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黑不溜秋
期末考試結束後就是提交分科志願表的日子。朱顏自那天與陸明陽近乎攤牌的對話以後就心事重重,她不是不想相信陸明陽,只是過不去自己心裏那一關。不是害怕她與陸明陽會怎樣,而是害怕放縱了自己,将來這件醜聞要是被爆出來,朱家的聲譽,爸爸的仕途,一定會受到影響。可是陸明陽卻又讓她那樣鬧心。
她害他在美國待了六年,那些他給爺爺的信,上面每一個字都觸在她心上。她欠他良多,怎麽忍心再讓他受一點點傷害。
朱顏的表格一直空白着帶到了學校。是不是不在一個班上了,不擡頭不見低頭見了,那種模糊的感情就會淡了?
“顏顏!”成立敲了敲她的課桌,“你怎麽還不去交表?”
“啊?哦,明陽呢?”
“賀伯伯不是叫你們幫賀西交表嗎,他去教師辦公室領空白表去了。”
“哦。”
朱顏點點頭,邢桀填好了表,走到她課桌邊上:“給我吧,一起幫你交了。”
“我還沒填好,一會兒我自己交。”朱顏的手縮了一縮,邢桀“哼”了一聲,自己往講臺那邊走去。
陸明陽的表格就在桌上,朱顏在自己的表格上快速寫了兩個字,抓起陸明陽的表格往講臺走去。交了表格回到座位,成立一副頭疼的樣子:“哎,高三又要和爾等屁民耗在一起了。”
邢桀一個筆帽丢過去,成立怒:“小舅,你能不能跟我一個班還不一定呢,省點力氣等成績單下來躲牆角哭吧!”
兩個人互相消遣了幾句,朱顏一直有些忐忑地坐在座位上。邢桀成立鬧了半天沒有觀衆,也就消停了。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看向異常安靜的朱顏,平時這丫頭最唯恐天下不亂了。
成立摸摸下巴想了想,湊過去說:“姑娘,給爺笑一個。”
朱顏木然地轉過頭,木然地笑了一下,又轉回去。成立大驚失色,一個勁拍着自己胸口:“原來這丫頭順從的嘴臉比金融危機還恐怖。”
陸明陽從辦公室領了表格,走到教室發現講臺上上已經堆了一摞表格,于是直接問前排借了支筆在講臺上填。那微微傾下身的專注小樣子,讓班裏為數不多的女生都紅了眼。如果高三還能和陸明陽分到一個班該多好啊……
一個女生壯着膽子上講臺翻表格,翻到陸明陽那張明顯就興奮了,果然是理科呢。瞟瞟旁邊的人,又把翻亂的表格整理好,有兩張散了出來,被她放到了一疊紙的最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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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陽填完賀西的表格,順手就往大家的表格上一放,轉過身正要還筆卻頓在原地。把賀西那張表格拿起來,眼神定在最上面那一張表格上。朱顏,女,選科意向:文科。他看向教室後排那個望着窗外發呆的人,微微眯了眼。
班主任收了表,有隔壁班級的女生過來打聽陸明陽選文還是選理,得知陸明陽選了理科,女孩們“哇哇啊啊”地發出驚叫聲。成立邢桀等在一邊,陸明陽幫朱顏收拾好東西,牽着她跟兩人一同離開。
又一個學年結束了,幾個人考前就約好要去吃一頓。一向對吃喝很無所謂的陸明陽竟然提出這次聚餐他來安排,成立心想着這下可以吃頓大的了。去年生日時88888的紅包真是讓他沒齒難忘,陸明陽絕不是落難公子,他是可以直立行走的人民幣啊。
朱家的車等在了校門外,成立坐在副駕上,剩下三人坐在後座,車子開動以後,陸明陽把朱顏提起來放到自己腿上。朱顏打了個哈欠,自覺靠到他肩上補眠。
邢桀搖頭:“明陽,你這樣慣着顏顏,她會退化的。”
“女孩子從小寵着些,以後才不會輕易被騙。”
“以後你的妹夫一定會恨死你這大舅子。”
車子在一處住宅小區停了下來,成立大驚:“難道是私人廚房,我聽人說這種私人廚房設在高檔小區裏,只接待熟客,價錢可不便宜。”
朱顏睡着了,陸明陽小心翼翼抱她下了車,領着另外兩人往其中一棟樓走去。坐着電梯上了頂樓,走到門前,陸明陽低頭用鼻尖蹭了蹭朱顏的鼻尖,在她耳邊小聲叫說:“寶寶,醒醒。”
成立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對兄妹真是親到詭異啊。要不是知道老朱老爺子家絕對不可能讓來路不明的人待在朱家,他真的會以為陸明陽是朱顏的童養婿。
朱顏睫毛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打了個哈欠,從陸明陽身上跳了下來。陸明陽摸摸她的頭,拿出鑰匙開了門。以黑白色調為主的裝飾風格,家具燈飾一看就是大手筆,低調又奢華。唯一沒有動過的是客廳裏一面兩層樓高的牆,牆上是一幅鉛繪的人像,可不就是陸明陽那厮。
“這麽看起來,這房子的裝修色調倒是為了配合那面牆了。陸明陽,可以啊你小子,房子夠大啊。”成立東張張西望望,“陸明陽,你教我炒股吧。”
陸明陽笑笑,轉過身看向已經呆掉的朱顏。他花了七個月的時間來裝修這棟房子,為的就是給她一個驚喜。朱顏摸摸後腦,心裏竟生出一種莫名的憂傷。
邢桀走到沙發後近距離觀察那幅畫,卻不想沙發後藏着一團小東西,要不是他警覺性好,差點一腳踩下去。
“明陽,你怎麽養了這麽一只小東西。”他彎下身一手捉住那玩意兒的脖子拎起來,“什麽品種的?”
