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們在山莊住了一夜, 那一夜很安靜,雪停了,只有壁爐裏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過去這十多年, 慕池以為秦山的冷言冷語澆滅了他所有的欲|望, 現在看來顯然不是。至少, 他發瘋似的想要這個男孩。
而慕池卻要極力地控制自己, 盡量不要被迷亂心智,然而越是想要控制, 越是失控。
他不知道蒲栎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親吻他的,等感覺到的時候,蒲栎已經在親吻他的耳垂了。
之前的那一次,他明明看到蒲栎的痛苦,還以為這個小孩以後都不會再主動了。
沒想到, 此刻,他們又緊貼着彼此。
慕池捏緊床單, 開始強迫自己去分散注意力。
這個山莊是星河賺了錢以後,老慕總送給愛妻的禮物。
慕池的母親蘇艾蘭,曾是個國內小有名氣的歌唱演員。後來因為哮喘加上有了點年紀,所以放棄事業, 成了圍着慕家父子的家庭主婦。
她看中這個地方, 按照自己的喜好設計房子、添置家具,把這裏打造成慕家人都喜歡的度假聖地。
後來,她突發哮喘,就在這裏暈厥過去, 再也沒有醒來。
此後, 慕池匆匆出國讀書,打理星河海外事務, 除了每年回國吃年夜飯的時候偶爾來這裏一次,就很少來了。
慕池的腦袋亂哄哄的,不知道在瞎想些什麽,他能感覺得出蒲栎很想跟他做些什麽,或者只是聊聊天,可他就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消融的雪水順着山道往下流淌,天氣越發冷了起來。
蒲栎前一天是被慕池帶走的。劇組很多人都聽說慕池強烈要求改主演,換蒲栎演男主的事情,多少對兩人的關系有了一些猜測。
片場已經開工,劇務打電話給蒲栎問什麽時候能回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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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栎看身邊的慕池,說:“今天應該能回去吧。”
慕池拿過蒲栎手裏的話機,一手搭上蒲栎額頭,說:“他又開始發燒,能行的話,再請一天假吧。”
蒲栎這次是真的又開始發起燒來。不知道是因為前一天的運動過于猛烈,還是氣溫驟降的緣故。
總之,他一向不愛生病的,現在不知為何,見了慕總就變得嬌氣起來。
挂了電話蒲栎說:“我想回去開工。讓整個劇組都等着我,心裏愧疚。”
慕池卻說:“安德魯也扛不住天氣變化,病倒了,劇組只有副導演那一組在補戲,你不會耽誤大家的。”
蒲栎安心一些,對慕池笑,趁着管家不注意抱住慕池的脖子蹭了蹭。
他覺得自己現在有資格這麽做了。像一對正常的戀人,偶爾有些親密的小動作。
慕池表情略僵,但臉紅着。蒲栎就猜想他也是樂意的。
“那下午去家裏吧,剛好有家庭醫生來給老慕總檢查,順便也給你看看。”慕池擡手揉一下蒲栎的頭發,他開始無法控制地想給這個孩子改變身份。
蒲栎點頭:“好。”
慕池的安排,他都想聽,慕池的決定他都會覺得只要照做就好。
兩人開車回老宅,高速路已恢複通行。
家裏果然有家庭醫生在給老慕總檢查身體。
都是些常規的檢查,老慕總已經習慣了,特別的配合。
只有見到蒲栎的時候,笑着揚起胳膊:“小山,你怎麽又來了。”
小山,秦山?慕池別過臉去,不易察覺地嘆了口氣,把蒲栎推到後花園。
私人醫生給蒲栎也做了檢查,喉嚨有點發炎,發燒大概跟這個有關,開了一點消炎藥。
慕池想要問醫生再要一些生肌止血的藥膏,被神經緊張的蒲栎拉住了。
他害羞地在慕池耳邊小聲說:“小池哥,別,我已經好多了。”
慕池喉嚨一緊,回頭看蒲栎的時候,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就是覺得心髒像是懸空停着,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
昨晚入夜的那一次,蒲栎用了嘴。
他本以為看到秦山的兒子為自己做這些,會極大滿足報複心理。卻沒想到,那一刻,他卻來不及琢磨這些。
只覺得這個小孩很暖,很舒服,想要時間就此停止。
慕池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并不如想象中的快樂。
王阿姨來了,看到許久未見的蒲栎,沒有一點吃驚,反而是抿着嘴笑起來。
“哎呀,這下好了,不用麻煩我再準備客房了。”
蒲栎和慕池一時間都沒有明白這個阿姨在說什麽。
