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愛與不愛(修改)
下戲之後,有些累,傷口是沒拆線的,折騰了一番終究有些不舒服,隐隐地疼。
齊郁打算回家好好養一段時間,公司裏的事情交代好了,戲也拍完了,正好休息一段讓他能做點事,他既有了先機,總不能空等着時間過去。
助理把齊郁載上車,問他地址的時候,齊郁報了孫澈家的位置。他前段時間多數是住在孫澈那,如今要回家養着也有不少東西要拿回去,反正齊桓待會兒還要過來,可以幫着一起收拾,齊郁想着,也廢不了多少功夫。
孫澈一直不來醫院,他出了院總要過來一趟的,難道還真的一直避而不見麽。
鑰匙是之前孫澈給他的,在某個清晨餍足之後,他心情很好地把鑰匙塞到了齊郁的西裝口袋裏,笑得情色至極,只是沒什麽浪漫的成分,反而像是廉價的交易。那會兒齊郁還在想,孫澈家的鎖得換的多頻繁才行。
齊郁笑着搖了搖頭,讓助理在院子門口等着,掏出鑰匙開了門。
擡眼的瞬間,他就頓住了腳步。
他住院了也沒多久吧,沒想到孫澈會用這樣的場景來歡迎他。
屋子裏淩亂暧昧的熱氣幾乎熏紅了人臉。
齊郁想,他來得真不是時候,他們似乎才進行到一半。
孫澈還在那喘着粗氣,穆曉東正赤裸地跨坐在他身上,交纏着扭動,說是熱情似火也不為過。
齊郁竟然還有心思觀察,原來穆小東的身子比臉還白,情熱的時候泛着粉紅就更加誘人了,腰也是纖纖細細的,也難怪了,他還是少年風姿,确實誘人的緊。
可惜身上的煙被齊桓拿走了,不然現在正好點一根了。
齊郁維持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一邊看着一邊想。
直到孫澈的視線落到他身上。
他的手抖了抖,手裏的鑰匙落到地上,門口的地毯大概拿去送洗了,鑰匙直接落到木質的地板上發出‘哐啷’的聲音。
齊郁覺得傷口真是疼,拍戲的負荷還是重了,估計待會又要去醫院了,還得瞞着齊桓,他伸手捂着傷口,臉色疼得發白,動了動嘴唇,幹裂得說不出話來。
孫澈敞着襯衣坐在沙發上,冷淡地看着他。
四目交接的一瞬,齊郁微妙地表現出來一種死寂般地黯然。
他‘砰’地一聲帶上了們,而後整個人都靠在門板上。用勁過猛又扯到了傷口,甚至滲出了血來,在鐵灰色的襯衣上染上了星星點點的暗紋。
他大喘了一口氣,身上涼飕飕的使不上力,腦子卻清醒地厲害。
他該為他剛才的表現喝聲彩的。
本來就已無所眷念,現在更是連時間镂刻下的東西也消失的一幹二淨了。
齊郁順着門滑坐到地上,他原來真是傻,這個圈子哪有什麽轟轟烈烈的感情,不過就是開心的時候一起過一晚,不高興了就揮揮手離開,你當真,你就輸了。
真心也好假意也好,一場游戲一個結局罷了。
可孫澈欠他的東西,他總得拿回來,那些流了的血,受了的傷,失去的人,他總得找點安慰去祭奠。
齊桓問他,得愛得多深才能像他這樣傻。
齊郁扶着門把手站起來,他總是回答不了他。
總不能對他說,早已不愛了,作為一個人,得賤到什麽程度才會在被那樣的對待後還能說愛。
齊郁輕笑了起來,一步步地走出院子,
這世上再沒有誰會比他更恨孫澈,
那種恨早已融入了骨髓,笑也好,痛也罷,
不過是要打破那個人的堅冰,讓他走入雲端,再落入谷底,讓他也嘗嘗萬劫不複的味道。
齊郁想,他承受不住那麽痛的過往,只好借由別人來解脫自己。
這一次,孫澈的良苦用心怕是白費了。
他越是想表現的不在意,不過是讓他的掙紮更顯無力。
傷人亦傷己。
只是這次,齊郁早已心如死水,再無什麽可失去的了。
大門重新合上。
除了短暫的靜默,似乎并未影響到沙發上的兩人。
完事後,穆小東慵懶地趴在孫澈懷裏,任由孫澈夾煙的手指似有還無地劃過他臉頰,狹窄空間的歡愛,讓兩人相貼的部位頓生一股粘膩感,孫澈拍了拍他,“去洗個澡。”
穆小東拾起衣裳,眼睛亮亮的看他,在發現孫澈沒有進一步表示後,乖乖去了浴室。
伴着水流聲響起,客廳裏的煙霧也越來越濃重。
孫澈換步到陽臺,樓下靜谧的草叢忽然響起不知名的蟲叫,晚風四起,夾雜一陣草香飄過,他垂下眼,想起大學那年的草坪。
那一年的齊郁會喝得酩酊大醉,梗着脖子扯住他表白,他笑他幼稚。
而那年那個逼急了還會幼稚的人,這一次卻什麽也不說,只是轉身離開。
背靠着欄杆,目光落到不久前發出響聲的金屬門。
決定是自己下的,事情也做了,該看到的也都看到了,明明一切都不出預料,孫澈卻壓不住心底的煩躁。
跟齊郁在一起的第一晚,他并沒有睡的多踏實,跟過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規矩,他不留人在家過夜。
齊郁破了他的例。朦胧間醒來時,那個人也是坐在陽臺上,抽着煙。
表情空洞地讓人害怕。 再早上幾年,這人曾在相似的位置,逼他給他愛。
孫澈心裏想笑,嘴角也就勾起莫名的弧度,要什麽愛情呢?
