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發了瘋
回家後一家子人團團圓圓吃了頓飯。
齊叔劉媽張叔阿丁連番對沈橋和噓寒問暖,阿丁神經粗,原本大家都刻意沒去提五年前的事情。就他傻乎乎地說:“沈先生你五年前都去哪兒了啊,你都不知道那時候大半夜的還下着大雨,我開門看見小少爺人都驚呆了。小少爺發了瘋一樣地問我看到你沒有......”
身旁的劉媽暗地裏扭了阿丁一把,阿丁這才閉嘴。
氣氛突然有點尴尬,沈橋和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秦洛寧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打破尴尬:“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吃菜。”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橋和剛完澡換了睡衣,門突然又被敲響。
“劉媽,我真的不需要什麽了,你快點去休息吧。”
門外站着的卻是秦洛寧。
“你來幹什麽?”
回家後的秦洛寧愈發肆無忌憚,完全變成了未成年時耍無賴的樣子。
他睜着一雙狗狗眼,可憐巴巴地對沈橋和說:“我房間漏水住不了人,今晚可以和你睡嗎?”
沈橋和頓時警鈴大作:“那你之前回來都是住哪兒的?”
“你房間。”
理直氣壯的簡直叫人無法反駁。
秦洛寧打着保證:“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齊叔。”他犯規地開始撒嬌,像是一只粘人的大型犬,“我保證我絕對不對你做什麽的,真的,這麽晚了,劉媽身體又不好,你總不能讓她老這麽晚起來收拾吧。”
這點秦洛寧倒是沒說錯,劉媽肯定不會讓秦洛寧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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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寧小心翼翼地勾着沈橋和的手,輕輕地晃了晃,那和身高完全不符的模樣把沈橋和逗笑了。
他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真的沒底線,明明心裏很清楚應該怎麽做,但總是沒辦法拒絕秦洛寧的撒嬌。
“行了,你去抱床被子過來。”沈橋和提前瞪了他一眼,“敢說沒被子,你今天就別進來了。”
秦洛寧不敢再得寸進尺,屁颠屁颠地去抱了床被子。
他過來的時候,正看見沈橋和在喝牛奶。
嘴唇邊一圈奶漬,看的秦洛寧喉結微動,很想幫男人舔掉。
沈橋和觸碰到秦洛寧如狼似虎的目光,微微皺了皺眉,自己伸出舌頭舔掉了。
秦洛寧酸溜溜的說:“劉媽對你可真好。”
今晚劉媽來送了好幾次吃的,香蕉、牛奶、面包、甜點,本來還說要給沈橋和下完餃子,還是沈橋和一再保證他真的不餓,劉媽這才罷休。
沈橋和放下牛奶杯:“羨慕啊?喏,這些都是你的。”
秦洛寧特別想把人抱住,沈橋和的腰肯定很細。
他強行忍了下來,目光炯炯。
沈橋和實在受不了秦洛寧這眼神,關燈睡覺。
從前兩個人睡起來很大的床,可能是因為秦洛寧長大了長高了,感覺變小了很多。
沈橋和側過身不去看秦洛寧,卻還能聽到身後男人的心跳,好像離他離得特別近。
一時半會兒他都分不清,這到底是對方的心跳還是自己的。
過了好久,沈橋和也還是沒睡着,最後他忍不可忍:“你瞎動什麽?”
秦洛寧略顯吃驚道:“你還沒睡啊?”他突然傻樂起來,“是因為我在身邊,所以睡不着嗎?”
沈橋和熱了臉,反駁道:“要點臉,以前又不是沒睡過。”他後知後覺這話聽上去有歧義,幹脆閉嘴不說了。
過了一會兒,背後又開始窸窸窣窣動起來,一雙手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
秦洛寧飛快地在他耳邊咬了一下,學着他之前的口吻說:“以前又不是沒抱過。”
果不其然被沈橋和用胳膊肘頂了一計,頂在胸口。
沈橋和看起來斯文,可動起手來一點都不含糊,秦洛寧一個悶哼,就勢在床上打了個滾,可是表演太過誇張,并沒有博得對方的同情。
怒氣沖沖的沈橋和一腳把人踹下床。
當晚,作死的秦洛寧真的在客廳沙發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沈橋和就又把人從客廳沙發上抓回了房間。
要是被齊叔劉媽看到他在客廳睡着,還不得把幾個老人家心疼壞了。
秦洛寧典型的記吃不記打,臉比城牆厚。
他窩在被子裏,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橋和,還帶着傻乎乎的笑,看的沈橋和頭皮發麻。
他根本沒法把眼前這個人和之前出現在新聞財經裏冷冰冰,看上去永遠清醒冷靜的秦洛寧聯系在一起,眼前這個好像還是五年前只會在他身邊繞着搖尾巴的小狗崽。
沈橋和一夜沒睡,原本以為被秦洛寧這樣看着更睡不着。但奇怪的是,他居然就這樣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下午了。
身側的秦洛寧已經沒了蹤影,沈橋和一下樓,劉媽就熱了飯。
吃晚飯,沈橋和問:“秦洛寧去哪兒了?”
