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夜哥,幾日不見,你想我了嗎?”千月冥來到淩柒的跟前,目光再次掠過一旁的墨赫。
淩柒拉住想要上去揍人的墨赫,臉色有些不太好,他的頭又有些疼了,控制住快要倒下的身體,淩柒又恢複了面無表情的冷峻模樣。
“幽夜,你還記得嗎?當年為了救他,你失去了內丹,這的可以原諒他嗎?。”那個聲音在淩柒的耳邊低語着,淩柒渾身一顫,拼命想要甩掉這讨厭的聲音,可是腦海中的人依舊沒有半點放棄的意思,聲音更加低迷了,“幽夜,你在害怕什麽?”
淩柒的腦袋越發疼的厲害,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淩柒捂住頭,拉住了墨赫的胳膊:“白長,扶我回去躺一會兒。”說着他又擡起了頭,“歡兒,你先帶他去歇着,等一會兒我再去找他。”
“那阿夜哥,我們待會兒見。”原本的好興致全部消失了,千月冥終于斜眼看了看墨赫,“你可要把阿夜哥照顧好了。”
墨赫自然是沒有理會他,領着淩柒進了屋,墨赫扶着淩柒在床上躺下,淩柒才感覺舒服了一些,側過身閉上了眼睛。
“小七,別擔心,我就在這兒陪着你。”墨赫親了親淩柒的臉頰,然後坐到了不遠處的桌子旁。
自從失憶後,淩柒的心思細密了許多,他其實并沒有睡着,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憶着剛才聽到的話,腦海中的那個人似乎猜透了淩柒的心思,又輕聲低語着:“幽夜別急,我這就讓你記起來。”
随着聲音的結束,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浮現在淩柒的腦海中。
時光忽然回到了半雲巅,看着熟悉的一切淩柒不自覺的懷念了起來。那個坐在椅子上一臉嚴肅,眼中時刻都散發着冷光的男子正是幽夜,他的身旁站着一個青年,青年滿臉都是戾氣,渾身散發的強烈氣場倒是與幽夜有些相似,青年剛剛成年不久,退去了兒時的青澀與稚嫩顯得成熟了不少,這個青年還有着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千月冥”。
千月冥是幽夜教導出來的,不管是行為還是氣質都像極了夜王,可是當他的目光看向幽夜時,總覺得帶着些柔光,幽夜沒有看他,冷淡的模樣讓千月冥有些心虛,那些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都說夜王的情商很低,是個十分冷漠的人,其實當年的幽夜恰恰相反,他太在意這些了,為了不讓別人傷心他過分的隐藏自己的心思,從而也忽視掉了別人的心意,當年千月冥那些灼熱的目光,幽夜全當是小孩子的崇拜罷了。
“阿夜哥。”千月冥喊了一聲,卻又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已經有許多年他都沒有如此緊張過了。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幽夜轉過頭,悠閑地看着千月冥,絲毫沒有感覺到他內心的掙紮。
千月冥有些猶豫,可是如此別扭一點兒也不符合他的性格,終于還是說了出來:“阿夜哥,我父親去世了,可能需要回去一趟。”
幽夜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他也能體會千月冥心中悲傷,而且千月冥在半雲巅呆了快百餘年,如今已成年也應該回去了,幽夜挑了挑眉,眼中的冷光收斂了一些:“回去吧。”
“阿夜哥,我還會回來找你的。”千月冥注視着幽夜,眼神複雜而隐忍。
再見到幽夜已經是半月之後了,探子來了消息,虎族發生了內亂,千月冥勢單力薄,遭到了他那個私生子弟弟的暗算,受了重傷。一直以來幽夜都是将千月冥當做兄弟來疼愛的,聽說他受了重傷,一下子就急了。
夜王親臨虎族,這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的,千月冥的便宜弟弟親自接待了幽夜,并将他奉為上上客。
“夜王,您怎麽來了?”
“我不過是來見一下我的徒弟,這并不過分吧。”幽夜的眼中殺氣凜然,在場所有的人都被他驚人的氣場給吓到了,千月冥的便宜弟弟完全不相信驕傲至此的夜王會幫他那個不受父王重視的廢物哥哥。
千月冥不過一個棋子而已,怎麽可能受到夜王的器重,那便宜弟弟一臉讨好地看着幽夜,愚蠢的他一點都看不懂幽夜的臉色,那谄媚的模樣還真讓人覺得惡心:“夜王,那個廢物已經被我給處理了。”
“噢!那我倒要看看那家夥究竟成什麽樣了。”幽夜習慣性地摸着下巴,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好好,我這就帶您去。”那便宜弟弟還不知自己已經将幽夜給得罪透了,笑嘻嘻的帶着幽夜去了牢房。
通過潮濕陰暗的地下通道,幽夜嫌棄的屏住了呼吸,依舊避不開那惡心的臭味,對便宜弟弟的厭惡感又多了幾分:“還沒到嗎?”說着,幽夜皺起了眉頭。
“夜王,已經到了。”衆人停在了一處牢房門前,那便宜弟弟恭恭敬敬地沖上去打開了牢門。
“你們退下吧,我有話要對他說。”聽到幽夜的命令,那便宜弟弟帶着一幫人瞬間消失在了幽夜的視野中。
再沒了外人的打擾,幽夜進了牢房,這裏的氣味更加難聞,幽夜不自覺的用袖子捂住了鼻子,地上濕濕滑滑的,牢房裏沒有窗戶,只有幽暗的燭光忽明忽現,好在妖貓一族的夜視能力都很好,幽夜朝着牆角的枯草堆看了過去,上面似乎躺了個人。
“月冥,是你嗎?”幽夜輕輕走了過去,那人本是背對着他的,聽到熟悉的聲音,身體微微動了一下,緩慢的轉過了身來。
那個人沒有說話,原本挺立的身軀有些蜷縮,像一只死透了的蝦米,他只穿了件白色的內衣,上滿還帶着些斑駁的血跡,看上去可憐兮兮的,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吧,可是他的那雙眼睛依舊那樣的炯炯有神。