“唔,從部隊裏拿來的小狼狗。”陸明陽走過去,隔着沙發從邢桀手裏接過那團黑乎乎的小家夥,走到朱顏身邊,“顏顏,要不要抱抱?”
朱顏抿着嘴,眼裏都是好奇與喜愛,伸手接了過來:“好小啊。”
成立也湊了過來:“哇靠,起名字了沒?”
“還沒有,”陸明陽的手指在幼犬的頭頂觸了觸,“出生幾天就抱過來了,顏顏取一個吧。”
“你讓她取一定會後悔的。”成立一臉肯定,那邊朱顏正抓了小狗爪子玩,好像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想了會兒說:“就叫黑不溜秋吧。”
成立哈哈大笑,陸明陽也彎了唇角,朱顏擡頭看看兩人,不解:“不好聽嗎?”
“好聽,就叫黑不溜秋。”陸明陽摸摸她的頭,眼裏都是寵溺。
這時參觀了一圈的邢桀突然開口:“明陽,你這房子裏連個廚房都沒有啊?”
“有,在另一邊,我帶你們過去。”
他拉開陽臺的門,示意大家都過去。陽臺的地面上被鋪了厚厚的地毯,朱顏走出去,發現陸明陽沒有打通兩戶的牆,卻打通了陽臺。
“廚房在另一邊,我雇了一個阿姨幫我打理房子。”
另一邊的陽臺門被推開,飯菜的香味讓整個空間的都生動起來。這一邊的裝飾相對來說要簡單得多,一層是一個開闊的大間,廚房餐廳都是開放式的,二層是依舊是一個大間,裏面什麽都沒有。
吳阿姨從廚房探出頭來,陸明陽笑着介紹:“阿姨,我帶顏顏和朋友過來。”
“哎,馬上可以吃飯了啊。”
成立東張張西望望:“陸明陽你真是財大氣粗啊,要不是老子是個男的,真想跟你搞對象啊……”
邢桀也一臉感嘆:“顏顏,我聽說你開始還特不樂意明陽進你家,我尋思着投胎也是門技術,你教教我,下輩子往哪投能跟陸明陽投到一處?”
朱顏摸摸懷裏的幼犬,“哼”了一聲,轉頭看向陸明陽:“你把房間都打通了?”
“嗯,上次你說要做牆繪,我就把這一邊兩層全部打通了,上層是畫室,下層是廚房,沒有多餘的障礙,你可以為所欲為。”
朱顏笑笑,沒有說話。
吳阿姨做了正宗的川菜,很麻很辣,朱顏卻吃不出一點味道。成立拿辣椒去喂小狼狗,結果沒有小黑犬用鼻子嗅了嗅就跑開了,惹得成家一對甥舅大笑。
“它目前只是喝一些奶。”陸明陽也笑,指指廚房裏的冰箱,“除了奶對別的都沒有興趣,而且只和一個牌子的牛奶。”
成立偏頭看他:“明陽,你分分秒秒都貢獻給顏顏了,怎麽能分身做這些的?”
陸明陽搖搖頭,吳阿姨端了一盆水煮魚過來:“哎,可不就都是晚上過來的,裝修裝得合不合心意,常常跟工頭商量到快天亮了才回去。”
朱顏心裏一嘆,成立邢桀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在他們這個年齡,陸明陽很多行為都有些讓人摸不透。比如說這樣寵朱顏,比如說寧可深夜做事也要在白天陪朱顏。歸根到底還是,他寵那孩子真是寵到了別人沒有辦法理解的程度。
陸明陽輕咳一聲:“我只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大家?只是那一個人吧。只是那正主看起來卻不太開心,大概也是被震住了。
吃完飯,幾個人癱在從歐洲進口的大沙發上,閑閑散散地聊着天。吳阿姨一邊收拾廚房,一邊偷看下三個男孩子和那個給小狗喂奶的女孩子。這女孩子怕是還不知道,那個過早成熟的少年,心底裏是愛着她的。
吳阿姨有一次早上六點多過來,就看到陸明陽站在客廳的牆繪前,臉上都是溫柔。事實上每次陸明陽看到牆上的自己,心裏都是很高興的,就像是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他見到吳阿姨,笑得溫柔:“阿姨來了,我一會兒去醫院看顏顏。”彼時她還不知道“顏顏”是誰,但也沒有多過問,陸明陽卻又自顧自地說:“阿姨還不知道顏顏吧,顏顏是我的小姑娘,很漂亮。她五歲的時候穿着蓬蓬裙來到我面前,對我說哥哥別怕,顏顏的媽媽也不在了,哥哥沒有人愛,就愛顏顏好了。”
“語意都不通,可是我就那樣記了十二年。她最近受了傷,雖然已經在康複,但我難過得就好像,心跳一下都在痛。”
他說那句話的時候臉上有無可奈何,有心痛,也有迷茫。吳阿姨心想,那樣的少年說出那樣成人的話,竟然一點也不滑稽。他說難過,就是真的難過,他說十二年,那麽他五六歲時的初遇便真的是戀。這個男孩子的固執與付出叫人羨慕。
朱顏捏着幼犬的脖子,小東西吧唧吧唧地喝牛奶,時不時瞥瞥她,樣子別提有多可愛。沙發上的三個男生都看過來,臉上都是笑意。
成立想到什麽,揚聲問朱顏:“顏顏,過來的時候你家孫哥說他明天結婚喲,你要不要去湊熱鬧。”
“啊?什麽時候說的啊?”
“你那時候都睡死了。”
“哼,去啊去啊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