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回到淩虛門,見過師父,其中一人便悄悄把子生拉到一旁
現在門外的歐陽。
歐陽托着盤子的手攥得發紫,一聲不吭離開。
這一場景,在她過去的人生裏,好像時時刻刻都在上演。對他們來說,自己始終只是個局外人。
九二在樓梯上看到她,問道:“歐陽姑娘,你這是……”
歐陽勉強地笑了笑,“哦,原本是給師妹準備的,可她現在,不太方便……”
九二點頭,只以為是旻兒又說了難聽的話讓歐陽難堪,便也不多想。
這幾日采花賊鬧得很兇,城裏城外人心慌慌,誰家有妙齡的少女都看緊,小心再遭了那流氓痞子的毒手。
知縣更是一籌莫展,師爺跟他說,那緣來客棧不是住着一位欽差嘛。他這才一拍腦袋想起來。于是親自帶人攜了禮品打算去求求這位大人。
阿寶這幾天總是和秦荒混在一起,九二很不明白,他師叔這種人,他都不太敢親近,阿寶倒是一天到晚粘得像什麽似的。
小孩拿着木頭制的劍一動不動。秦荒還不時拿藤鞭抽兩下,說這兒不穩,那兒不直。
九二也沒辦法說師叔的不是,只好抱過阿寶,給他揉着胳膊。
阿寶順着他的腿爬到他懷裏,小臉上滿滿都是汗。
九二心疼地問他,“累嗎?”
阿寶:“不累!”頓了一下又說,“只是劍譜好難背。”
“劍譜?”九二震驚得看着秦荒,他師叔不會把天凰山的劍譜教給阿寶了吧。何況這劍譜一向是不傳外人的。
秦荒:“我打算收阿寶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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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沉默許久,才開口,“啊,挺好的。”
連個為什麽都沒問。
他知道阿寶是個絕聰明的孩子,若是能去天凰山修習自然是最好的。可他就是忍不住落寞。當初他被趕下山來時,師傅說,讓他永生不得踏入天凰山半步。以後阿寶真正走了,他便也不能去看他,他舍不得。
秦荒看他出神,屈指彈了一下他的腦門。
“你跟着阿寶和我一起回去。”
“……啊?”
他還來不及說什麽,芸茱便帶着知縣一群人浩浩蕩蕩出現在眼前。
秦荒皺眉,眉目間些許不悅之色。
知縣冷汗都把後背浸濕,不知怎麽,他總是害怕這位大人,按理來說,朝廷親自認命的欽差,怎麽也應該有一股書卷氣的,可眼前的人卻總是給人一種肅殺之氣。
知縣谄笑着命人把禮品放到秦荒一旁的石桌上,片刻不知怎麽開口。
九二說:“縣官大人可是為了那采花賊?”
知縣感激得看了他一眼,點頭如搗蒜,卻是對着秦荒說,“下官愚笨,懇請欽差大人指點一二。”
秦荒慢悠悠飲了口茶。
知縣:“……”
九二嘆口氣,解釋道,“您說吧,欽差大人應該也是很願意幫忙的。”
秦荒贊賞似的盯着九二,心情愉悅的樣子。
知縣眼睛在欽差和這個小二哥中間轉了轉,直接對着九二說起原委。
秦荒也不惱。
上個月鎮上的陳家來官府報案,稱丫鬟早上叫小姐起床時,發現小姐怎麽都叫不醒,偶然間居然發現小姐身上的守宮砂不見了。可是小姐卻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什麽也問不出來。陳家人一籌莫展,原本為了小姐的名聲不想張揚,可是,某天丫鬟起夜聽見小姐房中傳來詭異的聲音,仔細一聽,像是男女正在歡愛。丫鬟忙推門而入,只見自己小姐躺在床上,渾身□□,卻還是昏睡不醒。陳家這才知道事情不簡單,連忙報官。而官府也立馬派出了人手夜夜守在陳小姐閨房外,如此一兩天,陳家小姐安然無事。知縣差點以為這賊不見了,案子要變成懸案,可突然間又接到了另一戶人家的報案。情況同陳小姐一模一樣。就這樣接二連三,每當戶主發現并報案,這采花賊便又轉換目标。
這個小鎮上人口衆多,女子也不在少數,衙門有心想保護卻也無能為力,頓時間被搞得烏煙瘴氣,仍舊尋不到一絲線索。
秦荒摸着下巴,問那知縣,“你是說,□□?”
