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夫人升職記

第14章 消失的竺淵

蕭遙走出山洞後深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站在原地鎮定了片刻後，想着蕭飒平日的樣子立即挺胸擡頭瞪大眼睛，兩腳虎虎生風地邁了出去。石摩崖就在玄鳴山的對面，沒一會兒便趕到了，蕭遙遠遠看到楊軒在崖頂負手而立，心裏頭打鼓，攥緊了拳頭又大吸一口氣，這才捏着嗓子大喊了一聲，“大師兄！”

楊軒聽到他的聲音微微顫了顫，其實他從昨夜開始心情就很煩亂，因為背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李柱的轉世。對于李柱，楊軒的感情很複雜，那人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因為自己脾氣沖，很多時候是那人順着自己，寵着自己的，可也是因為李柱，全村人才會一夜之間被那魔頭殘忍殺害，當初如果自己再堅持一些，将那只重傷的小奶貓就地打死，也許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不論如何，他絕對不能讓這個男人重蹈覆轍，他不管迦穆羅和樓炎之間有什麽糾葛，他只是無法忍受李柱的轉世會再次愛上那個惡魔，如果蕭飒真的再入歧途，他寧可今天就親手解決了他，免得日後這人修成正果後助纣為虐，贻害蒼生。

“大師兄，師父人呢？”

楊軒轉過身去，神色冷淡道，“師父命我在此與你切磋比試，打贏了我他才會見你。”

蕭遙本能地心裏發怵，硬着頭皮扯出一個笑容，“好啊，不過我的重劍被師父收走了哎……”

“無妨，我也不用我的法器，我們只比拼仙術和劍術，你若贏了我，師父自會現身。”

“呃……好、好哈……”蕭遙內心流淚，勉強鎮定地露出自信的神情，努力讓自己發軟的雙腿筆直地立住，“大……大師兄，請、請！”

楊軒半點沒客套，彼此做了個切磋的手勢，便立即提劍沖了上來。蕭遙慌忙舉劍格擋，可對方臂力兇猛，震得他虎口一顫，險些把冰劍扔了出去，可還來不及害怕，楊軒再次氣勢洶洶揮出三劍，蕭遙勉強铛铛铛接過，腳下卻是一踉跄，差點一跟頭摔了下去。

蕭遙，“qaq”

楊軒打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忽然收了劍勢喝道，“你連三成法力都沒使出，是瞧不起我嗎！”

我、我使出十成了啊……tat

蕭遙簡直想仰天長嘯，平時哥哥是有多讓着自己啊！自己明明沒這麽弱雞的啊……嗚嗚，胳膊好疼，啊啊啊，竟然打我屁股，太過分了嗚嗚嗚……

被吊打了一刻鐘，蕭遙漸漸覺得體力不支，正痛苦不堪的時候，忽然，體內緩緩升起一股熱流，那熱氣竟從胸腹處逐漸盈滿四肢百骸，讓他忽然間生出一絲飄飄然的舒爽快意，來不及多想什麽，他順着那感覺猛然揮出一劍，竟看到劍身甩出一道極亮的白光朝着楊軒疾奔而去，楊軒驀然翻身躲過，就看到那光芒直直砸在一旁石壁上，咣地一聲響，竟将那石壁砸出一個大洞來。

蕭遙被自己吓住了，楊軒卻是一挑眉，冷哼道，“總算認真起來了，這才像話，”沒注意蕭遙驚慌的臉色，他再次提劍飛身過去，“二師弟，接招吧！”

蕭遙真是要哭死，趕忙溜出十丈躲過去，接着就毫無章法地亂揮，可劍勢竟然次次兇悍，連他匆忙甩出的幾招仙術都威力無比，蕭遙簡直欲哭無淚，可楊軒的攻勢卻越發狠厲，最後甚至召出三昧真火噗噗噗地朝他噴了過來，蕭遙險些被燒成了黑炭，終于忍無可忍，哭喪着臉大喊，“大師兄！我是……”

可話沒說完，一團火焰再次噴過來，他堪堪避過，真是要吓哭了，心裏忍不住就喊了一聲，哥哥哥哥，救命啊……

而遠在山洞中的蕭飒驀然一顫，心中升起一絲很不好的預感，立刻弓起身子勉強坐起身，屁股蹭到洞口凝神聽了一會兒。隐約聽到兵器相撞的聲音，蕭飒越聽越擔心，忍不住再次運功和缒須對抗，竟忽然感到那繩索松動了一些，他心中一喜，立刻凝神發出強烈的寒氣，一點點将那繩索冰凍住，身體周圍竟逐漸被他凍結成了一塊冰柱。

