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兄弟
“齊郁,你在發什麽呆?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齊桓把手上削好的蘋果放到盤子裏。
齊郁拿起蘋果咬了一口,神色淡淡的,幾乎看不出情緒。
“是不是因為那家夥沒來看你?”把水果刀放到病床邊的小桌子上,拿起濕毛巾擦了擦手又扔到旁邊的挂架上。
齊郁的唇動了動,因為失血過多,臉色很差,連唇色都是灰白灰白的。“他人呢?”
齊桓皺起眉,走到他旁邊,把灰色的外套扔到被子上,“衣服穿上,別着涼了。”齊郁依言穿好,又問了一句,“很忙?”忙到他醒了這麽久都見不到他的人?
“忙?”齊桓歪着嘴笑了笑,“他是忙,忙到你差點挂了他都沒來看你一眼,忙着陪他表弟去看演唱會。”
齊郁斂起眉,把吃了一大半的蘋果放回盤子裏。
“你就這點出息!”齊桓快要看不下去了,“算哥求你了,你下次別這樣吓我了行不,我還想多活幾年的,我兒子還沒生呢,你這樣再來幾次,我怕我心髒病發比你先進醫院。”
齊郁看了他一眼,“沒事的。”他當然知道不會有事,他的命是撿來的,在沒做完想做的事情之前他會好好留着,只是這次的事情來得太意外,他連想都沒有多想。
齊桓搖了搖頭,苦惱中帶着無可奈何,“你這是上杆子的給他糟蹋,我不想你到最後不僅得不到感情,連命都沒了。除了孫澈,只要你喜歡,你想要什麽樣的我就幫你找什麽樣的行不行?”
“如果能挑,我也不想找他。”齊郁抿唇,眼裏若有所思。他以為現在的孫澈就算不愛他,也有幾分喜歡他,可這一刀埃下去,他居然連醫院都沒來,到底是沒放在心上不想來,還是……害怕?
想到這,眼裏有了幾分了然。他含着笑,開口問道,“和ESC的合作談的怎麽樣了?”
“已經敲定了。”
“這麽快?”齊郁擡了擡眉。
“這次的事情圈裏的人都知道了,本來就很多人看金豐不順眼的,再加上他們事情做得這麽明顯,惹毛了不少人,今天傷的是風娛,說不定明天躺在地上的就是他們中的一個了,有了這樣的前例,他們肯定抱成一團,金豐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再加上這一出,離分崩離析不遠了。”
“牆倒衆人推罷了。”齊郁接了句,窗子的外面是一大片草坪,早晨的空氣格外不錯,濕潤的青草般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放松下來。
齊桓起身推開窗戶,一邊說一邊拆着別人送來的花,又換了水,插到窗臺邊的花瓶裏。“本來風娛就是幾個競争對手裏條件最好的一個,再加上人也被金豐傷了,ESC就順水推舟直接敲定了。”
“那我這次受傷也不是一無所獲了。”微微起身,把墊在背後的枕頭拿高了一點。
齊桓連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忍不住道,“這一刀不該你挨的。”
“說的就像孫澈是個陌生人一樣,如果當時在那裏的是你,我也會這樣做。”
齊桓看了他半會,深遂的眼睛一動不動好幾秒,然後他說,“比起你,孫澈就是個外人。”把被子幫他拉高了一點,他的聲音低了下來,“我不會讓你陷入那樣的境地。”
齊郁聞言愣了會兒,抓住他的手,卻沒說話。
齊桓忽然咧嘴笑了,“怎麽,被我感動啦?”他得意的揚了揚眉毛,“小時候我就跟你說了,有什麽事情哥罩着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等孫澈那小子來了,我幫你教訓他。”他攤了攤手,“你小的時候就是個悶葫蘆,一天裏蹦不出幾個字來的,受了委屈我也不知道,現在好了,誰都欺負不了你,就孫澈那混蛋成日裏不讓你好過。”他眯着眼睛,“不好好教訓教訓他,我怎麽對得起我說過的話。”
“嗯,确實很感動。”齊郁眼裏果然有幾分暖意,轉而又道,“不過這件事你還是別管了。”
齊桓怒了,見不得齊郁到這個時候還是一派平靜,“我說,你要不要對他這麽縱容?你不知道讓步越多,他會得寸進尺麽,你能不能不這麽……”嘴巴動了動,終究是把沒出口的那個字吞了下去,齊桓找了張窗邊的椅子坐下去不說話了。
齊郁見他真的有些生氣了,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覺得孫澈為什麽不來看我?”齊郁笑了,“就算是兄弟,或者是個陌生人和他一起時受了傷,他做做樣子也會來慰問一下的。”
齊桓扭着頭沒說話。
“他這幾天不是加班就是跟穆小東出去?連一句話都沒問?”