知縣:“對的,我們在各個受害人房間外都找到了類似迷香的東西,只是這迷香,好像從不曾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秦荒:“知我者,我家九二也~”
作者:“嘔~大大醒醒,波浪線不适合你!”
九二:“……”
☆、采花賊(三)
知縣命師爺呈上那一小截迷香。
卻看到欽差和那個小二哥,臉色一變。
如果現場有随便一個天凰山的人,就會告訴你,這并不是所謂的迷香燃燒後剩下的那一小截,而是個放蠱的容器。
術詭門特制的蠱蟲,叫食香蠱,被放在這樣一個小容器裏,再在前面接上普通的迷香。等迷香燒盡,高溫會喚醒沉睡的蠱蟲。那蠱蟲形似蚊子,被喚醒之後會向有迷香的地方靠近,自覺找到人體,只要被叮,便會更沉地睡着。放火燒身都醒不來。
其原因是這蠱蟲還有致幻的效果,被下藥之人哪兒還分的清幻境與現實。
天凰山嚴格限制此藥的使用,一般用于受傷時減輕劇痛。
卻沒想到出現在這兒。
第二天,亂阚便帶着秦荒的書信返山。
天凰山的蠱蟲出現在這兒必定不是偶然,需及時禀報老宗主,萬一真有異心的人,也好早早扼殺。
而與此同時,石榴鎮忽然搬進了一個大戶人家。
那日九二正帶着阿寶在街上閑逛,忽然見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一行馬車到了一處大門前停下,只見大門的匾額上寫着“趙府”兩個字。
周圍密密麻麻的圍着看熱鬧的人,趙家主人從馬車上下來,衣着華貴,年齡将近不惑,而在他之後,又有個女子被人攙扶着下了馬車,身材姣好,面容妩媚,一雙桃花眼勾的人仿佛魂魄都要沒了。丫鬟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她便嗤嗤笑了。九二聽到周圍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許多人贊嘆,美啊,真美。
感覺衣擺動了動,九二疑惑的看向拽着他衣服的阿寶。
“怎麽了?”
阿寶小大人的樣子,似乎對他看美女諸多不滿,小眉頭一皺,“師父還等着呢。”
九二呵呵笑着,這才拉着阿寶回家。
而在另一旁的人群中,有個人鬼鬼祟祟躲在後面,卻在趙小姐下車那一剎那,喉嚨滾動了幾下。
芸茱這幾日走訪了許多有未出閣姑娘的人家,雖然不知道作用大不大,但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這趙家是新搬來的人家,芸茱也前來拜訪。
趙老爺坐在主席上招待着芸茱。命丫鬟去把趙家小姐叫出來。
趙老爺皺眉:“原來是這麽回事,怪不得來時街上人心惶惶的,确實有異樣。”
趙家小姐不知道剛才在做什麽,兩只袖口被挽了老高。
趙老爺一見女兒這樣氣不打一出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趙小姐似乎毫不意外的樣子,慢悠悠把袖口放下來。恭敬喚道,“爹。”
趙老爺懶得看她,對着芸茱尴尬地笑,“您有什麽直接跟小女說吧。”
芸茱點頭,将那蠱蟲的事說出來。趙小姐卻好像不以為然的樣子,撩了撩頭發,說道,“哦。”
芸茱想着這小姐如此傲慢,心裏隐約有些不痛快。
趙老爺瞪了自家女兒一眼,賠笑道謝,“多謝您挂心,在下一定會保護好小女的。”
芸茱在內心翻了個白眼,心想,你這女兒怕是自己也管不了。
芸茱起身告辭,卻不小心看到門口有幾個丫鬟探頭探腦,領頭那個丫鬟舉着手裏的骰盅,對着趙小姐比劃着什麽,趙小姐還拼命給她們使眼色。
這小姐,看起來還挺讓人捉摸不透的。
采花賊消停了幾日,仿佛是在躲避風聲,但是仔細想了想那日對趙家小姐的驚鴻一瞥,頓時覺得之前見過的那些都不算什麽。越想越覺得心癢難耐,想着怎麽也要嘗嘗這美人的滋味。
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光是看着就讓人垂涎三尺。
“桦桦!”
