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之人[綜]

第13章

安靜的黃昏中，蟬聲響亮，讓人心煩意亂。

由少女一手策劃的綁架案無疾而終。但昔日以溫柔可愛的外表征服所有人的少女，已經失去了絕大多數人的信任。少女的朋友試圖勸說受驚的孩子們不要将此事告訴家裏的大人，但收效甚微。

“這沒什麽，畢竟大家不知道真相嘛。”禮奈有點難過，黯淡的眼卻努力露出笑意，“只要能找到治療大家的藥不就好了嗎？”

女孩子們沒有回應，圭一倒是很快便接了話：“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我，你，還有詩音，不都是自我痊愈的嗎？所以，大概不用藥也無所謂。”

“這樣說來，”被提醒了的魅音認真思索，“你們之前都有過暴躁的時候啊，一心一意地想要殺傷別人，無論別人怎麽說都拉不回來。雖然禮奈是想救大家沒錯，但‘不如一起痛快死掉’的方式根本就不可理喻。沒有藥的話，大家一起發病就麻煩了。”

“說的也是呢。”見好友恢複了慣常的态度，禮奈并不嫌棄魅音的直白，反而微微笑了起來。

“‘雛見澤絕症’這個說法，我也認可。”身為雛見澤巫女的梨花少見地認真，“雖然不知道是否有疫苗這種東西，但我們不如去診所看看？那是這裏唯一能夠治療病人的地方嘛。”

仿佛永遠都幹勁十足的少年們就這樣說定，向診所的方向走去。在衆人逐漸遠離學校禮堂時，圭一下意識回頭，因為某個身影的缺失而深深皺眉。

那個無名氏到哪裏去了？

分明是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家夥，卻似乎比自己成熟很多，那溫柔的氣質又讓人讨厭不起來。不，因為太過溫柔，所以大家有時輕而易舉便會忽略對方的存在——盡管那家夥一直在試圖拯救大家。

等等！那家夥，的确是直接或間接地救了自己，詩音還有禮奈。

難道，那家夥是為了雛見澤才出現的嗎？

少年腦中的疑團愈發多了，然而與同伴到達目的地的他已無暇思考。

診所內唯一的醫師不在，而少年們在這裏發現了大量貼有“抑菌劑”的注射液。

“雖然這個可觀的數量讓人沒法在意，但還是有點可疑……”圭一看見一只白皙的手探入視線，拿走了自己面前的一只針管，“禮奈？”

“由我來試驗不是再好不過嗎？”禮奈扯下頸上的紗布，露出血水外滲、慘不忍睹的傷口，“再這樣下去，我會抓破喉管死掉。就讓我來冒險吧。”

在少年們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冷眼旁觀這一切。

以死去之人的血液為藥引制成的注射液，的确可以抑制爆發的病毒。

只是，在注定的悲劇之中，這也僅僅是小醜們在一切毀滅殆盡前夕的掙紮而已。

局外人已然放棄希望，局內人還毫不知情地行動。

在頸上劇痛也難以壓制的奇癢因注射針劑而慢慢消退之後，龍宮禮奈歡欣地回到家中。她為熟睡的父親注射了抑菌劑，之後走出家門。

去棉流祭上彙合——這是大家的約定。就在這個所有人集中在街上的夜晚，由大家将救命的藥劑注射給其他人。如果引起騷亂，就大聲解釋好了。反正身為乖孩子的他們，一定能讓大人們耐心傾聽的吧？

心懷樂觀的念頭，龍宮禮奈走上村莊的主街。雖然比想象中要安靜許多，但高高懸起的彩燈投下的斑斓光芒，還是讓少女惬意地眯起了眼。她走向一位熟識的中年男人：“大叔——”她撒嬌般地拖長了聲音，将封有紅色藥劑的針筒高高舉起。

——啪！

少女愣愣地看着玻璃針筒被什麽擊飛，破碎的玻璃砸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的手背被玻璃碎片劃傷。

越過淌血的手，少女的視線落在那瞪視他的男人手中的寒光之上。

是……刀？

***

下面的街道逐漸燃成一片火海，間或閃着利刃的寒光。立于高塔頂端的英靈看着這一切，面容冷肅，額頭卻深深皺起。

幾名活力滿滿的少年因互相猜忌而自相殘殺，不想戳破真相造成恐慌，最終引起絕症的失控性擴散——這是英靈受到任務時聽說的、原本的發展軌跡。他到此地，就是為了防止病毒攜帶者因恐懼雛見澤而跑出去，将這致命的絕症傳給別人。

