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依舊如故
“你喝酒了?”我姐突然吸了吸鼻子,看向我。
我點頭承認,“昨晚去了同學聚會。”
“不是上周才去過?怎又要聚?”她狐疑地看着我。
“上周是大學同學,這周是高中同學聚會。”
“哦,那這次都去了些什麽人啊?”簡馨狀似漫不經心地問。
我怪異地看着她,以前她從來不問這些的。“左右不過那些人,你怎會突然問起這個?”
“沒有多年未見之好友?”她雖是笑着,眼神犀利卻似在審罪犯。
“姐,你太反常了!這不像你。”我提高聲調,先發制人。
“你才是反常罷!說罷,昨夜都見了什麽人?竟教你喝得大醉而歸,可是連床也不認得了?”說着她瞥了一眼淩亂的沙發,自顧自倒了杯白水端在手中,姿态優雅至極,普通的白水已變成了盛大酒會的昂貴紅酒。
我撓撓頭,心想告訴她也無妨罷,“這次聚會我見着了方銳,就與他多飲了幾杯。”
這話半真半假,我确見到方銳,可整場聚會下來我卻從未與他對飲過。
簡馨神色微變,忽而笑言,“原來是方銳啊,他幾時回來的?前幾日我還與方家太太打牌,也未見她說起過,這可真叫人意外吶!”
若只聽她所言,我便要以為她是真的歡喜了,可我分明捕捉到了她臉部轉瞬即逝的僵硬,對于她的臉部表情,我已研究多年。
我意識到我姐姐對于方銳回來這件事十分驚訝,甚至可說是驚恐,我很是奇怪,姐姐與方銳之間竟有關聯?
“簡先生,我想,我們之間不是很合适。”坐在我對面的女生略顯尴尬,畢竟拒絕別人也不算是什麽光榮的事罷。
“沒事,這種事情強求不來的,李小姐不必挂在心上。”即使被拒絕了,我仍能擠出微笑,順帶寬慰拒絕我的人,我都要佩服我自己了。
李靜怡咬着下唇,似是下了很大決心,“簡先生,其實,你真的很好,我也很中意你,只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對不起……”
“沒關系,李小姐,你心地善良,人也長得漂亮,望你早日尋着如意郎君。”
我繼續保持微笑,心中卻已喪氣,在以前幾十次的相親中,也有一些說中意我,卻仍是選擇拒絕我的女孩子,若是以前,我聽得此言心中必定疑惑一番,為何中意我卻要拒絕?而現在我卻是想明白了,人家只是好心,不願傷我更深罷了,希望這些善良的女孩們能遇見她們的命定天子罷。
待女生離去,我姐姐便從旁邊座位走來,她嘆氣,“這是第三十三個了吧。”
我不語,眼神飄忽,最終望向遠處。
忽然,先前那位李小姐進入了我的視野,我見她走到馬路邊上,那裏停着輛車,那車似是一般精英白領之标配,十分低調。
只見李小姐走近那車,車窗降下了些,露出半張男人的臉。李小姐微彎腰,對着男人說了句什麽,那男人便點頭示意其上車,接着車窗又升了上去,而李小姐打開後座車門進入車內。
我收回視線,抿了口微涼的咖啡,苦澀在口中蔓延。
“我覺得那男人并非是她的男友。”
我擡頭望向我姐,她還在看着窗外。“你怎知不是?”我順着她視線看去,并未再見到那輛車,那車已經開走了。
她斜了我一眼,“我說不是便不是。我倒要看看,這是否真是天意!”
