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雲深不知處（二）
馬車磕到石子，一個颠簸，“蘇青雲？！”我相信我的眼裏全是驚詫！
“是的！”
一陣暈眩，“到底怎麽回事？”
“其他的我并未多騙你。那日夜裏我正欲就寝，蘇王爺抱着你進了屋。他給我看了你的雲圖騰，并說你受了重傷需要治療。他查探出我是雲門首領，便将你托付給我。他也的确未多說什麽，只讓我将你照顧好，過平凡人的生活，重新開始。之後他也的确沒來過和鄉，直到去年冬天他才再來……”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腦子裏一片渾噩！
嚴素非搖搖頭，“我也不知他的用意。他不曾告訴我你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問他他也只說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一開始我心中有疑惑便四處查探，心想你出現在荒海大地必定有痕跡，可是雲門的人尋遍了天下也無法探查出蛛絲馬跡，就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一樣。我不放心便派人跟蹤他，看他到底對你有何打算，也想從他身上知道些當年的事，可是幾年下來一無所獲。本以為你就這麽在和鄉安穩的過下去了，誰知去年他竟出現了。他跟我說要娶你時，我是心生抵觸。王爺這個人讓我看不透，你嫁給他，我并不放心。可是看你好像也有喜歡他的意思，我也不好作阻攔，心想我和鄉勢力在，他也不敢對你怎麽樣。後來你嫁給他，我一路看下來，又見着他為了救你甘願耗了九成雲龍訣，我便知他是真心待你……”
聽着嚴素非的話我一路明朗，可是聽到最後一句時我的心裏一陣煩亂。“他不是真心待我！他娶我的确是有目的的！”
見嚴素非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将小樓上他和蘇紫煙的對話撿了關鍵說了出來！
“你是說他娶你的确是拉攏我和鄉的力量？他對你好也不過是想讓你心甘情願告訴他你們雲家長生不死的秘訣？”嚴素非的表情一瞬冷下來。
“是的。”這兩個字說得我一陣頹然。
嚴素非吸了口氣，臉上嚴厲之色加了三分，“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的計劃中。五年前不知發生何事，他救了你将你送到我嚴家，五年後你身體漸好他又出現故意接近你、娶你，他要的不僅是留照這張黃金寶座還要長生不死？！”
“是的。”這些話，可是他親口說的啊！
沉思片刻，嚴素非似乎想到了什麽，蹙眉道：“ 五年前他将你送到我手中，讓你重新開始。之後你昏迷半月醒來，追問我五年前發生的事，我本想着告訴你，卻被他打斷。我問他為何不告訴你，他說時機未到。而後見你因失憶而痛苦，便商議告訴你一些事情，卻依然讓我隐瞞掉他送你過來的真相……”
腦海裏浮現那日追問嚴素非、被蘇青雲的咳嗽聲打斷的場景，一陣恍然，原來是他刻意的，可是——“什麽是時機未到？”
嚴素非沉吟片刻才低低道：“關于這個時機，我也多次詢問，從他偶爾透露出的訊息裏，這個時機是讓你恢複記憶的時機！”
“恢複記憶？”我又有些亂了，“他不是讓我與過去割裂重新開始嗎？”
嚴素非擡起頭，看着我的目光裏竟有了些哀然，他翕動了下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是很快又抿緊了。許久之後他轉過頭，避開我追問的視線看着窗外，有些不忍的說：“我當時也有此疑惑，可是他告訴我，你必須恢複記憶，因為——”說到這裏，斷住。
“因為什麽？”我聽到我的聲音在顫抖。
“因為——”嚴素非轉過頭，目光淩亂，像是掙紮了很久，“因為，你現在的身體只有十年壽命，你必須想起雲家人的記憶，想起長生不死的秘訣，你才能，活下去！”
一聲驚雷響，炸的馬嘶鳴陣陣，車一陣搖晃。
扶住把手的手僵硬，“什麽？！”
嚴素非攙住我，聲音蕭索，“這件事情我一直不想告訴你，他也不想讓我告訴你，可是事到如今，你該知道了。”
我只覺一陣涼意自腳底蔓延全身，“這又是怎麽回事？”
“雲遲你先別太擔心。”嚴素非安撫着我，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抓緊了他的胳膊。
松開手，望着他，喃喃道：“嚴素非，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只有十年壽命了？”
嚴素非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個事情我也是聽王爺所說。你只有十年，好像是因為五年前封住你咒印的那道封印有期限，也可能是其他我們不知道的原因，畢竟你是仙相一脈并非凡人。王爺跟我說起此事的時候，我也是一片震驚，所以他說告訴你真相要靜待時機，我也便聽從了，他四處找尋喚醒你記憶的法子，我和鄉也是鼎力相助……”
