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不要我做人

第18章

當卡拉蹦吧在一條人造河流盡頭停下時，陸嘉沒有去看那神奇的人造河流，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遠處的灰色霧氣。

“赫菲斯、那個、那是什麽？”陸嘉覺得自己話都說不順了，磕磕巴巴的。

就算是在問赫菲斯，陸嘉也沒往赫菲斯那邊看一眼，而是死死盯着灰色霧氣。

這個霧氣、怎麽、那麽眼熟？！

指揮着巨大八爪金屬塊們往各自替換的位置移動的赫菲斯暫停了指揮，他看了看遠處的灰霧，開口解釋：“那是屏障，陸嘉別靠的太近。”

“屏障？”灰色霧氣不叫灰域，讓陸嘉心裏大大松了一口氣。

“是的。”赫菲斯走過來，“按照古籍記載，是神靈隕落之時構建的。”

“神靈建構的？”這次陸嘉萬分驚訝。

要知道，上個世界裏的灰域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就算這裏的……叫做屏障，但陸嘉總感覺它們有聯系。

沒辦法，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啊！

“屏障的作用古籍沒有記載，但是有赫菲斯組織探索過，越靠近屏障的地方越不适合生存，無論用什麽辦法改善環境都沒有用。”

這一點陸嘉知道，雖然他知道的是那個灰域的特性。

但……

陸嘉看着遠處的灰色濃霧，整合了一下灰域和屏障的共同點。

想否認它們沒關系都做不到啊！說不定還是同一個呢！

陸嘉非常想當鴕鳥，他嗅到了他的穿越有着不同尋常的味道。

誰家穿越還有上個世界相似的東西啊！還是可以列為世界特點的東西！要不是文化差異太大說這是同一個世界他都信！

“那位赫菲斯還出屏障探索了……”

“等等！”陸嘉忍不住打斷了赫菲斯，“你說，那位赫菲斯還出屏障探索了？”

還可以出去的嗎？不是一觸就狗帶嗎？

“是的。”赫菲斯看了一眼陸嘉，然後看向那灰色屏障，神情平靜。

“他集那個時代之力制造了一套盔甲，獨自出去探索了——因為人口越來越多，屏障內的地方不夠居住了。”

“等那位赫菲斯回來後，他用最後的生命告誡衆人

——‘永遠不要離開屏障，外面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從那一天起，侏儒開啓了人口計劃。”

陸嘉聽的目瞪口呆。

外面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意思？外面發生了什麽？這裏就是最後的淨土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陸嘉迷惑不解，他問赫菲斯，期望得到一個答案。

“我不知道。”赫菲斯如實說道，“猜測很多，但都沒有證據。你問的問題是侏儒著名的謎題。”

“或許只有神靈才能夠解答了。”

但神靈已經不存在了。

所以永遠沒有解答。

“走吧。”赫菲斯走向巨大八爪金屬塊，“我們該維修珀茵河了。”

陸嘉只能壓下疑惑，上前去幫忙。

“你把這幾個零件帶到那棵樹那裏。”赫菲斯分配給他力所能及的任務。

于是，陸嘉帶着幾只巨大八爪金屬塊往那棵小樹走，他覺得自己頗有監工的感覺。

嗒嗒嗒。

幾只巨大八爪金屬塊排成一列跟在陸嘉身後。

陸嘉走它們就走，陸嘉停它們就原地待命。

等到了那棵小樹旁，巨大八爪金屬塊就自動嗒嗒嗒開始挖土，挖到兩米多深時，把土裏埋着的一個巨大機械拆解了。

陸嘉現在不覺得自己像監工了，他覺得自己像帶着手下打家劫舍無惡不作草菅人命的土匪頭子。

現在，一個可憐的機械就被掀開了屋頂，然後被分屍。

巨大八爪金屬塊分工明确，兩只切斷巨大機器鏈接的管道後自己先連接上，剩下幾只分解巨大機器，再搬運上來堆到一邊。

很快，巨大機器就被拆的幹幹淨淨全搬到地面上了，坑底空空蕩蕩。

然後巨大八爪金屬塊開始重組，變成一些零部件，最後合成一個和被拆解巨大機器差不多的大家夥，幾只殘剩的金屬爪子跳上來，巴拉巴拉土把新機器埋了。

最後，地面平整，金屬爪子往廢棄零件堆一趟，完事。

目睹全場事件的陸嘉感覺自己存在在這裏就是一個人間迷惑。

要他何用？

不想當人間迷惑的陸嘉把目光放在了那一堆廢棄零件。

處理掉嗎……

“咚咚咚。”卡拉蹦吧走過來，肚子一裂開，大手一揮，垃圾就清理幹淨了。

所以要他何用？

陸嘉回到了赫菲斯身邊，赫菲斯正在處理廢棄機器。

四周，巨大八爪金屬塊們嗒嗒嗒的自動走到各自位置，開始挖坑-拆舊機器-重組-填土-把金屬爪子一扔。

卡拉蹦吧來回清場，把垃圾裝回赫菲斯身邊。

那些廢棄機器在赫菲斯手中很快變成一個又一個破破爛爛的八爪金屬團。

因為去天層耽誤了時間，所以當赫菲斯組裝完最後一個八爪金屬團後，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今晚要在野外露宿了。

