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崩潰
陸笙平見幾步之遙的趙楚歌身子突然往後仰,趕緊就跑了過去把人接住,趙楚歌身子軟軟地倒在他懷裏,沒什麽意識。
陸笙平雙手把他打橫抱起,順手把孕檢的單子塞進了趙楚歌的褲兜裏,左手穿過他的腿彎,右手擡着他的後背,陸笙平匆匆忙忙的往剛才趙楚歌出來的孕檢科跑。
陸笙平感到手上有粘稠狀的物質,很腥。
是從他的左手上傳來的,陸笙平一下子就慌了神,那是趙楚歌的血。
從趙楚歌身上流出來的血。
不可能無緣無故流血,趙楚歌身上沒有傷口,而且這血是從趙楚歌身後流出來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趙楚歌可能小産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陸笙平臉上浮現出慌亂的神色,他不能讓趙楚歌有事,絕對不能。
趙楚歌被搶救完畢,孩子沒掉,大人也沒什麽事,陸笙平松了一口氣。
趙楚歌躺在裏面休息,陸笙平在外面接受醫生的訓斥。
“你這個愛人太不負責任了,他懷着孕本來情緒就起伏不定,他還有雙向情感障礙,情緒就更加敏感,要是不好好看護着就很容易動胎氣,前三個月正是容易流産的時間,不能行房事,平時也盡量多包容他,別惹他生氣……”
醫生說了一大堆,陸笙平老老實實聽着教訓,心道,他哪敢讓趙楚歌生氣,疼他都來不及,怎麽會傷害他。
這次動了胎氣只是小事,下次就說不定什麽情況了,太讓人擔心了。
陸笙平決定要趕緊把人帶回家,讓趙楚歌在趙家那種環境下待着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又出事了。
還有就是趙楚歌有雙向情感障礙的事,陸笙平的的确确不知道,他就算是再神通廣大也不會真的監視趙楚歌,而且趙家人誰也沒把這件事傳出去過。
其實陸笙平有一件事一直查不到,就是趙楚歌十三歲到到二十三歲的生活痕跡他查不到,就像是有人刻意抹去了一樣,無論他怎麽努力都找不到趙楚歌生活過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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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沒在趙家長大去了別的地方,比如其他城市或者出國之類的,總會有一兩件證據的吧,比如簽.證.發.票之類的。
但這些都沒有,什麽都查不到,從時空身上入手,同樣的道理,什麽都沒有,陸笙平跟少有挫敗感,卻在趙楚歌身上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
要麽趙楚歌後面有靠山,要麽就是他自己有本事。陸笙平不确定是哪點,他雖然對趙楚歌的控制欲強,且一直在暗中觀察,但他還是有分寸的,變态的占有欲控制得很好,至少和趙楚歌在一起後不會引起他太大的反感。
陸笙平手裏捏着趙楚歌從心理醫生那裏開的藥,是他太混賬了,對趙楚歌了解的太少了,還讓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藥,趙楚歌一定很難受很難過。
所有痛苦都要一個人承擔,到底是有多難過,才能把一個人逼瘋?才能把他想要放在手心裏疼寵着的人變成如今的樣子?
陸笙平想象不到,也感受不到趙楚歌的痛苦,更沒辦法和他共享。
這讓陸笙平很不舒服,趙楚歌應該是被人嬌生慣養的,而不是不受寵不說,還要遭受心理精神上的折磨。
趙楚歌還沒醒,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陸笙平探出指尖觸碰趙楚歌的臉,和之前那次一樣,還是那麽滑嫩,讓人愛不釋手。
陸笙平看了眼放在旁邊的藥盒,突發奇想,想要常常趙楚歌平時吃的什麽味道,他想知道趙楚歌心裏有多苦。
他把藥盒打開,并不去看藥物使用說明,直接掰了一排出來。五粒,全部扔進了嘴裏,并沒有用喝水的方式咽下去,陸笙平用牙齒細細咀嚼,用舌頭感受藥物的苦味,舌尖上的苦傳到了不知是心裏還是大腦。
一陣眩暈的感覺傳來,陸笙平感到天旋地轉,身體也在顫抖,還有想要嘔吐的感覺,他晃悠着發飄的身子沖進洗手間,趴在馬桶邊緣狠狠地吐起來。
直到開始嘔酸水了都沒有停止,陸笙平擦了擦嘴,強忍着不适走到鏡子前,看自己的臉色是否和趙楚歌一樣蒼白。
得到了肯定答案,陸笙平才滿意地出了洗手間。
但他覺得這遠遠不夠,不應該光他一個人陪趙楚歌痛苦,應該讓那些傷害過趙楚歌的人陪趙楚歌一起難受,讓他們也知道趙楚歌每天過的什麽日子。
趁着趙楚歌昏迷睡着,陸笙平大着膽子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摩挲着趙楚歌的手指關節,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
趙楚歌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了,他就記得自己在醫院碰到了陸笙平,走的時候突然肚子疼,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看了看周圍的擺設,應該是在醫院裏,看樣子還是VIP病房,肯定是陸笙平幹的。
趙楚歌坐直身子活動了一下,除了有點疲憊然後有點頭疼身上沒什麽不舒服的,趙楚歌見病房裏就他自己趕緊下地想要逃跑。
一會兒再被陸笙平逮到就遭了。
光着腳下地,趙楚歌并沒有找到拖鞋,他的衣服也沒了,總不能光腳穿着病號服走吧。
正當趙楚歌滿地亂竄翻找自己的東西時,陸笙平從外面進來了,然而沉迷于床底的趙楚歌并沒有發現。
陸笙平見他光着腳亂跑連忙過去把人抱起來。于是乎,趙楚歌沒有絲毫準備的就被人放到了床上,并裹上了被子。
陸笙平摸了摸他露在外面的腦袋,疼惜地問道:“想吃什麽?我讓人去買。”
趙楚歌一度認為自己應該去眼科看看,不然總感覺陸笙平有老父親般的氣質是怎麽回事……
不過大佬有什麽氣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趙楚歌不想和陸笙平有什麽牽扯,他想了想,說:“我想和劉記粥鋪的小米粥,能麻煩大佬你親自跑一趟嗎?”
