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早上邢桀帶了早飯過來,朱顏随意吃了一些,然後就換了衣服準備跟他出門。邢桀被她從沙發上拉起來,卻不跟着她往外走。他皺眉看着她,認真地說:“去換一身,從上個月香港送來的那一批裏選。”
他平時雖然會對她管東管西,但是從來沒對她的着裝發表過意見。朱顏嘟着嘴嘀咕:“那些衣服太正式,我去見賀爺爺,他又不是沒見過我。”
不過嘴上雖然這麽說着,她還是轉身回了房間,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換了一身。出門前想了想,連随身的包都換成了能跟衣服搭的一款。
車子直接開進軍總醫院,進住院部的大樓時,朱顏有一瞬間的猶豫。爺爺在這裏搶救無效,那以後她再也沒有來過這裏。邢桀沒有讓她停頓太久,伸手攬住她的肩,用了些力帶着她進去。
賀爺爺的病房在頂樓,朱顏跟在邢桀身後上樓,到病房門口,他卻停在門邊,眼神示意她先進去。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手放在門把時,邢桀伸手在她背上一拍,她不由地挺起了背。
不解地轉過頭看他,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門裏的人見到朱顏顯然也是一愣,然後面色慘白。
是賀西。朱爺爺出事以後她被賀家送到東北,後來又送去美國。
賀西在東北時每天都惶惶不安,時時都想回賀家,誰知等她的卻是一場流放。她無比絕望地去了美國,每一天都告訴自己,要過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所以比起一年半前,她更加成熟美麗,也更有氣場。
朱顏終于知道為什麽邢桀要讓她換衣服,為什麽要讓她挺直腰背。她皺眉看了一眼賀西,繞過她走進病房。賀西握在內側門把上的手收緊,她咬着唇,恨恨地看着站在門口的邢桀。
“顏顏?”
賀東驚喜的聲音傳來,朱顏說了什麽,老人欣慰地疊聲說“好”。賀西走出房間,也不問邢桀是不是要進去,重重關上門。
邢桀側靠在病房外的牆邊,淡淡看着賀西遠去的背影,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而遠在千裏之外的陸明陽正在祖國的西部執行任務。去現場的路上,特種兵大隊的隊長對他說:“這次任務要是成功了,下個月我的調令就要下來,隊長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上頭有意栽培,陸明陽當務之急就是立功。隊長的位子是個跳板,只要他在這個位子上再立幾次功,馬上就會上調到地方軍區歷練。在地方軍區當兩年高級軍官,調回首都時一定就在重要位置上了。
陸明陽點點頭,臉色不變,心裏卻升起一股煩躁。他錯過了朱顏的生日,前一夜的跨年熱鬧非凡,連遠在西部的他們都感受到了,首都又該是怎樣一副景象。而他的寶貝,又該是怎樣的落寞。
半個月前就跟上面打好招呼,希望跨年的時候離開一下,他買好了禮物,卻接到通知出任務。這次任務是他參與策劃的最大的一次任務,參與度也是最高的,如果放手,那麽他至少要在特種兵大隊多待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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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不說話,隊長再度開口:“等今天的任務結束我會給你放一星期假,一星期後回來報到,半年內你都不會有假期,全國範圍內所有B級以上的行動你都要參與。我聽少将說,上頭好幾個大校表示過讓你盡早調回首都軍區,但是少将希望你能進國安局。明陽,這個你要好好考慮。”
“國安局?”
