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原醫生, ”薄慎言長臂一伸,避開原嘉逸的傷口将他攬進懷中,貼着他的耳廓輕聲問道, “原醫生是puppy嗎?”
原嘉逸背對着他, 蜷縮得像柄湯匙, 被他摟住也一聲不吭地裝作自己在熟睡。
薄慎言用鼻尖蹭蹭原嘉逸微突的後頸, 沒忍住又湊上去親了一口他的耳垂。
“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聽到他這麽問, 原嘉逸輕輕地睜開了眼睛, 眉骨壓着枕頭, 睫毛因摩擦過布料而發出細微的響動。
屋裏沒有什麽聲音,這一點聲響便足以令全神貫注等待他回答問題的薄慎言抓到他裝睡的證據。
“沒有。”
原嘉逸想起過往的種種, 幹脆利落地就堵住了薄慎言的話頭。
他和薄慎言終究是要分開的,這些事沒有必要讓他也攪和進來,抱着對盛瀾的喜歡和呵護, 才是值得薄慎言擁有的。
“你爸為什麽打你?”
“自然是因為讨厭我。”
原嘉逸難受地翻了個身,隔着薄慎言非要大驚小怪讓包着的紗布, 裏面剛要掉痂的嫩肉硌到身下粗粝的毯子, 疼得他皺緊了眉。
“別亂動,”薄慎言把胳膊伸到原嘉逸脖子下面, 使他枕得輕松一些,“躺着我胳膊會墊高點。”
被薄慎言随意擺弄的原嘉逸覺得自己現在心酸又好笑, 享受着他的溫情, 卻再也不敢和他說心裏的秘密。
他的信念不堪一擊, 再多的閃失真的承受不住了。
可如果不對薄慎言說些很有信服力的話, 他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Advertisement
要是真的被他調查出來所有的事實,那麽還在盛江河手中的原淼是絕對活不了了。
倒不如真假參半地說一點,讓大家都好過。
“那我講給你聽。”
原嘉逸又往他肩頭靠了靠, 近乎貪婪地呼吸着薄慎言周身的氣息。
薄慎言收緊手臂,凝眸望着窗外傾聽他的話。
“我是個私生子,薄先生你知道的。”
“我媽媽吸毒,總是想方設法地從盛家要錢,還把懷着孕的宋阿姨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導致她這輩子都沒辦法再懷孕。”
“所以盛先生很讨厭我,每次想要撒氣的時候,都會讓我回老宅,讓他把脾氣發出來就好了。”
“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用鞭子,但其實鞭子比板子好受多了。”
“算是替我媽媽贖罪吧。”
“至于之前跟你說過的那件捐骨髓的事,真的是我胡謅,看到你對哥哥那麽好,我有點嫉妒。”
“對不起啊。”
他說的很真實,叫人沒法懷疑,結合那天所看到的場景,也的确完全符合。
薄慎言全心全意地信他,聽了這話只想要抱緊原嘉逸溫聲安慰,便沒再有過多的顧慮。
一下一下撫摸着原嘉逸柔軟的頭發,薄慎言的胳膊環着他,在他背後擡手捂住自己有些發熱的眼睛,心中默默計較着。
從離開醫院回到家後,原嘉逸早就活動自如,做飯洗衣服這些事情也完全沒有問題。
可薄慎言總會在從公司回家後,發現他在做飯時,小題大做地把人一把抱起來抛回床上休息,戴上他的小圍裙繼續在爐竈前翻炒。
活了這二十幾年,原嘉逸從未想象過生活竟然會有如此美好的時刻。
有薄慎言在身邊的空氣裏,好像随時都充滿了陽光。
原嘉逸拄着下巴看他忙碌的背影,左手捏着一枚硬幣在指間翻飛。
薄慎言剛盛好飯,回頭看見原嘉逸快要重影了的手指,不由感到新鮮。
“我也要學~”
人高馬大的男人焦急地擠了過來,也非要坐在原嘉逸坐的單人沙發上。
原嘉逸無奈地笑笑,給他讓出了一點地方,沒想到卻被薄慎言整個兒把他抱了起來,按在自己腿上,乖巧道,“教我教我。”
“好,拇指把硬幣放在食指上,中指壓,然後無名指壓,”原嘉逸擺弄着薄慎言修長有力的手指,卻不知男人的心猿意馬,“對,然後小指壓,然後這個拇指接住硬幣再來一次,也可以循環滾動。”
面對自己擅長的事情,原嘉逸向來都帶着羞澀又自信的微笑,叫人看了就很……難以把持。
想要親他。狠狠地那種。
“哇,原醫生好厲害,”薄慎言臉上露出驚喜的笑,笨拙地學習着原嘉逸的手法,面色逐漸變得悲苦可憐,“原醫生,我頭好痛,學得好累,你可不可以給我揉一揉啊?”