赫菲斯站起來，向卡拉蹦吧招了招手，卡拉蹦吧努力在肚子掏了掏，很久才掏出兩個面包和一瓶水。

掏完了食物的卡拉蹦吧坐下來，成為赫菲斯和陸嘉的遮風物。

拿着兩塊面包一瓶水的赫菲斯把食物放到一邊，把留下來的幾個零件一組裝，一盞造型奇特醜萌的燈就做好了。

轉動旋鈕，豆大的火苗升起，昏黃的光線照亮了這個臨時休息的地方。

陸嘉偷偷的看着那兩塊面包和那瓶水，咽了咽口水。

他餓了。

但作為一個傀儡是沒資格喊餓的。

陸嘉艱難移開目光，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赫菲斯剛剛做好的燈上。

這盞燈真好看！散發着藝術的魅力！看，這不羁的造型！看，這突破時代的審美！看，這個性的線條！

餓一頓事小，掉馬甲事大。

陸嘉還是很分得清的。

兩塊面包很小，赫菲斯很快就吃完了。

餘光察覺到的陸嘉松了一口氣，他開始放松下來。

放松後就注意到了剛剛看了半天的燈的旋鈕。

剛剛，赫菲斯是扭動這裏才有火光的吧？

陸嘉手欠的去扭一下。

然後鋒利的一個小鐵刺就劃破了他的手指。

“！！！”

陸嘉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指頭被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沁出。

燭火照耀在鮮紅的血上，分外明顯。

“怎麽了？”赫菲斯伸手去拉陸嘉的手，準備檢查陸嘉的手。

陸嘉急忙抽回手，往後挪，緊緊把手藏在背後。

“你怎麽了？”赫菲斯疑惑的皺起眉。

他站起來，走向陸嘉。

“你不舒服嗎？”

陸嘉拼命往後退，直到他的背部抵到了卡拉蹦吧冰冷的軀殼。

陸嘉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上天入地無門的小可憐。

他一點也不想掉馬甲啊！

“陸嘉？”赫菲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走到陸嘉面前，在昏黃的光線下仔細觀察着陸嘉。

“你的臉色很蒼白。”

“你怎麽了？”

看着皺着眉關心他的赫菲斯，陸嘉突然放松下來。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沒事的，赫菲斯，我只是有點不舒服。”陸嘉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赫菲斯安靜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陸嘉感覺自己都要笑不下去了。

但這時——

“好。”赫菲斯不再追究，坐回之前的位置。

陸嘉心裏松了一口氣。

他磨磨蹭蹭，也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只是把另一只手藏着點。

兩個人寂靜無話，只有風吹過草地的一點聲響，偶爾夾雜着幾聲蟲鳴。

陸嘉擡頭，天空黑乎乎一片，看不到太陽的世界，自然也看不到星星。

看了一會，陸嘉決定去睡覺。

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你今天還給我講睡前故事嗎？”

陸嘉驚訝轉頭去看赫菲斯。

他專注的看着燈，小小的臉上還是平靜的神情。

陸嘉的心一下子就又甜又酸又澀。

“講啊。”陸嘉靠近赫菲斯一點，哄孩子一樣，“赫菲斯可以枕着我大腿聽故事哦。”

赫菲斯側頭看他，漂亮的蜂蜜色眼睛被火光鍍上流光，好看的讓陸嘉願意滿足他一切要求。

“嗯。”

赫菲斯躺在地上，枕着陸嘉大腿，安靜的聽着屬于他的睡前故事。

這一次，陸嘉選的是好朋友鬧誤會的故事。

“……所以，小天不是故意瞞着小華的。現在，他們的誤會解開了，他們又是最好的朋友了。”

赫菲斯專注的看着陸嘉。

聽完故事後，他問：

“那你呢？你會主動解開誤會嗎？”

本來照常做好了解答赫菲斯對故事的疑問的陸嘉，接受到了靈魂發問。

陸嘉低頭看着赫菲斯，看着那雙漂亮的蜂蜜色眼睛裏倒映着他自己，久久沒有說話。

“陸嘉，我會傷心的。”

赫菲斯閉上了眼睛，安靜的睡覺。

陸嘉愣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一晚，陸嘉都沒有睡着。

當亮度調高時，這個世界的白天就來臨了。

卡拉蹦吧站起來，把赫菲斯和陸嘉放在了肩膀上。它的身後跟着一列破破爛爛的八爪金屬團。

回程了。

如果平時，陸嘉還有心情在心裏吐槽一下，這些金屬團真的不會半路掉幾個零件嗎。

但現在，他低垂着頭，把玩着脖子上的項鏈。

透明菱形已經快被裝滿了，琥珀色的光緩緩流動，填滿了8/10。

已經差不多完成任務了……掉馬甲也沒關系了吧？反正都快走了。而且赫菲斯又不相信古籍上寫的要殺人類的說法，沒什麽危險的。

當卡拉蹦吧快要到昨天他們被攔下的地方時，陸嘉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深吸一口氣，控住了打顫的小腿肚子，氣沉丹田，用力喊出——喊出小奶貓叫的聲音大小：“赫菲斯。”

赫菲斯轉頭看他。

“赫菲斯我是人類你不許傷害我！”陸嘉一口氣不帶停頓的說完。

終于說完了——！

陸嘉的感覺就是非常虛，虛的好像四髒六腑都空了，只剩下心髒在過大的空腔內亂蹦，蹦的心慌慌。

他期盼又害怕的看向赫菲斯，然後撞進了一雙蜂蜜色的眼睛。

那雙蜂蜜色的眼睛裏，最後一絲驚訝散去，彎起了好看的弧度。

“我知道了，陸嘉。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被陸嘉托付了最大秘密的人，這樣說。

清晨的陽光下，面前褐色微卷短發的侏儒，臉頰那個小酒窩又冒出來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一句話。

陸嘉清晰地意識到這個事實。

他的眼眶有些發熱，慌亂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點。

此生無悔遇赫菲斯。

這是什麽萌物！

陸嘉一把撲向赫菲斯，差點把兩個人摔下卡拉蹦吧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