“是,只是少将的申請送到國安局,早上送到,下午就被駁回,是賀敬将軍親自授意的。我不知道為什麽上頭對于你的态度那麽強硬,我在特種兵部隊熬了六年,對你,上頭的意思是不能超過一年。進國安局,上升雖然會慢一些,但是十年後,以你的背景,很容易就位居高位了。明陽,十年後你也不過才三十歲,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人顯然是蘇老頭的說客,陸明陽苦笑:“十年這樣的生活,我怎麽敢要。”
隊長搖搖頭,不說話了。
朱顏在醫院見了賀老,陪他說了會兒話,又跟賀東在醫院花園裏聊了會兒天,才回到公寓。可是晚上她在家運動時,賀東卻找了過來。
她招呼他進來,自己去洗澡,出來時他在沙發上睡着了。這家夥最近一定很累。
從小到大,賀家爺爺最疼最愛的都是賀西,每次只要賀西一告狀,老爺子不問原因就會收拾賀東。可盡管這樣,賀東還是最喜歡黏着老人。那麽多年,朱顏細細想來,其實那只是老人愛孩子的方法不同。
賀西年紀到了,老人便送她去學鋼琴學跳舞,賀東年紀到了,老人送他去部隊,他受了傷,老人會訓他,卻也親自為他擦藥。賀東他其實,非常非常愛他的爺爺吧。
賀東睡得很沉,朱顏搬不動他,只能找床被子給他蓋上,還把黑不溜秋抱到他腿邊陪他,然後自己回房睡覺。
陸明陽執行完任務已經在後半夜,回到駐地天都快亮了。他開了手機,收到朱顏的短信:“明陽,生日快樂。”發送時間是1月1號早上,而現在已經是2號早上了。他跟随大隊的直升機回到首都營地,一刻都未停息,直奔T大。
由于是元旦假,學校裏來來往往的人明顯多了些。T大是最高學府,除了學生老師,還有多有前來感受氛圍的游客。陸明陽一路都在想着怎麽向朱顏求饒,心裏又是為難又是愉悅。這一次恐怕沒上一次那麽好過關,但是他有一個星期的假,可以帶她去旅行贖罪。
熟門熟路地上了樓,拿出備用鑰匙開了門,門裏的一幕卻讓他身體裏所有的愉悅都被抽離。朱顏抱着黑不溜秋在沙發邊喘氣,賀東在另一邊笑話她,笑着笑着便走過去,突然伸手把一人一狗抱了起來。兩個人都是剛剛洗過澡,賀東穿着他留在這邊的背心和睡褲,而朱顏穿着同色同款的背心和睡褲。
因為有暖氣,房間裏暖暖的,而陸明陽臉上的溫度,一寸一寸降了下來。
兩個人鬧夠了,賀東放下朱顏,臉上都是寵溺。而朱顏推她一下,抱着狗轉過身,正好看見站在門口的陸明陽。
“哦……”朱顏臉上的笑僵了僵,她用手肘頂了賀東一下,小聲說:“讓你別鬧,你看,明陽來了。”
賀東聳聳肩,看向門口:“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我們正準備做飯,一起吃吧。”
“說什麽呢。”朱顏斜他一眼,抱着黑不溜秋走到門口,把那笨狗推到他面前,“喏,你真正的主人來了,看看他這次又想到什麽好辦法脫罪。”
陸明陽執行完任務還沒來得及洗個澡就過來了,雖然換了衣服,身上的血腥氣硝煙味可以瞞過人,卻瞞不了動物。黑不溜秋劇烈地掙啊掙,從朱顏手上掙脫,翻滾到地方就往卧室跑去。
“你看,讓你不守信用,狗狗都生氣了。”話是這麽說,手卻伸過來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屋子裏。陸明陽面色好了一些,任朱顏幫他脫掉外衣。
賀東垂眸笑了笑,對朱顏說:“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去看爺爺了。顏顏,我先走了。”
“不吃飯了?”
“去醫院吃吧。”
“嗯,也好。”
賀東換了衣服離開,陸明陽臉色終于恢複如常。朱顏拉他在沙發上坐下,細細看了他一會兒,問道:“吃過了嗎?”
她聲音那麽平靜,陸明陽立刻恢複記憶,先是三個月集訓,現在又是近兩個月不停地出任務,接下來會有半年不能回來。他扯了扯領子,小心翼翼地開口:“顏顏,我……”
“怎麽,”朱顏打斷他,“上次還有玫瑰花,這次連花都沒有了?”
