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場游戲一場夢
九月初九,風娛成立周年儀式。孫澈跟齊桓忙着在前邊應酬,齊郁像往常一樣窩在辦公室裏處理文件,齊郁不愛這一套,不挨到正點是不會出現在宴會廳的,過去,他也許會為了遷就孫澈提早出去應付一下,而如今,齊郁放下手中的鋼筆,頹然地靠坐在皮椅上,擡手遮住滿眼的複雜,嘴邊慢慢勾起帶着淡淡的嘲意。
等情緒平定下來,齊郁擡表一看,八點,宴會開始前的例行應酬差不多了。從架子上取了外套披在身上,直接下到了宴會廳,門口的人見他到了,畢恭畢敬地彎腰,齊郁勾了勾嘴角,記得這個宴會負責人還是自己親自挑的,沒想到最後成了孫澈的得力助手。
他親自領教過這人有着怎樣的手段,此刻卻能收斂得完全不着痕跡。大概真是什麽樣的老板帶出什麽樣的人,淡淡地瞥了一眼立在一邊的人,沒理會那人一瞬間的僵硬,齊郁像以往一樣悄無聲息地進了大廳。
窩在角落裏,慢條斯理的抽完第四根煙,他擡手正了正領結,早有侍應端着托盤從一邊走過,喧天的酒色之氣撲面而至,齊郁将遞上來的酒杯端起,淡淡抿了一口。
大廳中央,每個人衣冠楚楚,推杯換盞,賓客盡歡,浮華至極,分秒都在誘惑人沉迷。
娛樂圈的工作,多的是聲色應酬,喧鬧太多,反而讓人更眷戀靜谧,齊郁尤其如此,而孫澈卻恰恰相反,他享受衆人的目光,谄媚的嫉妒的欽慕的不懷好意的居心叵測的,什麽都好,既然是一場游戲,當然需要各色演員傾情演出。他樂于做個戲中人,更樂于享受這些帶給他的快感。
“什麽時候來的?”齊桓首先注意到了窩在角落一動不動的齊郁。
“2分鐘前。”齊郁不經意地回答,目光仍然落在大廳中央。
這混小子眼裏完全看不到別人了啊,齊桓嘆氣,“齊郁……”
“恩?”給齊桓這麽一叫,齊郁回過頭,發現齊桓正愣愣盯着他瞧,不由一愣,眼中快速地閃過了什麽。
齊桓又再對他湊近一點點,“我有時候真覺得,你說不定是另外一個人變的。”那表情,像在辨認眼前這妖魔到底把他弟弟藏刀哪兒了?
齊郁忍住想要諷刺他一把的沖動,淡淡挪開了距離。齊桓卻還不知死活要湊上來。“別看了,再看那小子還不是那摸樣,還真能長出兩朵花來不成?”
齊郁瞟了他一樣,默不作聲。端着酒杯的指緊了緊,總算露了點笑容,“你這會兒有空過來。”
“你沒見那小子跟美女聊得正歡,是新近的維納影後啊,啧啧……我總不能杵在那礙眼吧。”齊桓忽然想起什麽,“我說你別轉移話題好不好?孫澈那小子有什麽好啊?”
“你不明白。”齊郁眼沉沉的,執着的讓人驚心。
“是,我是不明白。”齊桓搖頭,他不明白這個什麽都好的弟弟怎麽就是一副死心眼,畢業那年也是這樣,孫澈周圍圈着一堆美人好不快活,齊郁去一個人站在角落,目光永遠落在那人身上,還一副傻愣愣地樣子說,“不過是逃罷了,這點自由我還給得起。要做就做守在結局的那個。我就等着他折騰累了。”
累?孫澈那家夥生來就是游戲人間的,會累麽?你跟他耗得起?
“喲,都過來了啊。”說話間,孫澈忽然出現,繞到兩人身邊,立即帶來了一大片的目光,他舉着玻璃酒杯,饒有興致的打岔,眼神還四處亂飄,一刻都不肯老實。
齊郁不接話,只低頭看着玻璃杯裏晃動的液體。
氣氛再次陷入詭異,齊桓看着這只開屏鳥,再拿眼瞧他那不吭氣的表弟,實在是無語。一個心思昭然若揭打死不說,一個完全漫不經心就不捅破,天天這麽恬不知恥的耗着,偏偏還捎上他這池魚看默劇,這是存心要憋死誰?
“我說孫孔雀,看來你今天戰績不行啊。”齊桓嘴角一努,示意他去看又陷入包圍圈的影後。
順便在心中哀嚎,喪盡天良啊,這倆憋死人不償命的祖宗,回回都讓他充當打破僵局的炮灰。
“沒辦法,最近越來越難找有挑戰性的了。”孫澈攤手一笑,眼光流轉。那意味再明顯不過,對于這種倒貼型的,只會倒盡他的胃口。
齊桓怎會聽不出來,趁着換坐姿的動作,裝作不經意掃了齊郁一眼,這人淡定地站在一邊,一口一口地抿着酒,仿佛他們說的話和他毫無關系。
“齊郁,你別糟蹋酒。”齊桓皺起眉,孫澈這人,你哪裏最疼他就捅哪裏。
大廳的音樂還在回蕩,齊桓正在心底嘆氣,就聽齊郁忽然說道:“反正你都玩膩了,不如跟我玩玩?”
“齊郁你瘋了!”這是什麽情況?對着這麽個情感反射弧不同常人的表弟,齊桓只覺肺都能給氣炸出來。
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齊郁沒有理會齊桓,反而盯着一邊的孫澈,淡淡一擡眼,“橫豎都是玩,既然這麽沒意思,不如找個沒玩過的?”
齊郁是有資格說這話的,當年他是嫩,一腔認真緊張着眼前這人,他的一舉一動都能搞得自己手足無措,以至于在他面前透明無味,毫無魅力可言。而今卻不同,時間帶給人的改變太大了,只要齊郁願意,巴上來的人不會比巴上孫澈的少。
果然,孫澈半眯雙眼打量起來,小拇指帶着不緊不慢的節奏,一下下敲在玻璃杯上。這是他在談判桌上的慣用伎倆,用自己的節奏打亂別人,通常能給對方帶來不必要的緊張,也給自己的思考與判斷争取時間。
可惜,齊郁不為所動,他淡定自若的接受着注視,大廳角落的燈光打給他半面陰影,柔和又模糊,叫人看不出半點情緒。
是從什麽時候起,眼前這個齊郁,變得越來越不一樣了?孫澈試圖用眼神描摹起他的輪廓,即使一直在身邊,齊郁的改變也太大了。
以前那個受不起他一丁點注視的齊郁,的的确确是不在了。
孫澈一反常态攔住想拉齊郁走的齊桓,低頭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這才擡頭道:“就這麽定了。”窩邊草向來不好吃,他怕麻煩是不錯,但既然那些玩具都玩膩了,難得還有個忽然變新鮮的蹦出來,他沒理由放過不是?
齊郁其實已被齊桓拉着手臂了,聽到答案,他才收回邁出去的那只腳,不緊不慢露出了笑容。
“齊郁!”齊桓臉上再也挂不住,一聲怒斥突兀響起,試圖制止這場即将到來的荒唐。
齊郁揮開他還拽着自己的手,“那麽緊張幹什麽?”怕他即将深陷其中萬劫不複?齊郁覺得好笑,孫澈和齊郁,那麽漫長的歲月都經過了,再荒唐的游戲齊郁也陪孫澈玩過,還怕這一場?
還是說,他真當自己還是那個傻綿羊般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