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花，半生曉夢

第26章

“這世間的大妖怪要數妖貓幽夜最為厲害，最為兇狠。”

“妖貓幽夜作惡多端，不除不行。”

“可這些年他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吧！”

“要是做了就完了。”

“此次咱們衆妖聯盟，一定要把他拿下。”

淩柒在小屋裏躺了一天又一天，他身處黑暗之中，臉上再沒了這些年的笑容，神情中還透露着一股殺氣，仿佛要殺盡所有靠近他的人，蛇王帶着一幫子害怕他重振江山的妖王包圍了屋子，可是那些前去探路的小妖一靠近屋子便被那強烈的妖氣給彈開了。

“這幽夜，瞎了眼睛還是這麽不安分。”其中挑起事端的妖王之一“花妖”不屑地盯着那間屋子。

“這妖貓幽夜，就算瞎了一雙眼睛，也打不死，殺不掉，已經算是個魔鬼了。”蛇王鼓着眼睛，煩惱的吐着芯子，這幽夜一天不除掉，鬼符就拿不到手，他也離萬妖之王更遠了一步。

在衆人的叫嚣中，淩柒手持玉骨扇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淩柒瞳孔灰暗，冰冷的臉上殺氣又重了幾分，聲音也令人感到一股惡寒，低吼道：“你們都是他派來的對吧！”

衆人面面相觑，全然不懂眼前這個怪物話中的意思：“按原計劃進行。”蛇王悄悄傳話，暗中對手下的侍衛們使了個眼神。

只聽見“唰唰”幾聲，無數的利箭射穿了淩柒的身體，可淩柒就跟個沒事人似的，依舊屹立不倒，手中的玉骨扇卻舞得嘩嘩作響，他兇狠至極，雖然看不見，但靠着敏銳的聽力，每一下都正中對方的要害，這可真要感謝墨赫在離開的時候還記得把這扇子留下來。

“他就是個怪物，快逃！”在這些人的記憶中幽夜三百年前那股兇殘勁兒，和此時怪物一般的淩柒重合在了一起，這一日仿佛重現了那場嗜血的噩夢，半雲巅血流成河的場景又浮現在了衆人眼前。

怪物？淩柒冷笑一聲，他不再是幽夜，幽夜多少還有些理智，此時的淩柒簡直就是個失了控的瘋子，鮮血順着身上的傷口流了下來，細細密密的疼痛刺激着淩柒脆弱的神經，他的神智稍稍回來了一些，原來自己還會感覺到疼痛啊，淩柒也不知道是什麽讓他支撐到了現在。

淩柒追着幾人來到了一處山崖間，忽然對方停止了攻擊，淩柒能夠感覺到對面來了一個人，并且還是位挺有身份的人物，那個人跟淩柒一樣也穿了身黑衣，那是淩柒親手為他縫制的，那頭銀色的長發在風中微微擺動着，美的好似一幅畫，顯得格外耀眼。

“是墨長老來了！”說這話的人是蛇王，他語氣中滿是驚喜，想必他的表情也是如此，“墨長老，快殺了那個怪物！”

淩柒似乎明白了什麽，那一直冷着的臉上有了些嘲諷的意味：“墨白長，你又騙了我。”

墨赫的眼底一片黯然，卻不敢去觸碰淩柒，所有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次激怒了眼前的人，只是輕喚了一聲：“小七。”

剛想解釋，卻被淩柒打斷了：“之前追殺我們的人真的是蛇王嗎？”想必是先前蛇王的反應引起了淩柒的懷疑，墨赫一句話也答不上來了，他不能把狐王給供出來，這樣只會讓淩柒更加讨厭他。

幽夜仰起頭狂笑不止，玉骨扇舞得更響了，卻仿佛失去了控制，每一下都只是與墨赫擦邊而過，不曾傷他分毫。

“墨白長，你終究還是來了，這一次你是來殺我的嗎？”淩柒的臉上帶着苦澀的笑容，與先前快樂的樣子大不相同，也與當年的幽夜有所不同，墨赫忽然間覺得眼前的淩柒有些陌生。

“小七，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墨赫的眼中也帶着些苦澀，淩柒如果能看見他一定會原諒墨赫吧，可是墨赫選擇了隐瞞，淩柒也越發的傷心欲絕，這大概也是墨赫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了。