淩桦揉着發痛的額角。
第三天了。
他好像第一次認識這樣的印小俠。低聲下氣的樣子,他以前是怎麽也不肯的。
其實,在淩桦心裏,他明白,終究是有印小俠的,雖說氣他當時不告而別,但這幾天被他磨的好像又沒什麽了,而如今牽扯着他的,無非是對九二那點尴尬的責任和不忍。
印小俠最是知道他吃軟不吃硬,竟然開始跟着大木五花八門的學做飯。
就學會了一道西紅柿炒雞蛋,還差點把廚房給點了。
看着他這般努力的樣子,淩桦終究是說不出什麽狠心的話。
直到印客骁催促印小俠離開的時候,這種僵局才被打破。
印客骁硬要綁印小俠回去,可他不從,兩個人大打出手。印小俠又哪裏是他哥的對手,不出幾招便被反手捆在身後。
“哥!你放開我!我不回去!”
印客骁怒其不争,更見淩桦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就來氣,“你不回去?呆這兒幹嘛!以前有牽挂也就算了,現在還有必要嗎?”
印小俠:“我現在也有牽挂!我不跟你回去!”
印客骁冷哼,擡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蠢貨!人家早就不認你了,你還屁颠屁颠貼上去,要不要臉了?”
印小俠:“我不管,我不要臉了,我就不回去!”
印客骁都要被他氣笑了,也不跟他再廢話,拽着就走。
走之前還意味深長地對秦荒說,“秦門主,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慢着!”淩桦終于從假模假樣看賬本的狀态蘇醒過來。
“別走。”
印小俠确定這話是淩桦說的,雙眼頓時亮得不像話。
那日,他以為自己跟淩桦就這樣結束了,畢竟淩桦好像再不願理他的樣子。卻在回房時看到一個男人坐在自己桌旁。
他好像瞥過一眼,以為這人是幫着九二來做說客的。
男人卻問,“你甘心嗎?”
不甘啊,怎麽能甘心。
他才知道這人居然是九二的師叔,但他為什麽幫自己也還是不得而知。
印小俠問他為什麽?
他只是深諱莫測地說,“各取所需罷了。”
他聽從秦荒的意見,收了一身的大少爺脾氣,讨好着淩桦。
有時候淩桦看着他無奈的樣子,他便也覺得特別滿足,想着,只要淩桦還願意跟他在一起,他便願意一輩子對他好。
只不過,後來和好之後他又露出本性,改打打,該罵罵,該撒潑撒潑,也就是後話了。
只是有人寵着,這些便也成了可愛。
印客骁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這輩子最寵這個弟弟,臨走之前,兇神惡煞地威脅淩桦,誰要是讓他弟弟受了委屈,要他好看。
淩桦流着冷汗點頭,他哪兒舍得。
☆、采花賊(四)
後來九二就那麽無聲無息地跟淩桦分了手,事已至此,淩桦并沒有什麽好說。
“對不起。”
就連道歉都顯得蒼白不已。
“掌櫃的,如果……如果我早一點遇見你,你會不會更喜歡我一點?”
“會的。”淩桦肯定地說道。
九二是個善良的人,他相信,如果當初先遇到的是他,結果又會不一樣,可是,畢竟時光總不可能倒流,既定的更不可能會更改。
但是九二卻寧願聽到他說“不會”,因為那樣的話他也就不會自怨自艾地感嘆命運的不公。他好像從小到大便沒有什麽幸運的事,先輩曾經說,要想擺脫命運,便要戰勝命運。可有些事并不是努力了就會成功。
所以有時候他不想去做一些無謂的假設,因為假設的結果是那麽殘酷。
不問出口就好了,他想。
秦荒在房頂找到了抽泣的九二。
沒有想象中的安慰,秦荒只是托腮看着他哭。
片刻之後,九二終于尴尬地站起身。
卻被秦荒一把拉住,“不哭了?”
九二:“……”
秦荒:“那個小白臉有什麽好的?”