我仿若站在深海裏，任由被一波波洶湧的潮水湮沒，腦海裏時而思緒萬千時而一片空白。
“我一直等着你能恢複記憶，可是至今你都沒想起來……王爺又不讓我告訴你真相……”
恍然間我抓住了一點意識回過神來，“你說蘇青雲不讓你告訴我當年的真相是時機未到，可是你們又想要我恢複記憶，這——”這不是有些矛盾嗎，如果想讓我恢複記憶，不是應該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嚴素非明白了我未說完的話，“我也奇怪。可是王爺說必須等你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才能讓你想起來，否則對你不利。”見我疑惑他又補充道，“王爺說的并不清楚，我猜想是你身體受損必須恢複完全了才行，就像你體內的寒毒要徹底清除……我也問他所謂的時機到底何時才能成熟，他跟我說很快了。他是在兩個多月前說的這句話，我也不知道現在告訴你算不算時機成熟……”
看着一貫果斷的嚴素非的臉上浮現出恍惚之色，心裏更是迷茫。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才剛剛接受雲家人的身份，又發現了蘇青雲的陰謀，現在又被告知只有十年壽命……一撥又一撥，毫不留情的向我砸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了！
“十年……十年……”望着窗外，滿目瘡痍。
“其實——”嚴素非欲言又止。
看着他猶豫的神情，就算心裏不安，臉上也是擠着笑了，“還有什麽要說的？”
嚴素非嗫喏了一下嘴唇，而後道：“其實，只有五年了。”
“五年？”
“你變成活死人之後只有十年壽命，自你醒來到現在已經五年過去了……”嚴素非的聲音很小很輕，像是怕驚擾着什麽。
“沒關系的。”許久之後，我靜靜道。
沒關系的，如果過得不開心，長生不死又有什麽用！
忽然間想起那日在落雪山莊上幾個人說着長生不死的場景，彼時蘇青雲也是視之為浮雲的吧，誰知——想到這，心頭又是一片晦暗。
回想間，嚴素非也似想起了什麽事情，他沉沉道：“我一直覺得王爺他知曉很多事情，也相信他是為了你在暗地裏做了很多事，可是現在聽你說他不過是利用你，那這一切都翻轉過來了！他将你送到我手上，是為了利用和鄉和雲門的勢力，他想喚醒你的記憶，是為了讓我想起長生不死的秘訣然後告訴他……”
我點點頭肯定他的話，心裏一片悲鳴。
嚴素非沉默片刻，而後擰着眉，道“雖然你說的一切都契合着事實，可我總覺得哪裏出了問題。”
“還能有什麽問題，這些，都是他自己說的。”我不以為然。
“你覺得，王爺他是這樣的人嗎？”嚴素非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我認識他多年，雖覺他深不可測，卻也不是不折手段之人，如若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這局，可是苦心經營多年了。大費周章，何至于？”
“世人不是都貪戀權勢、貪戀長生？為了得到這兩樣，總是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至于蘇青雲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我已累了，不想知道了。”
“雲遲——”嚴素非見我語氣蕭然，目露憐惜。
我輕輕一笑，不作他言。
“那你還準備去靈國嗎？”沉默之後，嚴素非又問道。
擡起頭，視線落向茫然裏。
“去。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麽，我只知道他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既然欠了，總歸是要還的。”
“也好，等他醒來，什麽事都要問個清楚！”
看着嚴素非一臉沉然，我抿了抿嘴，道：“你知曉了這一切，也不要做什麽。不要改變和鄉的中立，不要改變雲家的初衷！蘇青雲苦心經營多年，到最後卻并未得到什麽，想來也是得不償失，這也便罷了！如今我既已知曉我只有五年壽命，便想着去了靈國不再回來了。我想四處走走，見一些人，去找尋一些我遺失的記憶！”
“雲遲——”嚴素非的目光有些閃爍。
突然間想起一件事，轉過頭，道：“嚴素非，你今年二十八了吧！”
“嗯。”嚴素非不知我為何突然問出這個問題，表情微怔。
我笑了笑，道：“二十八了，也該娶妻了。”
嚴素非一愣，想說些什麽，卻被侍從打斷，原來回到王府了。
下了馬車，嚴素非便被人喚走。拾階而上，跨進了門，進入院子，穿過長廊，剛想進屋，卻聽得身後有人喊住了我。
回過頭，卻是蘇紫煙。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第三卷就結束了！TA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