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之人[綜]

第37章

暗沉的天空下，折斷的武器與破碎的屍體幾乎添滿了慘白的荒野。

那并非古代的戰場，而是現代世界的悲慘一隅。埋入沙礫的槍支炮筒與殘留有魔力氣息的刀劍箭矢，昭示着名為“戰争”的人間悲劇在歷史之中的延續。

“這裏 ……是什麽地方？”站在死寂的荒漠中央，士郎不安地環顧四周。空氣中的硫磺氣味與血的氣息刺激着他的嗅覺，令他雙肩下意識繃緊。

尚無休止跡象的延綿戰争将昔日繁華的都市化為焦土，無辜蒙難之人生命已逝，靈魂的悲鳴卻似乎仍舊在血紅的天空下響徹。憤怒恣睢的已死魂靈在宛如遭到詛咒的土地上萦繞，将更加沉重的黑暗加諸于此。

環視過後，士郎心中不由得一緊。但他無能為力，甚至連自己該去往何方都無法知曉。

就在這時，仿佛是為了指引驚惶的少年，有一道明亮的光束撕裂陰沉的空氣，以穿雲之勢刺透了籠罩下來的黑影。

那是……！

環繞破魔之矢的明亮火光令士郎感到眼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的魔力氣息更是令他莫名地熟悉。一掃心中的迷茫，士郎邁開腳步，向那個與黑暗戰鬥之人的所在奔去。

駐足于山丘頂端，奔跑許久的士郎終于看到了那個不懈戰鬥的身影。

準确地說，那個白發的紅色身影，正是士郎意想之中的人。

看着那位屬于自己的英靈，士郎一時間胸中激蕩，百感交集。

那個身影，屬于一位真正的英雄。他在硝煙火海中走來，即使遍體鱗傷，前行的步伐也毫無停頓。

Archer他……果然是強大又崇高的存在啊。

心懷憧憬的士郎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但不消半刻，他又斂去了笑容，有點擔心地看向背朝自己直挺背脊的英靈。

奇怪。

從任何角度來看，Archer都是無懈可擊的存在。

但是，自己卻莫名地擔憂Archer，仿佛，對方身上有什麽令自己無法不去牽挂的特質。

目光從遠處以從容不迫姿态作戰的英靈身上移開，士郎循着對方的腳印由遠及近地看過來。

從那唯一的一行足跡中發現了某件事情，士郎心中驀地一疼，迷霧般的心情也變得明朗。

從很久以前，那個紅色的身影，就是一個人在戰鬥了。

曾幾何時也有其他戰士留下的痕跡陪伴左右，但對方最終還是失去了所有戰友。如今，在這片遍地狼藉的土地上，僅剩Archer這僅此一位幸存的戰士。

在士郎心中，疼痛因英靈的孤獨而生，壓倒了對英靈堅定不移戰鬥姿态的仰慕。而他面前的場景，再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

天空中的血色被明亮的蔚藍替代，印在白沙上的血跡被什麽清洗殆盡。無數閃耀着冷厲光芒的利刃在空曠之地中根根立起，而被刀牆劍林環繞的紅色身影終于放下了長弓，向着晨曦張開了雙臂。

看着英靈終于可以釋然地擁抱曙光，士郎的心卻愈發揪緊了。

Archer生前也是為理想戰鬥至死的人。甚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對方也凝聚僅剩的魔力抹除面前的黑暗。

——這正是曾為人類的Archer耗盡魔力死去的瞬間。

“Archer……”悠悠醒轉的士郎發出了呓語，微微睜眼。

模糊的視野內是無比熟悉的卧室擺設，手上卻有什麽陌生的觸感。士郎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而後被誰緊緊扣住了手。

咦？是Archer的手嗎？

“Archer嗎？”迷蒙之間只感到了吃驚，士郎發出了小聲的詢問。

與自己扣在一起的手微微動了一下，英靈冷如鋼鐵的聲音随之傳入耳中：“又做惡夢了？真是讓人傷腦筋的Master。”

果然是Archer。只是，這個性格惡劣的家夥，難道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士郎因英靈的态度而困惑。對方卻傾身向前，揉了揉士郎紅色的發。

“昨天你已經很辛苦了。再多休息一會兒也無所謂的，Master。”

将英靈近乎寬慰的話語聽在耳中，士郎有點恍惚。

會從Archer這家夥的語氣中聽出來“溫柔”這種特質……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吧？

