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非禮
花洛風塵仆仆地趕回府,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便匆匆趕來了安晴院。
花洛甫進屋,便見老太妃匆忙躺下,而王嬷嬷心虛地替她整好被子。
花洛了然,不由在心中嘆一聲。
“祖母……我回來了。”
原背對着他的老太妃緩緩轉過臉,花洛驀然一驚。
那雍容華貴的臉上究竟塗抹了幾層水粉?
“我的乖孫兒,你總算回來了……你要再不回來,祖母怕是……怕是連你最後一面都見不着了。”說着劇烈咳嗽起來。
有如此誇張麽?
花洛無奈走上前,挨着老太妃而坐,勸慰道:
“祖母,您這是說哪裏話,您身子骨還硬朗得很,肯定能長命百歲,您就別杞人憂天了。”
“哎……”老太妃作勢哀嘆了口氣,“我并不渴望活到一百歲,能活到抱上曾孫那會兒也就已然知足了,只可惜啊……怕是等不到那時了,祖母的命可真是苦啊。”
花洛故作不知她話裏有話,“祖母,您放心,洛兒肯定會尋求天底下最好的補方給您補身子,您絕對能活到那時候的。”
又跟她來聽不懂那套,老太妃氣得忘了裝病之事,騰地坐起身,王嬷嬷忙假裝咳嗽提醒她,老太妃這才意識到,正要繼續僞裝,卻看到花洛要笑不笑的模樣。
哎……不必裝了,她這寶貝孫兒早就把她識破了。
老太妃恢複常态,幹脆直言道:
"洛兒,你是真聽不懂還是假不懂?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肯成家立業?若不是你爹多年來不理俗事,祖母我也不願逼迫于你,你年紀也不小了,整日在外尋那些花花草草也不成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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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洛笑道:"祖母,我還未曾有人選,等遇到了合适的再成家也不遲。"笑容有些散漫。
老太妃不滿他的推脫理由。"什麽未曾有合适的人選,你表妹不就挺好的麽?柔君那孩子不錯,不僅擅長琴棋書畫,且性格溫婉柔順,模樣又佳,和你十分般配。"
"我只當她是表妹,并無別的意思,此事祖母以後莫要再提了。"花洛皺眉道。
而此刻,沈柔君正好來給老太妃請安,正準備踏進房門的她聽到花洛那番話語,臉色猛地刷白,眼眶漸紅。
錦兒見狀,擔心地喚道:"小姐……"
沈柔君連忙示意她別說話,"我們走吧……"
随後徑自轉身離去,然走到一半,心中不勝悲涼,唯有扶住門檻,捂住心口那處,臉上淚如泉湧……
而此刻,屋中的三人絲毫不知沈柔君來過。
老太妃見花洛語氣強硬,十分拿他無奈。"你存心要氣死我,柔君樣樣皆好,怎麽就不入你眼了,你難道還想着當年的那野丫頭不成?!"
花洛聽到‘野丫頭’三字,面容驟冷,只覺這詞甚是刺耳,仿佛心中的傷痛被人揭開來看,心中無比壓抑,顧不得對長輩的禮節,急切道:
“祖母,我看你精神似乎也好多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告退了,祖母好好歇息。"
花洛說完急忙起身離去,留下一臉不可思議的老太妃。
老太妃看了王嬷嬷一眼,有些不願相信地問:
"我果然猜對了?"
王嬷嬷心中也是詫然,卻安慰老太妃道:
"事情都過去十年了,王爺他應該早就淡忘此事了吧……"
老太妃眸中突然變得犀利,狠聲道:
"不,那女人有這個本事,她會巫蠱,最會蠱惑男人,她蠱惑了我的兒子,讓他為了她甘願抛棄了一切,她的女兒肯定也遺傳了她母親的蠱術,蠱惑了我的洛兒,我可憐的洛兒啊……"
王嬷嬷看到老太妃竟這般魔怔,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唯有心中嘆息不已。
梅英剛邁進安晴院的門,便迎面撞上了一人,手上托盤裏的湯水全撞灑在了那人的衣袍上。
糟糕!
