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哆密酒店02
咚咚聲一下、又一下。
頻率勻稱又細不可聞的聲音,讓付零從驚詫中緩過神來,仿佛帶着一股電流蔓延在她每一寸肌膚,以至于汗毛立起。
她身上還穿着昏迷前的黑色一字領裙,裙角上翻,露出光潔修長的雙腿和陌生的床。
單薄的衣料被她一身冷汗浸濕,黏合的貼在後背的肌膚上。
手表上的淺白色的字跡和黑色屏幕相稱,有些刺眼。
三千世界。
劇本殺。
付零覺得自己要瘋了。
她自持是無神主義論者,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真的進入了這詭異的虛拟世界。
她花了一段時間好好的整理了一下思路,順便搜尋四周的一切檢查是不是那個劇組犯神經。
沒有攝像機、不是惡作劇。
手表沒有摘除的環扣,硬拽的時候,會帶動着她整個手腕的肌肉跟着一起被拉扯。
連皮帶肉的撕扯讓付零的手腕異常疼痛且清醒。
她倒抽一口氣,疼得兩眼犯暈,是了,這清楚的痛覺告訴她不是在夢裏。
四周是完全陌生的環境,米白色的牆壁上勾勒着音符紋樣的花紋,灰淺相間。
她身下的這張床有着些許潮意,半坐在床上的付零緊繃着渾身每一處神經,腿上還蓋着一條同樣勾勒着音符的珊瑚絨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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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毛茸茸的觸覺也似帶着讓付零寒毛立起的瘙癢,撩動着她所有的緊張。
明明窗戢關的嚴嚴實實,但付零卻感覺到一陣蝕骨的冷風自整棟屋內四面八方而來。
付零打了一個寒噤。
左腕上的液晶屏手表在瘋狂提醒她走出這個房間。
“咚、咚、咚……”
一聲、又一聲。
任人宰割不如做點事情。
付零整個人的後背貼在牆上,沿着門走去,耳朵貼在門上稍聽片刻,外面并沒有人走動的跡象後。
手表上面跳動的字樣越來越快,越來越大,付零的手握住把手,輕輕一轉。
門拉開一條縫。
露出外面的一切景象。
空蕩無人的客廳,沒有人。
付零初步判斷,自己在一個酒店的套間內。
屋內只有她一個人。
走到客廳的時候,她瞧見角落的茶幾上有一把小水果刀。
付零壓着步伐走過去,在握住冰涼的刀把時心中才稍稍安穩了一點,至少有個東西可以防身。
敲門聲更加清晰。
猶如催命符般,點在付零狂抖的心尖上。
聲音來自整個套間的大門外。
付零依舊是貼着牆摸過去,這是老爹教會她的方法,這樣可以很好的保護她的有效視野範圍,觀察到位置情況下,室內會突發的一切來進行反應。
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先眯着一只眼貼在貓眼的方向看了一下外面的景象。
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
可是那個細微的敲門聲卻帶動着整個門輕微晃動,和她只有一門之隔。
門外是什麽?
是窮兇極惡的罪犯?還是深不見底的嚎淵?
付零握住門把的手在抑制不住的顫抖。
仿佛有一張虛妄的巨網,将她的所有理智如繭束縛,勒的她喘不過氣來。
“吱啞——”
門忽然自己開了!
看着逐漸敞開的門縫,付零感覺到自己的肌膚上面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點,似乎有一股叫做驚駭的狂湧從腳心傳至天靈蓋,讓她渾身戰栗抑制不住的顫抖。
她居然看到了一個被吊起來的女人!
那個女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根麻繩,上面那頭連接在天花板的上的長條燈管上。
燈管看起來搖搖欲墜,卻詭異的能架起一個成年女性的所有重量。
她垂着腦袋,已然沒有了任何生命氣息。
摻白的灰發低垂,遮住了她大半的模樣,發尾随着她已經僵硬的身體微微晃動跟着一起搖曳。
只有僵直的身體随着燈管的晃動,而讓她因為死亡而硬化的腳尖微微觸碰到付零房間的大門,才會發出那低悶的類似于敲門的聲音。
付零只覺得喉嚨裏像是有螞蟻爬過,又酥又麻,所有的尖叫被自己用手死死的捂住。
她不能叫出聲來。
這個地方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有什麽人。
可是這個女人……這個已經完全沒有生命體征的女人怎麽辦?
在這個地方,有一個真正的殺人犯!
