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兇兆(二)
我又夢見我小時候住的房子,只是房外長着高高的荊棘,上面開着茂盛鮮豔的花,花的顏色如同火焰一般紅。我夢見花的頂端住在一位美麗的妖精。我還夢見我的手上拿着刀,将荊棘一一砍下。我夢見自己跪在塌陷的墳墓之間,乞求陰靈的庇佑。我夢見我的弟弟拿起斧子砍倒了所有直而高的竹子。我夢見我的妹妹拿起刀砍下了掉下來的妖精的腦袋 ,因為她要傷害我的弟弟。我看着我的妹妹血紅的眼睛,一個聲音告訴我,妖精還要重來的。它說我的妹妹将使她重生。我跪在地上,乞求陰靈庇佑我們可以安全離開。我在夢裏看到了妹妹的兇狠,弟弟的決絕,還有我的畏懼和憂傷。
醒過來時,夢境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妹妹腥紅的雙眼還有弟弟冷漠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我根本沒有弟弟和妹妹,怎麽會做那麽奇怪的夢呢?
更何況,我沒有小時候的任何記憶,更不記得我住過什麽樣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憂傷,還有些不安。
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我,我被吓了一跳,很不高興。
你在想什麽?想某個帥哥嗎?林浩那張英俊卻可惡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
關你什麽事?我沒好氣地說。
是不關我的事,不過我這麽一個大帥哥在你面前,你正眼都不看一眼,這就關我的事了,因為這讓我傷心了。林浩看着我,一臉壞壞的模樣。
你傷心關我屁事。我在心裏憤憤地想。
你還要上自習嗎?他見我沒有說話,便問。
當然,難不成你以為我來打醬油的嗎?我不想理他,裝作繼續看書。誰知道他竟然拍了拍我肩膀,這讓我很反感。
不要這麽大反應吧,我可是好心提醒你,現在是北京時間十一點四十,也就是食堂的吃飯時間。他說,看得出他在盡量忍住笑。
我只是想還你錢而已。他說。我本來有些不舒服的,一聽他要還我錢,便開心了,伸出手問他要。
他狠狠地拍了拍我的手,然後舉着手中的飯卡。
錢都在卡裏了,跟我去吃飯,我幫你刷卡。他說。
我要現錢。我說。
哦。他應了一聲,一臉嚴肅地看着卡。
你快把我的錢吐出來還給這位花癡小姐。他對着卡叫道。
快點,不然我不客氣了。他裝作很生氣地模樣。
我盡量忍住笑,真是個傻瓜。
不好意思,它吐不出來,可能太餓了。他回過頭來對我說。
我終于忍不住了,笑了出來。
跟我一塊吃飯好不?他突然看着我,很認真地說。
在我們對望的一瞬間,我有些呆了,他真的很俊。
不知道為什麽,臉突然有些發燙了。
土豆肉泥和蒸蛋,要兩份。他沖着窗口說。我驚訝地看着他,他竟然沒有問我想吃什麽,直接幫我點了。更讓我驚訝的是,他點的都是我愛吃的。
下一頓吃雞翅膀,好嗎?當我們坐下來時,他說。
我愣了愣。
怎麽啦?他看着我,問。
沒什麽?我搖搖頭,笑了笑。
你想知道為什麽我知道你愛吃什麽?他笑着問。
我見過你好多次,只是你沒有發現我。他說。
我的臉又開始發燙了,他的意思是他在偷偷注意我嗎?
