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懲兇
顧瀚揚進了錦繡閣的大門,看見喬錦書身邊的大丫鬟妙筆帶了小丫鬟在那用柳枝編東西便道:“你在做什麽,你們大少奶奶呢。“
妙筆見了忙放下手裏的東西恭謹的道:“回大少爺,我們大少奶奶在炕上躺着呢,奴婢編些花籃給她玩兒。“
嗯,顧瀚揚點點頭走進東次間,谷雨、紫蝶在旁邊伺候着,喬錦書頭上松松挽了個纂,穿着件家常的粉紅底子白梅縷金提花錦緞褂子,粉藍長裙,正靠在迎枕上,懷裏放着個黃梨花木描金的珠寶匣子,正望着窗棂發呆,見着自己進來也沒察覺。
顧瀚揚見了心裏有些心疼,到底還是個孩子,便指了她懷裏的珠寶盒子道:“錦兒,這是做什麽呢。“
喬錦書見顧瀚揚問珠寶盒子,便嘟了嘴斜着谷雨道:“爺只問谷雨便是。”
谷雨見顧瀚揚板了臉看着自己,心裏有些害怕嗫嚅了半晌道,我家大少奶奶平日裏除了看醫書,弄藥材,空了編編絡子,再沒別的喜好,這些個現在張媽媽都不許我家大少奶奶做,奴婢想來想去我家主子也就只喜歡銀子,故而搬了這珠寶匣子給她玩兒。
喬錦書不服氣的瞪了谷雨道:“你家主子我也沒有財迷得這麽不含蓄好吧。”
谷雨忙贊同的點頭道:“是啊,因此奴婢也沒有搬銀錢匣子給您玩兒,是搬的珠寶匣子呀。”
看着這一對活寶主仆,顧瀚揚陰霾了兩日的心也輕松了些,遂對谷雨道:“既是你家主子喜歡珠寶,你便去找清風開了庫房,給你家主子挑些珠寶來玩。”
谷雨、紫蝶忙應了,躬身退下。
喬錦書不依道:“爺你還縱着她,她以後越發的得意了。”
顧瀚揚拉了喬錦書的手道:“不怕,若錦兒喜歡,多少爺都給你賺回來。”
兩人說笑了幾句,看着喬錦書神色尚好,顧瀚揚便正色道:“錦兒,這事爺看關鍵在你傷風上,若你不得傷風,想來那藥也是瞞你不過的,你仔細想想你傷風前後有什麽異常。”
喬錦書聽了忖了片刻道,爺并不是錦兒疑心生事,這兩日我細細的想了多次,只有姐姐的丫鬟請我過去這事蹊跷,想來姐姐身體一直不好,有個病痛她貼身伺候的丫鬟早該有數的,怎麽會倉皇到跑錦繡閣求我,且我過去發現姐姐臉色雖差,但并無大礙。
顧瀚揚微微颔首,那日你過去可有什麽異常。
喬錦書搖頭道:“這正是錦兒想不通的地方,那日姐姐只上了一盞雲霧茶,那茶我聞了?并沒異常,只是屋子裏的檀香濃郁,可是若那檀香有問題,姐姐和我同在屋裏,她怎麽沒病呢?”
顧瀚揚道:“這也是爺費解的地方,你再把那日屋裏的情形細細的說一遍,一處都不要遺漏了才好。”
聽了喬錦書的話顧瀚揚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錦兒細心連水也不曾沾唇,那檀香裏若有藥再瞞不過錦兒去,猛然顧瀚揚想到了什麽道:“錦兒你再仔細的說一遍那檀香熏爐。”
喬錦書又仔細的描述了一遍檀香熏爐的外形和位置。
顧瀚揚有些明白了道:“錦兒,只怕還是出在檀香上了,暮雪屋裏熏香一貫的放在羅漢椅邊上的丁香案幾上,那日因何置于炕內側呢,你說檀香味濃郁,暮雪一向不喜濃香,即便偶爾想熏檀香也不會用那麽濃郁的,更何況把香爐置于身側,再說你離得遠尚且覺得味道濃得難忍,她坐在邊上為何不覺呢?”