“我,我有禮物給你。”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黑色的盒子,遞到她面前,帶着些期待看着她,“打開看看?”
朱顏臉上也不見得多高興,随意打開盒子,看到裏面的一個圓形的小妝鏡。鏡子的邊緣和背後看起來像是金屬材質的,鑲着些五顏六色的寶石。是藏銀工藝品,應該花了他不少錢。
“我執行任務的時候正好趕上一次藏銀珍品展,看到這個就買下來了。”陸明陽臉上露出了笑容,“顏顏,你看,這裏有你的名字。”
順着他指的地方,朱顏看到圓形的邊緣上有一排很小的字:鏡裏朱顏正後生。她看着,嘴角微揚,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陸明陽松了口氣,低聲問:“喜歡嗎?”
朱顏立刻收了笑意:“陸明陽,你有時間去買這個,怎麽就沒有時間給我打一通電話?”
“執行任務期間,私人物品都上交了。”
朱顏撇嘴:“你理由倒是多。”
“不生氣了好不好,嗯?”
朱顏“哼”了一聲,起身往廚房走去。陸明陽無奈,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後,心想着要不要提一提接下來半年都沒有假的事情。朱顏走到廚房,皺着眉看着跟進來的他:“快去洗澡啊,我要做飯。”
陸明陽心裏一跳,深吸口氣上前抱住她:“寶寶,不生氣了好不好?”
“好了,原諒你。”
“真的?”這麽輕易?陸明陽皺眉,聯想到進門時看到的那一幕,“我在你心裏已經不重要了。”陳述句,朱顏無語。
“你上次回來,後肩上青着一塊,腹部紫了一片,手上全是繭子。你這次回來,手上的繭磨掉了又長了新的,耳後還有血跡。我的明陽應該是溫潤如玉的富家子,卻拼成了這個樣子,我只要一想到你在執行任務時甚至不敢讓自己受傷,因為傷愈需要時間,你等不起。時時刻刻都打着十二分精神,分秒必争地過着每一天,我只要想到這一點……”
她沒能說下去,陸明陽加重的氣息落到他的後頸,然後張嘴咬在了她的頸側。直到留下牙印,他滿意地舔了舔,又親了親。朱顏手在砧板上摸摸,拿起菜刀,咬牙切齒地說:“陸明陽,你敢再亂來一下,老子就剁了你!敢這麽久不給我打電話,還編出什麽手機上交的謊話,我早就問過了,只要不是在集訓營地,正常情況下所有的通訊工具都是自行保管的!”
陸明陽嘴角抽了抽,怎麽才上了幾個月大學,這丫頭就變聰明了。
菜刀在砧板上狠狠剁了一下,朱顏冷聲說:“說,你到底是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陸明陽長長一嘆,頗有些無奈地說:“我怎麽敢,一聽到你的聲音,我一定什麽任務都顧不上了,只想馬上趕回來。”手沿着她的小臂摸索下去,摸到菜刀,手腕一轉便奪了過來。
什麽時候這丫頭在他面前這麽嚣張了,以前她每次使了壞犯了錯,他遠遠站在一邊看她一眼,她就跑過來撒嬌認錯了。現在已經敢威脅他了。陸明陽磨牙,菜刀在臺子上一滑,滑得遠遠的。他兩手在她腋下一提,她就坐到了廚房光滑的大理石臺子上。
她只穿着一見背心,背心下的身子溫溫軟軟的,陸明陽的吻落在她的頸上,大手在她腰上輕撫。朱顏渾身一顫,她跟陸明陽已經算是很親近了,可是以前他只是耍耍小流氓,這是他第一次讓她感覺到危險。來自情與欲的危機感。
他想進一步了。
誰知陸明陽只是親親她便放過她了。他理理她被弄亂的頭發,聲音低啞地說:“我去洗澡。”然後轉身往卧室走去。朱顏松了口氣,心裏暗罵他兩句,便老老實實準備做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