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好，我是看到手機上有很多個你的未接來電才打過來的,請問你認識這個號碼的主人嗎？”電話是個女性的聲音,聲音輕柔，可是那端似乎嘈雜的很，而且似乎還有呼天搶地的哭喊聲此起彼伏的交織着。夏芸才一聽到,心頭無端繃的緊緊的,仿佛一不小心就要崩裂開來的。
“是的。這個號碼的主人是我媽媽。”夏芸無比緊張的應道，連自己的聲音不知何時顫抖的厲害都沒有察覺到。
“是這樣的，今早這邊發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有輛大貨車輪子打滑後側翻,直接壓到了左邊等候的幾輛車子，導致小車的車主受傷嚴重,這個號碼的主人坐的那輛出租車後半截直接被大貨車給壓扁了,現在人正在搶救中，本來就是要第一時間聯系上家屬的，我看到這上面有你的未接來電，我就打電話給你，看下現在有沒有空來醫院一趟？”想必也是知道說着不好的消息，電話那端的聲音不知何時也變得肅然起來。
夏芸只覺得轟得一下，腦海裏瞬間一片空白起來，耳間只有嗡嗡的轟鳴聲，其餘的卻是一點都聽不到了的。
特大交通事故，怎麽可能？
她的媽媽就在昨晚臨睡前，還和她通了那麽久的電話，千叮萬囑的說着那些細小的不能再細的事情？
怎麽可能？
也不知道多久後，直到電話那端一直在追問道，“你好，請問下還在聽嗎？”
夏芸這才哆嗦着手重新拿起手機放在耳邊，克制不住的顫着聲音問道，“這輛出租車上和她一起的，應該還有個男的，是我爸爸，他有沒有事？”其實到現在，她都沒有收到爸爸的電話，方才聽了電話那邊的消息，心頭上早已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了，可是都不及電話那端的一句，“是的，這輛出租上還有個男乘客，他的傷勢同樣嚴重，已經送去ICU重症監護室了——”
夏芸只覺得整個腦袋都像是被雷電擊中似的，空蒙蒙的，她以為她會崩潰開來，可是下一秒，她還是聽到自己繼續問出口了，“現在在哪個醫院，我立馬就過來——”
“是這邊的第一人民醫院，你記下地址——”那邊詳細的說着在哪條路和哪條路的交叉口上的旁邊。
夏芸才聽了醫院的名字，這才頹然的挂了電話，之後才出了大廳，走到平常打的的專用道上。
這個時候，出租車倒也挺多的，夏芸出來時就攔了一輛。
出租車司機問她目的地，她便讷讷的報了醫院的地址。司機正好是認得路的，點了點頭就開了出去。
車上的頻道正好是當地的頻道，正有記者在實時播報着早上剛發生的特大交通事故，記者沉痛的報道了事發時的狀況，貨車側翻後直接壓倒了左邊等候的三輛小車，由于避讓不及，後面又連帶着十幾輛的私家車相繼追尾，這才造成了這起特大交通事故，還有截止目前為止已有的遇難人數，司機師傅一邊收聽着，也是頗有感觸的感慨道，“要是路上遇到大貨車，還是要盡量保持安全距離的。都已經好幾個人遇難了加上重傷在治的，我看這個貨車司機估計也倒大黴了——”
只是坐他右邊的乘客恍若未聞的，兩只手心緊緊的攥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害怕着什麽，自上車後便怔怔的望着車窗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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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醫院後，夏芸付了車錢便朝裏面走去。明明是已經近在咫尺的了，可是雙腿綿軟的根本站不穩，綿軟的像是一不小心就要倒了下去。
醫院裏早已人滿為患，到處可見家屬的哭鬧聲，大概也有至親離去的，聽聞到噩耗後，也有家屬直接是當場暈厥過去的，旁邊的親屬忙着掐人中忙着喊醫生的，忙得不可開交。
夏芸走近醫院後，這才打電話給媽媽的號碼，沒多久，就有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出來。
“我媽現在在哪裏？”她聽到自己繼續出聲問道。
“很不幸，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雖然沒有說着宣告死亡的噩耗，可是這樣的話語，其實也是已經直白的說了最最慘痛的結果。大約是職業使然見慣了生離死別，醫生見着夏芸早已慘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臉色，這才出聲提醒道，“節哀。”
“和她在同輛車上的還有個男的，他現在在哪？”她還有爸爸在，所以她還不可以倒下去。
“哦你說的那個男的，我正好還有印象，先前送過來時大出血，剛施行了手術搶救，我帶你去重症監護室吧。”醫生說時早已在前面帶路。
