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

可惜狄安娜從沒想過要做一個正常人。

澤莫把九頭蛇那套系統玩得很轉，極地基地的層層鐵牆挨個放下，把守衛全都鎖在了陷阱裏面。

“搞定，現在終于能看看，他們藏起來的外星玩意到底是什麽了。”

澤莫一把推開鍵盤，而狄安娜此時正顧慮佐拉的安危，對那個隐藏的秘密探索興趣并不大。但等澤莫領着她來到基地的地下倉庫，在打開大門的那一刻，她的臉色卻驟然大變。

眼前的倉庫十分空曠，有些生鏽的扶欄看得出已經很久沒人進來過。然而，同時吸引住她和澤莫注意的，卻是擺在正中央的一柄錘子。

那是一柄被寒冰包裹住的錘子，不明材質的金屬手柄流溢着純金色的光彩，頂部卻被鑄成了質樸大氣的黑圓鈍器。

看起來，真的十分具有吸引力。

狄安娜下意識擡起腳，心底湧出一種渴望，呼喚着她上前拿起它。

那是斯卡蒂的錘子，她不記得經歷了有多少個夢境片段，但那位神女揮舞着武器砸飛敵人的英武畫面，早已經深深印記在了她的腦海裏。

眼前的其餘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不想去思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現在只想要得到它。

“大小姐！”

澤莫一把抓住她伸向錘子的手，神情有些凝重，“你在幹什麽？”

“讓開。”狄安娜面上越發冷酷，恍若有什麽東西在蠱惑着她，不由自主地說出心裏正在瘋狂叫嚣的話，“那是我的錘子。”

“你瘋了，這明明是從外太空落下來的玩意，又怎麽可能是你的東西。”澤莫盯着仿佛變了一個人的狄安娜，固執的不肯松手。

狄安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它的名字叫做斯卡蒂之錘，只有真正的主人才舉得起它。”

說完，她反拽住澤莫的手，一擊将他掄飛到牆上。

沒有了礙事者，她注視着待在寒冰中的武器，慢慢向錘柄處伸出了手。

澤莫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正扶着眩暈的腦袋，突然感覺室內寒氣大增。他心中一驚，擡頭看向狄安娜所在的倉庫中央，卻發現那裏正彌漫着肉眼可見的白色冰霧，将唯一的人形掩蓋的若隐若現。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摩擦聲過後，澤莫打了個噴嚏，就發現狄安娜從裏面走了出來。

極為貼身的薄銀盔甲覆蓋了她的全身，除了臉和握着金錘的手部，沒有任何一絲裸.露的皮膚。神秘的符文從她的胸口一直延伸到腿部，直到在墨綠色的長靴處掩去了蹤跡。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冷兵器時代的戰士。

“吾已......重獲新生。”

狄安娜剛一開口，面上的表情卻來回變換着，帶着十分明顯的掙紮與痛苦的神色。但當她注意到澤莫時，眼底的陰郁冷酷卻逐漸散去，慢慢恢複成了往日的模樣。

摸了摸被金飾固定起來的長發尾部，狄安娜沖驚魂未定的澤莫點了點頭，緩聲道：“我們走。”

“大小姐你沒事吧？”澤莫有些遲疑，從上往下把她的新行頭打量了一遍，然後對她伸出五根指頭，“來，告訴我這是幾？”

“別擔心，不過是一個老女人的臨死反撲罷了，我沒事。”

本來狄安娜要打敗那縷神念還有些困難，但蓋不住對方自己作死，想要侵蝕她的記憶。時空法則只能接受她一個漏洞，可不會允許再出現第二個，在對方入侵的一瞬間就将之絞殺。

平白讓她得到了神錘的所有權。

至于複興正統神王一脈的責任，阿斯嘉特跟地球可隔着幾億光年，她才懶得刻意去找傳說中的彩虹橋，就為了挑戰一個穩定了幾千年的新政權實在劃不來。

狄安娜領着澤莫往外走，“再給我弄一件能蓋住戰甲的衣服，對了，你會開飛機吧。”

“當然。”

從南極洲飛往倫敦，是一個極為漫長的旅程。

直升機着陸的時候已是夜晚，狄安娜将澤莫留在郊外，選擇一個人溜進倫敦市區。

反正她在這裏混了這麽多年，倒不用擔心迷路的問題。

到處都是轟炸後的狼藉，往日繁華的街道滿目瘡痍，只有持槍的士兵在來回巡邏。狄安娜摟緊大衣的領口，在小巷內不斷穿梭，面無表情的聽着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廣播。

“倫敦目前仍然進行燈火管制，請等待撤銷信號。請注意，請所有市民留在家中，等待通知。倫敦目前——”

