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風雲詭谲不知途(三)
花大夫不回答,只說:“到了靈國,夫人自然會見着她。”
“那我怎麽救?你不是大夫麽,難道你不能救?”
“花某不過凡人,很多病症是束手無策。至于怎麽救,花某也不知,不過等到夫人恢複記憶,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花大夫說得謙遜,卻讓我渾身不适。“你怎麽知道我恢複記憶就一定願意救那個人呢?”
笑容一冷,又一緩,“夫人見了她,自然是願意救了。”
看着他的表情變化,心中不安擴散。“以我為質交換靈禪珠,其實這只是個幌子是不是?你們叫我去靈國的目的是為了讓我恢複記憶,讓我救那個人,是不是?”
“不錯。”花大夫回答的斷然。
想到了什麽,我又問道:“你說你們出現在我身邊是為了讓我恢複記憶,這又是什麽意思?”
花大夫翕動了下嘴巴想再說些什麽,可是很快又閉緊了。他騰的站起身,望向不遠處山峰處,笑容一下收斂,渾身上下又散發出壓迫人的氣息。不過很快氣息消散,只是臉上笑容再不浮現。
“明日下午便可到達,一路辛苦,夫人好生歇着。”花大夫撂下這一句,便離開了馬車。
我看着他的背影,蹙了蹙眉,而後望向他剛才望着的遠處山峰,擰緊了眉。
疑惑,越來越多了。
之後一路不曾與花大夫好好說上話,想要去看看沈拓也只是被攔下,無奈之下只好成日坐在馬車裏想着那些錯綜複雜的疑問。
隐隐覺得自我醒來之後便一直被人操控着,一開始是蘇青雲,等到我嫁給他離開留照,又有更多的人出現在我身邊,看似毫無關聯的人都被這樣那樣的關系連在了一起。蘇皇室,望月蘭家,風族,寂寞門,仙相雲家人……一個個與我牽扯着,剪不開,理不順。
蘇青雲為了奪回留照寶座、為了得到長生不死娶了我,那麽在五年前他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為什麽是他将我送到和鄉嚴家?現在他安排了刺殺的戲碼中毒昏死,這又是為了什麽?
風離星、花大夫出現在我身邊是為了讓我恢複記憶,現在他将我帶到靈國是為了救一個人,那麽這個人是誰?
雲玦,蘭守軒又和我有什麽關系?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沈拓要殺我,到底受了誰的旨意?這背後又有什麽陰謀?
除此之外,王老爺子又是什麽人?為何他對九相的事知道的那麽清楚?還有缥缈風,如果其他人的出現都是計劃之中,那麽他的出現,是不是也不純粹?
如今這天下,我還有誰可以信任?還有誰可以依托?
花大夫的話說,我到了靈國就能恢複記憶,他為什麽這麽說?王老爺子說我恢複記憶還缺最後一步,難道寂寞門已經找到雲靈了?
恢複記憶後,是不是就能想起所有的事了?想起了,所有的謎團都能一個個解開了吧!這樣也好,至少我不會再困擾了。可是為什麽我的心越來越不安呢?
恢複記憶,真的可以嗎?
……
一路想着想着,竟也快到目的地了。當袁起告訴我還有一個時辰便能到靈國的皇城伊都時,竟有些怔然。
“這麽快,就到了!”望着兩旁漸漸多起來的建築,我喃喃道。
“此行已是緩慢。一般七日便可到達,我們走了十日。”袁起回道。
我點點頭。一走十日,走時蘇青雲已中毒七天,如今他只剩下四十三天壽命了。不過花大夫說我一到銀都靈禪珠便會送往留照,總歸是來得及的。
不管蘇青雲到底想做什麽,我來都來了,靈禪珠送去了,他的命得救了,之後再想做什麽,也跟我沒關系了。心中這樣想着,目光也穩定下來。
靈國的伊都遠沒有帝城繁華,甚至不及青州。四面環山,建築多以石為材質,堅固而冷硬,卻又帶着濃厚的古樸氣息;且都是大氣之筆,石柱粗高,石階寬闊,連那檐角的飛鳥走獸都極盡磅礴。在這石頭建築中又四處滲着茂盛的樹木,于是往往能看到一座石屋之上罩着一棵參天大樹,甚至有的石階都被凸起的樹根迸裂。
建築越來越密集,街頭越來越熱鬧,等到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時,伊都到了!
沒有高高的城牆,沒有森嚴的兵士,我只看到一幹人站在殿前的石階上,似在等待着什麽。
見我下了馬車,一位身着绛色華服的女子迎上前來,“蘇王妃一路辛苦。”
我正疑惑此人是誰時,花大夫已上前行禮:“皇後娘娘萬福。”
原來這是靈國的皇後!微怔之下,不禁細細打量。二十來歲年紀,梳着高高的髻,露出光潔的額頭,皮膚白皙,眸色清潤,笑容和善。倒不是國色天香,卻也是端莊娴雅。心生好感,便也對她微微一笑。
說着些客套話,一幹人等被迎往東南一座偏殿。雖也是殿,卻無帝城皇宮裏的氣勢磅礴,不過與附近幾座相比,倒也算華麗。
花大夫進了皇宮便去述職了,也沒說靈禪珠珠的事,所以待安定好後我便向站在一旁吩咐下人什麽事的靈國皇後問道:“如今我已到了,靈禪珠什麽時候送去留照?”