“墨白長，你還是一點都不懂我！”說完，淩柒直直地從山巅墜落下去。

在衆人的驚呼中墨赫騰空躍起，飛下山崖接住了淩柒，臉上盡是驚恐，緊張地抱緊了懷中的淩柒：“小七，你這個傻瓜，為什不等我回來？”看着依舊一臉憤恨的淩柒，墨赫的眼中閃爍着淚花，“明明你不需要面對這一切的，小七，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你還想騙我嗎？”淩柒推開了墨赫，任憑自己重重的落了下去，淩柒只覺得心好痛好痛，為了緩解這種疼痛，淩柒舍棄了自己的心，可是身體也好疼，接着淩柒舍棄了自己的靈魂，最後化作一只黑貓掉落在了谷底。

淩柒擡起頭，努力地使自己的淚水不要流出來，千月冥終于看不下去了，抱住了淩柒，那段記憶果真是如此的痛心：“阿夜哥，你還好吧？”

一直故作堅強的淩柒再也忍不住了，哭得跟個孩子似的，他大叫着，胸口一陣陣的發疼：“我該怎麽辦？我還能不能再相信他？”

千月冥吓壞了，心疼的拍着淩柒的後背：“阿夜哥，這幾日你就先待在我這兒吧。”

淩柒哽咽着，點點頭縮進了千月冥的懷裏。

墨赫原本是來接淩柒的，可是一推開門便看見了這副場景，心頭的怒火一下子湧了上來，沖過去強行将兩人分開，拉着淩柒狠狠說道：“小七，跟我回去！”

淩柒有些迷茫，條件反射地甩開了墨赫的手，也許是受了刺激，到現在還沒有從剛才的回憶中緩過來，他茫然地擡起頭，語氣異常冰冷，那呆滞的模樣仿佛沒有靈魂的傀儡娃娃：“墨白長，你是不是把幽夜的真身藏起來了。”

墨赫一愣，渾身僵硬了起來，驚慌的看着淩柒，再沒了先前的憤怒：“小七，你都知道了。”

“墨白長，你又騙了我，我不想再見到你了。”淩柒不是幽夜，他也沒有幽夜的堅強，他不過只是一個傀儡，用幽夜丢棄的那絲靈魂所制成的傀儡罷了。

他所擁有的都是關于和墨赫在一起美好回憶，丢棄了這些的幽夜只能生活在無限的哀痛之中，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到幽夜，并将這些記憶還給他，可是現在能幫他的也就只有千月冥了。

沒錯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是在幽夜甩開墨赫的手掉下懸崖的那一刻，他将自己的靈魂分成了兩半，一半帶着最美好的回憶，就是這個對墨赫無比依戀的淩柒，他愛得卑微又痛苦，另一半則是帶着對墨赫的憤怒，也是潛藏在淩柒體內那個靈魂，而真正的幽夜将永遠的沉睡。

原本這兩個靈魂應該分離，帶着那些回憶漸漸的消散，可是墨赫找到了他們，将這兩個即将消失的靈魂封印在了傀儡裏，并且封印了他們的記憶，于是便有了現在的淩柒。

墨赫也想過總有一天封印會解除，淩柒會想起一切，也會繼續恨着自己，可是他做不到，看着小七就這樣消散，就這樣從自己的生命中摸消掉，如果真是這樣，他寧願小七恨他一輩子，只要他還在，就不能讓小七死去。

墨赫就是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人，他瘋狂的愛着幽夜的一切，為了幽夜他也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讓幽夜痛恨自己，只是他沒想到幽夜會如此傷心，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看到的，但是幽夜是一個固執的人，一旦他這樣認為了，就什麽話都聽不進去，再不願相信別人了。

墨赫看着眼前如此痛苦的淩柒，也有些難受，沒錯他不願看到淩柒因為自己傷心，于是他後退了一步，盡量跟淩柒保持距離：“小七，你再想想吧，我會永遠在你身後等着你的。”

接着淩柒聽見了稀碎的腳步聲，他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墨白長。”

“他已經走了。”回答他的是千月冥，淩柒的心情有些失落，墨赫到底還是走了，為了遷就這個無比任性的自己，可他卻再也變不回那個墨赫所深愛的夜王了，這樣對墨赫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千月冥。”

“我在。”

“我有些累了。”

“我知道，所以你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