夏芸便也讷讷的跟在她的身後，大概是見着夏芸的腳步虛浮的厲害，倒像是一不小心就要倒了下去，醫生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便也扶了一把夏芸。
沒多久後，便走到了爸爸呆的重症監護室外面，隔着通透的玻璃，夏芸只見着爸爸的頭上早已纏滿了白紗布，大概是頭部受的重創，那白紗布上面還有紅通通的血色浸染了出來。
“醫生，我爸他都已經做了手術，是不是沒有大礙了？”她分明是詢問的語氣，可是乞求希夷的模樣，就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似的，其實連醫生都不忍心告訴她實情。
醫生頓了一小會，這才斟酌的應道，“我們會盡力救治的，不過病人送過來時，情況就已經很不好的了——所以你最好還是有心理準備——”
“我爸肯定會沒事的——”她像是根本沒有聽到醫生的解說，随即自言自語的說道。
帶她過來的醫生也是忙碌的很，沒一會就要離去的了。夏芸便一個人守在病房外面。
沒一會，旁邊倒是又來了一撥醫生，不過顯然是帶家屬去隔壁的重症監護室的。
也不知道醫生說了什麽，那名男子忽然一記重拳砸在牆上，“要是治不好琪琪，信不信我拆了這裏！”說時眼睛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似的。
旁邊為首的醫生看來是認識此人的，也知道此人的厲害，雖然覺着有些可怕，不過畢竟這是鐵打的事實，眼下還是硬着頭皮說道，“顧律師，我們也只能盡力了，如果您不放心的話，要不——及時轉院吧？”醫生大約是認識面前之人，怕會有後續的麻煩事情，眼下便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裏不是醫療設備和醫療人材最優越集中的嗎？你他媽的要讓我轉到哪個醫院去？”眼前身長玉立的男子忽然爆粗口。
他這麽一吼，旁邊的一幹人等全部噤聲。
家屬的心情，夏芸自然是無比理解的。不過她也沒有等上多久，突然就有好幾個醫生急匆匆的過來。就像是那個最可怕的字眼，雖然還沒有自醫生的口中說出來，卻已經是遇見着噩耗的了。
果然，醫生剛進去後，就對着昏迷中的夏建新進行了心髒複蘇搶救。
夏芸也早已跟了進去，這才看到昏迷中的爸爸，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臉上青壓壓的沒有一點血色。
眼見得醫生施行了好一會的搶救，夏芸這才見着一直昏迷的爸爸這才睜開了眼睛。
“醫生，我爸醒了——”夏芸這才喜極而泣起來，而她旁邊的醫生只是微不可微嘆息了下，一邊嘆息着還搖了下腦袋。見着插着氧氣管的病人嘴角動了動，其中有個醫生便問道，“病人有話要說，你要不要和他說幾句？”
“嗯。”夏芸顧不得去抹臉上的淚珠，只是拼命的點頭，她要和爸爸說，一定要挺住，這世上，她是只有他這一個親人可以依靠的了！
果然，臨走前的夏建新的确是有話要和夏芸說的。
夏芸才喊了一聲爸爸，早已淚如雨下，明知道這個時候是不可以教爸爸擔心的，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那些滂沱而下的淚水不是她的本意啊！
“芸芸——你媽媽呢？”夏建新才一開口，便問了張燕萍的情況，他們夫妻二人夏建新性格是偏固執強硬的，夏芸媽媽倒是剛好相反互補，兩人相敬如賓的攜手走過了這麽多年，感情自然是不用多說的。
“媽她——”夏芸只說了兩個字，後面的字眼卻是再怎麽都說不下去的了。
其實夏建新多少也是猜中了答案的，此時見着夏芸的反應，他便沒有繼續過問下去的了，吃力的呼吸了下，旁邊的心電圖卻是驟然變化的了。
其實醫生多少已經是遇見到這樣的結果的了，眼下還是要再進行一輪搶救，夏建新仿佛也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的了，此時早已是一口氣進一口氣出，見着眼前哭得快要斷氣的女兒，即便自知大限将至，還是要撐着說完最後一句，“芸芸，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還有奶奶——”一邊說時，放在上面的右手還無比吃力的想要牽着夏芸的手，可是他的手才剛擡起一點，終于是重新落回了原處，邊上的心電圖則是已經完全成為無生命征兆的跡象的了。
“爸！”夏芸這才發瘋的撲在爸爸的身上，下一秒意識過來，又立馬轉身過來，發瘋的喊道，“醫生，你快救救我爸，快點救救我爸！”
“病人已經腦死亡了——”其中一個醫生艱難的應道。
“我爸明明還能說話的，醫生，求求你了，快點救救我爸爸——”夏芸簡直說不來其它的話語，一邊說時忽然又抓着離她最近醫生的白大褂，歇斯竭底的喊道。
她求他，求醫生救救她的爸爸。
這是她在這世上唯一也是最後的依靠的了，先前為了承安的緣故，她和他賭氣後都還沒有好好的向他認錯過，就前一秒，爸爸還和她說話交代着他放心不下的事情，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