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安和,你在哪裏?】
【在公園裏散步,呼吸新鮮空氣。】
【呵呵呵~~真像個小老頭。我派人去接你過來吃飯。】
【你從軍區回來了?】
【剛到,你到公園外的路邊等着小陳一會就到。】
【好,等會見。】
廖安和挂斷電話,看着周圍茂盛的樹木,花臺內姹紫嫣紅的花兒,完全不覺得自己到這裏散步是小老頭的行為。他這是接近大自然,其實偶爾到這天然氧吧呼吸新鮮空氣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廖安和走在林蔭小道上,微風吹過涼風習習在這感覺不到夏天的酷熱。他走到一道矮牆前,見幾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從牆頭翻了過去。他看了看從這裏翻過去可以少走一大段路。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他也有些餓了,于是他見四下無人利落的翻上那道矮牆,但就在他往下跳時,不小心崴了腳。一陣鑽心的刺痛從腳踝上傳來,他痛得臉色發白,直冒冷汗。還好四周無人,不然他可是丢臉丢大發了。
過來接人的小陳見到的就是一瘸一拐,滿頭大汗的廖安和。小陳也沒耽擱,立即把他送往當地的部隊醫院就診。
張遠一臉疲憊的靠在椅子裏,家裏又打電話來了,讓他寄錢回去給妹妹上學。真不知道三妹上的是哪門子的學,第一年學費要十萬。從畢業到現在不算他給父母的贍養費,他已經往家裏寄了多少錢了?二十多萬吧?自己要真是一名剛參加工作不久的普通中醫,還真給不出這麽多錢。
自己剛工作時家裏說弟弟要結婚女方嫌棄他們家房子破,舊向他要錢建新房,于是前前後後向他要了十五萬多。後來又說按習俗要給女方聘禮,還要準備婚禮向他要了五萬多。其實這些都沒什麽,讓他心寒的是家裏從來沒考慮過他一個剛工作的小醫生去哪找這麽多錢。也沒人關心過這麽大一筆費用他是否可以承擔,他現在的日子是怎麽過的?
弟弟結婚時他請假回去了一趟,婚禮辦得不錯,新娘家人顯然也很滿意。家裏的老房屋邊上蓋了一棟漂亮的小洋樓,可惜的是沒有一個房間是留給他的。按他爸媽的說法就是,他現在出息了也不用回來這小山村裏受罪,就不給他留了。
過了一年,他那剛出生的侄子生病了急等着付醫藥費,家裏打電話向他要了三萬。仔細想想家裏似乎只有在需要錢的時候才會打電話給他。想着張遠的手無意識的按住胃
部,回過神來他苦笑着把手放下。
上輩子他患上了胃癌,貧困潦倒的他沒錢就醫最後只有躺在昏暗的小房間內等待死亡的降臨。誰知道當他以為終于可以解脫之時他又回到了自己小時候。
張遠回想他上輩子發生的事,還真像掃把星附身一樣。小時候家裏有弟弟妹妹,弟弟生的白淨可愛,父母和爺爺奶奶很是喜歡。而妹妹因為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子,又是最小的孩子,深得父母疼愛。只有他這個長子,長得黑黑瘦瘦,爹不疼娘不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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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家裏窮,為了把錢留給弟弟妹妹上學,小學畢業後他爸就不想讓他繼續上學。那時候他很傷心,從小有什麽好東西都是弟弟妹妹的,弟弟妹妹什麽都不做也是好的,他天天放學都要去割豬草,偶爾偷下懶就會被爸爸一頓揍或者被媽媽責罵半天。
當他知道自己不能繼續上學後,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泣。他很想像村裏別的小孩子一樣去上學。可是為什麽自己父母就是不讓自己去呢?他很傷心,很難過,但是他不敢當着父母的面哭,因為那得不到安慰,只會換來一頓訓斥。
最後還是奶奶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為數不多的積蓄拿出來供他上了初中。初中畢業後,他就沒能繼續上學。回家幹了兩年農活,嫁到城裏的三姨問他想不想去當兵。聽到這個消息他很開心,對他來說當兵回來後能在城裏分到一份工作,那是再好不過的。
于是在三姨的幫助下,他成為了一名軍人。離開了自小長大的大山,來到繁華都市。在部隊他學會了使用電腦,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增長了不少的見識,使他的人生觀價值觀發生了改變,也改變了他的一生。眼看就要到退伍的日子了,他不想回去,想繼續留在部隊。可是沒錢沒勢沒文化的他想留下又談何容易。
本想回到家鄉最起碼可以有份工作,誰知道農村兵是不給分配的。于是他又沒有了着落,但他還是想留在城裏發展。他暫時借住在三姨家中,經過多方考慮他考了駕照開始跑運輸。
剛開始他幫人拉蔬菜,後來拉水泥、煤礦、碎石,雖然工作很辛苦但收入很可觀。他對以後的日子也有了盼頭,25歲那年他在城裏買了房子,終于也有了自己的窩。雖然向親戚借了些錢,但以他現在的收入不用多久一定可以把錢還清的。
誰知道好景不長,隔年他就出事了。他在拉水泥的路上遇到了騎着摩托車送孩子上學的家長。那名家長在行駛過程中回頭去看坐在
後坐的孩子,摩托車偏了,挂到了他的車。然後悲劇就這樣發生了,摩托車側滑倒在了他的車輪下,兩父子當場死亡。
當他停下車,從駕駛室下來看着滿地的鮮血,破爛不堪的摩托車,以及兩具詭異扭曲着的屍體。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那時候他的腦袋裏一片混亂,腳都是抖的。
最後他被吊銷了駕照,判有期徒刑三年監外執行,并賠償死者親屬40餘萬。那段時間他吃不下,睡不着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那麽一大筆錢讓他上哪裏籌?他開的那輛車是沒有保險的,所以全部費用都得自己承擔。雇他開車的車主給了他五萬塊錢,然後就聯系不上了。
最後他把房子賣了,錢還是不夠,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父母把家裏積蓄全部拿了出來,還把家中的牲口全賣了幫他還債。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上輩子因為這事家裏沒有建房,二弟做了別人家的上門女婿。三妹最後成了一名護士,但也對他恨之入骨,每次見到他都巴不得他死一樣,讓他如鲠在喉。
最後好不容易才把錢湊齊給了死者家屬,但是龐大的債務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而且除了運輸行業,他也沒有一技在身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最後他還是選擇跑運輸,不過只是幫老板帶新人在一旁盯着些,沒人的路段也會開上一段。
兩年後他又考了駕照,重頭開始。花了八年時間他把所有債務都還清了,他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松口氣了。可是一年之後他被診斷出患了胃癌,而且已經是晚期,這一消息對于他來說無疑如同五雷轟頂。
【咚咚~~】敲門聲響起,張遠的思緒被拉回。他向杵着拐杖站在門口穿着一身筆挺軍裝的年青人說:“請進。”
年輕人費力的杵着拐杖來到他的桌前坐下,張遠看着他。這人看起來二十出頭,面容英俊,皮膚白皙,是那種很受當下女孩子喜歡的類型。這人看起來有些面熟,但一時也想不起來。
“醫生我要包草藥。”年青人正是廖安和,他那天翻牆摔傷之後,到醫院一檢查骨折了,但好在不嚴重只是骨裂。于是廖安和暫時成了殘障人士,生活十分不便。這不,他聽說包草藥可以好的快些就風風火火的來中醫科包藥了。
張遠溫和的笑着,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這裏是正規醫院,他是執業醫師,不是那些沒證照的草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