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劫後餘生
陸子辰靠在床頭抽着煙,看着手中的電話,任它響得天昏地暗,他自巍然不動。
方銳坐起來,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問他,“怎麽不接?”
陸子辰勾唇一笑,“我等的就是這一天,為何要接?接了如何說?”
方銳看着他笑,心中沒來由的發冷。
于是他戲說,“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告訴他,或許他會更痛徹心扉吧。”
陸子辰冷冷掃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沒想到你竟如此狠心,好歹他也曾喜歡過你。”
方銳面色冷峻,“可我落到現在這般境地,也全是拜他所賜。”
方銳回想起當年簡馨踩着八厘米高的漆皮紅鞋走進方家大門,手中拿着一本日記本和一疊照片。
她惡狠狠地将這些東西摔在他身上,對他說,“離開他吧,否則我就将這些東西交與你父母,讓他們看看他們的好兒子是如何勾搭我弟弟的!”
方銳渾身冰涼,他不想離開簡繁,更不想被父母厭棄,他的出生本就是個意外,他父母只想要一個繼承人,那便是他大哥。
他妥協了,但當他回來後才發現,他早已被抛棄。
若不是陸子辰找到了他,他現在可能仍是某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公司職員。
方家不會要一個沒有價值的棄子,是陸子辰讓他得到現在的一切,他想要得到更多,只能聽他的話,他也甘願被其利用。
想到此處,方銳冷笑一聲,“他有今天,也算是報應不爽。”
陸子辰不說話了,他想為他辯解,他并沒有做錯什麽,但想想又覺沒這個必要了,現在傷他的是自己了。
終于,他還是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壓抑的聲音,他有些揪心,但仍是冷冷地說,“你也看到了,我們便好聚好散吧。”
“為什麽?為何會這樣?”
我忍痛大嚷,幾乎昏厥過去,下身幾乎已無知覺。
我只聽他冷冷說了一句,“當年你對我說的話我一直銘記于心,你又忘了?這麽多年,我可從未忘過。”
我腦子已無法思考,問他什麽話他也不說。
我看着漆黑夜空,就在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他是在報複我!
可憐我竟直直掉入這陷阱,糖衣炮彈褪去外殼後将我傷得體無完膚。
我輕笑一聲,嘴裏卻溢出一口血,我任由血液順着臉頰流入我耳內。
我後悔打這個電話了。
我拼盡全力,最後對着電話說道:“那好,我最後一次再對你說聲抱歉罷,我們好聚好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管誰是誰非,現下我都可将錯攬到我身上。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救護車的聲音,我想說為何來得這樣晚,細細一聽,竟是我的錯覺。
唉,命該如此,罷了罷了。
我閉上眼睛,感受着生命中最後的疼痛,後悔不疊。
數分鐘前,我正飛速行駛,誰料路中央忽的跳出一只貓,我急忙減速,卻已來不及。
人仰車翻,我被甩進綠化帶,頓覺全身骨架都要散掉,沒有絲毫力氣。
下身被破損的車身壓住,動彈不得,我能清晰地感覺腿部像是被割了幾刀,有血液流出。
恐懼在心底滋長,臨近死亡才知生命之可貴。
我已無力回天了罷,我最後想着,若我能大難不死,我要尋一處房子,面朝大海,定不再去理會那俗世煩擾。
陸子辰此刻異常煩躁,那人與他通話時有氣無力的聲音一直在耳邊回響。
為什麽?
陸子辰聽到他問時本想笑他,卻終究不忍,只将實情告知他,便準備挂斷電話。
誰料竟聽得他說抱歉,他莫不是患了失心瘋了?
正待再問,那頭已挂斷電話。
他現在十分不安,卻又說不上緣由,只得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煙。
我睜開眼,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潔白。
天堂果真如此聖潔!
我笑了,能入得天堂,說明我還不算什麽惡人罷。
突然,我眼前出現一張臉。
咦?我姐怎也在?
我想環顧四周,卻聽得一聲呵斥,“別亂動!”
我定住,後知後覺,原來我正躺在醫院病床上。
“我沒死?”
“你倒是想死?”
我姐冷哼一聲,對病號并無半分憐憫之心。
我心中暗嘆,禍害遺千年,原來我竟是個惡人唉。
門突然打開了,是簡琛。
我乖乖叫了聲哥。
他提着公文包走進來,“你終于醒了。”
“終于?”
