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程則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這個漫長的上藥過程熬過來的,暗自發誓下次一定不能再讓她幫忙了。
一場藥上完,許樂言還沒什麽,他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好不容易趁她去洗手的時候,趕緊逃命一樣地逃回了房間。
許樂言端了杯水出來:“咦,人呢,上哪兒去了?”
程則也躺在床上平複心緒,忽然聽到房門被敲響:“則也哥哥,你要喝水嗎?”
吓得他又從床上彈了起來,定了定神,才說:“不用了,我已經睡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許樂言看了看手裏的水杯,轉身離開。
今天的事雖然挺吓人的,好在最後有驚無險,許樂言雖然想起來就有點腿軟,但也不至于太過害怕。
回到房裏,不知不覺又回憶起剛才幫程則也上藥的情景。
剛剛她真的是很認真地在幫他上藥,一點兒都沒有胡思亂想,但現在回想起來,那肌肉的觸感,他身上的氣息,都清晰地在她的腦海中回放。
越想就越是臉紅心跳。
忍不住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從床尾滾到床頭,最後用枕頭捂着腦袋,大叫了一通方才作罷。
第二天一早,程則也起來的時候,許樂言已經把早餐買了回來,有魚片粥和小籠包,還有他喜歡吃的牛肉腸粉:“則也哥哥,快過來吃早餐,趁熱吃,你的手能動嗎?要不要我來喂你?”
目光擔憂且關切,幾乎把他當成了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殘疾人。
程則也咳了咳:“咳咳,不用,我自己可以。”
就是待會可能沒法開車送她去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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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樂言倒是把自己安排得挺好的:“我打了電話給陳伯伯,他待會回來接我去學校,還有我跟私房菜館的老板說了,讓他們中午給你送飯,到時候你自己吃啊!”
程則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你放心。”
臨出門,許樂言還是不怎麽放心,一再交待:“你好好休息啊,雙手盡量別用力,工作的事先放一放,要做什麽等我回來再說啊!”
程則也乖乖靠在沙發上朝她點了點頭:“知道了,快去吧,別遲到了。”
等她一出門,程則也立刻就把電腦拿了出來,準備開始工作,才開機呢,就聽門鎖一響,大門被推開,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
許樂言的小臉氣鼓鼓的:“看吧,我就知道。”
程則也連忙把電腦合上:“我就随便看看。”
許樂言用力地瞪了他一眼,拿起剛剛不小心落在鞋架上的校卡,重重地把門關上了。
一回到學校,許樂言就被同學們團團圍住:“你怎麽樣?還有沒有事啊?”
“還以為你今天要請假呢,昨天真是吓死我們了。”
許樂言搖搖頭:“沒事了,對了,知道常志濤怎麽樣了嗎?”
大家都搖搖頭:“不知道呢!”
這一整天常志濤都沒有出現,老師們也都對此閉口不談。
但是幾天之後,好奇的同學們還是打探到了消息,就在這個還差幾個月就要高考的節骨眼兒,常志濤退學了,據說精神狀态非常不好,還要去看心理醫生進行心理輔導。
那個住在常志濤家附近的同學說,一直都沒見過常志濤出門,倒是他爸媽都變得憔悴了很多,看着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大家都為此唏噓不已。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這天一放學,許樂言就找班長請假晚上不去上晚自習,然後迫不及待地趕回了家,盡管程則也一再聲明不需要她特別照顧,她還是覺得,自己有義務得陪着他。
畢竟他也是因為自己才會弄成這樣兒的。
吃過晚飯,許樂言興致勃勃:“則也哥哥,你今天一天都沒出門了,肯定悶壞了吧,要不我們出去散散步吧!”
程則也一點兒也不悶,他雖然沒去上班,但一天到晚公司的電話就沒斷過,各種文件也通過郵箱發給他處理,一直到許樂言進門之前,他才關的電腦。
但這會兒,他卻不想拒絕她。
“好,去走走吧!”