喬錦書原就是個玲珑剔透,顧瀚揚這麽一說,哪裏還有個不明白的,變色道:“窗子。”
顧瀚揚贊許的點頭道:“正是窗戶,你說那日窗戶微啓,那香爐置于窗下上風口,暮雪也坐在上風口,因此不曾染病,唯有你坐于下風口,才得染病,她很仔細連你的丫鬟也不讓進去,便是怕丫鬟侍立你身後一同染病便不好說了,那熏爐裏雖沒有藥,卻一定有污穢之物。”
喬錦書腦中迅速的閃過感冒傳染的途徑,顫聲道:“那必定是重傷風者用過的貼身之物。”
顧瀚揚颔首道:“嗯,饒是你醫術再高,那無色無味的傳染物你怎麽防呢。”
喬錦書怆然淚下道,善游者溺于水,錦兒太自以為是了,差點連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看着傷心的喬錦書顧瀚揚心疼不已道:“錦兒年紀尚小,哪裏知道這大宅門裏無所不用其極的黑手。”
喬錦書擦了淚搖頭道:“年紀小不是借口,錦兒出嫁前,娘再三囑咐為母要強才能護得住自己的孩子,不可一味的心軟,錦兒是忘記了娘的囑咐才有此一難,日後必定以此為戒,傷我孩子的一個也不會放過。”
顧瀚揚握緊了喬錦書的手道:“放心,爺一定不會放過她們的。”
桃紅匆匆走進屋裏躬身行禮道,大少奶奶,爺請你去院子裏。秦暮雪微微颔首,扶着綠柳走了出來。
在清揚園的院子裏擺着兩張黑漆檀木太師椅,顧瀚揚穿着一件黑色團雲暗紋縷金直裰,腰系黑銀兩色刻絲腰帶,滿臉戾氣端坐于右邊的太師椅上,身後立着清風、明月、長河、落日,院子裏站了不少男女仆人,地上擺了幾樣家法刑杖。
秦暮雪見了這陣勢心微微緊縮,掩了心慌上前給顧瀚揚行禮道:“可是傷害妹妹的人找到了。”
顧瀚揚面無表情的颔首道:“正是,只是這畢竟是內院之事,因此讓你一同決斷。”
秦暮雪內心苦澀,微笑落座,顧瀚揚朝清風略微點頭,清風大喝,帶人。
卻見柳媽媽一身狼狽被兩個勁裝男丁押了上來,看着地上的家法和顧瀚揚黒沉的臉色,柳媽媽腳微微打顫,複又想到雪大少奶奶許下的好處和大筆的安家費心道,只要自己咬緊牙關死不開口,最多也就是要了自己的一條命,自己的兩個兒子和孫子孫女從此以後再不必為奴,還可以過上安穩富足的日子,想到這穩穩心神在顧瀚揚身前哆嗦着跪下。
顧瀚揚看着柳媽媽變幻的臉色嘴角浮起一絲冷漠的笑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柳媽媽道:“看在你是雪大少奶奶的陪房的份上爺給你個恩典許你現在說實話。”
柳媽媽偷偷觑了秦暮雪身後的綠柳一眼,見綠柳微不可見的點頭,心終于安穩了遂道:“爺,老奴不懂爺的意思?”