九二眨眨眼,心裏腹诽,師叔你明明比掌櫃的白好嘛!
秦荒絲毫不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理直氣壯的又問了他一遍。
九二:“師叔,我不想再提這件事。”
呦呵,秦荒挑眉,這好像是九二第一次反駁他。
“等過一陣子,跟我一起回山。”
九二內心止不住翻白眼,師叔真的很死皮賴臉了。可是他真的不想回去,如果可以的話,等秦荒把阿寶帶走,他想離開這兒,重新到一個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天凰山和這兒,好像對他來說都不怎麽美好。
秦荒等的不耐煩,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擺。
像極了阿寶。九二想笑,卻還是耐心說道,“等……等到時候再說。”
晚上。
“師妹。”
旻兒打開房門,看到歐陽,哼了一聲。
“什麽事?我要睡了。”
歐陽進屋反手将門關上,“你還在生師兄的氣?”
“關你什麽事!”
歐陽笑着,“我知道因為我你們有許多不愉快,但我保證,師兄是喜歡你的,心裏決容不下別人。”
旻兒狐疑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是說,我對師兄絕沒有愛慕之情。”
旻兒:“切,最好是這樣。”
成天見旻兒一天沒有出房門,特意命廚房給旻兒做了她最愛吃的糖餅,自己親自帶上去。
正要敲門,卻被歐陽從裏面打開。
“歐陽師妹?你怎麽在這兒?”
成天走進房內四處看了看,不見旻兒的影子,“旻兒呢?”
歐陽:“我也不知道,剛才我們還在聊着,只回去取了個東西,師妹就不見了。”
說着晃了晃手裏的簪子,不是什麽值錢的物什,偏偏旻兒什麽都要和歐陽争一争。
這個簪子是今日他們三個人出門時,歐陽看上的,旻兒争着也想要。成天訓斥了她幾句,她立即就變了臉,氣哼哼地回了客棧。
歐陽微笑着:“我見師妹喜歡,便琢磨着給了她。”
成天揉着發痛的額角,真是拿她沒有辦法。
“你呀!”
哪兒能是給的,八成是旻兒跟她要的!
成天想,當初與旻兒定下婚約時,兩人确實是兩情相悅,旻兒聰明伶俐,機靈活潑,處處讨人喜歡,可是怎麽這幾年來,變得越來越無理取鬧,他甚至開始懷疑,這段關系是不是有必要繼續維持下去。
“算了,這兒人生地不熟的,我還是出去找找她。”
歐陽默默跟在他身後。
剛推開客棧門,便看到旻兒正站在門外。
此時天空中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旻兒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雙眼空洞洞的看着正并肩出門的兩人,一言不發。
成天被吓了一大跳,連忙把身上的外衣解了給她披上。
她卻在靠到成天的那一刻昏了過去。
歐陽給旻兒換了幹淨的衣服,不知看到了什麽,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大夫撫着胡子給旻兒把脈,不住搖頭嘆息。
“胡鬧啊胡鬧。”
成天擔憂地問道:“我小師妹可有什麽事?您不防直說。”
大夫:“這姑娘身上幾處青紫,脖頸還有零散的紅痕,這怕是……怕是被施暴了啊!”
大夫年事已高,有些話不能說的太露骨,但在場的又怎麽會聽不懂。
成天臉色刷地蒼白。
那大夫嘆道,“剛剛是這位姑娘給病人換的衣服,你若不信,大可以問問她。”
成天看向歐陽,歐陽輕輕點了點頭。
大夫給開了一些補身體的藥方子,臨走前又囑咐成天一定要報官,成天愣着點頭。
快到淩晨的時候,旻兒終于醒來。
成天握着她的手,喚着“旻兒,旻兒”,可她卻沒有一點反應。
對旻兒來說,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場景。
她好像昏了過去,等到被疼醒的時候,發現不知怎麽被帶到了一處破舊的寺廟,有個男人壓在自己身上,雙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撫摸,□□的東西早已進入她的身體裏。
她被頂撞的撕心裂肺的疼,卻發不出聲音,也使不出力氣,猶記得再次昏過去之前,那男人說,“啧!還是個雛兒!”