他答應得這麽爽快,反倒讓許樂言有點兒意外,不知怎的,她總覺得,今天的程則也,似乎有點兒不一樣了。
雖然一起住了那麽久,但晚上兩人一起出門散步,還真是第一次。
小區的綠化做得挺好,不愧是園林化的設計,一路上頗有點兒小徑通幽的感覺。
照明設計也很不錯,既不會太亮得刺眼,又不會太過幽暗滋生恐懼,許樂言一開始還會沒話找話地說一些學校裏的事,但後來覺得,即使兩人什麽話都不說,就這麽默默地走在一起,也挺舒服的。
她終于想明白今天程則也給她的不一樣的感覺是什麽了,那就是,他似乎不那麽抗拒跟她接近了。
自從他生日那天,她喝醉了說了那些話之後,程則也面對她的時候,總是帶着的那種抗拒的疏離感,終于消失不見了,即使他們表面上并沒有比以往更親近,但流動在兩人之間的那種氛圍,确實是不一樣了。
許樂言很享受這種感覺。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了運動場。
運動場這邊熱鬧得很,有打籃球的,有打羽毛球的,還有很多小區裏的老人帶着小孩在附近玩耍。
許樂言瞪大了眼睛:“我以前都不知道晚上這邊這麽熱鬧啊!”
程則也笑道:“那以後晚上有空了就過來玩玩,勞逸結合。”
“嗯嗯,我喜歡打羽毛球,你能陪我打嗎?”
“當然可以。”
兩人正說着,忽然一個偏離了正常軌道的籃球從天而降,朝着程則也所在的方向猛地砸了過來。
許樂言一眼瞥見,立刻跳起來擋在了他的面前,那籃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她的腦門上。
許樂言眼前一黑,一陣暈頭轉向,雙手捂着腦門,踉跄了一下,多虧了程則也從身後扶了她一把,才算站穩了。
打球的是一幫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見砸到了人,慌忙跑過來:“對不起啊,你沒事吧!”
許樂言甩了甩還有點發暈的腦袋,雙手叉腰:“你們怎麽打球的,沒看見這裏有人嗎?要是把人砸傷了怎麽辦?”
真是的,這兒還有個傷員呢,剛才要不是她見機得快,這球就砸她則也哥哥身上了!
打球的少年急得慌了手腳:“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緊?”
許樂言這才揮一揮手:“算了算了,這次沒傷着人是你們走運,下次小心一點。”
少年撿了球趕緊跑開。
許樂言回過頭:“則也哥哥,你沒事吧?”
程則也此刻的心情,可謂是三分緊張、三分心疼、三分好笑,再加上一分的無可奈何。
“我當然沒事,你呢?”
許樂言撸起腦門上的劉海,苦着臉:“你看看,腫了沒?”
白皙的額頭光潔美麗,程則也的心跳加快了半拍,仔細看了看:“沒腫,就是有點紅了,疼嗎?”
“疼,要呼呼才能好。”許樂言試探着撒嬌。
沒想到他果真低頭,輕輕地吹了幾口氣。
溫軟的氣息拂過額頭,帶起一陣酥麻,許樂言心跳如雷。
“好點了嗎?”耳旁傳來他溫柔的輕語。
“好,好了。”許樂言心慌意亂地轉頭就走,冷不防前面沖來一個站在平衡車上的小孩。
要不是程則也及時伸手拉了她一把,就得撞到一塊兒去了。
許樂言驚魂未定,又緊張起來:“你的手沒事吧?”
程則也搖頭:“我沒事。”握着她的手卻一直沒有松開。
許樂言跟着他走了兩步才意識到這一點,剛剛才緩下來一點的小心肝立刻又瘋狂地跳動起來,他這是什麽意思?
小心翼翼地偷偷瞥他一眼,再瞥一眼,看他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回事的樣子,難道他是忘記松開了?
那要不要提醒他一聲?
當然不要。
許樂言為這偷來的片刻歡愉高興了一陣,忽然又想,不可能啊,就算是剛才忘記松開了,這都牽手那麽久了,傻子才會沒感覺呢!
難道,真的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可是為什麽呢?
有心想要問清楚,可是又不敢。
萬一他并不是這個意思呢?
可能他只是覺得她走路不看路,只是為了她的安全着想呢?
或者這對他來說,單純就只是拉個手呢,以前他把她當妹妹的時候,遇到不好走的路,也不是沒有拉過……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又是甜蜜,又是忐忑。
什麽時候回到家門口的都不知道。
大門旁邊蹲了個黑影,隔着十幾米遠的時候,那黑影突然擡頭,看見他們倆,猛地跳了起來:“老程你可算回來了,等了你半天,上哪兒……”
這個穿格子襯衫戴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目光落在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話音便戛然而止。
程則也神态自若地松開許樂言的手,走上前去:“過來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
把手指按到指紋鎖上,轉頭對許樂言說:“我朋友,寧宇飛。”
寧宇飛嘿嘿笑着朝許樂言招了招手:“許妹妹,你好呀!”