那人太高,梅英只及他的胸前,慌亂之中顧不上擡頭看清那人的長相,只忙着低頭道歉,“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梅英騰出一手想要幫他擦幹淨衣服上的湯水,卻被突如其來的一只手扣住了手腕。
梅英視線移向那只修長的手,驚愕的擡起頭,霎時看到一張絕美的臉,那狹長的鳳眸居高臨下的睥睨着她,其中不僅透着憤怒,還有一絲複雜的情緒摻雜其中。
梅英手一顫,托盤砸地。
花洛掃了眼袍上的污漬,眉峰緊蹙,嫌惡的甩開了她的手。
"你怎會在此處?"花洛語氣不善。
梅英将頭埋低,心虛道:
"我……我現在是老太妃的侍女。"
"老太妃的侍女?"花洛皺眉道,花洛臉色沉下來,打量了她半晌,忽然嘴角勾起,倒不見發怒,只是冷嘲道:
"我倒看不出來,你手段挺高明的。我才不在府中半個月,你就搖身變成了老太妃的貼身侍女,是我小觑你了。"
花洛說罷,又掃了眼袍上的污漬,眉皺得更緊了,眸中似還有一絲煩躁,也不等梅英答話,便拂袖而去……
梅英愣在原地,心頭苦笑,早知道有這麽一天的不是?
他不可能這麽輕易的放過她,梅英想道。
梅英坐在矮凳上,呆呆地望着竈爐裏的火,整個人就好似沒魂魄的泥塑人兒一般。
火勢變小,梅英下意識地撿起幾根柴火往竈膛內添加,柴火噼啪地吐着火舌,熱浪襲來,梅英吓了一跳,魂兒也回歸體內。
梅英嘆了口氣。
今日之事王嬷嬷并沒有過分的責備于她,只是叫她再重新熬一份藥膳,不過她還是很自責。
她的身後忽地響起細微的響動。
花洛已換了身簡潔的常服,身上潔淨幹爽,心情沒方才那麽差了,他斜倚在門口,指腹停留在秀美的唇間,一雙狹長深邃的鳳眸正打量着廚房裏燒火的女子,隐隐在算計着什麽。
瓦煲裏的藥膳煮開了,咕嚕咕嚕冒出泡來,忙站起來去掀鍋蓋。
"哎呀!"梅英驚呼,指間傳來火辣的痛感,顧不得疼痛,梅英急得一團,趕忙翻箱倒櫃的找濕布,而布就在竈膛的邊上。
身後傳來一聲嗤笑。
梅英聽到動靜一怔,回頭,看到倚在門口一臉幸災樂禍的花洛。
他來這做甚?莫非來報剛剛之仇的?
梅英找到了竈旁的濕布,連忙将它覆在煲蓋上邊,掀開蓋,用木勺攪了攪,繼續将煲蓋蓋上,動作娴熟流暢,然而那微微顫抖的木勺卻毫不留情地出賣了她,揭露着她并不如表面那般淡定從容。
弄完後梅英轉過身,向花洛福了福身。
"王爺。"梅英臉上維持着僵硬的笑容。
花洛沒說話,只是淡淡地望着她。
這人怎麽一直盯着她看,讓人很不自在啊,梅英耳根發燙,只覺得臉上的笑容快維持不下去了!
梅英走向門口,短短幾步,她卻走得極為不協調。
"奴婢,奴婢想去拿點東西,王爺您可否讓一讓……”梅英迫切地想要逃離這種沉悶的氛圍。
花洛卻橫手在門檻上,攔住了她往前邁的腳步。
梅英反射性地向後躲。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花洛嘲諷道,随即一只手伸了過去捏緊她的下巴,逼她擡起頭來面對他,“讓我看看,你究竟有什麽本事?”
那雙冷森森的黑眸直射進梅英的心中,梅英懼怕,卻仍硬着頭皮固執的直視着它,磕磕巴巴道:“您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哦?聽不懂?”花洛放開了她,雙手交叉胸前,戲谑道:“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花洛欣賞梅英困獸般焦灼的神色。
梅英忍不住皺眉,“我是真不懂您什麽意思,您不如直說就好了,何必拐彎抹角的……”
梅英見他忽然手抵于唇間,注意力不由就轉到他那秀美瑩潤的唇上,腦海中隐隐記起模糊的畫面,腦子轟隆一聲炸了。
她那晚好……好像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梅英瞬間漲紅了臉,這次連耳根也紅透了。
花洛手繼續抵唇,聞言微一挑眉,嘲諷道
"既是沒聽懂,那你為何臉紅?"