狄安娜身體強化後聽力更勝往日，把那些躲在窗簾後面啜泣的婦人聲音聽的一清二楚，心裏越發沉重。

她已經分不清襲擊倫敦的到底是九頭蛇還是納粹了。

就算她很明白，那個男人早已對元首的行為有所不滿，也早有将九頭蛇獨立出來的打算。但這些瘋狂的屠殺行為，照樣有九頭蛇的一份，也有那個男人的一份。

這是她和那個男人永遠也贖不清的罪孽。

出乎意料她意料的是，倫敦的守衛力量居然十分松懈，她根本沒費多少力氣，就在監獄裏找到了佐拉。

舉錘一砸，鐵門立即轟然倒地。

狄安娜走了進去，盯着躺在床上的佐拉，無視對方驚詫的眼神冷聲道：“起來，跟我走。”

“狄、狄安娜。”佐拉哆哆嗦嗦的摸起眼鏡帶上。

監獄走廊響起了一群人的腳步聲，狄安娜不耐煩的舉起錘子，佐拉下意識地做出躲閃動作。

“砰！”

踢了腳被她砸出來的牆洞，狄安娜斜了眼佐拉，二話不說扛起他就往洞外沖。

剛好就沒看到對方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幾乎驚起了倫敦大半的警力，狄安娜憑借自己的強化身體，帶着一大群追蹤者在一個又一個的高樓頂部來回跳躍。

等準備狙擊的直升機飛來時，她早已甩開所有人，帶着佐拉回到澤莫所在的郊外。不過後者對于她所救的人并沒有什麽好态度，只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恭喜你還活着，佐拉博士。”

不過佐拉也沒有理他，轉頭盯住狄安娜，他有些難堪的說道：“我背叛了首領。”

“哦？”狄安娜面色不變，“你告訴了他們什麽？”

“他的轟炸計劃。”

佐拉聲音開始哽咽，“我發誓，我只告訴了他們這個。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我不想死，狄安娜，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我真的不想死。”

“不要害怕，佐拉。”狄安娜輕嘆了口氣，“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相信我。”

“不，你什麽都不明白！”

佐拉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大聲道：“首領已經死了，他已經被我害死了！”

“你說什麽！”澤莫瞪大眼，轉過頭來，他看到了狄安娜此時猶如冰雕般凝滞的臉，只好揪住佐拉厲聲道：“把一切都說清楚。”

“美國隊長在轟炸機上跟他同歸于盡了。”佐拉滿臉漲紅。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一陣沉默後，狄安娜輕輕笑了起來，眼睛裏卻翻騰着兇猛的風暴，“我不相信你的話，佐拉。”

陡然暴漲的金屬指甲擱在張口欲辯的對方的脖子上，狄安娜低埋着頭，笑容裏滿是陰霾。

“你也最好別讓我相信。”

但事實卻由不得她，倫敦的天才剛亮，廣播就開始大肆宣揚九頭蛇首領已死的消息。解禁的人們湧上街頭，臉上洋溢着笑容，相互慶祝着納粹頭子又少了一個得力助手。

九頭蛇還有幾個暫時沒被盟軍發現的基地，佐拉知道地址，帶着狄安娜和澤莫來到距離倫敦最近的一個小鎮。走入一個無人的廢棄民居後，他打開壁爐裏的開關，領着他們進入了位于地底的據點。

基地裏一個人也沒有，各種設備看起來都還很新，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是這種疑似廢棄的狀态。

狄安娜始終面無表情，澤莫和佐拉看不出她現在到底是什麽想法，只能各自選了房間進去休息，留她一個人在空曠的大廳靜靜待着。

第二天的黎明還未現身，佐拉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左右瞧了瞧，才彎着腰抱着一個盒子慢慢走出來。

“你要去哪？”

佐拉吓得身子一抖，僵硬的轉過頭來，才發現背後的狄安娜。她輕輕從他懷裏拽出那個盒子，嘴上帶笑，眉梢卻泛着一股冷意，“這又是什麽？”

“沒什麽。”佐拉勉強笑了笑，“這只是我以前放在這的東西。”

“是嗎？”狄安娜把玩着巴掌大的木盒，神情有些玩味。

“先把它還給我。”

佐拉頭上冒出汗水，但在她的注視下沒敢擦。見狄安娜有揪住這個問題不放的意思，他心一橫，撲過去想把盒子搶回來。

沒料到他有這個膽子，狄安娜被撞的一個踉跄，手裏的盒子直接飛到了牆上。

漫天的白紙和照片頓時飄得到處都是。

“這是......”