懷着“一定是錯覺”的念頭，士郎再度睡了過去。

徹底醒轉之時，他做了新的決定。

為了避免聖杯被別有用心之人獲取，自己必須取得勝利。為了達成這一目标，自己當然要成為更強的魔術師，與此同時，也必須弄清與Archer的事情。

畢竟Archer是要協助自己、與自己并肩作戰的英靈，如果對方在為什麽事情而苦惱的話，那還是盡快幫對方解決掉的好。而對方的過去，自己也根本無法不去在意。

此外，還有另一件事。

士郎回憶起自己與英靈的初見。

那時候，扭頭看向自己的英靈，眼中閃現了震驚與某種難以言喻的強烈情緒。雖然極其短暫，但那個瞬間已經刻在腦海深處。

雖然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但士郎還是将心中的疑問輕輕道出：“Archer……難道是認識我嗎？”

英靈已不在室內，自然無法回答。而想到什麽別的事情的士郎，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

有煎蛋的濃郁香氣和着米粥的清香鑽過拉門之間的縫隙飄入室內，這令人惬意的香氣卻提醒了士郎一件相當要緊的事。

他的學妹兼前好友的妹妹，間桐櫻，因為替兄長道歉的緣故，這幾日都會一大早來幫自己料理家務。

——如果Archer被學妹看到就麻煩了！

幾乎可以預見間桐櫻受到驚吓的場景，士郎瞬間睡意全無。他迅速換上衣服趕去廚房，之後因映入眼中的場景而發愣。

白發英靈正立在竈臺前，将恰到好處的煎蛋盛入盤內。圍着圍裙的間桐櫻有點局促地站在距英靈一米開外的位置，卻是一副認真求教的神情，正小心翼翼地向英靈請教火候與調味的問題。

——一定有哪裏不對！廚房，是自己的絕對領域啊！

餘光瞥見雙目大睜的少年，英靈講解料理過程的清冷聲音微微一頓。他側過頭來，朝士郎嘲諷般地微揚唇角：“哼。”

被搶占領地的士郎暗自抱怨，卻礙于學妹在場而無法發作，只能沉默地瞪視英靈。

這個态度惡劣的混蛋！

随便使用禦主的廚房，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雖然這家夥的料理水平的确不差就是了。

士郎沉默地享用材料豪華的海鮮粥，內心對Archer的全能充滿驚嘆，卻不甘服輸地沒有出聲贊揚。而察覺少年在鬧別扭的英靈也沒有出聲，只是以戲谑的眼神注視着飯桌對面的少年。

“多謝款待。”仿佛沒有察覺另外兩人之間的微妙情緒，間桐櫻向英靈微微颌首，之後對士郎露出微笑，“雖然今天沒有得到學長的料理指導，但也要謝謝你。”

士郎動了動唇、想要回應，對面的英靈卻突兀地站起身：“我在院子裏等你。你應該有在家裏備竹劍與弓吧？”

“當然有！”意識到這番話意味着什麽，少年的不滿如融雪般迅速消散，微微大睜的雙眼閃耀着期待的光芒，“是要……指導我嗎？”

“嗯，如你所願。”英靈深深地看了士郎一眼，之後便率先走出房間。

有點興奮地注視英靈的背影，士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間桐櫻已經好奇地打量了自己好久。

對了，學妹已經不适合在自己這裏逗留。參與聖杯戰争的自己，必須将無辜之人隔絕在危機之外。

出于保護間桐櫻的目的，士郎委婉地告知對方不必再來。出乎意料地，一向溫柔的間桐櫻這次卻少見地表現出堅持的态度：“我已經與學長約定好了，總不能這樣輕易地取消吧？還是說，學長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嗎？”

無論是少女的強硬态度還是敏銳的洞察力，都令士郎意外。他不知如何回應，少女卻自顧自地猜測着說了下去：“果然，學長被卷入了什麽傷腦筋的麻煩事吧。”

少女仿佛知道什麽的語氣令士郎心頭一跳。他定了定神：“抱歉，的确是有點麻煩。不過，會解決掉的。”

“那麽，我知道了。不過，在事情結束之後，請允許我繼續打擾。”少女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柔，“而且，學長不是有了可靠的同伴嗎？就是剛才那個為我們做早餐的男人。”

士郎有點在意間桐櫻篤定的語氣，但比起對方仿佛知道內情這件事，他更在意某個字眼：“同伴……這樣說倒是沒錯。但可靠與否，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更細節的東西恕我無法相告，但至少現在，我還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人。”

“但我能感受到啊。”注視士郎的少女微笑着道，“那個男人，是令學長無比安心的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 身為紅茶的Master，士郎肯定會經常夢到對方的事情吧？畢竟是相性不能更好的一對233

以及櫻是天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