法器和主人的精神力相輔相成，現在缒須的法力弱了不少，看來蕭遙現在萬分緊張，處境危險，蕭飒越發心急，最後加了把力，就聽啪咔一聲響，那凍住的繩索猛地一震，竟忽地現出一絲裂痕來。蕭飒眯了下眼睛，默念了一聲對不起，而後猛然加劇了法力，就聽嗙地一聲響，裹着他的冰層竟片片碎裂，而缒須也被截斷成了一條條，橫七豎八地散了一地。

蕭飒趕忙站起身來，惆悵地撓了撓頭，暗想毀了蕭遙的法器師父估計又要罵他了，可他沒心情想太多，立刻召出仙劍直奔石摩崖，在空中遠遠就看到楊軒竟使出了本門頂尖法術，無數細小的光點在他周身浮起，竟對準了蕭遙的方向轟然而去！

遭了！這法術小遙根本擋不住的！

他來不及多想，迅速揚手凝出結界，牢牢将蕭遙護佑在其中，就聽咣地一聲響，那法術撞擊結界的沖擊揚起一地黃沙，蕭飒立刻跳下仙劍朝結界後的蕭遙跑過去，卻在看清塵沙後的情景時猛地愣住了。

滾滾黃沙中，一道紅色身影将蕭遙牢牢抱在懷中，鬼魅般的紅影在沙塵中倏然一閃，竟正正停在了自己眼前。

蕭飒愣愣看着他，不由地喊了一聲，“……小九？”

男人聽到這聲音時皺了皺眉，等回頭看清了來人，又低頭看看懷中的人，眉頭皺得更深了。

“呃……那個，”蕭遙在他懷中也是呆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趕忙說，“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虞靈又瞥了一眼蕭飒，沒說什麽，仍是抱緊了蕭遙，側頭看向遠處的楊軒冷聲道，“你這是做什麽，要殺了他麽？”

蕭遙本能地抖了一下，虞靈的懷抱緊了緊，像是安撫他似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蕭遙呆了一下，忽然看到身後傻站着的蕭飒，趕忙喊道，“哥！你怎麽來了！”

蕭飒仍是愣愣站着，他想不明白楊軒剛才的攻擊是什麽意思，只是切磋的話，有必要使出那麽兇狠的法術嗎？自己作為局外人還可以反應過來，可應戰的話，不一定就能毫發無傷地躲過去啊，那種攻擊力，如果被打中可是會死得很慘的……

哥，師父要殺你！

我親耳聽到的，是真的！

師父要大師兄在石摩崖殺了你！

蕭飒愣愣發呆，手腳忽然有些涼了。

耳邊是虞靈嗤笑的聲音，“兩位真是好興致，躲起來看徒弟們自相殘殺，很有趣嗎？”

蕭遙和蕭飒二人皆是一驚，立刻回過頭去，就見逐漸消散的黃沙中漸漸現出兩個人影，一黑一白，正神色戒備地看着他們。

“師父……”蕭飒喃喃叫出聲，而蕭遙趕緊推開虞靈，躲到蕭飒身後也小聲叫了一句師父。

墨涿緊緊盯着蕭家兄弟看了半晌，目光十分複雜，他似乎想說什麽，只是嘴唇微微動了動，終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本想借此試探蕭飒的身份，結果現在才發現兩人竟然調了包，虞靈救的人反倒成了蕭遙，他更分不清誰是誰了，唯一确定的，就是這兩人中必定一個是清遙，一個是迦穆羅，可究竟是誰，他是真的弄不清了。

冥王卻是直腦子，他本來就一直認為蕭飒是清遙的轉世，此刻見虞靈救下的是蕭遙，想當然便朝蕭飒大喊一聲，“飒兒你過來！”

蕭飒雖不認識他，卻是下意識聽話地朝墨涿他們邁出一步，可眼前的紅衣男人忽然擋住他的去路，冷聲道，“你們倆誰也不準過去。”

蕭飒一愣，蕭遙也是呆了呆，抓緊了蕭飒的衣袖咬了咬嘴唇。虞靈再次看向墨涿，冷笑道，“拿徒弟做誘餌，你可真是個好師父。”

