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花，半生曉夢

第22章

“幽夜，當你回想起一切的時候，你該怎麽辦？”腦海裏又傳來了那個聲音，很熟悉卻又使他不知所措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想告訴我什麽？”淩柒捂着頭，拼命想要甩掉那種不适感。

長久以來淩柒緊繃着的心弦斷裂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追問着，可是那人卻只是冷冷地說道：“當你回想起一切的時候，就都全明白了。”

淩柒在淺府住下已經有三日了，說實話他的狀況很不好，不僅僅只是頭痛，這些斷斷續續的聲音夜夜困擾着淩柒，似乎是有個人住進了淩柒的身體，聲音的主人仿佛是自己又仿佛是一個完全獨立的人，他知曉淩柒的一切。

“小七，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是哪裏不舒服嗎？”墨赫坐在床邊關切地看着總在發呆淩柒，眼中滿是擔優，淩柒的臉色有些蒼白，卻依舊沒有什麽表情，神色似乎也更冷淡了些。

“我很好。”淩柒的話語也冰冷異常，沒有半點的情緒波動，許久以前，淩柒還是夜王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将自己的心事藏起來，不願讓人發現，墨赫仿佛又見到了曾經的那個夜王，只是如今的夜王已經沒有了半點生氣。

這時，幽歡歡快地跑了進來，興奮地撲進了淩柒的懷中：“爹爹，虎族使者來信說，阿冥要來了，估計明日就會到。”

墨赫将小丫頭拉了起來，黑着一張臉，語氣中也帶着些不悅：“沒瞧見你爹爹不舒服嗎？你還往上撲。”

幽歡甩開了墨赫的手，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不滿，依舊那樣的興奮，又趴在了床前：“阿冥要來了，爹爹不高興嗎？”

淩柒依舊沉默不語，表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墨赫的臉色倒是又黑了幾分：“千月冥還真是膽兒大，竟然還敢找上門來！”

“太好了，我正好有事要問他。”淩柒喃喃道，神情中卻有了點點的坦然。

墨赫注意到了淩柒的變化，只是什麽都沒有說，這幾日他總覺得自己跟淩柒之間隔着些什麽，許多話都不好說出口了，墨赫煩躁得很，看來要盡快将淩柒帶離這個地方。

千月冥是在第二日午時過後到的，其實從虎族來到這裏要不了多少時間，只因中途處理了點事情，才在路上耽擱了幾日。

千月冥的車隊剛到門前，掀開簾子就瞧見幽歡已經在那裏候着了，小姑娘見到千月冥高興極了，立馬迎了上去：“阿冥，你總算來了。”

下了車，幽歡便吵着找他要糖吃，一同出來迎接的淺生離拉開了幽歡，表情有些尴尬：“歡兒，休得無禮。”

“沒關系的，早就習慣了。”千月冥還是先前的那副扮相，目光中沒有一絲的波瀾，猜不透他的心思，這一點他和淩柒很像，總能給人一股壓迫感，淺生離愣了愣，放開了幽歡沒再說話。

幽歡躲到了千月冥的身後，朝着淺生離做了個鬼臉，不再理她這嚴厲的姨娘，美麗的臉蛋上又有了歡快的笑容：“阿冥，快跟我們進屋吧！”這小姑娘正如她的名字那樣總是無比的歡快。

千月冥也有許久沒與狼族有過聯系了，這時又見到幽歡覺得格外親切，這個小姑娘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他還記得剛到半雲巅時，有一段時間他被幽夜丢到了雜物房，那時候小小的他就只會哭泣。

白天千月冥又受了侍女的欺負，到了夜裏他便躲在後院的假山旁哭泣，模樣好不可憐。

“哈哈，找到你了，小花貓！”千月冥回頭一看，原來是個小丫頭，小小的，軟軟糯糯的小女孩連簡單的化形的不完整，頂着兩只尖尖的小貓耳朵滿臉笑容的看着他。

“你是誰啊？”哭花了臉的千月冥，擦了擦眼淚，好奇地看着這個比自己還要小的小不點。

“我叫‘幽歡’，爹爹和阿長平日都喚我‘歡兒’。”小幽歡的笑容甜甜的，就像是寒夜裏的棉被，酷暑的清風，讓人感覺很舒服。

幽歡？千月冥在心中琢磨着這個熟悉的名字，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和阿夜哥是什麽關系？”

“阿夜哥？你說的是爹爹嗎？”小幽歡托着兩個鼓鼓的腮幫子，有些好笑的看着這個小孩。

“阿夜哥竟然有女兒了，那阿夜哥就不能跟我成親了。”說着千月冥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小花貓，你怎麽又哭了？”小幽歡瞪着千月冥，身後的小尾巴有些煩惱的搖晃着，沉思了許久才繼續說道，“爹爹以後是要嫁給阿長的，怎麽可能跟你這只小花貓成親！”

“我是老虎，我不是小花貓。”千月冥反駁着，心中委屈極了，聽了幽歡的話淚水越發泛濫了，“阿夜哥只能是我的，我長大以後一定要跟阿夜哥成親。”