青靈,你怎麽這麽開心啊?漢娜困惑地問。
我沒有啊。我困惑地看着她。
還沒有,你一直在笑。她說。
我絲毫沒有意識到她說的那些。
青靈,今天跟你吃飯的那位帥哥是誰啊?飛揚湊過來,八卦地問。
一個圖書館認識的人而已。我輕描淡寫地說。
那還要一起吃飯啊。蘇瑞頂着還沒有畫完妝的半邊眼睛朝我們這邊望來。
他欠我錢!我強調道。
哇,我也希望那麽一個大帥哥欠我錢。飛揚一臉花癡的模樣。
去圖書館嗎?我捧着書輕輕地敲敲她的花癡腦袋,問。
跟一位學長約了去打羽毛球。飛揚一臉抱歉地模樣。
學姐要跟我商量英語協會的事。漢娜說。
我望望林娟,她正在專心地□□聊天。
看來只有我一個人去了,我無奈地抱起書本,準備去上自習。
記得向帥哥問好哦。身後,飛揚在起哄。
走出宿舍的一瞬,我突然覺得有什麽在敲打我的心,心竟然隐隐疼痛。
因為是星期三,一般的學院都有課,所以圖書館人很少,這正合我意,我可以去找任何我想看的書,而不用擔心沒有座位。
我想我一定太沉溺于司湯達的《紅與黑》了,以至于忘記了時間。
怎麽又是你?圖書管理員看着我,很不開心地問。
快點,我要關門了。她有些兇巴巴地說。
她去檢查其他的書庫了。
我正在收拾東西,突然發現書庫裏還有人在。
我有些不服氣了,真偏心,又不是我一個人在這裏,幹嗎只說我一個人。
我看看書架對面的那個男生,他的臉被書籍擋住了,我只能看到他白淨光潔的額頭,還有額頭上細碎的劉海。他穿着格子上衣,泛白的牛仔褲。他還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關他的事。我本不想叫他,可是看他那麽認真,我忍不住要打斷他。
同學,圖書館要關門了,不想被大媽罵的話就趕快走吧!我的聲音不大,可是在如此安靜的圖書館,他應該聽得見的。我轉身走了,可是很快便意識到大媽那麽大嗓門,他都沒有聽見,肯定也聽不到我的話的。
我轉身走回剛剛所在的書架,我不敢确定大媽是不是真的偏心,不會兇他。
同學,明天再過來看吧,不然…我一邊走向他所在的地方,一邊說。
我吃了一驚,那裏已經沒有人了。他什麽時候離開的?我竟然沒有看到。我跑出書庫,長長的走廊裏并沒有別人的身影。這麽快?
你怎麽還愣在這啊?大媽已經回來了,吓了我一大跳。用得着這麽大嗓門嗎?
你一個女孩子怎麽老是這麽晚回去?她唠叨着。
我本來想和同學一起回的,可是他剛剛走了。我回答道。
剛剛走?半個小時前這裏就只剩你一個人了。圖書館大媽的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裏顯得有些凄厲。
怎麽可能呢?你叫我的時候,我對面兩三個書格的地方就站着一個男孩子啊?我困惑地問。
她像看怪物一般盯着我,五秒鐘後,她的聲音更大了。
少廢話,快回宿舍!
我趕忙捂住耳朵跑開了。
我沒有意識到樓下還有人,差點撞到了那人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連忙道歉,正眼一看,發現他有些眼熟。
是你。他說。
我困惑地看着他,想不起我在哪兒認識的他。
我們上次在圖書館見過,我聽你朋友叫你青靈來着。我很用力地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
那次,你們在讨論學校的…事件。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停頓,不過一想到“靈異”二字,在這漆黑的夜晚,我也覺得有些恐懼。看來,男孩的膽量比女孩大不了多少嘛。我心想着,忍不住偷笑起來。
我叫姬文博。他不知道我在笑什麽,看上去有些尴尬,可是表現得很友好。
沈青靈。我忍住笑說。
剛才是你在圖書館嗎?我一問出口便後悔了,他的裝扮跟剛才那個男孩并不相同,甚至連相似都說不上。
如果我不在圖書館,這個時候,我們應該碰不到吧!他笑着說。
我點點頭,我肯定是看花眼了。
你好像很喜歡看書?他問。
很喜歡外國的小說。他說。
是的,我喜歡外國小說用環境渲染氣氛,那些景色無論是色彩斑斓的還是昏暗陰森的,我都喜歡。我更喜歡外國的舞會,我總是想象自己也可以穿上那些複古的禮服,和英俊的男主角一見鐘情。我笑着說。
我想感受跳舞跳一整個晚上是什麽感覺。我無限憧憬地說。
他一直笑咪咪地看着我。
你應該生在外國,而不是中國。他說。
我忍不住笑了。
那到還沒有那麽誇張,如果生在外國,我應該會喜歡中國的古代服裝。飄逸自然,美豔絕倫。我笑着說。
我們一直在聊天,其實基本上都是我在說,我從來沒有說過那麽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