偏愛某個人,可以賦予一個男人聰明頭腦的同時,還給他從容不迫的氣質,完美無瑕的容貌。”
随後我得意的舉起其中一頁,“看我的照片!多麽英俊啊,這個角度把我所有的優點都體現出來了,你說會不會有人把我的照片剪下來,當海報貼在牆上呢?”
布蘭登放下給我倒的咖啡,翻了個白眼走了。
期刊發行後的一天,阿方索打電話過來,“夥計,你上雜志了!”他一聽我聲音就在那頭嚷嚷,“報亭的女人都為你打瘋了,就算是搶明星雜志也比不過,不過那家夥問的也夠刻薄的,你居然真的能全部回答出來!太不容易了!”
我很奇怪他也會看金融雜志,但還是接受了他的贊美,并且告訴他那些刁鑽的問話對我來說一點作用都沒有,‘就和毛毛雨一樣,不痛不癢’,我對他說。然後是蒂凡尼打電話過來,不過他就是對我大肆嘲諷了,“瞧瞧文章裏那些肉麻惡心的句子,把一篇好好的,正經的訪談變得不倫不類,那個弗蘭克愛迪生簡直是愛上你了,你沒給他灌什麽迷魂藥吧?”
“我什麽都沒幹,先生。”我得意洋洋的說,“我就是這樣的有魅力,你明白的。”
“謙虛點吧,臭小子!”他吹胡子瞪眼。
再然後,顧安寧也打電話過來。
“菲爾德先生,我看了您的訪談錄,您的回答真是特別的好!”他似乎特別感慨,“身為一個外國人,我很遺憾美國這片土地上看到的并不是民主和自由,而是日益嚴重的歧視與苛待。這些本該得到抨擊的觀念,卻始終沒有人給予重視,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我們在這片土地創業的艱難,每一份收獲,都需要付出十倍的辛勞汗水,但是,您的存在簡直給這些人會心一擊!”
能得到他的贊美我簡直受寵若驚,要知道顧安寧一向是對我不假辭色的。在我謙虛的應答幾句話後,他又試探的問。“那麽,現在您可以接受我的晚餐邀請了嗎?”
“如果你還在為我那次出手相助而心懷感激,我希望你忘記這件事。”我說,“對我來說,那不算助人為樂,就好像你在路邊走路遇到一個不小心摔倒的人,每個人都會停下來拉他一把的。”
“并不是每個人。”他固執的說。
“好吧。”我看了下我的備忘錄,“很抱歉我在未來的兩個星期內都沒辦法空出時間和你共進晚餐,不過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在這周二和你一起吃早餐。”
顧安寧同意了,在最後我狀似無意的問,“安東尼奧,也許我冒昧,但是以你的年齡似乎應該在學校裏讀書,怎麽會突然來到美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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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難盡,菲爾德先生。”他對我說,“我是被一個人逼得不得不來的,大概是我太倒黴了,你如果不介意聽聽年輕人的煩惱,我很樂意向你傾訴。”
顧安寧明顯把我當成了值得信賴的長輩,以至于想從我身上得到慰藉,我有些郁悶,我很老嗎?其實我也就比他大三四歲而已。
周二,我穿上西裝準時赴約,我們在格雷戈裏咖啡館碰頭,然後一起坐下來聊了一會兒天,我主要講訴了一下我來美國發生的故事:我是怎樣從一個只有兩千美元的窮小子,變成如今的大資本家,其中我省略了我偷偷咬約書亞史密斯一口的事跡,只說如今的一切都要歸功于突如其來的機遇,以及我總是在不停的遇見貴人。
顧安寧很羨慕我周圍能有一堆朋友支持。
“您一定性格很好,才會有這麽多人願意幫你。”他說。 “我覺得并不是您一直遇到貴人,而是你的善良吸引了他們。”
聽聽這話,真是叫人無語……我聳聳肩膀,“你錯了,請不要因為我一次舉措,就把我定性成一個善良之輩,我并不是一個好人,好人是無法在華爾街生存的,我只是特別會适應規則。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趨利避害的天性,而我不過是把這種天性放大到極致罷了。”
“不錯。中國也流傳過這句話,物競天擇,适者生存。”顧安寧點頭贊同道,“那麽,您一定是一個很有號召力的人,同時也運氣絕佳,才有如此的人願意追随你。”
