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不要我做人

第16章

第二天，睡眼惺忪的陸嘉揉着眼睛走出房門，就被一陣清脆的鳥鳴聲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哪來的鳥鳴？

他看向大廳的一角。

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籠子，籠子裏還有一個大水箱，水箱裏有一只奇怪的鳥和一只奇怪的魚，它們正在水裏游動。

身軀上有着奇怪機械零件的鳥就這麽在水裏游了！！！

這只奇怪的鳥沖破水面，清脆的啼叫了一聲，然後落在了籠子垂吊着的一根樹枝上，抖了抖羽毛上的水珠。

“唰。”那只奇怪的魚飛出水面，與身軀對比顯得巨大的機械側翼煽動着，在籠子裏慢悠悠的飛了一圈，又落入水中游動。

“啵。”魚落下的水花聲讓陸嘉回神。

他看向站在籠子旁邊背對着他的赫菲斯。

赫菲斯回頭，白皙的小臉上淡淡的黑眼圈分明。

“你看，鳥和魚能在一起。”

清澈稚嫩的聲音在大廳響起，帶着一絲睡眠不足的沙啞。

陸嘉還能說什麽呢。

他只能走過去圍觀奇跡。

頭部增添了機械零件的鳥和鰓部側翼被改裝了的魚，上天入水無所不能，飛翔游泳轉換自如。

行吧。

看來他講故事的道路路漫漫而道阻兮。

隔着籠子，陸嘉伸手摸了一把慢悠悠飛翔的魚的尾巴，惹得魚猛的竄入水中，濺起水花打濕陸嘉衣服。

“你喜歡就送給你。”赫菲斯說。

不，他不喜歡……好吧，他超稀罕！

這可是ssssss級寵物啊，打破了地球上一個著名鳥魚不能相戀的故事啊！

陸嘉得到了兩只寵物，每天除了投喂赫菲斯和喂飽自己肚子之外，還多了一個拿面包屑逗寵物的樂趣。

日子就在陸嘉幹巴巴編故事中過去了。

一天，吃完晚餐後，赫菲斯對陸嘉說：“明天我們要出遠門了。”

“出遠門？”陸嘉有些好奇并且充滿了興趣。

“我們要去修珀茵河。”赫菲斯說明了此次遠行的目的。

陸嘉已經不會震驚了。

他覺得自己非常淡定，不就是修一條河嘛。

有什麽好震驚的。

有侏儒在的世界就不要用地球的科技眼光去看待問題。

第二天，陸嘉跟着赫菲斯出門，這一次，他們除了帶着卡拉蹦吧之外，後面還跟着一堆的巨大八爪金屬塊。

坐在卡拉蹦吧肩膀上，陸嘉回頭看着卡拉蹦吧身後跟着的一隊巨大八爪金屬塊，深感方便。

他們路過了熱鬧的街道，往城區之外走去，慢慢的房屋越來越少了。

就在要徹底離開居民區時，一隊人馬把他們攔下了。

“請問是113號赫菲斯大人嗎？”攔下他們的侏儒大聲的喊。

“是的。你們有什麽事嗎？”赫菲斯神情平靜地問道。

“赫菲斯大人，我們接到命令，你不用再去維修珀茵河了。所有的赫菲斯都要盡快去天層。”帶頭的侏儒高聲說道。

赫菲斯皺起眉頭，他點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天層。”

攔下他們的侏儒們行了一個禮，步伐匆匆向別處而去。

卡拉蹦吧轉換了方向，向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發生了什麽事嗎？”陸嘉感覺好像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不知道。”赫菲斯皺着眉，“今年不是去天層維修太陽的太陽年。”

陸嘉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說什麽你說什麽你說什麽！！！

原來，陸嘉覺得他已經對侏儒一族的逆天程度有了深刻的了解，但這一刻，陸嘉才發現太小看他們了。

給人安裝機械器官算什麽，讓鳥會游泳魚會飛算什麽，維修河流算什麽，侏儒告訴你：嘿！夥計，我們會維修太陽！

陸嘉不合時宜的想到了一句不搭的話

——侏儒一出，誰與争鋒。

哦，還有。

——一統江湖，千秋萬代。

其他普通科技文明都玩泥巴去吧。

在陸嘉的震驚和期待中，他們坐在卡拉蹦吧肩膀上到達離城鎮不遠的一個小廣場。

這個小廣場孤零零的躺在這沒有人煙的地方，表面繪畫着精致的花紋，圍繞着小廣場邊緣有無數延伸到天上雲層的鎖鏈。

卡拉蹦吧停在了小廣場前方，把赫菲斯和陸嘉放了下來。

赫菲斯拿出之前在智慧殿堂拿書的那張琥珀色卡片，開口說：“赫菲斯，工匠慈愛的父親，智慧冷靜的主宰，請開啓天層。”

？

陸嘉知道赫菲斯不是在說自己。

赫菲斯……

113號赫菲斯……

赫菲斯在上……

陸嘉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看向赫菲斯，問：“赫菲斯……是神靈嗎？”