優美修長的手指,紅潤飽滿的唇,兩者微微接觸,手指無意識地撫摩着那唇。
為什麽他的動作竟傳遞着一股暧昧挑逗的氣息?難道他故意在提醒她?!
梅英臉發燙,堅決不承認自己臉紅是因為他的緣故。"回王爺,奴婢臉紅是因為……是因為這廚房實在是太悶熱了,您看,這廚房又熱又髒的,您身份尊貴,這兒實在不合适您,待會兒怕髒了您的衣服,您還是快快離開吧……"
花洛長眉高挑,湊近她的耳旁,低聲道:"這麽說來,你還真是關心我啊……"
竟能聯想到這上面來,真是。梅英很反感他這種充滿着挑逗氣息的話語和動作,讓人覺得他很是輕浮。
"您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梅英冷聲道,說罷轉身要往回走。
“站住!我讓你動了嗎?”花洛不滿的聲音傳來,梅英一愣,站住腳步。
“難道王嬷嬷沒教過你做為下人應有的規矩嗎?”
那高高在上的語氣,很是刺耳,不僅刺耳,仿佛還有一根細針輕輕地刺進了她的心頭。
下人應有的規矩……
作為一個下人要記得自己的本分,切不可反抗主子。這是王嬷嬷告知她的。
梅英緊抿雙唇,顫着聲的答道:“不關王嬷嬷的事,是奴婢越規了。”她不想連累王嬷嬷,但她厭惡這樣的自己。
一絲厭惡在花洛臉上一閃而過,輕到不意察覺,“你倒是知錯的夠快。”
花洛忽然迫近她,捉住她的手,拽回将人抵于牆上,鳳眸緊攫着她驚吓得眨都忘了眨的眸子。
梅英戰戰兢兢道:"你……你要做什麽?"想要掙脫與他相握的手,卻發現他力道很大,根本無法反抗。
"既然是奴婢,是不是主子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嗯?”花洛湊近她耳邊,壓低嗓音道,那鳳眸中掩藏着無限風流以及戲谑挑逗。
梅英只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正色道:"王爺,請您自重一些。"
花洛忽地嗤笑一聲,"自重?你也配和我說這詞?"
"你……你什麽意思?"梅英磕磕巴巴道。
花洛暧昧道:"你果真忘了那晚之事?"
梅英腦子一炸,忙道:"你自己說的,當晚奴婢只是在你面前跳舞而已。"
花洛輕哼一聲。"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梅英此時已經隐約想起那晚之事,此刻聽到花洛這麽說,心中又心虛又慌亂。"奴婢不懂王爺在說什麽,奴婢要出去了。"
梅英說着趁花洛沒使力,猛地推開他要逃,卻再次花洛攔腰撈回,花洛掐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對視自己,冷笑道:
"難道你不是對我有意思?故意借酒裝瘋,行非禮之事?"
"你胡說,我才沒有強……"梅英猛地捂住嘴唇。
"你果然記得啊……"
嘲弄的語氣,令得梅英羞憤不已,都怪他,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逼迫她喝酒,她也不會做出那種事來。
梅英眸中漸浮起水霧,那無辜的樣子十分令人心憐。
然花洛卻只是陰沉着目光,冷冷道:"不必故作楚楚可憐态,你想要,我滿足你。"手探往她腰間,一扯。
梅英一陣驚呼,只覺腰際一松,腰帶已經飄落墜地。
“你……”梅英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帶着作弄之意的吻便落在她的頸項上,然後是她的唇。
梅英這下徹底吓懵了,一時竟忘了将人推開。
花洛感受不到任何動靜,長眉在陰影處微微蹙起,在她的唇上輕咬了一下,正要深入,梅英卻後知後覺過來。
她……她被他吻了!
使勁力氣推開他。
梅英猛地煽了他一巴掌,流着眼淚道:"你太過分了!"梅英随即捂好衣服,撿起被他扔落在地上的腰帶,氣憤地跑出了廚房。
花洛捂着火辣辣地半邊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遠去的身影,不禁微皺起了眉……
她方才是哭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