“你已昏迷五天了。再不醒來,醫生說怕是再醒不過來了。”說着隐晦地看了我姐一眼。
我這才發現,我姐眼睛紅紅的,整個人十分憔悴。
我看着床邊兩人,心中暖流湧過。
我又錯了,究竟是血比水濃。
叩叩叩,房門被敲響,我正好奇是誰,就見我姐臉一拉,對我哥說,“你去将他轟走吧。”
我小心翼翼問她,“誰啊?”
她定定地看着我,“你不會想見他的,等會兒我再跟你細說。”
我默然。
病房裏靜悄悄的,我好像聽到了陸子辰的聲音。
是錯覺?
不,我應不會聽錯,他聲音極富磁性 ,為我所聞之最。
我哥回來了,邊走邊問,“小繁,你怎會惹上這般難纏之人?”
我順勢問,“誰?”
“他自稱姓陸,說是你朋友。”
“哦,他是我高中同學,最近見過幾次罷了。”
“诶?他來探望我,為何不讓他進?”
他們應是不知道我與陸子辰那檔子破事罷。
我哥無奈看向我姐,“小馨不讓見,說此人心懷叵測,居心不良。”
末了他又補充道,“其實我見這人相貌堂堂,不應是那般不堪之人吧。況且他好像是一公司老總,我曾在一酒會上見過,當時我并未細聽,他竟與你相識?”
我正要開口,我姐就發話了,“哥,你若是想結識他現在追出去便可,不必在此聒噪。”
我哥也不氣,反倒笑說,“若我想結識,我早便讓他進來了,還如何被你多次使喚去做惡人?”
我也笑着替我哥求饒,我姐已年近三十,卻仍被寵成小女孩。
傍晚,我母親也來了,她拉起我打吊針的手,失聲痛哭。
我只得先安慰她,再向姐姐求救。
“媽,你哭的直讓人心煩,醫生說他現需靜養。”
我母親立即止住哭聲,簡直收放自如。
她拉着我絮叨半天,我手陣陣刺痛。
終于,我說,“媽,我手回血了。”
她一愣,連忙扔開我的手,仿佛怕管子裏的血溢出來污了她的手。
我用另一只沒打針的手理好,她愣愣地看着我,像個犯了錯的小孩。
我姐此時去為我打水了,否則定會責怪這老小孩。
我對她說,“媽,你先回去吧,有我姐在這裏看着我呢。”
我見她打扮得珠光寶氣,一早便猜出她應是要去參加什麽晚會的,只是順道來看看我而已,與其等她明說,不如我早些放她走。
我姐回來後問我,“她這就走了?”
我笑笑,“我讓她先回去了。”
她撇撇嘴,嘟囔着,“是去那個慈善晚會了吧。”
我姐姐雖說也是個名門貴女,可骨子裏卻似流着市井女人的血,對那些宴會絲毫不感興趣,完全不像母親所出之女。
晚上,在打電話确認哥哥不會過來後,我姐終于對我說起為何不讓那人進門之理由。
她從包裏拿出一疊紙和照片,對我說,“你看看罷,這便是你那好同學。”
我看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最終長嘆一聲,竟是他!
原來我這幾年來數十次相親都是被他指使人破壞,他大概是恨毒了我罷。
我雖是震驚,但到底是半只腳踏過鬼門關的人,我并未太過在意了。
“壞人姻緣,此人當真歹毒至極!”我姐恨恨地說。
我看着她,“姐,算了吧,他頗有勢力,我們無法與之抗衡,也幸得其阻撓,否則我此時也不能再與蔣小姐結婚了。”
“有仇無處報,真是氣人!”
突然她愣住,轉過頭呆呆地看我,“你方才說什麽?你要與蔣瑩瑩結婚?”
我點頭,“是,我已經想好了。”
她瞪着我,“你可別後悔!”
我繼續說,“下午我已與蔣小姐通過電話,我們已然談妥。”
她氣憤地看我,恨鐵不成鋼,“哈,現在連面都不用見了,管他是圓是扁,娶了便是?簡繁,你簡直就是一堆爛泥!”
我笑而不語,心道若不是你當初尋了個好夫家,現在怕是沒功夫管我這攤子爛事了。
不過這話我只敢在心中想想,她到底是我姐,又待我極好,我自然不會揭她老底。
突然,我又想起那晚我哥與我說的話,暗自掌嘴,心中愧疚不已。
唉,她的夫家并不好罷。
待她冷靜下來,我看牢她,“姐,我與蔣小姐已談妥,然,現在仍需助力,你可願幫一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