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悲催的王府生活
梅英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她坐在在秋千架上,歡快地蕩着,秋千蕩得很高很高,高得仿佛要飛向了天際,迎着春風,她羅衣輕飏,裙帶飄飄,好像化成了自由地鳥兒,在天空中暢游……
在她真以為自己要化作飛鳥遨游而去時,一陣清朗和潤的笑聲踏空傳來……
梅英急忙收了勢,停下來,望去,只見杏花掩映下,露出白袍錦靴的一身影,随着那人的漸漸走進……
畫面一閃,不知怎的,秋千上的人兒恍然換了個人,變成了垂着辮子的小女娃,圓潤的粉臉蛋,挂着青澀可愛的笑容。
見有人來,小女娃慌忙地下了秋千,惶惶離去,腰間的梅花玉佩被秋千上的藤結一勾,掉落在地。
小女娃來不及撿起,提着裙擺急匆匆地躲到了檐下的木柱子後面,卻又因好奇,探出半顆腦袋張望過去。
那人從秋千底下撿起玉佩,轉身對向她青澀羞怯的目光,眼眸裏盛着如春風化雨般的笑意,卻是一位翩翩的少年郎。
“這是你的吧?”那少年走至小女娃身邊,攤開掌心,柔聲說道。
小女娃怯怯地從他手中拿回自己的玉佩,又在他臉上一陣凝睇探究,那少年也不氣惱,眉目清揚,含笑不語地任她打量自己。
少頃,小女娃突然綻開一個如花朵般燦爛的純粹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聲音稚嫩地說道:
“大哥哥,你真好看,你要和我一起蕩秋千麽?很好玩的!”
少年一愣,随即俊秀的臉洋溢起真摯無欺的笑容,“好啊,我們一起蕩秋千。”再次伸出手牽起縮在身後的那只小手。
兩個洋溢着純粹笑容的人兒,相握着手,一齊走向那漫天花雨地杏花林……
可是不知怎的,梅英醒來之後,卻忘卻了少年那張俊逸的面容,明明夢中是如此的熟悉。
背後被人一拍,梅英一驚,把劈柴的斧子也甩了出去,梅英恍惚的看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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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劈柴?還是劈人啊?!"
梅英被這聲兒一震,神思回歸,看向滿臉怒氣的馮全,梅英慌忙道:
"劈柴啊!我怎麽敢劈人?"
馮全不理會她的作答,指了指前面的柴垛。
"動作快點,磨磨蹭蹭地,我可告訴你,今天中午之前不劈完那一堆,沒有午飯吃。"
梅英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看到那堆得跟小山似的的柴垛,不由驚掉了下巴。
"馮大哥,那個……可有商量餘地?"
"沒得商量,這是王爺吩咐下來的,我可不敢違抗。快點幹活!別想着偷懶!"馮全說罷離去。
梅英欲哭無淚,心中念道:"梅英啊梅英,以後你長點心吧,這都是你自作出來的結果,實在怨不得別人……"
* * *
梅英邊啃着饅頭,邊努力回想昨晚夢中那少年的長相,然而無論她如何絞盡腦汁的想,那少年的臉仍是模糊不清的,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少年春風化雨般的美好笑容,以及他那溫柔得如微風在耳邊低吟的聲音。
“咳咳咳……”梅英正魂游外太空,一個不仔細給饅頭噎着了。
一杯水推到她面前,“謝謝……”梅英連忙拿起喝了一大口,緩了好一會兒,脹紅的臉才恢複了白皙。
“梅英,你飯不好好吃,胡思亂想什麽呢!”她身旁的姑娘道。
梅英望了眼眼前皺眉的姑娘,不由笑了笑,道:“沒想什麽啊,快點吃吧,吃完還要幹活呢。”
梅英來王府已經有半個月,每天除了劈柴,燒水,喂馬還是劈柴,燒水,喂馬,這一月內她連花洛的人影幾乎見不着,就算見到,也不過是遠遠瞥上一眼。他便像那高貴的神邸一般可望不可及,連他的一絲毛發梅英都觸碰不着,更別提問他有沒有找到玉佩的事了。
然而雖看不到他的人影,可他的風流韻事梅英可聽聞不少……
梅英此時正與幾個婢子在廚房用着午飯,廚房左右各有一間隔室,男左女右,各自分開,是專門供府裏侍女仆婦用膳的。平日裏,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活不怎麽說得上來話,而用膳這會兒,大家都聚集到了膳廳,一時,這兒倒成了娛樂閑談的地方。
她們都是經過府中嚴格培訓的,雖然平時在主人面前始終保持着恭恭敬敬,謹言慎行,然而始終只是十七,八歲的芳華女子,骨子裏仍是喜歡熱鬧,愛攀談的。
雖不敢十分嬉笑,但也邊吃着飯邊交頭附耳,摩肩擦鬓的擠在一堆打鬧。
而茶餘飯後更少不了的,便是八卦各種各樣,芝麻綠豆大點的事。
八卦,是女兒家的通病。
梅英雖然不大喜歡這種過于熱鬧的氛圍,不過好在翠雲在,梅英也還能接受,翠雲是梅英在這交的第一個好朋友,她初到王府,被安排與她還有紅蕖綠萼同屋,紅蕖綠萼兩人嫌她是鄉下來的姑娘,一直都很排斥她,是翠雲接納了她,因此梅英很是感激她,她是洗衣房的丫頭,很善談,而梅英則少言喜安靜,一動一靜,剛好互補。