墨涿眯起眼睛，還未說什麽，就聽一旁的楊軒拔劍怒道，“對付你這種魔頭還講什麽仁義，虞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虞靈不耐煩地瞪他一眼，懶得再聽他叫嚷，冷哼道，“小子，我只說一次，你給我聽清楚了，渝西村的人不是我殺的，殺死你們全村人的魔物當年已被我除了，要不是看在李柱的份兒上，你這種蠢貨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了，以後少跟我沒大沒小地叫嚷，懂？”

楊軒愣了一下，繼而又冷笑一聲，譏諷道，“你當我傻嗎，這種話我會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本來也是個蠢貨，”虞靈沒好氣地罵了一句，斜眼又看了看冥王，“既然你們相識，讓他帶你去往生池看一眼你爹娘的往世不就清楚了，就知道一頭熱地犬吠，真是蠢得無藥可救。”

楊軒手中的冰劍顫了一顫，扭頭看向冥王的神色有些驚詫，墨涿也是皺起眉頭，心中卻仍是不信，冷聲說道，“少說廢話，你殺我玄天門弟子數百人，這仇我今日定要與你清算！”

“哼，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虞靈毫無懼色地擡起下巴，眯起眼睛盯着冥王，目光陰沉道，“倒是你，一直躲在冥府結界之中，今日總算讓我碰到！”說罷手心驀然一轉，一團漆黑火焰在他掌心灼灼燃燒，“冥王，你在他身上留下一個窟窿，今日我定要你百倍千倍奉還，乖乖受死吧！”

說罷紅影一閃，竟在衆人眼前驀然消散，冥王驚得後退一步，立刻在周身凝出結界，可還沒等加固，就聽轟然一聲響，那結界轉瞬便被擊碎，而後一個極快的影子欺身而至，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感到胸口一陣劇痛，竟是被他手中的黑焰生生洞穿，他顧不得疼痛，竭盡全力後退，墨涿立刻擋在他身前接過虞靈的招式，兩人眨眼便纏鬥到一起，嘡嘡數聲響過，空中立時激起一陣陣刺眼極光。

蕭飒、蕭遙、楊軒三人猛地回過神來，後者立即協助墨涿與虞靈激戰，蕭遙卻是手足無措地站着，那紅衣人剛剛救了自己，他不知道該幫哪一邊，而蕭飒卻是直直盯着虞靈的身影，腦中混亂不堪，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飒兒！傻站着做什麽！”冥王一手捂着胸口不住流血的傷口，另一手舉着兵器加入戰局，急聲道，“快來幫忙啊！”

蕭飒仍是站着沒動，滿腦子都想着師父為什麽要下手殺自己，而蕭遙看他沒動也不敢沖進去，倆人一個呆滞一個急迫，卻都是站在原地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直到虞靈甩手揮出一片血雨般的銀針，蕭飒終于咬緊了牙，迅速出手結出法印，将墨涿等人牢牢罩在其中，而後回頭向着虞靈啞聲喊了一句，“小九，別打了……”

虞靈忽然眯起眼睛，冷笑了一聲，飛身站在蕭遙身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冷聲道，“你沒資格那麽叫我。”說罷，他周身忽然燃起迅猛的火焰，一頭青絲竟逐漸變白，露出的肌膚上竟生出了一層層魅惑的暗紋。蕭遙吓得臉色都白了，虞靈卻是低頭沖他露出一個微笑，低聲說了一句別怕，而後擡起頭沖着對面衆人喝道，“你們能活到現在，是本座給了你們活着的機會，你們當真以為本座殺不了你們嗎！”

掌心忽然生出一團熾熱的圓球，虞靈虛虛握住，冷笑道，“我這一掌按下去，蠻荒衆魔立即便會現身踏平你們玄天門，我本只要冥王一人性命，可現在我心情不好，你們所有人就都給他陪葬吧！”

說罷，便要将那圓球捏下去，蕭遙慌忙抓住他的手腕，大喊了一聲，“不要！”

虞靈動作一頓，看着蕭遙慌張的神情，耐心說了一句，“你前生就是被他們害死的，我是要替你報仇。”

蕭遙哪聽得進去什麽前生不前生的，只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急急搖頭，“你不要殺他們，我求求你了，放了他們吧！”

虞靈皺起眉來，而對面的墨涿和冥王瞅準了機會立刻又朝他攻擊過來，虞靈抱住蕭遙浮空而起，冷哼道，“看到了吧，是他們找死，怨不得我。”