幽夜有些心疼他,蹲下身來,盡量與他平視,可是那張永遠都面癱的臉依舊找不到任何的情緒變化,在別人看來确實有些冷酷了,可是千月冥了解幽夜,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看到幽夜的那一刻千月冥的心中有些難以言喻的歡喜,他的嘴角也無意識的微微揚起,沙啞着嗓子叫了一聲:“阿夜哥。”那樣子像極了在對幽夜撒嬌,使得幽夜越發放不下他了。
幽夜在千月冥的身上查看了一番,這人果然傷得很重,這不是他這個年紀的人所該承受的,千月冥無拘無束,樂天開朗,與幽夜不同,他不應該有這種遭遇,千月冥的身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鞭痕,嫩肉外翻,血液雖已凝固,但仍舊鮮紅欲滴,肋骨斷了七八根,還受了不少內傷,五髒六腑皆已破碎,如今還能留着一口氣,全憑着他強大的毅力。
幽夜越發心疼得緊,伸出手溫柔地撫摸着千月冥的臉頰,千月冥的心癢癢的,這一瞬間,他覺得就算死也心滿意足了,幽夜的眼中倒映着千月冥的身影,他還是第一次将千月冥看得如此真切,腦海中浮現出了他們在半雲巅共度的時光,這一年來竟是這家夥與自己相處的最久,不知不覺間那個愛哭的小鬼竟也變得如此的堅強了。
“別擔心,我會救你的。”這句話讓千月冥無比的安心,他舒心一笑,閉上了眼睛,一直緊繃着的神經終于放松了。
幽夜蹙了蹙眉,強行運氣,逼出了自己的內丹,他喘着氣,神色有些隐忍,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只是仍舊可以感覺到他氣息的不穩,由于幽夜的動作很輕以至于千月冥并沒有發現異常,幽夜依舊很沉穩:“月冥,把這個吃下去,你就會好起來了。”
那時千月冥并沒有察覺到那是什麽東西,如果知道他是絕對不會接受的,可是千月冥太相信幽夜了,那可是他無所不能的神,千月冥沒有絲毫懷疑地服下了幽夜的內丹。
千月冥只覺得有股很舒服的氣流在體內彌漫開來,那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奇特感覺,他坐起來輕輕地運氣,似乎之前流失的妖力全部都回來了,他身上的傷也好了一大半。
見千月冥的臉色恢複了許多,幽夜這才放心了下來,由于內心松懈了,強撐着的那股氣終于支撐不住,那高大的身影終于還是倒塌了,幽夜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由于失去內丹的運轉,體內蠻橫的妖力開始失控,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阿夜哥,你這是怎麽了?”千月冥被幽夜的樣子給吓到了,他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幽夜,心中慌了起來,趕忙起身去扶幽夜搖搖欲墜的身體,可是幽夜卻擺擺手示意他不要靠近,這時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千月冥總算是察覺到了,心中一片恐慌,“阿夜哥,難道你?”
看着幽夜的表情,顯然他是猜對了,怎麽可以讓阿夜哥為了自己如此的犧牲,千月冥的眼眶有些濕潤了,他伸手胡亂摸了一把,聲音有些急躁:“阿夜哥,我馬上就将內丹還給你。”
“你敢,難道你想死嗎?”幽夜的語氣十分堅決,容不得對方半點反駁,千月冥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目光直直地盯着幽夜。
“夜王,你們聊完了嗎?咱們是不是該去歇着了。”這時那個便宜弟弟回來了,他依舊一臉的谄媚相,笑盈盈地朝着幽夜走了過去。
幽夜擦掉嘴角的血跡,站起了身,他依舊還是那樣的高大挺拔,似乎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改變,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他盯着千月冥又看了幾眼,示意他趕快解決掉麻煩,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對那個便宜弟弟說道:“是該離開這兒了。”
聽到幽夜的話,那便宜弟弟又恭恭敬敬地跟在幽夜的身後,護送他離開了牢房。
後來當淩柒對幽歡講起這件事的時候,幽歡問道:“爹爹,你當時為什麽不直接将阿冥那個讨厭的弟弟殺掉?”
那個時候淩柒已經釋然,只是微笑着答道:“如果那家夥總是被我護在羽翼下,又怎會成為如今的虎王,許多東西都是需要靠他自己争取來的。”
“那麽當時你就不該去救他,這樣也就不會引發之後的悲劇了。”幽歡對于淩柒的想法還是有些不理解。
“如果重新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的。”
時間回到現在,淩柒對于之後的一些記憶有點兒模糊,不過他卻知道,最後千月冥除掉了他那個讨厭的便宜弟弟,直到今天淩柒竟然都不知道那個便宜弟弟究竟叫什麽名字,淩柒輕輕将手覆在了胸前,那顆內丹已經回來了,它在自己的體內運作着,還帶着些千月冥特有的氣息,只是這些年失去的妖力,卻不知去了哪裏,還能否再回來,但是如果讓他再選擇一次,他還是會那樣做的,正如許多年後他回答幽歡的那樣。
原本幽夜是多麽的光彩照人,如今卻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想來墨赫還是很嫌棄的吧,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呆在墨赫的身邊到底對嗎?
“沒錯幽夜,離開墨赫吧,當你想起一切的那一天。”這句話淩柒聽得不是很真切,因為此時他已經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