皇後娘娘抿嘴一笑道:“王妃可是着急王爺了?”說着又道,“喚我可儀就可以了,覃可儀。”
我點點頭,“雲遲。”
覃皇後拉過我的手坐下,道:“雲遲不用擔心。靈禪珠是國寶,供奉于祭臺上,請出要三日,一旦請出便會迅速送往貴國。不妨先安安心,靈國雖不比留照,倒也別有一番景致。”
我心裏自然沒有什麽賞玩的心思,但聽她這麽一說也無可奈何。抿了口茶問道:“這靈禪珠到底是什麽東西?”蘇青雲是不是想着得到它呢?
“據說靈禪珠是集日月光華而凝成的一顆珠子,可解百毒,可延年益壽。可儀也僅見過它一日,那還是在十年前,先帝病重,大宗師大人便請出了它。可因為請出耗時三日過了救治期限,先帝才……”說到這裏覃皇後目露哀思。
聽她說起“先帝”,我想起了缥缈風口中那個“性情兇殘酷愛毒物”的君主,于是看着她臉上的哀傷心裏有些違和。
覃皇後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慚笑道:“先帝雖不得賢明,但對我是極好。可儀自幼父母雙亡,是先帝将我照養大。”
點點頭,明白過來,而後又問道:“那這靈禪珠又是如何請的?”
“靈禪珠是有靈性的,尋常人根本難以觸碰。本國除了大宗師大人,誰也催動不得。大宗師大人催動它也需要耗費極大的真氣,故而靈禪珠雖是寶貝卻很少被利用。”覃皇後細細解釋道。
我的心中卻又産生了一個疑問,“你說的這個大宗師大人指的是?”花大夫是大宗師,可我記得靈國還有位無知老人也是大宗師。
覃皇後微微詫異,“我說的大宗師大人自然是外人常說的無知老人,本國除了他這位大宗師可沒有其他人了啊!”
看來靈國的人也不知道他們的禦醫花聖手就是寂寞門的右護法花缺影了,這身份掩藏的好極。
又說了些話,覃皇後起身告辭,并說會常來看我。我看她和藹可親,便也點頭答應。
她走後,袁起上前,道:“夫人,沈公子被帶到了禦醫院關押起來,看守極嚴。”
望着斜陽隐沒于高峰之中,眯了眯眼微微颔首。一路上花大夫并不讓我接近沈拓,見着的兩次他都是昏迷不醒任人攙扶着,問花大夫什麽情況,花大夫只說過一陣子便好。我想沈拓必定是被傷得極深,大宗師果然可怕。可是為什麽他不肯讓我見他?那夜花大夫好逼問沈拓的老劍從何而來問他受何人指使刺殺我,那現在他将他關押起來是不是要審問?我倒是也想知道這些問題,可是我并不願他被花大夫逼問。沈拓說他會在以後告訴我,這個以後又是什麽時候?沈拓有什麽難言之隐?
想到這裏我轉頭問道:“可有辦法接近?”
“夫人想進禦醫院?”袁起的神色變得嚴謹。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袁起看着我,目光沉然,“明白了。鄉長派的人雖然不多卻個個有專長,想來進個禦醫院也非難事。”
“不要強進!”如果花大夫執意不想讓我見到沈拓,以他大宗師的身手,強進實在是下下策,“要想個別的辦法。”
“別的?”沉吟片刻,袁起複又擡頭迎上我的目光,道:“夫人,屬下有一個法子……”
因為舟車勞頓,當天夜裏睡得極早。
靈國伊都的春天比留照帝城冷的多,入夜時分更是寒涼。陌生的床榻讓我一時不适應,可是一路辛苦使得腦子昏沉,輾轉間便入了夢。
又開始做夢了。
還是一片黑暗,那座冰石人像依然靜默着,而後我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說——“你來了。”
我感到詫異,尋着是誰說話,可是周邊除了那座冰石人像再無其他,于是我問道:“是你在跟我說話嗎?”
沒有人回答我,依然只是那句——“你來了。”
“你是誰?”我又問。
再沒有聲音。
我正站在原地迷惑着,卻見那冰石人像向我漸漸移近。黑暗中一束光線打在它身上,依稀能看清它的模樣,是個女子,有點熟悉。正要往前走辨認,卻聞得一陣香——一陣熟悉的冷香。
蘭守軒?!
豁然間醒來,睜開眼,卻只見屋內空空蕩蕩。燭火映照處,本該阖上的窗不知何時打開了,灌進一屋寒風,而這風裏,一陣冷香若有似無。心悸動,下榻奔走至窗前,看到一道白影在月光裏越走越遠。
眉頭一皺,披了件衣服準備出去,開門一看,那白影已然不知蹤跡。
“夫人?”袁起自外邊歸來,見我站在門口目露疑惑。
“剛才有人來了。”我沉沉道。
“誰?”袁起立馬提高了警惕。
搖了搖頭,道:“沒看清。”想再說些什麽,可心中無解,便沉默下來。
關上門,阖上窗,袁起服侍我睡下。我側着身看着那扇窗,心裏有些不安。
難道又要發生什麽事了嗎?
這個人又是誰呢?為什麽會有和蘭守軒身上一樣的冷香?
作者有話要說:偷偷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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