付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卻沒有捂住另一個人的嘴巴。
另一個女人凄厲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哆密酒店。
“啊——”
這一聲亦如一道驚雷,在付零原本就驚駭恐懼的心底再次炸開一道致命的漩渦。
付零順着聲音看去,在走廊盡頭有一個二十餘歲的短黑發女人癱軟在地。滿臉的不敢相信、恐懼和害怕繪制成了扭曲的表情,呈現在她原本還裝飾了些淺妝的臉上。
女人的尖叫聲猶如驚濤駭浪,起此彼伏最終略微沙啞換做滿臉淚痕,哽咽無助口中還喃喃念着。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嗚嗚……”
付零看見她的左手腕上,也帶着一只和自己一樣的手表。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腥臊的氣息,這個女人吓的有些失控,粉色的包臀短裙隐隐有液體浸濕的痕跡。
她的尖叫聲引來了樓下一陣倉皇急促的腳步,那踏在木板上的腳步聲亦如炸雷在付零的胸膛前裂開。
付零汗毛聳立,僵硬的雙腿已經不知道該跑還是該留,只能看着走廊的另一頭跑上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着一身束腰職服,長得堪稱為美。
若不是一頭微棕的短發微微後仰,露出左半邊光潔的額頭和微蹙的眉間,付零倒有一瞬間辨別不出雌雄。
黑色西裝背心裏是白色襯衫,領口一個黑色的領結整齊肅穆。
這個男人在看到癱軟在地的那個女人時幾乎沒有任何表情浮動,仿佛只是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物品一般徑直走到那個被吊起來的女屍旁。
那淡漠肅殺的神情,俨然和他那副俊美的模樣有些出入。
全然不顧半坐在地上吓的快要昏死過去的女人,這個男人微長的杏眼半眯打量着被吊起來的屍體,餘光似瞧見了縮在門內的付零。
付零看着他微微打量了下自己,那桀黑如墨的眼眸裏直觀人心,看的付零心裏發毛。
他的目光落在付零藏在背後的手,似若有所思。
“新人?”他問。
“……”付零攥緊手裏的水果刀,藏在身後。
她渾身似被冷水灌澆了般,麻木冰冷,雙唇顫栗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這個男人,左手腕上也有一只黑色的液晶屏手表!
這些手表似乎是玩家的标致,癱軟在地不停嚎哭的女人左手腕上也有。
她看到那個俊朗清逸的男人用一種實驗室科技人員觀察小白鼠的目光瞧着自己,随後又轉移向女屍的身上,昂首眯眼觀察着屍體的每一處。
“倒是挺勇敢的。”
他雖然目光在看着女屍,這句話,卻是在和付零對話。
付零還沒來得及反應,又聽到了一近一遠兩個奔跑而來的腳步聲,從癱軟在地的女人後面的雙向樓梯跑上來。
一老一少。
年輕的那個看起來約末二十五歲左右的樣子,老的那個鬓角灰白,和死者的年紀相仿。
二人在看到懸挂在空中的屍體時,表情也非常精彩。
老者表情猶如爬滿了蟲瘿一樣肌肉扭動,臉色青白:“這、這……”
青年把癱軟在地的女人扶起來,後者整個人癱在青年的身上,嘴裏還念念有詞說着:“我們出不去了,怎麽辦?怎麽辦……”
付零整個人藏在屋內的門後面,目光落在被挂起來的那個死者,和立足在死者身邊抱着手臂蹙眉沉思的英俊男人。
很帥,是如寒風冬立、孑然高聳的清帥。
付零之前也玩過很多實景、線下劇本殺。
很多“屍體”都是用道具人代替,可這挂在她房屋門口的,是真的人!
那個英俊清冷的男人目光側轉,朝着後面矗立的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招手:“過來。”
“把她搬下來。”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像臘腸一樣被挂在天花板上的屍體。
付零看着三個男人把死者從天花板上面放下來,身體還不算僵硬肘關節各處還能彎曲說明死亡時間不久。
看着付零警惕的站在一旁,和老人一起跑上來的青年用手背蹭了一下額頭的汗,同樣打量了一下付零嘆氣:“好年幼的姑娘,為什麽會來到我們這個游戲裏?唉,祈禱上帝吧。”
“……”付零。
青年話音剛落,付零感覺到自己左手腕上的手表震了一下,把她的思緒震了回來。
不僅僅是她,在場的其餘四人全部都不約而同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付零看不到其他人的手表上顯示的內容,只能瞧見自己的屏幕上面滑動着一行新的字眼。
——【哆密酒店發生命案,死者陳鳳娟,于14:00發現死于203套間房門外】
——【嫌疑人如下:王福豪、王英才、金小花、伯西恺。】
——【作為偵探,你有三天時間進行盤查、詢問、搜證、推理,請于第三天晚上八點前在四位嫌疑人中鎖定你心目中的作案者】。
——【作為偵探,你指認兇手成功,将會獲得十萬元獎金。有一位平民和你一起鎖定真兇,你将額外再獲得兩萬獎金作為偵探獎勵。】
——【本次事件為個人戰!想要活下去,就找到作案者,祝你好運。】
付零看着這每一個蒼白的文字在漆黑的液晶屏上滑動,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有一個人反應比她還要大。
那個好不容易從看到屍體的驚駭中緩過神來的女人,在看完自己屏表上的字跡後,她像瘋了一樣尖叫。
“我不要再玩這種游戲!我要回家!救命,讓我回家——”
她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人踩中喉嚨一樣。
女人“噗通”倒在地上,渾身抽搐不停直蹦蹦的癱倒在地,眼睛上翻露出眼白似乎命懸一線。
付零看到她手表上出現一行鮮紅色的楷體字,漫長的滑動過程,像滴答的血一樣流動着。
——【金小花,妄圖離開三千世界。】
——【觸犯游戲規則,處罰C級疼痛!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