話一問出口又後悔,秦洛寧那麽忙,總不能像從前似的一天到晚跟在自己身後搖尾巴。
劉媽說:“少爺不久前出門了,應該很快就回來的。”
吃完飯,打算出門散散步,很久沒回來了,花園裏的花開的依舊鮮豔。沈橋和注意到,院子裏多了一株栀子花樹。
阿丁在花園裏除草,和沈橋和說:“這是去年少爺把宅子買回來的時候種下的,說是等先生回來,就會開花了。”
沈橋和的心在突突跳了兩下後變得又酸又軟,阿丁撓撓腦袋走到他跟前:“先生,你這次回來了就不走了吧。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少爺特別想你,天南海北地到處找你。有時候好不容易回來吃頓飯,接到和你有關的電話飯也不吃了就走了。我們都能看出來,少爺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你。”
沈橋和的臉上半點也看不出輕松。阿丁哪裏知道秦洛寧的喜歡到底是哪種喜歡,如果真的只是晚輩對長輩的喜歡,沈橋和也不至于這麽煩躁了。
沈橋和在附近散步的時候,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他身側。
車窗降下,秦洛寧的臉露出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張叔在前面開車,沈橋和看到車牌才發現,這輛車也是從前的,五年前已經被當做資産抵押了。
“已經七八年沒給先生開過車了。”張叔說。
直到車子停下,沈橋和下車發覺秦洛寧帶他來的是什麽地方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
“這是......”
這是他們之前從秦宅搬出來的時候,一起住的秦洛寧母親的公寓,現在已經劃到了秦洛寧名下。
“鑰匙一直沒換,你想回來,随時都能回來。”
當初沈橋和走的時候,是帶走了一把鑰匙的。
聽到這句話,他的心裏突然像是泡在了調料缸裏,因為滋味太多,一時弄得他說不出什麽心情。
沈橋和接過秦洛寧的鑰匙打開,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
黑暗中“喵”一聲,一個胖乎乎的黑影竄到他跟前,繞在秦洛寧的腳邊蹭。
“小粘糕。”
秦洛寧一手把小粘糕抱起,摸了摸它的腦袋後,對它說:“看看是誰回來了,去吧。”
當年被撿回來的奶團子,如今已經變得很大一坨,毛色蓬松柔軟,看着就很好摸。
只是小粘糕的年紀已經有些大了,它的鼻子動了動,似乎在确認沈橋和身上的氣味,然後慢吞吞地向他挪過去。最後,趴在他腳邊,軟綿綿地“喵”了一聲。
沈橋和笑了,他彎腰抱起小粘糕。
對方也沒抗拒他的懷抱,反而乖順地在他懷裏蹭了蹭,和從前一樣的溫順可愛。
沈橋和抱着小粘糕在客廳的軟墊上坐下,他這才發現這個公寓仍舊保持着以前的裝修,甚至他走的時候的杯子都還放在茶幾上沒有動,但是到處一點灰塵都沒有。不像是臨時打掃的,應該經常都有人來。
秦洛寧在他身側坐下,看着沈橋和逗貓。
他目光幽深,有暗光流動:“這次回來景城,我最想和你回來的就是這個公寓,因為裏面,只有我們兩個人。”
沈橋和逗貓的動作停頓一瞬,而後又斂住目光,假裝沒聽見。
“這貓見到生人兇的很,之前差點抓傷齊叔,就只能送去寄養了幾天。可是你看它一見你,就認出你來了。”秦洛寧停了停,“它和我一樣想你。”
秦洛寧不斷發送着糖衣炮彈,沈橋和雖然早有準備,但內心還是稍顯狼狽。
從走進這間公寓開始,他其實已經被攻破了外層的防守,在見到小粘糕的時候,境況更加堪憂。
秦洛寧再進攻一點,他高築起的堡壘随時都會塌陷。
沈橋和提前預知到了危險。
在撸了幾把小粘糕後把貓放了下來,直面着秦洛寧。
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我買了明天的機票,明天我就會回江城,之後要去哪兒說不準。但是以後我不會再見你了,就像你說的,過去的就過去了。我不知道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讓你對我動了心思。但是你年紀小,沒有分辨黑白的能力,這一點,我向你道歉。”
秦洛寧一聽他要走,原本溫和的臉倏然僵住,他克制着內心湧上來的情緒,伸手去抓沈橋和的衣服。
這次沈橋和吃了襯托鐵了心,完全不為所動。
短暫的沉默後,秦洛寧一直沒動,沈橋和站起身打算走。
剛走出兩步,就被人從背後摁住。
他的雙手被反剪在身後,壓制在地板上,沈橋和劇烈掙紮,可是秦洛寧力氣比他更大,将他完全鉗制。掙脫不掉。
沈橋和罵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放開我!”