“笨蛋，這是不可能的！”幽歡突然蹦到了假山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千月冥，“我已經兩百歲了，你多少歲？”

“三百歲了，你要叫我叔叔。”千月冥擡起頭，同樣理直氣壯的看着幽歡。

“我為什麽要叫你叔叔，明明你也只是個小不點！”幽歡一個勁兒地朝着千月冥做鬼臉，千月冥也不知如何是好，小臉漲得通紅，幽歡跳下假山坐到了他的身旁，“你終于不哭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千月冥。”千月冥一臉茫然地看着身旁的幽歡，小臉上還挂着淺淺的淚痕，別提多搞笑了。

幽歡被他逗笑了，從懷裏摸出了手帕替千月冥擦去了臉上的印記：“這樣好看多了，以後我就叫你‘阿冥’吧！”

其實那天晚上小幽歡是偷偷溜出來的，後來千月冥無意中聽到下人談論，在半雲巅有一處禁地，那裏幽禁着一位小公主，想必那位小公主就是幽歡了，知道這個消息後，千月冥便跑去尋找幽歡。

他遠遠地站在小院外，透過大門的縫隙，只見院子裏可愛的小幽歡正在與幾名侍女踢毽子，幽歡似是察覺到了，遣散了侍女悄悄地走了過來，打開門的時候吓了千月冥好大一跳。

“阿夜你來找我玩啦！”幽歡依舊滿臉笑容，似乎這個小女孩就沒有什麽煩心的事。

千月冥平複了一下瘋狂亂跳的心髒，看着這如沐春風的笑容，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終于紅着臉，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歡兒，我想回到阿夜哥身邊，你可以告訴我該怎麽做嗎？”

幽歡收起了笑容，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學着幽夜的模樣托起了下巴，說話的口氣也學了幽夜七八分像：“半雲巅不養廢人！”說完幽夜又恢複先前笑容，“阿冥，爹爹是這麽說的吧？”

“嗯！”千月冥看着幽歡，漸漸心虛了起來，淚水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了。

“你別哭啊，你只要變強，不是廢人，不就可以回去了嘛！”這小孩還真是難伺候，幽歡努努嘴，有些着急了。

“謝謝，這個送給你。”見幽歡有些不開心了，千月冥止住了淚水，趕緊從兜裏摸出了一個東西放在了幽歡的手裏。

“這是什麽？”幽歡盯着那個閃閃發亮的小東西，眼裏也有了光芒。

千月冥就知道小女就是喜歡漂亮的東西，這可是他費盡心思才從侍女姐姐那兒讨來的：“這是糖果，快嘗嘗，可好吃了。”

剝開糖紙，幽歡将糖放進了嘴裏，小臉上立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甜，真好吃。”幽歡忽然拉住了千月冥的手，“阿夜，以後我們做朋友吧！”

那時幽歡的笑容他永遠都忘不掉，在幽歡的幫助下，千月冥如願回到了幽夜的身邊，幽夜其實很少有時間去陪陪幽歡，幽夜也不許千月冥去見她，可是幽歡卻依舊那樣的快樂，只一顆糖就讓她高興得不得了。

“歡兒，我來找你了。”幽歡能獨自活動的地方就只有那一間小小的別院，千月冥無事變會溜進去找她，說實話，他很喜歡這個小姑娘。

“怎麽樣了，爹爹又罰你了嗎？”幽歡吃着千月冥帶來的糖，笑盈盈地看着他。這時的幽歡已經退去獸耳，成長了不少，千月冥也已是少年的模樣。

“沒有，就是快到阿夜哥的生辰了，今年我該送他什麽樣的禮物好呢？”這件事已經愁了千月冥好幾日了，以前送的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今年一定要送個與衆不同的。

幽歡看着一臉為難的千月冥，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倒好，每年都是送的一件衣服。”

“歡兒，你快幫我想想吧！”千月冥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看着這個淘氣的小丫頭，“今年我一定要送一件最好的禮物給阿夜哥，讓他一下子就愛上我。”

“做夢吧你，聽說今年阿長也會來，你一定比不過他的。”幽歡擺了擺手，目光中寫滿了“你輸定了”四個字。

“你每次都說那個‘阿長’，他到底是誰啊？”千月冥有些不高興了，冷着一張臉，這幽歡也太不夠朋友了吧，竟然每次都這樣打擊自己。

“這是我跟爹爹的秘密，你見到他就知道了，只是我不能去參加宴會。”千月冥明白幽歡的難處，幽夜為了保護她，一些重要場合是絕不會讓她露面的。

千月冥不再提及宴會的事，又詢問道：“那你說我該準備什麽樣的禮物？”

這幾日千月冥總來幽歡這裏兒，閑暇時也會跟着幽歡一起吟詩作畫，幽歡總誇獎他的畫作的好，這時忽然想起，幽歡興奮的說道：“不如你為爹爹作一幅畫，爹爹肯定喜歡，說不定還會給裱起來呢。”

幽歡真不愧是幽夜的女兒，後來那幅畫果真被幽夜挂在了房裏，只是後來随着那場戰役終究還是銷毀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