成天焦急的臉龐還在她身邊晃着,她別過頭去。想不出要怎麽面對戀人。
她從小就喜歡成天,成天溫柔帥氣,在蒼雲山那一派的弟子中,能力出衆。爹爹有意将蒼雲山傳給他,可又舍不得自己女兒受苦,便問旻兒,覺得成天師兄如何?
那時候的他們兩情相悅,旻兒一聽爹爹有意,便開心的跟什麽似的,短時間內蒼雲山上上下下都知道幾年之後,成天便要與旻兒成婚,旻兒古靈精怪的,人緣很好,大家紛紛調侃着兩人。
成天不是張揚的性格,本想責怪兩句,卻看她這般開心的樣子,最終只是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而唯獨歐陽,遠遠的站在人群外,冷冰冰地看着他們,旻兒接觸到她的視線,吓了一跳,似乎是不明白,平日裏溫柔善解人意的師姐為什麽忽然這麽看着她。
思及此,她便又稍微擡頭看向歐陽。
歐陽站在成天背後,也在看着她,那眼神如同那年時一樣。
旻兒一陣惡寒,開口道:“出去。”
☆、采花賊(五)
旻兒精神好點的時候才開始出門走動。
只不過好像沉默了許多。
九二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忽然沒有旻兒姑娘的吵吵鬧鬧,客棧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芸茱倒是了解內情,可也不便開口。
大家私下讨論過這一現象發生的原因,想來想去都覺得只有成天劈腿才能解釋。
恰好被路過的旻兒聽見。
大木:“你們說她這麽兇,成師兄會變心也很正常啊。”
大家:“咳!”
大木:“怎麽了?不是嗎?歐陽師姐又溫柔又漂亮,怎麽看和成師兄都很配……”
最後還是芸茱忍無可忍的示意他看背後。
他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旻兒已經站在那兒。
就在大木抱頭打算被揍一頓的時候,旻兒一句話都沒說走開了。
大木:“她……她怎麽了這是?”
成天還是每天盡心盡力地照顧着旻兒。可是旻兒還是不能從那個陰影中走出來。總是推拒着成天的好意,有時候不經意的肢體接觸都會讓她如臨大敵。
歐陽勸他,要給旻兒足夠的時間來愈合傷口。
成天喝的酩酊大醉。張着嘴胡言亂語。
他心裏壓抑,陷于眼下困境無法自拔。他對旻兒的責任和愛使得他恨極了自己的無能。
旻兒伸手想扶着他,卻發現歐陽已經先他一步做了這件事。
成天順勢半靠在歐陽身上,醉得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旻兒收回手,轉身回了房。
坐在梳妝鏡前越想越生氣,一怒之下把上面的東西都掀翻在地。
片刻冷靜之後,她又自嘲地笑着,想不明白自己又是和誰置氣,便蹲下身一個一個把東西再撿回去。
撿的時候她靈光一閃,仿佛覺得哪兒不對勁。
那晚,歐陽送她的簪子不見了。仔細想想,她也确實是拿到簪子之後才不省人事。
旻兒沖出房間想和成天商量,正準備敲門的時候,聽到裏面傳來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男人壓抑的低吼和女人暧昧不清的嗚咽。
透過窗前的倒影,隐約可以看見兩人交纏的身影。
旻兒握緊拳頭打算砸下去,卻在臨了那一刻停手。
她不知道等會兒進去怎麽說,是罵成天的朝三暮四,還是罵歐陽的不知羞恥。只怕她現在這種情況,罵誰都不合适。她沒立場也沒資格去指責。
想了想,她轉身朝秦荒的房間走去。
只是沒想到開門的居然是店裏那個小二哥。
“藍姑娘。”
“秦門主早就知道我要來?”
秦荒笑了笑。
其實他們師兄妹三人此次下山,是為了拿那蠱蟲。旻兒也是後來才被告知。
蒼雲山掌門不知道和神秘人做了什麽交易,為了這蠱蟲,特地命他們下山。
本不是什麽艱難的任務,成天以為拿了便可以走,卻在途中出了纰漏,不得不暫時住進緣來客棧。
與神秘人約定好的地方,蠱蟲不翼而飛。成天寫信給神秘人,神秘人只說自己按照計劃放在特定的位置,至于為何丢了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于是他們只好暫住在這兒,一邊暗地搜尋。
直到他們聽聞那采花賊居然擁有這種蠱蟲。可是到目前為止,采花賊是怎麽得到的不得而知。
九二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說什麽。秦荒卻替他說了出來,“你懷疑歐陽?”