像他們一樣不好麽?要權,要錢,要歡愉,他都能給,唯獨那個字,連他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東西,又怎麽給得出去。
就算真的有所謂的愛情,又能在一起多久,生老病死,周遭的誘惑,甚至對感情的麻木和厭煩都能讓人分開,何必固執地強求。
孫澈半個身子撐在陽臺上,煙灰落到指縫間,他嘲諷的笑了笑,張開手指,讓煙落到了地上。 身後,穆小東又一次貼了上來。
孫澈偏頭,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
“怎麽了?”穆小東不解,又蹭着他的背,“晚上我留在這裏好不好?”
“我讓方述送你。”
穆小東愣了一會兒沒說話,好半天才又開口道,“不能陪陪我麽?”聲音帶着些說不出的顫抖。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孫澈說完扯開他的手,離開陽臺拿着衣服進了浴室,留下穆小東一個人站在那裏。
浴室的水聲想起,穆小東看着那扇關起的門,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收緊。
孫澈是在一場噩夢中驚醒的。
淩晨三點,卧房裏的燈還亮着,這是他的習慣。沒人睡在身邊,夜晚一定要開一盞燈,一直點到黎明時分。
可即使這樣,這個夜晚他還是做夢了,冷汗順着額角落下來,即使清醒了,也驅不散夢裏的東西,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腦子裏紛雜的畫面讓他擡起忍不住擡手揉起額頭。
身上熱得難受,嗓子也幹,他伸手拿起床頭的水壺。
空蕩蕩的,他愣了愣,齊郁在的時候,習慣在床頭放一壺水,他住院了這麽多天,水壺早就幹了,也沒人往裏加水了。
孫澈的眉頭斂起,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空蕩蕩的。
大概是黎明前的夜晚太黑也太安靜。
孫澈睡不着了。
他赤着腳走到浴室,打開水龍頭猛的往臉上撲水,等臉上的熱氣降下來,頭還是昏昏沉沉的。
那些人不時地跳出來,橫亘在眼前,鮮活的仿佛那不是記憶,而是剛剛才發生。
他擡起頭看着鏡子裏的男人。
眼睛紅著,臉煞白,嘴角直直地抿着,幾乎要拉成一條線了,整個人從內到外都帶着深深的倦意。
這是他?孫澈伸手,把鏡子上的水珠抹掉,被水霧一暈,那鏡子就朦胧地看不清了。
關了水管,半裸着站到花灑下,冰冷的水從頭上淋下來,一會兒的功夫,身體開始微微發顫了,他咳嗽了兩聲,把手撐在牆上。
水落到眼睛裏,澀得難受。
他想起了齊郁離開時的表情,背猛地抵住身後的瓷磚,閉上眼睛啞着聲音自言自語道:“我沒錯。”
然後伸手捂住臉,慢慢蹲下身。
白天裏的驕傲強勢仿佛一下子被消磨幹淨了。
他只能蹲在浴室裏,捂着臉,不停地說服自己。“我沒錯。”
孫澈發燒了,燒的很厲害。
等他真的清醒過來有意識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齊郁家門口。
頭疼得像裂開了一個大口子,不停的有東西在上面鑿,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按響了門鈴,可是半天都沒有人回應,現在不過是淩晨四五點,天都是暗沉沉的,街上更是一個人也沒有,孫澈趴在門上用力地拍着門板。
過了很久,門後終于有了響動,孫澈睜大了眼睛,看着門一點點地打開,心仿佛也一點點脹滿,脹得發痛。
齊郁穿着單薄的襯衣,站在後面,臉上淡淡地沒有表情。
孫澈卻像找到依靠一般,整個人晃了晃,然後撲到他身上,緊緊地環住。
“對不起。”他緩緩地說了一句,而後開始不停地重複,他幾乎沒什麽力氣了,只本能地說着,很多很多遍地說着。
齊郁沒有推拒,也沒有回抱,只單純地讓他抱着,他的視線落在灰蒙蒙的天上。
半晌,才在他耳邊輕聲道:
“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