狄安娜抓住其中一張，臉色一變，迅速彎腰将其他的撿起來看，神情越發難看。等她檢查完盒子裏掉出來的所有東西，這才看向忐忑的佐拉，冷笑道：“你說這是你的？”

手一揚，放在最外面的那張照片上，渾身濕漉漉的她正走向一條小巷。将照片翻轉，留在背後的字跡頓時露了出來。

（小蠢貨花了兩小時才上岸，果然夠蠢。——1938.05.05）

“你敢再說一次，它是你的嗎？”

狄安娜面無表情地展示着手裏的照片，從她剛被流放到倫敦時的狼狽，到後來攀上當地黑幫，給人當打手的內容全都有，并且每一張後面都有批注。

“為什麽我不知道他來過倫敦。”狄安娜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她跟那個男人最後一次談話還在為他争執着，然而佐拉卻似乎還有很多事情瞞着她。

佐拉小聲答道：“因為他不想讓你知道。”

“那在這個時間，你拿着這些東西又想幹什麽？”狄安娜揚了揚手裏的照片。

“好吧，如果你真想知道，其實我是準備一個人離開這裏。”

佐拉松開脖子上的領帶，扶着眼鏡無奈道：“首領之前就說過，如果他發生了意外......別這麽看我，他一直有在防備元首的暗殺，上個月還殺掉了三個派來的幹部。如果他發生了意外，那納粹也快要完蛋了，九頭蛇最好就自行解散，換種方式繼續傳播我們的理念。”

“所以？”

“我已經向美國人投誠了，以機械專家的身份，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保存下九頭蛇。”佐拉偷偷看了她一眼，“因為被抓到的時候，我的收藏都被美國隊長扔掉了，所以想在走之前補充一點。”

又是美國隊長。

狄安娜這時候已經知道，所謂的美國隊長就是她的那個好人先生，而在報紙上看到的那個小翅膀帽子的緊身衣怪人，也正是他本人。

她果然是個蠢貨，明明有那麽多機會能殺了史蒂夫，她偏偏還要保下他，以至于......

沒心情再計較佐拉為什麽要把她的照片用作收藏，狄安娜盯着一臉緊張的對方，沉默好一會，才啞着嗓子低聲道：“我送你出去吧。”

佐拉發現她沒有把東西還給自己的意思，頓時一臉悲傷。

小鎮臨近倫敦，此時也已經知曉了倫敦正大肆宣揚的消息。

一群小孩子從剛走出民宅的狄安娜身邊跑過，頭戴骷髅面具的男孩尖聲叫着往前逃，被身後模仿美國隊長的男孩拿上垃圾桶蓋追着打，一群同伴在旁鼓掌叫好。

狄安娜沉默的看着這一切，直到佐拉不安地喊着她的名字，她的眼神才稍微有了點焦距。

“佐拉。”狄安娜轉頭盯住他，嘴角慢慢勾起，“紅骷髅沒有死。”

當時的他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直到菲利克斯上校一臉凝重地再度找上門時，他才知道九頭蛇又出了一位新首領的消息。

“不要擔心，她不是她爸爸。”

他比那對父女倆更熟悉他們自己，事實也不出他所料，重組的九頭蛇陸續為各國政府提供着手裏的納粹罪行的證據，也不斷遭到納粹分子的瘋狂反撲。

新上任的首領完全無視那些威脅，堅持着自己的想法，強悍的武力擊退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殺。但在德國簽署無條件投降協議後，這一切終于銷聲匿跡。

佐拉在那之後再也沒有見到過狄安娜，直到斯塔克從海底撈起宇宙魔方——那個引起九頭蛇制造新武器的源頭，他才從已經加入神盾局的卡特特工那裏得到了消息。

“她來找過你？”

佩吉對他搖了搖頭，道：“派遣任務的時候遇到的，因為史蒂夫也給她留了東西，所以就多說了兩句。”

佐拉心知，如果狄安娜不願意，就算這位女士跟她面對面走過去，也不見得能發現她。時光已經将女特工打磨的更加內斂，哪怕已經知曉狄安娜現在的身份，她也不像以前那樣，能二話不說将所有不和諧因子一一射殺。

“......那她還好嗎？”

“她知道我已經結婚以後，表情有些奇怪。”佩吉想起那個長大後越發漂亮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揚，“她大概一直記得我喜歡史蒂夫，所以有些接受不了吧。這麽多年過去了，也只有她看起來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化。”

佐拉并沒有笑，因為他突然想起跟狄安娜初見時的場景。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遇見首領，知道狄安娜注射血清失敗後，急着上位的自己，就提出了一套在別人看來就像是天方夜譚的手術計劃。

唯獨狄安娜信了他。

就算手術後引起了一系列的并發症，她痛到滿地打滾的畫面讓他看了都害怕，但對方卻始終不曾抱怨，甚至十分感激他。就算所有人都指責他背叛了首領，狄安娜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指責的話。

“我相信你，佐拉。”

他不會辜負她的信任，血清起碼還能讓她活一百年，這麽多時間足夠他找出解決并發症的辦法。就算他死了，他的意識仍會停留在計算機裏，繼續進行這項工作。

下班回家，佐拉打開房門，卻發現了一位不請自到的客人。

“恭喜你還活着，佐拉博士。”

澤莫說着熟悉的開場白，遞給他一張卡片，“這是大小姐睡覺的地方，她要我告訴你，等克隆複生技術完善以後再去喚醒她。”

澤莫說完，看着佐拉愣怔的表情，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找到了首領曾經用來配型的骨髓樣本。”

而在另一維度，被宇宙魔方傳送走的約翰，這時才剛剛開始面對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