但眼下，自己似乎不必擔心這個了。少女綁架所有孩童在先、舉止怪異在後，已然引起了村民的恐懼。試圖拯救其他村民的少女的夥伴，恐怕也擺脫不了被誤會和追殺的命運。

幾位成功抗擊絕症的少年寡不敵衆，其他人也會失控地自相殘殺——雛見澤大概會以這樣的方式終結吧。

雖然過程不盡相同，但結果殊途同歸。人類，果然還是自私多疑又殘忍的生物。

在被火光映成暗紅的夜空之下，英靈嘆了口氣。餘光瞥見少年緊閉的眼皮動了動，英靈便朝向對方轉過身去。

為了讓累極的小鬼得到充分休息，自己甚至用魔力為屏障隔絕了外界一切躁動。只是美夢總有醒的一刻，對方也該回到宛如地獄的現實世界了。

“Archer？”士郎睡眼惺忪地坐起，琥珀色的眼瞳內水光氤氲，“祭典已經開始了嗎？聽起來很熱鬧的樣子。”

英靈沒有回答。而在對方的沉默中，逐漸清醒的少年，忽然一躍而起。

不對，那并不是玩鬧聲，而是……

士郎快步走到英靈身邊，純淨的眼因為所見景象愈發大睜起來。

映入眼中的街道宛如死亡的深淵，而被必死危機攫住的，正是他所熟悉的少年少女們。龍宮禮奈兇狠地揮舞着柴刀，卻是小心翼翼地用刀背将撲過來的人們砸暈。然而，已有人将獵槍高高舉起，瞄準了少女的後背中央——

——小心！

士郎的尖叫哽在喉嚨中。

周圍的世界變得一片寂靜，只有那一聲槍響如爆炸般格外響亮。

安然無恙的禮奈在劈殺的空隙中回過頭來，恰好看到持着金屬球棒的少年在自己身後倒了下去。

答應過不會放棄少女的前原圭一，最終不惜性命也要将諾言履行。

心髒仿佛從高空墜落，士郎閉上了眼：“到底，”轉向英靈，他的聲音提高了些許，“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的小夥伴們發現了能夠拯救雛見澤的針液，想要給其他人注射。”英靈低沉的聲音中仿佛夾雜着一絲疲憊，“因此，引發了恐慌。”

“恐慌？”

“嗯。人類的劣根性因恐慌而爆發，又将他們自身毀滅。這就是注定的結局。當然，因為你的緣故，恐慌的形式改變了。”

“你……你早就知道嗎！”從英靈波浪不驚的語氣中聽出一絲嘲諷，少年不禁動怒，“你就是那樣冷眼旁觀，暗自嘲笑我的努力嗎！”

英靈猛地轉過頭來。被那堅冰般的目光俯視，士郎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人類本來就是如此，只有你這種僞善愚蠢的小鬼才會對抱有希望。我原本就是為了毀滅這片罪惡之地而來，根本沒打算救這些注定發瘋的人。而且，你真以為他們能被外人拯救嗎？”英靈的聲音如同堅冰，一字一句地刺在少年心上，“從一開始，就是你一廂情願地犯蠢。把自己搞得遍體鱗傷，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說完這些，英靈無奈地扶住額頭。

好像，有點失控了。自己方才的話語，恐怕會傷了小鬼的心吧？

不過，這小鬼怎麽想，和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平複了紛亂的心情，英靈再度擡眸。令他驚訝的是，數秒之前還怒氣沖沖的少年已經平靜下來。

咬了咬唇，少年竟然向英靈道歉：“對不起，Archer，我不該向你亂發脾氣。”

得到意料之外的反應，英靈冷硬的雙眼不禁睜大。

“我只是在氣自己的疏忽而已。明明想讓你看到希望，卻因為自身不足而搞得一團糟。但不到最後一刻，我還是不會放棄的。而且，成為他們夥伴的我，已經不是外人了。”說罷，少年竟然徑直躍下高樓。

看着少年輕盈落地、向夥伴那邊跑去，英靈再度搖了搖頭。

——注定徒勞無功。

名為前原圭一的少年伏在地上，仿佛真的死掉了。龍宮禮奈還是頑強地揮舞柴刀保護其他少女，然而，透過前額垂下的發絲，英靈看清了她染上晦暗的清澈眼眸。

因生命中唯一一個絕不會放開她的人，少女戰勝了瘋狂的命運；但失去那生命之光一般的存在，她大概也已經一心求死了吧。

這些少年的确讓自己看到了“希望”。可是，這美好而脆弱的存在，很快便要湮滅于此了。

這樣作想的英靈，卻始終沒有行動。

——“毀滅雛見澤”的任務不必自己動手，也會自動達成。

英靈以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心底卻清楚，這并非自己旁觀至今的原因。

——想要看看那小鬼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

由深思中回過神來的英靈，雙眼倏地睜大了。

強烈的魔力光芒在空氣中延展開來，形成冷藍的巨大護盾。

一直避免使用魔力的少年，為了保護所謂的同伴們，終于動用魔術，将那幾個疲憊不堪的少女籠罩在護罩之下。

少年所使用的，正是自己的投影魔術——

作者有話要說： 說了全體L5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