“是。”旻兒堅定地說。
回憶起那晚的事情,旻兒便臉色蒼白,覺得惡心。
那晚她并不是完全沒有意識,而之前被侵犯的那些姑娘,則完完全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說明那蠱蟲的效力還是區別于人的體質的。
旻兒從小練武自然是比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孩強得多。
九二和秦荒默契地對視,如若真的是術詭門的食香蠱,完全不可能存在區別體質這種問題。
老宗主命令食香蠱不準流傳,所以外界應該不可能知道這種蠱蟲存在才是。
“神秘人是何人?”
旻兒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見過,聯系也從來都是靠書信。”
“歐陽她,不像你們想象的那樣。”
旻兒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說,“可能你們不會相信我的話……”
成天,歐陽和旻兒是蒼雲山那一輩弟子中頂出色的,更是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的他們也曾無話不談,親密無間,而這種現狀是什麽時候改變的呢?大概是,成天和旻兒有了婚約之後。
那次和師兄弟們玩耍,旻兒不小心踩中一處陷井,掉進洞裏。她拼命叫喊,可沒有人聽見。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于看到有人來了。是歐陽。
歐陽蹲在洞頂旁邊,旻兒開心叫着,“師姐師姐!快救我!”可是後來,她親眼看着,自己口口聲聲叫着的師姐拿着蒲草把洞口蓋上了。
她震驚,不敢相信,不停的哭喊,叫罵。
她在洞裏被困了兩天,就在她快撐不住的時候,再次看到了歐陽,歐陽把蒲草掀開,旻兒不知道她想做什麽,卻聽她喊着,“師父,師妹在這兒!”
旻兒被救上來之後,躺在爹爹的懷裏,看到站在一旁的歐陽一臉冷漠的樣子,困惑不解。
病養好之後,她找到歐陽,質問她為什麽。
歐陽笑着摸了摸她的臉,“師妹真是好運氣,不止長的漂亮還是掌門的女兒。天生就跟我這種人不一樣呢。”
旻兒惡聲惡氣拍開她的手,“你什麽意思?”
“師妹這都不明白?我是說,明明我也是他的女兒,可卻只能叫師父,只因為娘親是個煙花之地的女子。”
蒼雲山上處處都在傳言歐陽的身世,可是旻兒今天才知道這些居然是事實。她娘親和爹爹也從來沒有說過。
歐陽的語氣讓她難受,她卻又不明所以,“這些又關我什麽事!”
歐陽:“呵。只是師妹太讓人妒忌了呢。”
歐陽真的是個很聰明的人,她清楚地了解旻兒,所以旻兒喜歡的東西,她都會先一步拿到,等旻兒再想要的時候,便成了她搶她的。
九二疑惑地問道,“你為何不說清楚?”
旻兒愣了愣沒說話,說清楚?怎麽說清楚,歐陽自小溫柔善良,大方得體,怎麽會有人相信她的話,況且她再怎麽也從來沒想過把歐陽的身世說出去。可能是替爹爹的愧疚,也可能是自己內心的憐憫。
卻沒想到歐陽居然恨她到這種地步,毀了她的清白其實又和殺死她有什麽兩樣。
第二天早晨。客棧還沒開門,就有人從外面咣咣敲門。
大木睡眼惺忪地打開門,迎來了一臉煞氣的芸茱。
“芸茱妹妹,又怎麽了?”
芸茱沒心情跟他說笑,“旻兒姑娘起了嗎?采花賊抓到了,知縣命我帶她去認人。”
“什……什麽?抓到了?”