“可是……”蕭遙還想再說，對面卻攻得甚是猛烈，虞靈再沒了耐心，避過幾輪攻擊剛要捏碎那圓球，就聽耳邊掌風淩厲，他立刻側身避過，竟感到掌心忽然一震，那圓球竟被一震飓風卷走，而後落在了另一人的手中。虞靈怒氣陡生，盯着那人厲聲道，“你找死！”

蕭飒咬緊了唇，盯着虞靈憤恨的眸子，不知怎麽的心裏很是難受，卻只能啞着聲音說，“你走吧，我不想對你出手。”

虞靈嗤笑一聲，再次凝出另一團黑球，挑釁道，“本座乃蠻荒之主，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你有本事都來搶啊！”

蕭飒張了張嘴，心裏頭更疼了，眼角看到他抱着蕭遙的手臂，心裏更是難受，他默了一會兒，終于是沒再說什麽，再次欺身過去搶奪他手中的黑球，而墨涿等人卻是招招攻擊虞靈要害，招式十分狠厲，蕭飒一邊抵擋虞靈的攻擊，阻止他喚出荒獸，一邊又屢次凝出結界替他擋住墨涿等人的進攻，虞靈打了片刻忽然躍出戰局，朝着蕭飒不耐煩地大喊，“你到底要幹什麽！要打就痛快點！”

蕭飒卻是目光複雜地看着他，只說了一句，“你快走吧。”

虞靈忍無可忍，揮手凝出一層劇烈轉動的流雲，越轉越大，越轉越烈，幾乎要形成一團猛烈的赤紅飓風，墨涿暗叫不好，與冥王示意，兩人也各自凝聚法力，生出另兩團一黑一白的飓風，而後雙雙用力推出，将那兩團飓風朝虞靈的方向狠狠揮了出去！

虞靈霍地眯起眼睛，抱着蕭遙的手臂微微松開，生出一縷清風将他送出數十丈外，而後擡起手掌将身前的赤紅飓風猛地推了出去！

就在三團劇烈流動的氣息撞擊在一起的剎那，一道燦亮無比的金色屏障忽然隔擋在了中間，而後分成三股金光将三團旋轉的勁風包裹在其中，竟是要生生将三股力量吞噬下去。冥王、墨涿和虞靈三人下意識看向那金光的來源，就見蕭飒滿頭大汗地支撐着那三道金光，臉色極為蒼白，冥王立即擔心地大喊，“飒兒你瘋了！快收手！這力量反噬過去會要了你的命的！”

蕭飒張了張嘴剛要說話，突然，就在那三股力量纏繞的縫隙中，竟驀然生出一個巨大的黑洞，而後剎那間将那裹着金光的三團飓風吸了進去，而離那黑洞最近的虞靈竟被那吸力吸進洞中，還沒反應過來便突然在眼前消失了，蕭飒震驚地瞪大眼睛，幾乎來不及思考，身體本能地朝着那殘餘的紅影沖過去，竟跟着他一同消散在了空中。

一切只是眨眼的功夫，那黑洞驀然出現，又霍然消失，而剛才還浮在空中的虞靈和蕭飒卻沒了蹤影，冥王和墨涿震驚地盯着那黑洞剛才出現的地方，臉色竟也是慘白一片。楊軒僵直地站在原地，驚恐地喊了一句，“師父……那、那是什麽？”

墨涿僵硬地回頭，看了看楊軒，又看着遠處瞠目結舌的蕭遙，喃喃說了一句，“竺淵……”

“什麽？”

冥王也是蒼白着臉，聲音發顫，“真的是竺淵？這東西……真的存在？”

“什麽竺淵？那是什麽！”楊軒急聲問。

“那是佛祖藏匿在三界中的無邊結界，不小心進去的人……從沒有一人能再出來……”

“那……怎麽會突然出現的……”

冥王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墨涿的手，眼中現出一絲震驚和難以置信，“只有當仙力、冥力、魔力……還有……佛力，相互沖撞的時候它才會出現……”

“仙，冥，魔……”楊軒轉眼在二人身上掃了一眼，忽然一驚，“佛？你說……佛？”

墨涿看着遠處朝他們疾馳而來的蕭遙，忽然握緊了拳頭，低低說了一句，“他……竟然真的是……”

楊軒終于明白過來，擡頭死死盯着那竺淵消失的方向，咬緊牙一字字吐出聲來，“迦穆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