聽到他提出這個請求,原嘉逸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
他就知道。
教着教着,就又會教到床上去。
這麽多天以來,每一次他都會做好萬全的措施,不讓薄慎言碰到他的血。
雖然已經有99%的可能是陰性,但是最終的窗口期沒過去,誰也不敢斷定。
可他又不敢告訴薄慎言,擔心他會惶恐,只能時常騙他一起去驗微量元素,雖知這個方法很蹩腳,但除此之外,他毫無辦法。
薄慎言得到了惦記一上午的禮物,看着小刺猬累得沉沉睡去,他起身去浴室燙了熱毛巾給原嘉逸擦洗。
這個小破房子的熱水器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想他第一次住在這兒的那晚,想要洗個澡,花灑打開的瞬間險些将他當場送走。
要給原嘉逸擦身,就只能用水壺燒了水,再倒進洗手池兌上涼水,才能調到适宜的溫度。
直到擦完原嘉逸的最後一根腳趾,薄慎言才滿意地站起身來,彎腰親了一口睡着的人的額頭。
“好好睡一覺,我出去辦點事,回來給你帶蛋撻。”
* * * *
薄慎言走進房間,動作輕柔地關上門。
“伯父,您的傷恢複得怎麽樣了?”
盛江河看到門口的男人,忙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捂着大腿,恐懼地朝床頭縮去。
“我想麻煩您一件事兒。”
看他這幅樣子,薄慎言淡淡抿了一下嘴角,禮貌地朝他點點頭,繼續說道。
“我想問一下,您大概記不記得打了原醫生多少鞭子?”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像是在階梯教室裏為學生們答疑解惑的教授,從容風度。
盛江河幾乎想要尖叫起來,但在一牆之隔外的傭人們面前,讓他忍住了這個沖動。
“我在問您問題。”
薄慎言微微動了動腳尖,質地精良的意大利純手工皮鞋踩在地板上,緩慢地朝他走過來,那咯吱咯吱的摩擦聲讓盛江河覺得和劊子手磨刀的聲音太過相像,以至于令他頸部發涼起來。
“你,你來幹什麽?”
床上的男人似乎霎時間蒼老了許多,臉上透着死寂之氣。
“您不是該回答我的問題嗎?”
薄慎言坐在床邊的沙發上,拿起盤中通紅的蘋果,眼睛瞅着盛江河,另一手握住水果刀的刀柄,指腹一推,刀鞘應聲而落,掉在地上。
盛江河一抖。
吓到他的人卻像沒這回事似地,閃着銀光的刀尖在他手中翻了一圈,被換了個方向,逆時針削着蘋果。
也許是發現了盛江河盯着他手中的刀一直看,薄慎言擡眼對他笑了一下,帶着幾分不好意思的神情,“我最近在練習削蘋果和梨子,原醫生教了我好多次,我還是不太熟練,讓伯父見笑了。”
盛江河不敢挪開視線,仿佛覺得只要持續盯住面前的人,薄慎言就不能傷害到他。
耳後和額角一直有汗流下來,盛江河忍着癢意,也不擡手去擦。
薄慎言已經将手中蘋果削了大半,好奇地掀起眼皮,“伯父還沒想起答案嗎?”
他的眼裂形狀極其鋒利好看,明明是雙應該含情的桃花眼,卻帶着涼薄的寒意,直直侵入人的肺腑。
刀刃與蘋果間的摩擦聲在安靜的屋中清晰可聞。
盛江河從未對薄慎言産生過如此恐懼的情緒。
他一直以為薄家會永遠包容他們,會永遠像得到骨髓那晚的感恩戴德。
可面前這個男人,他明明穿着一身裁剪得體的高定西裝,衣冠楚楚,儀表堂堂,看起來就像是從哪個酒會上臨時離開,此時也只是過來看望一位養病在床的伯父一樣。
“您在看什麽?”
薄慎言聲音溫和,講話的時候眼睛沒看他,只低頭看自己的傑作,手中原本和他拳頭差不多大小的蘋果,被他削了一圈後,變得只有原嘉逸的拳頭那麽大了。
想起那只小刺猬如果看到他削的蘋果,肯定又要心疼得不行,還會趁他沒有将蘋果皮扔進垃圾桶之前,偷偷拿去水槽那裏洗洗,然後啃掉皮上冤死的果肉。
他實在沒忍住笑了一聲,把盛江河吓得又一哆嗦,差點尿出來。
“我沒笑您,”他晃晃蘋果,“我覺得原醫生看到了這個蘋果,肯定會批評我浪費。”
薄慎言明白現在自己的這些做法,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淩遲着盛江河恐懼的內心。
再這麽待下去,不消半個小時,他就足以把盛江河吓瘋。
可世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呢。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薄慎言咬了口蘋果,将刀随意地朝桌子一丢,刀尖正好朝向盛江河的脖子。
閃着凜凜寒光。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薄情寡逸cp是針對除了他們夫夫兩個其他的外人了啦。
晚安晚安,大家要注意身體早點休息奧。
感謝觀閱,鞠躬~
感謝在2021-02-14 11:42:29~2021-02-14 23:10: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年年有餘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