趙楚歌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敢支使陸笙平做事的人太少了,他不認為自己有這能力。
但是!陸笙平竟然同意了!
臨走前還捏了捏趙楚歌的耳朵,對他說:“乖,你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陸笙平怎麽可能不知道趙楚歌那點小心思,但是他早有準備,就算他走了趙楚歌也跑不了。
趙楚歌等人走後把被子扔到一邊,摸了摸好像有點發燒的耳朵,覺得自己心髒也不正常了,要不怎麽會跳得那麽快。
趙楚歌繼續光腳下地,這回他不找衣服了,就這麽跑吧,反正他不怕丢人!
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了那張孕檢的單子,還有他的藥,趙楚歌也沒檢查是不是少了,揣在病號服的褲兜裏就往窗臺跑。
他猜門口肯定有人出不去,只能故技重施像上次在酒店一樣了。
可趙楚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一拉開窗簾,窗前居然站着四個黑衣保镖。
拉開屋子裏的其他窗簾,如法炮制,每個窗戶前都有四個保镖守着。
門口就更不用說了,趙楚歌剛才數了數,至少二十個人。
保镖們目光柔和地看着趙楚歌,溫馨提示他:“趙公子,不用想了,兩邊的隔壁和隔隔壁都被老大包下了,您走不了的。”
趙楚歌還沒等發怒,另一名保镖就指着地上說:“再次溫馨提示哦,趙公子,最好不要光腳下地,老大會生氣的。”
趙楚歌:“……”要氣死。
他悶悶不樂地跑回床上,又被提示:“趙公子,最好要保持心情愉快,也不要做劇烈運動,老大會生氣的。”
趙楚歌徹底怒了:“滾,都給老子滾!”
保镖們退到窗簾後面,退出趙楚歌的視線範圍。
趙楚歌氣極了,對着窗簾大吼大叫,“滾出去!別在這裏待着!”
保镖:“對不起趙公子,老大不讓我們出去!”
趙楚歌氣急敗壞,自己走不了,房間裏還有一堆人守着,他蹦下床跑到洗手間,蹲在鏡子下面的小櫃旁邊,他不信這裏也有人守着。
趙楚歌讨厭被人監視的感覺,他煩死了這種行為,好像回到了從前的日子,整天整宿的都有無數只眼睛在盯着他,看他什麽時候走向死亡。
趙楚歌捂住腦袋蹲在地上的牆角處,他覺得牆角比鏡子那裏安全,過了一會兒他又崩潰地用頭撞牆,他想要緩解那種心理上的不适。
但是怎麽撞牆那種感覺都一直存在,如影随形,讓他發瘋。
他看到鏡子前放着一只牙杯,是陶瓷的,趙楚歌把它摔碎,撿起一片碎瓷,目光呆滞地定在自己的手腕上。
死了就不會不舒服了。
沒錯,死了就不會不舒服了。
趙楚歌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穿着白衣服的告訴他,你死了你想做的事就不能成功了,另一個黑衣服的則說,有什麽的,死了才能解脫,死了你就不用這麽痛苦,幹嘛要想那麽多。
趙楚歌心裏的黑衣小人已經被壓制很久了,今天被刺激的釋放出來就不再想回去。
趙楚歌也沒有能力控制他了。
他把瓷片鋒利的方向放在手腕的動脈上,只要輕輕劃幾下,他就可以離開這裏,離開這個令他作嘔的肮髒的世界。
陸笙平買了粥回來發現病房裏人沒了,還以為這麽多人都沒看住趙楚歌,剛要發火,保镖就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陸笙平剛要放下心,保镖就說趙楚歌在裏面待了很久了。
陸笙平的心又提了起來,他趕緊去敲門,裏面沒有任何反應,他試圖轉動把手,卻發現被反鎖了。
陸笙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連續用力踹了幾腳才把門踹開,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牆角的趙楚歌,還有他下垂的手腕和扔在一邊被血跡淹沒的塊狀物體。
陸笙平大驚失色,他想不到趙楚歌的情緒可以崩潰到這樣,他一邊讓人叫醫生一邊把趙楚歌抱出來,白襯衫上都是趙楚歌的鮮血,陸笙平真怕趙楚歌會流幹了血液。
趙楚歌被送進急救室搶救,陸笙平在外面懊悔不已,他還是低估了趙楚歌的病情,他不該想不到趙楚歌的情緒變化的,是他錯了,才把趙楚歌逼到崩潰。
趙楚歌一天之內被搶救了兩次,萬幸的是居然都搶救過來了,孩子也沒掉,醫生都很佩服趙楚歌的體質。
同時更加佩服陸笙平。
醫生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最後只能囑咐他趙楚歌太容易狂躁,而且會有周期,狂躁完之後就會抑郁。
懷孕後将更是如此,反複無常到令人詫異,讓陸笙平千萬要遷就着點,對大人孩子都有好處。
陸笙平點頭,他一定會對趙楚歌好,再也不惹他生氣了。
他是真不敢了,一是怕挨揍,二是怕趙楚歌再崩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