說完露出一副死也不說的表情,秦暮雪見了心裏安然。
顧瀚揚卻只是微微颔首道:“你既不肯說,那爺便不勉強,只是等下你若想說時也不能了。”說完吩咐道:“來人堵了柳媽媽的嘴,壓跪在旁邊,把外面的人不論老少都帶上來。”
柳媽媽有些不安的看着清揚園的門口,見她的丈夫和兩個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孫女一大家子十來口人都被押了上來,心裏便害怕了起來,使勁掙紮着想說什麽,奈何嘴被堵了,看押的男丁手勁極大動彈不得。
顧瀚揚看着柳媽媽的丈夫道,你也是個積年的奴才,平日裏很有些面子的,這為奴的規矩想來不必爺再細說,柳媽媽是清揚園廚房的采買,買進墜胎之物使得錦大少奶奶胎兒險些流産,爺原本未想過牽連家人,只讓她說實話,她不肯說,既如此,她動爺的家人,爺便也如法炮制,你們受苦時別怨怪爺,都是她作的孽。
那柳媽媽的家人聽了一齊看着柳媽媽,有憤恨的,有怨怪的,有害怕的,柳媽媽五味雜陳,又分辨不得。
顧瀚揚冷冷一笑道:“來人,先每人重責二十大板再行處理。”
秦暮雪滿臉駭然,平日裏只聽人說顧瀚揚手段淩厲,卻沒見過,今日才覺惶恐。
柳媽媽聽了心疼難忍看着秦暮雪,眼裏含着哀求。秦暮雪看着柳媽媽的樣子,畢竟是自己的陪房媽媽,心裏總有幾分不忍,遂強笑着道:“爺,那柳媽媽只是個仆婦,哪裏認得什麽藥材,想來也是誤買,就算有罪也罪不及家人呀,不如我把柳媽媽交給妹妹任她處置吧。”
柳媽媽也忙不疊的點頭。
“那妹妹便多謝姐姐了,只是,她既然要傷我的孩子,我便要和她學了。”喬錦書坐在兩個婆子擡着的藤椅上緩緩而道。
顧瀚揚見了忙起身溫和的道:“交給爺處理便是,怎麽又出來了。”
喬錦書笑道:“爺,錦兒既嫁給了爺,有些事一味的躲避總不成的,錦兒日後也要能護着爺,能護着咱們的家人、孩子才成。”
顧瀚揚微微颔首,扶着藤椅落在自己的太師椅的左邊。
喬錦書微微一笑,指了柳媽媽家人中,最小的那個男孩道:“便從他開始,先重責二十。”
柳媽媽聽了如亂箭穿心,昨日自己的小孫子還在自己的懷裏撒嬌呢,惡狠狠的瞪着喬錦書恨不能上前咬上一口。
秦暮雪冷笑道:“妹妹也是要做母親的人了,也太過狠心,那只是個無知幼童何其無辜。”
喬錦書冷然看着秦暮雪的道:“那妹妹的孩子還在腹中便遭此暗算,豈不更無辜。”
秦暮雪無語,只憤憤的瞪了喬錦書。
喬錦書轉頭看着旁邊的婆子道:“把那小孩拉出來,重責二十戒尺手心。”
柳媽媽聽了這才松了口氣癱坐在地上。
兩個婆子得了令上前把那孩子從人群中拉了出來,那孩子不過四五歲的年紀,雖生在奴仆之家,卻也是從小奶娘抱着,丫鬟伺候着像少爺般沒受過半點苦的,此刻早吓得大哭起來,那兩個婆子強把他的手拉直了,戒尺狠狠揮下,不一刻手便紅腫了起來,孩子的哭聲越發的慘了。
柳媽媽不得言語,只不停的掙紮着給喬錦書磕頭,喬錦書冷聲道:“媽媽可是心疼,那你便明白那日我喝下你買的墜胎藥後是如何的心情了。”
柳媽媽聞言知道事不可挽回,只能在喉嚨裏發出母獸般的呼號。
顧瀚揚一揮手道:“成人男子杖二十,十四以下杖十板,然後皆賣到軍營給兵丁為奴。”
一時杖畢押了出去。
喬錦書讓人把柳媽媽拉到自己跟前,低了頭在她耳邊道:”媽媽是否想一死了之,可是死太便宜你了,我要讓你口不能言,日日看着你的親人因你受苦。”
說完一招手,張媽媽端了碗藥過來,掏出柳媽媽口裏的破布,把一碗藥都喂進柳媽媽的嘴裏,然後把她推到她家人一處。
據說在被發賣到軍營的途中,柳媽媽哀嚎着跟在家人的身後,可她的家人都不理睬她,不幾日便餓死在了路上,連安葬的人都沒有。
事情傳會顧府,下人們都驚心,特別是心裏有些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