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周六是個晴朗的天氣,這天一早,祁越年就起來了。
準備好了數學的一些自己的複習材料裝進書包,另外還提了一個袋子,上面是自己為萱萱整理的政治的材料,還有自己的一些卷子,總結的心得。
祁越年坐了早上的第二班公交,和自己無數次去學校的時候一樣。書包沉沉,他卻覺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的輕松,原來,那麽在意一個人竟然是這種感覺。
窗外的建築一點一點變換着,這個店街上還比較安靜,偶爾能看到三五個晨跑的中年人,還有擺在路邊的幾家早餐鋪子冒着熱氣。
公交車上好幾個睡眼惺忪的高三生,在低着頭看手機。到站之後,祁越年迫不及待的下了車。
行走在浩海的校園內,只有高三那層樓亮着燈,走到樓道的時候,就隐約聽到嘈雜的人聲。
祁越年像往常一樣,走到後門的時候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
後門關着,大約是早上溫度有點低。
祁越年從窗子邊就看到了蜷縮着,趴在桌子上的萱萱。他嘴角緊了緊,加快了步子。
教室裏人來了差不多一大半,時間快到七點半了,張偉就坐在講桌上看着報紙,喝着他的熱白開。看到祁越年來的時候,張偉擡了擡眼皮,不經意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祁越年徑直走向萱萱的座位,猶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卻又想,還是罷了。于是一個轉向,将書包放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祁越年放好東西之後,又朝萱萱這裏看了一眼,轉而瞥到淩易的座位上。淩易的座位空着,他看了看時間,這時恰好鈴聲響起。
淩易就在這一刻邁着匆忙的步子進了教室。
“淩易,過來簽到一下。”張偉咳嗽了一聲,放下了報紙。
剛走到座位的淩易并沒有一點動靜,他貓着腰在抽屜裏找着什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他拿出了一個信封,打開查看一番之後,捏在手裏直接起身離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張偉問了句去哪裏,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本來還在背書或者做題的部分同學都不約而同的擡起頭觀看了這一幕,接着有幾個人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張偉朝着門口深深看了一眼,心下感覺有些不妙,于是出去給周琴打了個電話。那邊周琴本來還在睡覺,聽到是淩易的事情之後,直接給副校長錢萬裏打了電話。
“什麽?!”錢萬裏聽到之後差點從桌子上跳了起來。他本來以為這個淩易經過那些事之後會得懂事了,可沒想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的是碰到一丁點事情就容易失控。
他心裏已經料想得到淩易必定是被什麽人激怒了,指不定要挨打,浩海這兩年以來一直風平浪靜,雖然偶爾有些小事小摩擦,但都并沒有傳開。
當初讓淩易進來,也是淩威昌和自己喝着酒,幾口黃湯下肚,再加上對面坐着的那個人物,他也是半将就的點了點頭。
當年淩易在A市三中幹的那件事,可是在圈子裏都傳開了,這種人在他看來就應該被關進去,要不是背後有人挺着,真不知是什麽死法。
“欸,這年頭啊。現在的學生都拼成績,拼什麽成績啊!拼爹就好了!”錢萬裏放下手裏的筷子,感慨道。
“你自己放他進來的。”坐在他對面的妻子繼續吃着早餐,冷嘲熱諷道,“學校裏那麽多學生,就光瞎操心他?”
“你倒是會取笑我!”錢萬裏抖了抖手,“欠人家的情,總歸是要還。”
“随你。倒是自己小心點吧,這才剛調來沒幾年,別跟老胡一樣進去了。”語氣中帶着幾分警告,“現在的學生什麽事做不出來,那個張淩易別以為去了個姓我就不認得了,當年拿着刀子闖進老胡辦公室,你說他是不是狗膽包天。欸!也怪老胡自己不知道收斂,做出那種衣冠禽獸的事來。”
“好了好了!”錢萬裏不悅地制止道,“現在不是還好好的,我等下給保衛科打個電話,先看看是不是在鬥毆。不跟你說了,我先去學校一趟。”
那邊錢萬裏一陣着急,這邊淩易卻是和那天那個小丫頭在學校側門的門口處站着。他将信封甩在她跟前,有許多話想說,卻奈何嗓子并不支持,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最後只是悶悶的問了兩個字:“是誰?!”
那小丫頭怯生生的看着他,帶着哭腔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麽,但我知道一定是不好的東西。對不起,對不起......”
“別哭。是誰?”淩易直勾勾盯着她,語氣并不見多差,眼神卻是冰冷到了極點。 “問你話!”他加重了語氣。
“我……我姐姐。”小丫頭說完之後已經差不多快哭出來了,“我下次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叫什麽!!”淩易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
“江………江鳳樂”小丫頭戰戰兢兢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江鳳樂是嗎?這丫頭并不是浩海的學生。
淩易彎腰将地上的信封撿起來,重新拿給那個小丫頭,這次語氣完全溫和了下來,“麻煩你還給她。”
他并不認識這個人,可看這個小丫頭的模樣,顯然是被人叫來的,而且根本不是這個學校的。但是那個叫江鳳樂的,一定是這個學校的。
費盡心思,讓一個外校的小丫頭來給自己送這樣的一封信,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淩易并沒有回教室,而是去了圖書館。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思慮了很久,也沒有想起自己以前有碰到或者聽說過江鳳樂這個人。
這邊錢萬裏在車上給保衛科打了電話,學校裏安安靜靜的,什麽事都沒有。但是他覺得自己應該去找淩易談談話,否則總有種提心吊膽的感覺。于是便給張偉打了個電話,讓他看到淩易就讓淩易來自己的辦公室一趟。
張偉和錢萬裏細說起來還是師生關系,錢萬裏緊張的事情,他自然也上了點心,只是這都第一節自習快下課了,卻也不見淩易回來,張偉便起身,一起來就看到萱萱趴在座位上,他心裏這個窩火。
“怎麽了這是?”張偉走到萱萱旁邊,彎腰看了看她。
“老師,她可能太累了。”祁越年趕緊回話道。
“你今天怎麽舍得來了”張偉看了一眼祁越年,半笑道,“在家裏複習不下去?”