☆、采花賊(六)
這件事其實說起來有點令人發笑。
那采花賊誰不好偷,居然把色心起到趙環身上。
趙環小時候一直有一個武俠夢,纏着爹娘求了好久,爹娘才含淚答應送她去學武。
于是,年紀小小的趙環背着行囊,毅然決然地去向了峨眉山。
趙環爹娘怕女兒越來越沒個姑娘樣子,還特地選了峨眉這個女子多的地方,期間,趙老爺寫信給峨眉掌門詢問過女兒的情況,可掌門信中處處透露着一言難盡。後來趙夫人去世,趙老爺忙把她叫了回來。趙環擔心父親一個人孤家寡人,便至此留在了家中。
趙老爺寫信向掌門表達了感激與遺憾之情。掌門卻暗自松了一口氣。
自這趙環來了她峨眉,帶的她一衆女弟子成天摸爬滾打,爬樹下河,居然還聚衆賭博。把她頭都給疼大了。因峨眉山每次的翻修趙老爺都出資相助,她便送了個人情給趙老爺,卻沒想到,哪兒是她來峨眉改造來了,分明是她來改造自己這些弟子來了。
掌門現在只希望不再見趙環,那麽她這些弟子還能再搶救一下。
而這次的采花賊也是點背,趙大小姐正在床上打坐,忽然聞見迷香的味道,便閉氣等待他耍什麽花招。
之後等那蠱蟲飛進來的時候,被趙環看見,以為是蚊子,直接“啪”兩掌一合,拍死了。
于是采花賊高高興興進房間,被趙環凄凄瀝瀝揍了一頓。
在座衆人皆是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趙環乖巧地坐在趙老爺身側,仿佛把采花賊打的鼻青臉腫不是她。
知縣輕咳兩聲,質問那采花賊,“你可還有什麽話好說?”
“小人冤枉吶!都是她,是她逼我做的。”
采花賊一邊嚎啕一邊指着歐陽。
“大膽!死到臨頭居然還想着污蔑別人!”
“他說的沒錯。”歐陽淡淡一聲,引得所有人注目。
說起,揚州城,誰人不知那“煙花巷”的頭牌,莘莘姑娘。不僅美貌第一,而且才華出衆。不少風流學子慕名而來。最多的人也僅僅只能一睹芳容,而這一睹便也是天價。也就是那時,她遇到了蒼雲山的掌門,藍凃。藍凃與她見過的那些男人不一樣,站在那群煙花客中,尤其顯得格格不入。這樣的人,摟着她的腰說,“這個人我要了”的時候,她的心仿佛要跳出來。只是她沒想到,幾日風流,那男人如他走來時那樣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段時間之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她開心地以為自己終于有借口去找他。她帶着兩歲的女兒跋山涉水,途中被人騙過,被人欺負過,但她都熬了下來。只是最後擊垮她的,是藍塗摟着一個女人的肩,女人挺着肚子與他說笑。她終于如願以償見到了他,他卻仿佛記不起來她是什麽人。索性男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答應留下女兒,只要她不再踏入蒼雲山。
最後再沒人見過莘莘姑娘,沒人知道她老成了什麽樣,究竟是活着還是死了。
沒人跟歐陽說過這些,就連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偶然偷聽師傅師娘談話而得知。
她從小身份不明,被師兄妹排擠,只成天對她維護有加,連帶着他的小跟屁蟲旻兒也天天纏着她。
她記恨旻兒,記恨她永遠得不到的親情與愛情。她偷了蠱蟲交給那賊,本只是為了毀了旻兒,誰想那賊貪得無厭,色膽包天,糟蹋了越來越多的女孩。她自知控制不了那賊,那晚在房間與他相見,卻不想成天突然敲門。她才無奈之下僞造出自己差點被侵犯的現場。
等她終于覺得時機到來的時候,在簪花上灑了嗜睡粉,借着給旻兒戴簪子的由頭,使得她吸入,然後,便是那采花賊的事情。
旻兒緊閉雙眼,聲音極輕地問她,“你可曾後悔?”
歐陽哈哈大笑,笑着眼淚都出來了也沒回答這個問題。
歐陽被關進了大牢,秦荒正寫書信去通知蒼雲山。
一黑衣人悄無聲息地走進地牢,打開牢門,看着歐陽又是嘆氣又是搖頭。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歐陽慘淡一笑,“反正你也從來不在乎不是嗎?”
那人揭下鬥篷,赫然是蒼雲山掌門,藍凃。
“你與你娘倒是像得很。”
歐陽突然惡聲惡氣說道,“你不配提她!”