看來他堅定的把我想成了聖徒,不過運氣這點我相當同意,其實我也覺得我運氣很好,才會一開始就在哈林區碰到了阿方索,然後在曼哈頓碰到了蒂凡尼,之後有了伊芙琳,克裏斯,布蘭登和伊紮克。以往在華國的時候,我時常覺得人生無趣,只能用錢來招來一堆吃喝玩樂的狐朋狗友,但現在他們中的每個都不是能用錢召喚來的,而我早已不覺得無聊了。
随後顧安寧也和我說了一下他臉盲症的煩惱。
“從小我就認不出旁人的臉,在我四歲的時候,我還不能分辨我父母和保姆的區別,經常對着不同的人喊相同的名字,那時候照顧我的人都不可以更換衣服和發型,因為只要對方換了衣服,我就會搞錯他們的名字,即使我長大點情況還沒有好轉。我的家裏人為此十分擔心,我們看了很多醫生,醫生說我大腦某個地方發生了病變,不會致命,卻讓我患上了面孔遺忘症。于是後來我發現,我只能通過聽聲音來辨別他人。”
“但實際上我對聲音也不太敏感,聲音相似的人太多了,如果不是相處了十幾年的友人,我是無法把他們從普通人中區分出來的。更別提之後讀書遇到的同學和老師,我需要提醒才會把他們的名字和臉對上號。”他有點沮喪。“為此不少人都喜歡說我傲慢,可其實我很少對人惡言相向,除非他逼到我受不了,我自認為我是個好相處的人,但好像很多人不是這樣想。”
我摸摸自己的鼻子,若說惡言相向,我倒是被顧安寧攻擊過好幾次,所以我就是那個逼他到受不了的人?
“菲爾德先生,其實我并不想把這件事說出來博取同情,因此除了幾個朋友,沒人知道我患有這樣的病症,在我因為一個麻煩被迫來美國後,我連這幾個可以相處的朋友也失去了。那天您看見我一個人在第五大道,也是因為我心情不渝,想要獨自出來散散心,沒想到後來遇到這樣的麻煩。”
顧安寧就像一個普通的富家小少爺那樣,每日充滿了各種成長的煩惱,當然,從我的角度來看,他的确有這個資格,他是一個非常惹人憐愛的少年。我一邊攪拌着咖啡,一邊假裝很認真的聽他傾吐苦惱。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跌跌撞撞的沖進咖啡館,驚恐的尖叫起來,“啊啊啊啊,飛機撞上世貿大樓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向他,每個人臉上閃過驚訝和不知所措的表情。還有人郁悶的皺眉,“搞啥?唬人游戲?”
我猛地驚叫,“什麽世貿大樓?”
“紐約世界貿易中心的雙子塔!”那個人尖叫,“快看新聞,消防車都出動了。”街上果然傳來警報器的長鳴。
我瞳孔猛地縮緊,咖啡店老板連忙手忙腳亂的打開電視機,果然電視臺的早間新聞正在緊急插播一條新聞,世貿中心一號樓在今早上八點46分受到一架飛機的自殺式襲擊,随後9點零三分,世貿中心二號樓被另一架高速飛來的飛機直接撞擊。
電視畫面濃煙彌漫,完全看不清裏頭的一點情況,只能聽見現場的警報聲在不斷響起,随着時間的流逝,一場恐慌在咖啡館裏蔓延。
我忽然站起來,丢下已經驚恐交加的衆人,和旋風一樣的沖了出去。
世貿中心雙子塔位于華爾街T型字路的上方,是紐約曼哈頓最繁華的商業貿易中心,其內部駐紮着數家投資公司,銀行和金融機構,我的威廉菲爾德集團并不在其中,但我如果沒記錯的,蒂凡尼今天有個會議在那裏召開。
一路上我心急如焚,闖過了無數個紅燈,此刻我也不關心美國警方會不會給我寄罰單,我給蒂凡尼撥了好幾個電話,但是所有電話均無人接聽。
千萬別在裏面,蒂凡尼,千萬不要!
一路上我都在向上天禱告,祈求蒂凡尼平安無事。等我開車趕到離世貿中心最近的街區時候,那裏已經被各種黃色警戒線攔了起來,警察圍在在那兒阻止人們進入,我下了車,連車門都沒鎖就直奔上去,在最前方我看見克裏斯蒂安拼命往裏擠,“克裏斯!”我叫着他的名字。
他沒有理會我。
“抱歉,他是我的朋友。”我分開人群,努力沖上去,一路擠過無數個身體,“克裏斯,你在幹什麽?快停下來!”
克裏斯瘋了,“我要進去,我要進到裏面去。”
我緊緊抱着他,“別去,克裏斯。裏面太危險了。”
“可是蒂凡尼在裏面!”
“我知道!”我也對他吼着,“你冷靜一點,你現在進去就是送死,懂不懂!”
克裏斯回過頭,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