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Archer那個家夥,根本就是一個剛愎自用的混蛋!
對自己的想法毫不在意,對自己的心情不管不顧!
就算有一天自己和這個家夥承認了彼此,也根本沒辦法好好相處!
被英靈忘卻的無力感以及一直以來被對方冷嘲熱諷的焦躁不斷堆積,轉化為拼命壓制也無法徹底消除的怒氣。這一次,因為對方絲毫不做解釋的行動,士郎的憤怒也終于達到了頂點。
但是,對于自己向往的那個家夥,倔強的少年根本無法放手不管。甚至,僅僅是想到對方黯淡黑暗的經歷,他便再也生不起氣來。
那混蛋分明就只會嫌棄自己,就連關心的方式都冰冷又扭曲。自己會如此輕易地就動了妥協的念頭,還真是心軟到無法可想。
盡管如此唾棄着自己對英靈無條件的妥協,奔跑于荒漠中的少年還是放慢了腳步,認真地思考起來。
雖然Archer一直都是這副我行我素難以交流的德行,可一旦涉及到守護者的事,對方就會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冰冷與暴躁;正是因為對方苦澀尖銳的靈魂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被自己所軟化,這種毫不妥協的冷硬态度才更加突兀。
就如此不希望自己成為守護者嗎?
然而這唯一說得通的原因也并不很有說服力。說白了,即便自己走上對方的老路成為守護者,最差的結局,也僅僅是被同伴殺死而已。
更何況,得知未來一切的自己,必然不會成為 “Archer”,而是會在理想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如果能将有關自己的真相告訴對方就好了;那樣的話,Archer也能夠放心下來。士郎默默感嘆,卻因為腦海之中忽然閃過的一個猜想而微微一驚。
難道……避免了被同伴背叛而死的命運、走向更遠之處的自己,會迎來比這更可怕的終結嗎?
入夜的風不似白天那樣溫和,凜冽地呼嘯而過,令少年罩在身上的厚重長袍都高高揚起。聽着袍子在風中獵獵作響,士郎忽然覺得脊背發寒。
要不然,還是向Archer服軟?至少要和對方心平氣和地交談一次,能夠開誠布公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自己的秘密與心情是絕不可以透露給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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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郎在做下決定之後擡起頭來,當即又是一愣。
話說,這裏是哪裏?
不知從何時起,周遭變了模樣,不再是空曠的荒漠,而是破碎不堪的堡壘廢墟。然而,即便被轟炸成零碎破爛的凄慘模樣,士郎卻也依舊能從厚重的外牆分辨出這座堡壘原本是如何的堅固難摧。
自己,似乎又經過了戰場。
士郎悵然地感嘆,之後,因為随風而來的不尋常氣息,他将頭轉向風刮來的方向。
涼風之中的腐臭氣味愈發濃郁,某種黑暗得仿佛源自地獄的魔力氣息令無形的風愈發尖銳起來,幾乎刺得少年臉頰生疼。
之後,他看清了與無數黑影并肩狂奔的紅色身影。那個披着如火般長袍的高大青年與士郎心中深刻印下的某個身影在某一瞬間重合了,令他有點晃神。
說起來,這個“守護者”雖然很厲害的樣子,但已經疲憊不堪了;在這種情況下,對方能夠将這些黑色的怪物全部砍殺嗎?