齊桓沒做聲,算是默認了。
“他不來醫院,不願意面對的是什麽?”齊郁從沒在齊桓面前這麽剖析過孫澈,原來是連自己都看不清楚,重來的這一次是不願讓齊桓想得太多,可齊桓這樣的不放心,他總要說些什麽,即使是讓齊桓察覺了一些也不礙的,他總歸只有這麽一個最親的人了。
“難道他還是近鄉情怯了不成?”齊桓想象不出孫澈會有這樣的情緒,但孫澈近來确實收斂了不少。除了他那個以為演技天衣無縫的表弟,其他的花花草草都沒沾了。
齊郁笑了笑,他側着頭,感受着窗外吹進來的微風,“他動心了。”
孫澈就像一只刺猬,你想靠近,必定被他的刺紮的遍體鱗傷鮮血直流,你得一根一根拔掉他的刺,才能看到裏面的部分,他不刺得你一身血,又怎麽肯把柔軟的一面露出來?
這是重活了一次的齊郁才領會的東西。
孫澈現在就是這樣,蜷着身子,把一身的尖銳對着企圖靠近對他有威脅的人。就算是動心,他也要傷得你體無完膚,死不肯認。
可惜,懂得了這些的齊郁已經為此失去了太多,得不償失了。
“別看了,休息一會兒吧。”齊桓把劇本從他的膝上抽出來,“傷了還不趁機好好休息。”
齊郁任他把劇本拿開,順勢躺了下來,“還好,我的那些都拍得差不多了,不然孫奇非要抓破頭皮。”
“他抓也是他的事,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養傷休息,別記挂這些有的沒的了。”
齊郁莞爾,“你越來越啰嗦了,剛跟ESC談好,齊總不是應該有很多事要去忙?”
齊桓瞪了他一眼,“多少人想讓我啰嗦兩句我都懶得去講,你還嫌棄起來了?風娛又沒倒,孫澈那混球還有時間出去鬼混呢,我憑什麽去跟他做牛做馬!”
“好了,別生氣了。”齊郁難得的安慰了他兩句。他現在這樣子,倒像是孫澈對不起的是他了。“過幾天,我去趟片場。”
“你要不要命了?”齊桓氣結,拿他沒辦法,這人怎麽就是這麽一個倔脾氣,自己決定了的事情誰說都改不了,一門心思的走到底。
“我就剩一場了,又不是動作戲,扯不到傷口。拍完了也好放假。”
“随便你。”齊桓皺眉,倒了杯水放在他旁邊,“記得喝水。”末了還不忘加一句,“算了,還是我陪你去。”碰到齊郁,總是只有他妥協的份。
齊郁重新回到劇組補拍落下的戲份,孫奇為了照顧他的傷,一些站着說話的戲都讓他盡量坐下來拍了,每一段戲卡的也不長,齊郁被金豐的人砍傷的事情最近在圈裏鬧得沸沸揚揚,他收到消息後,以為最後幾場戲只能湊合過去了,沒想到他休息了沒幾天居然帶傷來上戲,心裏說不感激是假的,原來對齊郁大多是如對演員的欣賞,現在倒有了些對他品性的欽佩了。心下覺得齊郁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一組鏡頭下來,旁邊立馬有工作人員遞上來一杯溫水,齊郁道謝接過。
孫奇一直坐在攝影機後面,回看着剛剛拍好的鏡頭。看了幾遍之後,還把機子挪到齊郁那,讓他也看。 攝影棚內場務和幾個工作人員在忙着布置,并不顯得嘈雜。
“怎麽樣,自己還滿意麽?”孫奇沉靜地看完回放後,問向齊郁,語氣頗有點得意。 齊郁認真盯着看了半晌,淡笑着回道:“原來鏡頭內外真的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孫奇因為心裏對他存了好感,這時候語氣又親近了不少,甚至開起了玩笑。
“鏡頭裏的是梁青,鏡頭外的是齊郁。”
孫奇聞言,抹了抹他的小山羊胡子,“梁青裏未必沒有齊郁。”
齊郁臉上的笑深了些,意味深長道,“孫導确實有一雙厲眼。”
“不過就算有東西也要表現得出來才是,你不像是第一次演戲的人,實在很有天分。”孫奇适時贊美了下眼前這個他越來越看好的人。齊郁的眼睛有戲,自打看到齊郁第一眼,他就幾乎能認定。而接下來他的表現,更是能稱得上驚豔二字,說天才都不為過。
若是他真的有意當演員,背景加上實力,幾乎可以站到圈裏的頂尖位置。只不過,孫奇摸了摸鼻子,依齊郁的條件,大概也不會往這方面考慮,至多也就是個玩票的性質了。
還是多虧他的劇本好。
孫奇忽然朝正縮在角落死沒形象的編劇瞥去感激的一眼。
“齊桓呢?”齊郁想起來好一會兒沒見到他人了,朝旁邊的助理問了句。
“齊總剛剛接了個電話,好像是公司有什麽急事先走了,他還讓我跟您說一聲,晚上去看您,拍完了我會送您回去的。”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