秦洛寧的嗓子裏發出如野獸一般的低吼,崩潰,又絕望。
他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男人,不停向他示好、示弱,就算沈橋和沒有那麽快答應也不要緊。他唯一的底線就是沈橋和還在他的視線範圍,可是現在對方告訴他,他要走。還再也不會見自己。
兩端系着理智與瘋狂的天平轟然倒塌,恐懼裹挾着心酸的憤怒叫秦洛寧暴走在崩潰的邊緣。
他死死擒着沈橋和的胳膊,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你不能、你不能這樣對我。”
說着,他低頭就對着沈橋和的嘴唇啃去。
他發了瘋一樣地想要攫取對方口中的蜜.液,來緩解一直在灼傷着他的痛苦。
嘴巴被咬的出了血,沈橋和一聲疼痛的嘤咛,秦洛寧像是被他這聲喚醒了,就是這一瞬間的猶疑,讓沈橋和抓住了機會。他一個擡手,擊中了對方的腰腹,迅速掙脫鉗制,反身一拳砸在了秦洛寧的臉上。頃刻之間見了血。
沈橋和重新掌握主動權,他騎在秦洛寧的身上,沒忍住又惡狠狠地揍了他幾拳:“你為什麽非要逼我!為什麽非我逼我!”
關西說的沒錯,他有病。每次意識到對方和自己玩真的,他就會對對方失去耐性。所以這麽多年來,沈橋和始終是孤身一人。
其餘人可以随手處理掉,可是秦洛寧呢?秦洛寧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他對秦洛寧傾注了那麽多那麽多的感情。他甚至還想過等他老的時候,哪怕仍舊孤身一人,還有秦洛寧可以給他養老送終。
可是現在因為秦洛寧越界的愛,一切的平衡都被打破了。
片刻之後,沈橋和冷靜下來,他爬起身離開,被他打倒在地的秦洛寧伸手去抓他的腳腕。
“別走。”
沈橋和踢踹了幾下,在對方松手後,幾乎落荒而逃。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
張叔看見沈橋和一個人跑下來:“沈先生,小少爺呢?”
沈橋和把他支上樓,自己跑到路上打了個車,去了關西家。
關西開門的時候,看到門外濕漉漉的沈橋和,還有些驚訝:“你不是在秦宅,怎麽突然來我這兒了?”
沈橋和在關西家洗完澡後,和他說了所有的事情。包括秦洛寧剛剛那場瘋狂的表白。
關西沉吟片刻後,反問了他一句:“離開景城後,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和秦洛寧聯系了?”