藍凃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說,“你知道怎麽做。”
“你當初,也是這麽對她的嗎?”歐陽擡頭看着眼前這個她尚且可以稱之為父親的男人。他冷酷無情,讨厭一切另自己蒙羞的人。以前是她母親,現在便是她。
她孤身一人來,卻也孤身一人去。
她想起那晚,成天喝的大醉,抱着她不停親吻,嘴中卻始終念着旻兒的名字。
當初她親手劃破了自己的臉,也只因掌門夫人厭惡這與莘莘相似的臉罷了。
想來,這個世界也總是不公平的。
第二天,秦荒他們才得知歐陽在獄中服毒。
成天和旻兒帶了歐陽的骨灰回蒼雲山。只不過經此一事,大家都是成長了許多。特別是旻兒,九二後來聽說,旻兒與成天解除了婚約,成天離開了蒼雲山,而藍凃也決意将掌門之位留給旻兒。
印小俠反思九二為什麽勾搭上了淩桦,思來想去,決定九二會的自己必須也會。首先便是做飯,大木表示,九二的廚藝高超,對印小俠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怕是困難多了。被印小俠一個眼刀吓得禁了聲。趕走大木,印小俠卻對着竈臺發起了呆,想着,第一步應該先幹啥來着?淩桦噗嗤笑出聲來,印小俠氣憤地瞪他一眼。
淩桦立馬屁颠屁颠地哄着他,給他打下手。
九二剛好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心裏難受得不行。
走到後院,抱起練功的阿寶,使勁薅着他的頭發。滿臉愁容。
阿寶無奈地任他薅着,剛開始掙紮了兩下,之後也就淡定了。
秦荒把阿寶解救下來,輕輕彈了九二的腦門,“考慮得怎麽樣了?”
“啊?”
某處地宮。
戴着面具的男人微微颔首,向面前的男人請罪,“主人,是屬下失職,甘願受罰。”
男人轉過身來,眼神淩厲如風,但面容枯槁,臉上的皮膚皺皺巴巴,雙眼無神,看起來無比蒼老的模樣。但一開口,卻是與面貌不符的青年人的聲音。
“你上次擅自利用□□去幫那個人,我不予追究,但你這次居然又出了差錯。”
面具人忽地跪了下來,“屬下知錯。”
他看那人實在可憐又或者是感同身受,便幫了他一把。
男人發出尖刺地笑聲,“無妨,這藥讓誰來實驗都是一樣的。”
面具人:“那接下來?”
“靜觀其變。”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主角都沒戲份了??!!!
這一趴終于完了,接下來回天凰山啦!(?ò ? ó?)
☆、離開
“啊什麽啊。”
九二撓頭,仔細斟酌還是決定說實話,“不……不了吧。”
“……”
又是拒絕。
“不過師叔你放心,我也不會再留在這兒妨礙掌櫃的和印少爺,我會自己離開,只是天凰山我怎麽也不會回去。”
不知是不是秦荒的錯覺,總覺得一陣子相處下來,九二對他越來越不拘束了。
他輕咳一聲,偷偷給阿寶使了個眼色。
于是九二看到阿寶拽着他的衣角。
“怎麽了?”
阿寶一擡頭,頓時可憐巴巴,眼珠在眼眶裏轉悠,仿佛馬上就要掉下來。
“你說過不會丢下我一個人。”
說完想跑,被九二眼疾手快拖住抱在懷裏。
“诶,怎麽會呢?”
阿寶委屈巴巴地說,“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去天凰山了。”
九二立馬嚴肅端坐,“不要胡說!”
阿寶縮了縮腦袋,悄悄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秦荒。
秦荒配合地挑眉,“既然如此,那……”
“師叔!”九二焦急呼喚,又低頭對阿寶說,“快跟你師父道歉,大不了我跟你去就是。”
阿寶雙眼亮晶晶地,“真的嗎?”
九二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嗯,以後一定不要再說這種賭氣的話了。”
阿寶人小鬼大,說的話真真假假,但此時此刻,九二明白的,怕是世界上再找不到師叔這樣對自己好的人。他無依無靠,天地之大總可以四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