在年輕的戰士被扯住長袍的一刻,士郎終于按捺不住地出了手。
天地之間的黑暗,被無數利刃的寒芒撕裂開來。被圍攻的戰士因為莫名出現的武器微一晃神,之後便心領神會地将近旁的黑影斬殺,就地滾出包圍圈。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懸浮在夜空之中的武器落了下來。
萬箭齊發。黑影在魔力凝成的箭矢下化為灰燼,而完成了使命的寶具也粒子化為無數的光點。
“你沒事吧?”無暇為魔術的成功而欣喜,士郎跑向青年。
“沒事。你是魔術師嗎?我看你不像守護者的樣子。但剛才那一下,真是太厲害了。”對方因蒙塵而灰撲撲的臉上有着亮若星辰的雙眼;與之對視的一刻,士郎也不禁因對方露出爽朗笑容而微笑起來。
然而,那之後的事情,完全超乎了士郎的掌控。
年輕的守護者以近乎強迫的方式邀請士郎與他同行,而遲遲未能等來Archer的士郎也只得同意。青年異常快活又樂觀,即便他的同伴都防備地盯着士郎這個異族的外來者,他也一意孤行地将士郎安頓在自己的帳篷裏。
——雖然這個帳篷根本就是破布與微微打磨的樹幹搭建起來的而已。
士郎仰卧着回想方才發生的事,輕松地嘆了一聲。
抛開尴尬不談,自己的确是受到了相當友好的對待呢。
至少,比Archer那家夥對自己的态度好太多了。
話說回來,Archer那家夥……該不會真的不管自己了吧?
被這個念頭攪得心煩意亂無法睡眠,士郎在輾轉許久後,索性悄聲起身。
既然睡不着,那就不要睡好了。那些身為守護者的青年都沒有歇息,不如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麽?說不定還有意外收獲。
蹑手蹑腳出了帳篷的士郎将自己隐藏在灌木之後,透過枝葉的縫隙向守護者們安置篝火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他便駭得險些叫出聲來。
那些先前從頭到腳都披着袍子的青年,眼下都将年輕有力的身軀裸露出來。身為戰士的他們有着豹子般優美又銳利的輪廓,幾乎能令人贊嘆出聲。
——若不是那些印刻在他們身上的東西太過敗壞風景的話。
背脊上的刀傷已變成褐色卻仍舊清晰,仿佛那疤痕永遠不會消退;肋骨之下原本足以致命的傷口并未向外滲血,卻有仿佛內髒腐爛般的墨綠色汁液湧了出來;充滿力量之美的手臂與腿部上有烏黑的腫脹,看起來像是被什麽絕症所感染般可怖。
那位引導士郎前來的快活青年,此刻正咬着牙用刀将身體外側生長出來的糾結增生一點點切除。原本不屬于人類的部分被割了下去,黑色的血液卻湧了出來,仿佛那些怪異組織已然令身體最深處腐爛。
因這一幕而動容的并不止士郎一人。看着傷口,青年臉上現出些許絕望,但很快便被生機勃勃的怒氣所取代。他繼續将傷口處的暗色腐肉切除,持刀的手一抖未抖。直至傷口流出的血液變為正常的鮮紅,青年才終于停了下來。
因這血淋淋的一幕而面色凝重,士郎回過身,卻出乎意料地撞入某個并不陌生的懷抱。對方似乎早就知道他會被吓住,在他出聲前就掩住了他的唇。
“別亂叫啊,小鬼。”英靈将唇附在士郎耳邊,聲音壓到了最低,“你不想被他們發現吧?”
士郎下意識點點頭,之後又因雙唇與對方手掌摩擦的觸感而驀地一僵。
英靈并未察覺到士郎的僵硬,只是在對方從驚吓中平靜之後松了手:“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小鬼。在這種地方到處亂跑,你不要命了嗎?”