正在喝熱水的沈橋和怔住了,雖然他在秦洛寧面前把話說絕,但是真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對方,心裏像是被綿密的針紮過。
他斂住目光,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在說服關西:“他不該對我起心思的。否則我們能一輩子做一對普通的叔侄。”
而現在,一切都被秦洛寧親手摧毀了。
·
夜間外面下了暴雨,沈橋和在二樓翻來覆去睡不着,雨打窗戶的聲音都蓋不住那些折磨他的念頭。
隐隐約約的,他似乎聽見了一陣敲門聲。
沈橋和的心突然狂跳不止。
是不是秦洛寧找上門來了。
是不是秦洛寧。
敲門聲似乎停止了。
是不是關西去開門了。
不行,不能開門。
沈橋和跑下樓,正看見關西從玄關處回來。
兩相對視,關西說:“是他,我沒讓他進來。”
沈橋和不相信秦洛寧會這麽聽話,如果他這麽說的聽,他就不是秦洛寧。
他走回二樓,拉開房間的窗簾,果不其然看見正站在雨幕下擡頭望着他的秦洛寧。
對方現在哪有周刊上風生意氣的模樣,更像是一直被人遺棄的大狗,倔強又可憐巴巴地等着主人回來找他。
短信一條又一條的進來。
【對不起。】
【剛剛是我失态了。】
【聽到你說以後不見面了,我一時沒控制住我自己。】
沈橋和沒有再去看短信。
只是這一幕,讓他想起很多年前的大年初一的夜晚。
秦洛寧躲在窗簾後,給樓下的他發消息。
那時候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博取對方的好感。
而現在,他們的位置突然颠倒過來。
·
暴雨下了一宿,沈橋和聽了一宿的雨聲。
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關西問他的時候,他說:“不充了,等到了新城市我換個手機和號碼再和你聯系。”
沈橋和不知道秦洛寧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反正早上九點,關西送他去機場的時候,秦洛寧已經不在了。
去機場的路上,關西見沈橋和心神不寧的。
“想什麽呢?舍不得了?你說你剛回來沒兩天就要走,我們倆都多久沒見過面了。”
沈橋和沒回答,他像是在出神,過了一會兒問:“秦洛寧什麽時候走的?”
“不知道。”關西笑了一下,“這麽關心他,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沈橋和擰住眉頭:“有什麽可後悔的。”
像是和他作對似的,這一路各個路口都是紅燈。
無盡的等待裏,沈橋和也愈發焦躁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突然有特別不好的預感。
“充電器借我。”
“怎麽?又要充電了?”
調侃歸調侃,關西還是給他遞了充電器。
在給手機插上電的時候,關西說:“阿橋,可能你自己都沒意識到。其實你根本不抗拒秦洛寧,從前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十句裏八句都是他。就算是昨晚,他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你也沒有表現的很排斥。你一直都在強調,想不通他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你。卻一句也沒有說,你根本不喜歡他。阿橋,你要不要重新審視一下,思考一下這段關系。或許,你可以給他個機會。”
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說,沈橋和都要懷疑霍青是不是和關西串通好過。
他倉促道:“他可是被我帶大的,從十二歲養到18歲,我還曾經是他的監護人。”
“你也說了是曾經,現在已經不是了。況且有什麽大不了的,你們又沒有血緣關系。當年你還為了他差點去坐牢,年齡差大點又怎麽了。哪條法律規定你們不能在一起了。從前給你介紹了那麽多對象,哪個不是一兩天就膩了,可是只有秦洛寧,你自己說,你們都幾年了你還這麽惦記着他?
“你從來都不是那種會在意世俗眼光的人,什麽時候也要用道德标尺來要求秦洛寧和你的感情了。要我說,你其實就是逃避,逃避秦洛寧的感情,也逃避你自己的感情。從前對你不喜歡的人,你總是能斷的很幹脆,怎麽秦洛寧就不行了呢?你舍得和他說一句重話嗎?我看你說完之後自己都要難受個半天吧。”
沈橋和抿着唇,沒說話。
也不知道關西說的話他聽沒聽進去。
充上電後,手機開機了。
詭異的是,原本以為會有很多未接來電和短信。
可事實上,從淩晨三點後,秦洛寧就沒有再給他發消息了。
一個電話打進來,沒有備注,可是沈橋和對這串電話號碼很熟悉,這是秦宅的座機。
沈橋和猶疑片刻,理智告訴他,他不應該在這時候接這個電話,等待會上了飛機,他和這裏的一切都沒有關系了。
可是手指卻不聽使喚:“喂。”
電話那頭傳來齊叔焦急的聲音:“先生,你可算是接電話了!不好了!昨晚淩晨少爺被人發現倒在雨地裏,送回家的時候發了高燒。可就在剛剛,謝家來人,把少爺帶走了。我說少爺還發着燒呢!可他們說是謝老爺子要見人,我們幾個老骨頭攔也攔不住,阿丁還被打了!這些年,小少爺在謝家沒少吃苦。先生,你現在在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