王阿姨又進一步解釋:“剛和山莊那邊通了電話,華叔什麽都對我講了哦。”
說完,王阿姨還特意揚了揚下巴,兩手半握成拳,在胸前按了按大拇指。
蒲栎立刻明白過來,不好意思地側過身,把臉埋在慕池的肩膀上。
慕池也反應過來,輕輕嘆了口氣。
蒲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慕池面對王阿姨是有一點點緊張的。
“家裏人都知道你喜歡男孩子,這有什麽,你也該談個戀愛了。我看蒲栎就很好。你們般配的。”王阿姨說完,偷笑着眨眨眼睛,快步走去老慕總房間。
後院就剩下慕池和蒲栎兩個。蒲栎不自覺擡手環住慕池的腰,聲音裏有一些難以壓抑的驚喜:“原來小池哥早就和家人出櫃了。”
慕池輕輕“嗯”了一聲,身體僵着,随便蒲栎怎麽抱,而後才說:“因為之前的那一場戀愛很辛苦,鬧得家裏人都知道了。”
蒲栎聽聞,有些替慕池難過,揚起下巴,兩手捧上慕池的臉。
“小池哥,我不會給你任何麻煩。你想怎樣就怎樣,好嗎?”蒲栎說。
慕池眼眸下垂,對上蒲栎的眼睛。
這是從第一次之後,他主動地去看這個小孩閃動着星辰的眼,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身體都像是要飄起來。
這一句,正是十多年前,他對秦山說過的話。
經歷過下午那一場,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蒲栎反倒不好意思了,主動跑去問王阿姨要了上一次住過的那間屋子的鑰匙。
王阿姨也不再多言,笑着給蒲栎開了門,床單都是新換上的,沒什麽可忙。她就只是假借找點東西,和蒲栎聊天。
蒲栎對慕池的曾經,自然也是好奇的,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探聽。
到最後,他也只問了王阿姨一句:“家裏人都知道小池哥喜歡男孩哦?”
王阿姨笑,而後神情冷了下來,回頭看走廊裏沒人,才快步上前抓住蒲栎的手。
那一瞬間,蒲栎覺得,王阿姨不像是個居家保姆,而是一直關心着慕池成長的長輩。
她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玩心不定,但我希望你能認真對待小池,他很單純善良的,再被欺騙一次怕是一輩子都要毀了。”
蒲栎被王阿姨握着的手微微發痛,他用力抽回來一點,笑着點頭:“知道了。”
“唉,”王阿姨松開手臂,還是嘆氣,默默揉了揉眉心,用期盼的眼神看蒲栎,想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複,“你們是認真的吧?”
蒲栎又一次點頭,比之前更加鄭重:“當然,我很認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阿姨的眉眼又彎了起來,放松似的坐在窗口的沙發裏。
“阿姨,”蒲栎猶豫着開口,問,“小池哥的上一段,弄得很不愉快?”
“唉,”王阿姨連連搖頭,“小池的媽媽有哮喘你知道吧?”
蒲栎點頭。
“就是被那個男人背後搗鬼,知道了小池喜歡男孩,一時間接受不了,哮喘病發作去世的。造孽啊,他媽媽那年才48歲,正是過生日的當天!”
蒲栎聽了,汗毛都炸了起來,他無法想象那時的慕池,接連面對戀人離去和母親離世,會怎樣的無助。
“十多年了,我還是看小池第一次帶人回家,蒲栎啊,他對你足夠真心!”
蒲栎聽王阿姨的話,皺緊的眉頭又舒展了。過去的那些日子,俨然已經無法修改,他只想要慕池未來的生活裏充滿快樂。
“小池的媽媽也是個明白人,”屋子裏的空氣凝滞片刻,又被王阿姨打破,“她最後走的很痛苦,突發哮喘你知道的,什麽話都說不出,她卻一個勁兒地遞給我眼神。急救車載着我們去醫院地路上,我一直猜她要說什麽。最後終于猜對,可她也咽了最後一口氣,她什麽都知道,就是控制不了病發。”
“她想說什麽?”蒲栎問。
“我問她,你是要我們都不歧視小池喜歡男孩對不對。她用力眨動眼睛,而後就再也沒有醒來。”
原來是這樣。蒲栎低垂着腦袋坐在床邊。王阿姨走了,關上房門,他還保持這個姿勢。
晚上風大起來,窗外又開始飄起雪花。蒲栎想到慕池會突然帶他去那個山莊,不禁給這次“意外”又增加了一層含義。
慕總是要告訴他地媽媽他已經開始新生活了吧。
窗外地雪大了起來,蒲栎推開窗,冷風灌進來,直接催得他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下午吃了藥,已經忘了發燒的難受勁兒,他就那麽對着風,聽隔壁傳來的靈歌。
Aretha Franklin的《I Say A Little Pray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