“你最初不是對我嫌棄得很,根本不想我跟随你嗎?”士郎下意識地還嘴,之後又因自己無意間戳中對方痛處的話語而後悔。
經提醒,英靈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宛如自扇耳光的行徑,不禁煩躁地“啧”了一聲。但他很快便恢複冷靜,鋼灰色的眼瞳也迅速褪去懊惱,變得淡漠:“在你遇上那些怪物的時候,我就跟上你了。但既然你遇上了……新同伴,我便沒有在那時候現身。”
“并不是啦。真的要稱作同伴的話,恐怕只有那個披着紅袍子的男人。”士郎解釋道,心中反複咀嚼方才英靈的停頓。
對了,之前Archer也有過一路同行的夥伴。
只是,那些同伴,最終還是背叛了對方。
“你本來就是個讨厭的小鬼。最初會帶上你,根本就是迫不得已。”
士郎被英靈的刻薄話語喚醒了:“哈?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
“總之,對于你,我是完全喜歡不起來的。但是,”英靈頓了頓,忽然态度微妙地移開了視線,聲音也低了下去,“對于你,我也根本割舍不下。”
“诶?”至此,士郎終于明白過來——對方是在回答自己最初的話。
“怎麽說呢,雖然你已經蠢出了新高度,但這份對理想的堅持,我還是認可的。”一臉不爽的英靈轉過頭來直視士郎,“所以,在還可以與你同行的時候,我會适時拉你一把,避免你這蠢小鬼掉進哪個深坑裏摔死。”
被英靈前所未有的坦率目光注視,士郎有點不知所措:“這就是……你的真實心情嗎?”
英靈挑了下眉,語氣誇張地感嘆:“被你這種蠢小鬼所打動,我真是太失敗了。”
也就是說……Archer的确是那樣想的吧?
Archer,是需要自己的。
士郎幾乎要欣慰地微笑出來,卻硬生生地止住這一沖動。為防感情洩露,他問起了另一件事:“你之前是隐藏了氣息嗎?我并沒有感到你在近旁。”
英靈沒有說話,士郎卻忽然反應過來——在人類世界耽擱太久的對方魔力不足了。
士郎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最終只能低下頭去:“抱歉。讓你在人間浪費魔力,是我的錯。”
“道歉根本毫無用處,還不如思考如何彌補來的實際。不過,你這種蠢貨,大概也想不到什麽有效的法子。”
“誰說的?” 士郎擡眼瞪視對方。
——這種事情,分明就在之前的相遇中做過啊!
懷着某種不服輸的心态,少年以近乎兇狠的姿态吻住了英靈的唇。
然而,盡管英靈因為太過吃驚而未能及時反應過來,但将魔力通過微張的唇輸送過去的士郎,已經感到臉頰迅速升溫、變得滾燙。因為羞赧而無法繼續,滿臉通紅的少年松開英靈,向後退去時卻被英靈扯住了手腕。
——慘了。
士郎在心中發出無聲地慘叫。
“你……是不是該走了?如果他們過來……”
“閉嘴。”英靈低聲打斷士郎。他并未對少年發火,而是一臉苦惱。
竟然沒有生氣嗎?士郎看着英靈的臉,有點困惑。
“雖然一想到和讨厭的小鬼做這種事情就毫無幹勁,但怎麽說呢,”英靈聳了下肩,“就當是救急吧。”
“額,也就是說……”要繼續?
看着英靈俯下頭來,士郎慌忙制止:“等等!如果他們……”
“他們不會這麽快睡的。守護者的傷口會很快複原,但這個過程比死掉還要痛苦。在傷愈之前,他們不可能睡得着。”
這麽清楚,即是說,Archer也有過類似經歷吧。士郎想道,有點心疼。
而在士郎愣神的時候,英靈已經将唇重重地壓了下來。
少年愕然地瞪大了眼,才剛剛降溫的臉頰再度燒了起來。
因為不想驚動他人,士郎不敢大力掙紮。而他那對英靈來說微不足道的力道,甚至不足以掙脫對方捏住他下巴的手。
那是與少年主動發起的,僅僅為了魔力傳遞而進行的輕柔接觸完全不同的深吻。屬于另一個人的氣息從嘴唇相接的地方傳遞過來,對方舌尖在舔舐過唇瓣後入侵口腔,在掠奪魔力的同時,帶來無法忽略的濕熱觸感。
随着熱度的深入,士郎逐漸失去了力氣,只能思考一件事情。
——說好的沒有幹勁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發糖233 之後會有一點點小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