“家裏太寂寞了。”知道張偉是半開玩笑,祁越年讨巧地說道,周圍的幾個同學聽到了都竊笑起來。祁越年也毫不在意,反而轉了轉手裏的筆。
“畢業了要請吃飯啊這是。”張偉看了一番祁越年桌上的作業,搖了搖頭,“你這選擇題第一題又錯啦!”
“老師!”祁越年沒好氣的垂了頭,語氣裏有幾分不好意思。張偉沒再回話,這些學生心裏在想什麽,他還會不清楚?
可是他教了這麽多年數學,感情這種題目,似乎還真的是無解。
張偉走了之後,下課的鈴聲就響起來了。教室裏開始出現了一點點聲音,再後面,就成菜市場了。
祁越年正專心解一道題,有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祁越年嘴角漾開一絲淺笑,擡起頭就看到萱萱一只手揉着眼睛,他伸手握了握她原本在他頭上的另一只手,又立即放開。
心跳驟然增加。
“越年,你怎麽......來這.......麽早?”萱萱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你手好冷唷。”祁越年卻答非所問,“生病了?”
“沒啊。”萱萱拉了自己的椅子,挪到祁越年的座位旁,祁越年默契的把自己的椅子往旁邊移了一截。
萱萱拿起祁越年在做的數學卷子,笑道:“你第一題又錯啦!這不是好老的一道題了,閉着眼睛都不能錯的。”
“嗯。”祁越年這回倒不似剛才跟張偉說話一樣,他忍住笑意,看着萱萱的眼神變得無比溫柔,“我也不知道怎麽老做錯,可能高考要落榜了。”
“瞎說什麽呢?”萱萱打了一下祁越年的頭,“你可是學霸。”
“......”其實祁越年并不喜歡聽別人叫自己學霸,可是聽萱萱叫卻覺得很好聽。他心裏是歡喜的,嘴上卻道,“好了,廢話太多。趕緊把上次政治那些題不懂的拿來我看看。”
“還沒完。”萱萱不好意思道。
“什麽?!”祁越年感覺一口鮮血就要湧上來,“這麽久了你跟我說沒完?”
“久嗎?”萱萱瞪了他一眼,“我覺得也沒多久啊。”她嘟囔着,聲音越來越小。
“我看你這是要上天啊。”祁越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本來還說你今天表現好給你個禮物。”
“禮物?什麽禮物?!”萱萱興奮的看着祁越年,眼睛裏滿是期待。祁越年卻賣了個關子,眼睛朝桌上看了看,示意萱萱要先做完才有,萱萱這下子可是有了動力,立馬小雞啄米般的點頭。
“這個。”祁越年從地上拿起袋子,繼而說道,“其實之前那些練習不做也沒關系,這邊是我幫你整理的題目,自己認真做一遍,真的不算多。另外總結的模板,我覺得老師做的那個不太适合你,所以我自己新做了一份。不多,才五頁,先背了再說呗。我每次考試就用這上面的,一套一個準。”
“啊?五頁?!”萱萱單手扶額,“做不到啊。”
祁越年看了一眼萱萱,萱萱立馬收了表情,從他手裏拿走了那些東西。
“還有。”祁越年抓住了正要起身的萱萱,“我發現你作文簡直一塌糊塗,從來沒有上過高分段是幾個意思?我家裏有素材,明天給你帶過來。”
“哈?”萱萱長大了嘴巴,“越年,你這是咋了?”她邊說邊用手探了探祁越年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這沒發燒啊。
“幾天不管你,你就不願意讀書,懶散成性。”祁越年有些失望道。
“你可真是比我親媽還勤勞。”萱萱嘆了口氣,心想:要是我媽這麽管我,我一定會瘋掉!
“叫爸爸。”祁越年順勢說道。
“滾粗!!”萱萱白了他一眼。
“好啦,寫作業了。不鬧了啊。”祁越年坐正了身子道。
“對啦,你怎麽知道我作文沒上過高分啊?”寫了幾道題,萱萱探過身子來問道。
祁越年伸手按住她的腦袋,硬生生将她按了回去,語氣嚴肅,“做完再說。”
萱萱一臉無奈。她是個一心不能二用的人,自制力當然差。似乎天生就有多動症,安分不下來幾分鐘。但是在淩易身邊,她覺得自己好像可以一直那麽靜靜呆着。
淩易,想起他,習慣性的擡頭,前面的座位卻是空的。
但實際上那天祁越年回去之後才發現,他真的忘記把禮物誰給萱萱了,不過轉念一想,以後也還是有機會,便随手将東西放進了抽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