我不知她最後一句在嘀咕些什麽,只曉得她是動怒了,雙臂抱胸,嘴角微壓,目光炯炯,頭微微歪向左側,這是她對某事起了興趣,又心有不平時的表現。
唉,不知誰又要倒黴了,總不是我便好啦。
我心裏慶幸,這次估計又要好隔長一段時間不必為相親所擾了,最長是隔了三個月,興許這次能有所突破罷。
雙休結束,又是新一輪兵荒馬亂。
我理好着裝,步入辦公室,召集衆人,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明日有總公司要員前來視察,望各位打起精神,認真做事,切莫教人挑出錯來。”
待我講完,便有一女士上前詢問,“是否是上次所來之人。”
我搖頭笑說不知,女士扯了扯嘴角,一甩長發,轉身走了。
我也确實不知來者将是何人,此消息也是我今早開會所得,這視察也着實來得突然了些。
我領着女秘書回了經理室。
剛一進門,女秘書便小聲對我說,“經理,我聽說此次總部來人是要提拔一位經理填補空缺。”
說完定定地看着我。
我側頭看她一眼,“你如何得知?”
她低下頭,垂目看着腳尖,睫毛似小扇子般忽閃忽閃,嘴裏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對她笑笑,“即便要提拔,也有大把的能人,與我何幹?”
聞言她猛地一擡頭,美目瞪圓,“經理,你為何總是如此?”
“我?我如何了?”
我不再看她,徑自走向辦公桌。
誰料她竟追了上來,緊緊看着我,“簡繁,你在逃避什麽?”
我怔住,眼前的她似乎與多年前的江丹重合了。
“你在逃避什麽?”多年前,她亦如是問我。
我當是如何回應的?哦,想起來了,我當時一字未言,只呆呆地抱着酒瓶子,眼神空洞似行屍。
“簡繁,你到底在想什麽?”江丹見我不答,有些擔憂。
我搖搖頭,依舊不語。可見我真是個悶葫蘆。
她見我如此,将手中抱着的文件啪的一聲摔在桌上,扭頭便走。
我望着她的背影,直嘆道,江丹真是個好人啊!我簡繁何德何能竟叫她為我憂心,從前是,現在亦是。
下午下班時,我竟遇見老好人。不知為何,我将他帶入一家常去的餐廳,以感謝之名請他共餐。
這餐廳雖無甚名頭,卻深得我意,我将老好人請至此處,許是覺得那天我當真極為不堪罷。
“陸子辰,想不到今日你我竟如此有緣,不知可否共飲一杯?”我笑問對面之人。
說實在,我那日回去之後才想起他的名字。
陸君沉默地看着我,我猜他許是沒想到我說請他共餐,現在卻說要對飲。他是一個死板的人,我當年便知。
即使如此,我仍舊看着他,并未改口。
半響,那厮才開了金口,“好,但切不可多飲,明日還有公事。”
我取笑他,“咦,我怎不知你竟會嗜酒?”
他似是不認得我了,眼睛緊盯着我看。
我撫掌大笑,“陸兄,在你對面的可是位男士啦!”
他轉開眼,輕咳一聲,“我只是不知你還有這一面。”
“人有千面,這不奇怪。反倒是陸兄從我初識之日便是如此,實為難得,我敬你。”說罷我自顧仰頭飲酒。
此話我卻非說笑,我确敬其本心未變,不過陸君似是以為我仍在取笑于他,耳廓漸紅,只顧低頭吃菜。
我也不知今日是怎麽了,似是被人下了蠱,一切都變得不像自己,照以前,我從來不會主動邀請已認定不打算來往的人共餐,更別說打趣他,難道我被人掉包了不成?
一番自嘲過後,我又有些疑惑,“诶?陸兄今日為何會來此處?據我所知,你工作之處是在城北罷。”
“哦,我送一位朋友來這邊。”他聲線毫無起伏,我似是在與機器對話。
我點點頭,但轉念一想,我是在公司樓下遇到他的,難不成他是送朋友上班?這借口可謂拙劣!
若是平時,我定是一笑了之,可今日我卻不想。
“陸兄,你那位朋友可是也在我們公司?他這是要加班麽?”我執一玻璃酒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我幾乎已篤定他必是啞口無言。
誰料他仍頭也不擡地用毫無波瀾的語調說,“他是你們樓上那家公司的,今晚他确實要加班。”
我驚訝,我們公司所在的寫字樓并非我一家獨有,我倒是沒想到這處。
此後,我二人便相顧無言,如有不明內情之人,必會以為我倆只是拼桌來的。
直到用餐完畢,我與他之間都無半分言語或眼神間的交流。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