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

第6章 ☆、06

“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找你那個康納去一趟。”路易斯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什麽事？”“關于出版的事情。”我說。

“哪個小說？”

“關于女主角發現自己被冒充，終于找到男友的。”

“哦！”路易斯很開心的說：“我要送你出版禮物，等着。”說完，路易斯走回卧室，在一堆盒子翻來找去，最後翻找到一個鐵盒子，上面還有鏽跡。我接過，嘗試打開它，但沒有成功。路易斯看我費勁：“弱雞，我來。”他順理成章的拿過來，打開盒蓋。我看到亮閃閃的綠寶石遞到我面前，經過我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推斷，路易斯要把他寶貝的寶石戒指送給我。“我天，這麽貴重我不要。”我下意識的推辭，但誰會不喜歡寶石呢？路易斯扔過來盒子，裏面的綠寶石劃過一道亮光。我慌亂接住，然後戒指就“叮叮當當”的滾落在地板上，不知所蹤了。我和路易斯對視，路易斯懊悔的罵我：“真是日了老子了。滾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來解決。”

被趕出家門的我去和出版社商談，等到回來後，那種興奮和喜悅也難以平靜。接下來就是我問路易斯戒指，他說沒找到。飯後我又看書，是《布魯克林黑街》。路易斯要出門，他開玩笑的問我要牛奶嗎？我說混蛋的□□兒子才喝牛奶。然後路易斯徹夜未歸，我習以為常。第二天早上，我接到警局的電話，他們通知我路易斯死亡的消息。

如果我說我要牛奶，會不會路易斯就免于災禍？或者我制止他的報複行動？他腰上的槍傷似乎痊愈，可為什麽我也會如此之痛？

叮。

十二點的時候，時針和秒針重合，然後分離。我想起今天下午與康納有約。我希望我可以向他表白，我已經失去了路易斯，我不想康納因我的由于離我而去。我苦苦掙紮，只是希望一個平穩的結局。我不親手打開門，外面的花草是看不見的。臨走前，我看着擺放在餐桌上生鏽的鐵盒，裏面的戒指還沒有找到。我記得戒指滾落的方向是朝着路易斯的卧室，于是我就在一片緘默中走向那扇門。門後是我熟知的世界，陽光柔和，仿佛雲霧缭繞。我趴下，在床底下張望。果然，那枚鑲嵌這綠寶石的戒指就在床下的角落裏躺着，綠瑩瑩的寶石正面對着我。我伸出手拿出它，忽然覺得我不應該起來。路易斯不會介意我在他的卧室裏躺幾分鐘。

現在，戒指戴在了我手上。對于一個熟人、鐵哥們死亡的事實，我仍然難以接受。那種被放逐宇宙的空洞感很奇怪，而戒指上綠色的寶石更像是宇宙裏唯一的信號，我靠着微弱的信號無論如何也不能找到我的彼岸、我的故鄉。

到了預定的地方，我看到康納已經來了。我又懊悔為什麽不早點出來。我推門，坐在他對面：“我來晚了。”

“是我早了。”康納從菜譜上擡起頭，我們聊天，嬉笑。時間很快。我一直糾結着，我想說出來，卻喉嚨苦澀。只能盯着手上綠色的戒指。康納快要走了，我心中急切的喊着：別讓他走，別！可表面卻體面微笑。

“今天很開心。”康納起身了。

我手中的戒指忽然反出一道碧綠的光，我說出了那句話。

“康納！”

他回頭：“怎麽了。”

“我是說，”我決定未來再也不後悔和猶豫，“我愛你，我能……和你在一起嗎？”

康納的臉上又浮現出初遇時狡黠的微笑：“你終于說出來了，小男孩。”他拉過我接吻，我看到他閉上眼，但我自信的望着他輕顫的睫毛，好像路易斯可以通過我的眼睛看到現在。他會祝賀我。

我嘗到他的味道，感到他的氣息。在幻聽中聽到鼓掌聲。康納正緊緊的抱着我，我們接吻結束，他貼着我的耳邊輕語：“這是屬于成年人的吻。”

我哭了。

那天晚上，康納帶我去了他的公寓。我們做了任何情侶該做的事情。夜半我在康納懷中半睡半醒，身後是他均勻的呼吸聲，而迷幻的前方路易斯正微微笑。清晨早餐之後，我要回家去處理出版社的時候，康納告別我，他又一次吻了我。我雖然不舍，卻因未來很長而開心。

“明天一起出去玩好嗎？”康納問我。

我說：“好。”

他笑：“一切順利，路易斯。”

我在嘴角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康納叫了我，他叫我路易斯。

如果我是路易斯，那路易斯是誰？

但一時間，我忘卻了。我看着走出康納的公寓，走下樓去，再回頭康納在二樓招手，路易斯仿佛在我耳邊悄悄說着：“忘了你是誰。”不管怎麽樣，我開始了新生活。然後我呆滞着回到二人公寓，坐在我的床邊愣神，桌上的戒指盒在手裏。

今天，我輕而易舉的打開了它，裏面什麽也沒有。我不知道如何處理路易斯的物品，于是走到他的卧室。書桌上，那淩亂的物品中，攤開着一個牛皮本，旁邊還有從色情雜志上剪下來的女模特。我走近，在發黃的紙張上，寫着：

“我在這裏，白癡。”

我退後一步，忽然出現了幻覺，在政客別墅外，只有一個人在牆上塗畫着，他是路易斯。而在浴室裏，只有一個人坐在浴缸邊，将手放在水裏，他是路易斯……如羊癫瘋一樣，我翻白眼，倒在路易斯的床上，那是幻覺、幻覺、幻覺。

咔噠！

錄音機的聲響制止了我的動作，我挺身坐起來，頭腦無比清醒。錄音機輪回往返着大聲播放路易斯的聲音：

耶！勝利啦，恭喜你！哇哦——太棒了……

耶！勝利啦，恭喜你！哇哦——太棒了……

耶！勝利啦，恭喜你！哇哦——太棒了……

耶！勝利啦，恭喜你！哇哦——太棒了……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