衆人正攀談間,不知紅蕖說了句什麽話,突然引來大家連連發笑。
“就你一漿洗衣服的丫鬟還想上王爺的床呢,也不看看你自己長什麽模樣,你得有小姐那副絕色容貌才能吸引王爺的注意啊,不然,你就等混到墨香那上等侍女的位置,再來談如何勾引王爺吧!野雞還想飛上枝頭,真是笑死人了。”綠萼笑得腰都支不起來,放下箸,嘲笑她道。
梅英聽到她們談論的話題人物,一陣頭疼,她實在不想聽到那人的事跡了,不過梅英對她們口中的小姐倒是十分好奇,或許是因為梅英對美好的事物包括人總是給予多一分關注的。
那位小姐名喚沈柔君,是老太妃的親外孫女,梅英至今未曾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只是從紅蕖綠萼兩人的口中大概得知,她是個像天仙一般的女孩,她的父母似乎都不在了,所以一直寄居在王府,老太妃很喜歡她,似乎不想讓肥水流入外人田,所以有意讓花洛娶她。
不過聽紅蕖綠萼兩人說,花洛一直對她不冷不熱,而沈柔君則巴巴地趕上去倒貼。又說花洛向來喜歡外面的莺莺燕燕,不喜歡那規規矩矩的姑娘。
對于前面一句,梅英懷有疑慮,總覺得是紅蕖綠萼嫉妒沈柔君才這麽說的,而對于後一句,梅英則深信不疑。
“你又好看到哪去,就你這般樣貌,脫光了躺在床上,王爺也不會看你一眼,就是給小姐提只鞋都不配。”紅蕖恨恨罵道。
餐桌上一派亵狎之詞不絕于耳,衆人卻喜聞樂見,彼此笑聲不斷。
哎……梅英嘆了口氣,只要紅蕖綠萼兩人在一起,總免不了一番鬧騰。
紅蕖和綠萼這兩丫鬟時常不對盤,總喜歡互相刻薄對方,到最後非鬧得鬥嘴鬥舌,面紅耳赤,隐約要打起來才罷休,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兩人都有着共同且遠大的理想……
她倆雖然是洗衣房的,容貌卻是所有丫鬟裏最上乘的,至于為何不把她們放到身邊侍候或是花洛身邊侍候,她卻是聽翠雲說過,說是老太妃嫌她們長相過于妖媚,怕她們引她的寶貝孫兒誤入歧途,便把她們放在洗衣房裏,這個最難翻身的地方。
對于這點,梅英覺得老太妃實在是多慮了,就她那寶貝孫兒的德行,不把人家女子引入歧途便是萬幸了。
因為自負容貌,所以她兩人将其他人都不放在了眼裏,只将對方看做眼中釘,肉中刺,好像誰争贏了,那在她們心中有着神仙之姿,玉容花貌的王爺就會娶她們一樣。
就好比現在,綠萼已然氣得兩頰通紅。
“你……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綠萼氣忿忿的瞪直眼,伸出一只手去,要擰紅蕖的嘴,卻被紅蕖躲開了,倒反過來将她一推,綠萼沒有留心,往後一跌,靠在了正安靜吃着飯的翠雲上,大夥又笑了起來。
梅英皺着眉,看着被碰掉在地上原本白花花,如今已經滾得一團黑的饅頭,心中痛惜了好一番。
浪費糧食,真遭天譴啊……
翠雲一直安安靜靜的吃着飯,被這麽一撞,臉色突然陰沉下來,猛地站起來,起身指着衆丫鬟冷笑道:
"得了吧,就你們這歪瓜裂棗,口嘴不留德的,王爺能看上你們?別天真了,都好好回去照照鏡子去吧!"
衆丫鬟因翠雲出聲責備,都急忙息聲靜氣,不敢再笑,只能埋頭吃飯,互相以眉眼指責對方。
“到底誰口嘴不留德了……”綠萼小聲嘀咕着,卻不敢真讓翠雲聽見。
按理說,同是粗使丫鬟,衆人不應該怕翠雲的,只因翠雲的父親卻是王府裏的總管,是她們的頂頭上司,只要随意編排她們一個小小的不是,便可決定她們的去留,所以衆人多少有些忌諱她的,雖然翠雲并未拿過這個憑恃來要挾她們來滿足自己的某種心願。
不過說到翠雲的父親是王府的總管,翠雲怎麽到了這洗衣房來做粗活來了呢?梅英十分疑惑,問起翠雲時,她只說自己要求進去的,但一旦問起緣由,她便支支吾吾地,一直不肯明說,梅英因此也不願勉強她說了。
“梅英,吃完了麽?還不快去喂馬!你是想把王爺的馬餓死麽?!”
馮全走進膳廳,一眼看見梅英,便惡聲催促道。
哎……手中還剩半個饅頭來不及吃完,梅英灰喪了臉,無奈地起了身。
那馮全總喜歡處處針對她,又挑三揀四的,梅英不傻,知道他絕對是受人指使才如此做的。
"催甚麽催。沒看見人在吃飯麽?馮全,莫忘了,你欠我的銀子還沒還呢。" 翠雲這時突然向馮全道。
馮全一聽,态度立即軟了下來,"翠雲姐,你說的哪裏話,我怎麽會忘記,只是這幾日手頭有點緊,你再寬限我幾日吧。梅英啊,你慢慢吃,不急,什麽時候吃完什麽時候再去喂馬。 "馮全說完連忙的退出去。
"欺軟怕硬的家夥……"翠雲諷刺道。
梅英感激地望向翠雲,"謝謝你……翠雲。"
"不客氣,不過話說回來,你究竟哪裏得罪王爺了? "翠雲不禁問道。
梅英臉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暈,"這……這事一言兩語暫時也解釋不清,翠雲,你慢慢吃,我先去喂馬了……"
梅英說完拿起一個饅頭慌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