赫菲斯轉頭，奇怪的看着他。

“嗦！”一道細微的聲響在雲層響起。

“當然。”赫菲斯說到，“赫菲斯是我們的神靈，偉大的工匠之神，莫測的智慧之神。”

“這是常識。”

“你為什麽不知道？”

他皺着眉疑惑地看着陸嘉。

陸嘉心裏一個咯噔，慘了慘了，難道要暴露穿越者的身份了嗎！

“嗦嗦嗦——！”

小廣場上的鐵鏈劇烈的顫抖起來，有什麽，從雲端那邊來了。

這個變化吸引了赫菲斯的注意，他擡起頭看着天空，提示道：“到了。”

勉強保住身份的陸嘉聞言擡頭看去。

天空中一個圓形黑點越來越大，瞬間就從一個麻團變成了一座小屋大小，裹挾着巨風呼嘯而來，仿佛要把地面上渺小的兩個生靈砸扁。

巨大的壓迫感襲來的那一刻，陸嘉忍不住用手臂擋了一下，緊緊閉着眼。

“走了。”

陸嘉睜開眼，發現風已經停了，自己也完好無損的站在原地。

赫菲斯已經站上了那個巨大的、完美遮蓋住小廣場的圓形金屬，卡拉蹦吧也跟在赫菲斯身後站好了，巨大八爪金屬塊們也正排隊上去，沒有動作的人只剩下陸嘉了。

赫菲斯疑惑的看着陸嘉。

陸嘉愣愣的看着他。

“唉。”赫菲斯嘆了一口氣，從金屬圓盤上跳下來，上前拉住陸嘉的手帶着他往金屬圓盤上走。

“等回去了我幫你檢查一遍，你可能哪裏壞掉了。”

被赫菲斯拉着的陸嘉，低頭看着拉着自己的小手，心裏滿是安心和老父親的溫暖。

但即使這樣，他也不得不分出一點心思抗議。

“我沒有壞掉，赫菲斯，我只是比較奇怪。”

他可不想被檢查，然後暴露身份。

赫菲斯拉着他在金屬圓盤站好，擡頭看着他，在陸嘉緊張的目光中，良久才點了點頭。

“好。”

陸嘉松了一口氣。

金屬圓盤開始啓動，它向上極速升起，陸嘉差點以為自己會被風吹得掉下去，或者站不穩摔下去，但出乎意料的，站在金屬圓盤上非常安全，感受不到一絲風。

陸嘉大着膽子，伸手碰了碰金屬圓盤的邊緣，果然摸到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這感覺……就像坐電梯。

沒過一會兒，“咔擦”一聲，金屬圓盤停下了，金屬咬合的聲音響起，穩固住金屬圓盤。

陸嘉看了看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平滑地面，剛剛送他們上來的金屬圓盤也與地面融為一體，地面上滿是橫條豎直交叉的線，彎下腰細看，可以看到每一個交點标着細小的數字。

“走吧。”赫菲斯帶着陸嘉往一個方向走去。

“赫菲斯，我們現在去哪裏啊？”陸嘉東看西看，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現在是晚春上午10：45分，太陽應該在坐标北200-300區、東10-11區。”赫菲斯回答。

陸嘉腦子疼。

地理他一向不在行，何況這種異世界的地理。

跟随着赫菲斯走了一段時間，陸嘉看遠遠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太陽？

殘陽出現在視野地平線的遠方，随着越來越靠近，殘陽越來越完整，最後，陸嘉看到了一個緩慢在地面上移動的巨大太陽。

或者說，侏儒的科技産物？因為真正的太陽是個大火球，能燃燒一切。

在遠離太陽的地方，赫菲斯就停下了腳步，就算是仿制的太陽，它的光和熱都不可小觑。

“這不是真正的太陽吧？”陸嘉忍不住問。

他滿肚子疑惑。

為什麽天空上面還有天層？

為什麽天層裏還有一個人造太陽？

真正的太陽的呢？去哪裏了？天層之外又是什麽？

不過，來到這裏，陸嘉以前的一個疑問也有了答案——天空那麽多雲霧還有陽光散落，是因為天層的存在吧。

赫菲斯看着遠方的人造太陽，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開口說：“是的，這不是真正的太陽。”

“根據殘存古籍的記載，太陽消失了。”

“在神靈隕落後。”

他神情平靜，注視着那個人造太陽。

“所有人都知道，神靈不再存在了，向‘赫菲斯’祈禱只是尊重。”

說到這裏，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陸嘉。

“我們再也沒有神靈了。”

陸嘉注視着這雙蜂蜜色的眼睛，看到了其中的哀傷，他的心髒被這種哀傷攫住。

“奇怪的是，我并不為神靈哀傷，我為因神靈哭泣的衆生哀傷，我為智慧的消散而哀傷。”

“陸嘉，我害怕，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智慧。”

赫菲斯安靜的看着陸嘉。

陸嘉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能做什麽，他很想做些什麽卻茫然無措。

“陸嘉，抱抱我吧。你是‘愛的戰士’對吧？”

赫菲斯張開了懷抱。

陸嘉頓了一下，然後緊緊的抱住赫菲斯，把自己當作洪水中的一顆柳樹，用枝條徒勞的抱緊洪水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